余落想到路星林现在那有些亚比的穿搭风格，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她咽了咽口水。
“你现在的风格潮得我风湿病都犯了，我怕我回去，今晚就要连夜开空调除湿。”
路星林气到有一瞬间失语，一个急刹车踩下去，他回头看向后座的余落。
“还想跟我穿一个风格？”
“真以为我带你去买情侣装呢？”
“你呢，不过是我的一个，前女友而已。”

达到商场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
余落刚要直接下车，忽然听到车门被锁上的声音，再抬眸看过去，看到路星林摁开安全带。
他先活动了一下肩膀，随后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的界面。
“把你手机号留下。”路星林的声音冷淡，没有一丝起伏，“我带你到店就走。”
余落的注意力停在他说要走，马上往前倾身，扒着座椅：“走？你去哪里？是不等我一起回去了吗？那我一会儿一个人……”
她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凑近的距离，说话时的吐息，全部落在了路星林的后颈。
在密闭的车厢中，只有她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最为清晰。
路星林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但开口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倒也没有这么不懂礼数，把你带过来，就扔在这儿。”
余落一愣，发现是自己误会了，过于激动了点。
她又讪讪地坐回去，乖巧地保持了一点距离，又开口：“那你去哪儿…”
“怎么？”路星林回头看着她，挑眉，“你去SPA，要我在旁边看么。”
余落：“……”
“这种事我都要参与，是不是显得我们关系太亲密了些？”
余落没什么别的话说，只是又伸手去开门，说道：“你不会把我丢在这儿就行。”
路星林也随之下车。
但他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倏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此时的地下停车场鲜少有人来往。
只有他们面对面。
余落没有挣脱，也没有低头，而是看着他，看到路星林那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
他懒散又认真地威胁：“但你要是不乖，我真的会留你自己在这里。”
只可惜，他的威胁对余落不奏效。
余落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我能去哪儿？”
路星林对她这回答嗤之以鼻，手上的力道都加重了些，他下意识地用力，捏痛了余落，她皱了眉。
他垂眸看着她，语气愈加冰冷：“我看你，挺能跑的。”
路星林这次说完，没有再等她的解释和周旋，只是有些烦躁、不容抗拒的语气叫她。
“余小姐。”
“手机号给我。”
路星林直接把她带去了六楼的一家高级SPA美容会所，她站在门口的时候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京北市的消费并不便宜，而且美容本来就是暴利行业，在这种繁华商圈里的店更是。
余落合理怀疑，这里的一次消费，会把她半个月的工资直接吞噬。
俗话说得好。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都跟路星林走到这里了，总不能这个时候忽然掉头回去，那估计，路星林不仅会把她丢在这儿不管，还会不考虑跟她合作的事情。
这样才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进门，前台引导的女人认出路星林，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今天是帮这位女士预约的贵妇级全身SPA，加上手部、足部护理和美甲是吗？”
路星林“嗯”了一声，没打算进去，径直走向旁边的沙发坐下，随后懒洋洋地抬了下眼。
“带她进去吧。”
“好的。”女人脸上的笑意不减，“请这位女士跟我来，我先带你去泡个澡哈。”
余落：……
开始之前要泡澡的SPA，感觉又是额外的价钱。
而且她刚才听到那一长串项目名，真是心都要碎了，从引导员脸上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也可以看出来。
这次，肯定是个有很多提成的大单子QAQ
这笑容真是建立在了她的痛苦之上。
不过余落是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既然这个钱注定要花出去，那她就安心享受一会儿吧。
前台引导她去泡澡的路上，还在跟她说着。
“余小姐，一会儿你要是对我们的服务满意的话可以常来，报路先生的名字就可以。”
余落觉得她对自己跟路星林之间的关系有误会，颔首解释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啊～这样。”女人顿了顿，“没事的，您回头自己办张卡也可以，正好我们店里近期有活动，充三万可以送两次全身SPA的项目免费哦。”
余落：？？？
这和劳斯莱斯幻影给她发了五十块钱的优惠券有什么区别？
但她还是很礼貌地拒绝：“不用啦，我不太喜欢做这些，也不常来这边。”
女人还是没放弃，继续道。
“没事，您不用急着拒绝的呀，体验过一次就知道真的很舒服了，工作忙碌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哦～”
“我们店在业内很有口碑的哦，很多明星和网红小姐姐都来消费。”
“像现在正红的那位演员，姜吟，就经常跟她的朋友一起来我们会所消费呢。”
余落觉得是自己刚才的拒绝不够直接，理由不够有说服力，于是她这一次，直接了当地说。
“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没这个消费能力，月薪五千，实在无福消受。”
她说着，还很轻松地笑。
“如果以后我赚钱了，一定会来支持你的工作的。”
女人听闻，愣了几秒，而后才说：“嗯，那祝小姐姐前程似锦，多赚大钱，你一看就是会发财的面相哦。”
余落点头：“但愿吧。”
她把余落送到泡澡的区域，让她先过去换衣服，一会儿会有人带她去选喜欢的精油。
临走之前，回头看了这姑娘一眼。
她在这里工作这么久，对路星林这人自然有所了解，他的妈妈是店里的高级VIP。
路星林每次陪母亲过来，都会被女孩子要微信。
她呢，什么样的都见过，可爱的、成熟御姐的、清冷的、明艳漂亮的，但路星林好像一个都看不上眼。
拒绝人的时候眼睛都懒得抬一下，看着就是个巨大的性.冷.淡，她甚至怀疑过路星林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偶尔跟路星林的妈妈闲聊过这事，他妈妈是个很开明、新潮的人。
“星林吗？哈哈，他是喜欢女孩子的，高中的时候喜欢他们班班长，喜欢得不得了，还从家里偷过户口本呢，说要跟人结婚。”
“他那时候才多大啊？都还没十九岁，就想着要结婚的事了。”
“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分手了。”
“估计是被初恋伤了心，觉得女人影响他开赛车的速度哈哈。”
今天是真的第一次见路星林主动带女生过来。
她见这姑娘第一面时，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就刚才那短暂的对话，她就明白了。
这姑娘就像是偶然闯入另一个世界的精灵，不扭捏，不埋怨，不自怨自艾，只是在努力向上生长着。
高级SPA中心的服务的确到位，有人给她按摩，还有人给她涂指甲油。
进门就拿来平板让她选想要的款式，可以自己在小程序上DIY，美甲师会根据她的搭配来还原。
也让她提前选好了要吃什么，后厨做好会送过来。
余落吃着送来的午餐，顺口问了句：“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生，他去吃饭了吗？”
“这个我们不是很清楚呢。”技师回答，“我们可以打电话帮你问一下前台。”
余落点头，说可以。
她才意识到，刚才路星林找她要手机号，但她忘了要他的，若是他不主动联系，她就找不到他人了，真是失算！
技师趁着她在吃饭的功夫，过去给前台打电话问询，过了会儿才回来。
“女士，我们已经沟通啦，那位先生刚才已经离开了，不过前台又电话问他有没有吃饭了。”
余落微笑说：“谢谢，麻烦你们啦。”
“应该做的。”
她吃过饭后，继续享受服务，这一场服务耗时整整五个小时，余落起身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
她起来换衣服，准备去前台结账。
心已经提前滴血。
但垂眸看了下自己这漂亮的指甲，她决定原谅自己两秒钟——
好像真的，很久都没有认真打扮过自己了。
漂亮的美甲一定会让她最近都变得心情很好吧，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很幸运。
就当作是花钱给自己提神幸运值啦。
做好了钱包大出血的心理准备以后，余落才慢悠悠地靠过去，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好，多少钱？”
前台很惊讶地看着她。
“不需要给钱呀，我们这里是会员制，都是直接扣卡的。”
“他已经帮你结过啦。”
余落微微蹙眉：“是路星林结的吗？”
“是的，我们店里并不要求一卡一人专用。”前台点头，“路先生和家人有家庭卡，每个人都可以带人来消费，他用自己手里的卡帮你结算也是可以的。”
她表示了解，没有再追问前台，只是问她。
“可以麻烦联系一下他吗？我忘记留他的电话号码了。”余落请求着帮助。
“好的，没问题。”
余落乖乖地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开始等他，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这家店的消费信息。
如果她没有预估错误，这次应该花了2k-3k的样子。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有点肉痛。
路星林不知道去了哪儿闲逛，余落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来，但她没有急，只是安静地等着。
连前台都过来问余落：“小姐姐，需要我帮你催一下吗？”
“不用麻烦啦。”她敛眸，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已经联系过他，他肯定是知道她在等的，这么久没过来，只有两个可能性——
有事情耽误了，或是，故意的。
不管是怎么样，余落觉得自己都能接受，她想，路星林对她应该还是有些怨言的吧。
她一声不吭地就甩了他，换了地址和联系方式，让他找不到。
如今，只是等他一会儿而已。
并不是什么难事。
余落并不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她只是看了会儿电子的资料书，路星林就出现在她面前。
“好了？”男人的声音钻入耳朵里。
余落抬眸，看向他，还打了个哈欠，自然地问：“你去哪里啦？”
路星林没有回答，只是蹲下来，看着那陷入沙发中的小小身形，勾唇笑了声。
“是挺乖的，没乱跑。”
“我这人一向言而有信好吗？”余落耸了耸肩，撑着身体站起来，又整理下衣服。
两人并排着走，余
落瞄了一眼自己的微信钱包余额，觉得路星林应该不至于讹她。
“多少钱？我转你。”余落快步跟过去，生怕被路星林甩到后面。
路星林没回头：“我说过要你给钱吗？”
要让她钱包大出血的时候，余落都只有片刻的犹豫和思考，但路星林现在这样，她反而…
余落的脚步停住，伸手抓了一把路星林的衣服。
“路星林，我要自己付钱。”她拉着他的袖子，认真地说。
路星林回眸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烦躁，他睨了一眼抓着他衣服的那只手。
她真的很用力。
“我哪儿知道？”路星林说，“扣的也是我妈来开的卡。”
“那你问问阿姨。”余落很坚持，“问问她大概多少钱，我转给你，你再给她。”
“这点儿钱，我也懒得放在心上，为了这点小事还要去问我妈，挺麻烦人的。”他说。
余落的手却越收越紧。
“麻烦你去问。”她顿了顿，声音放得很柔，跟他商量着，“至于麻烦你的人情，我下次再给你补上，好不好？”
路星林又被她气笑了，带着些许的恼意：“你到底在犟什么？”
余落大多数时候很好说话，看起来就是个好捏的软性子，连追前男友这事都能马上答应下来。
但这会儿，却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贝，跟他吵——
“路星林！我就是不想欠你这么多，这都不行吗？”
路星林倏然愣怔，身形都停顿了半拍，他嘲讽地闷哼了两声，随后眯着眼，无情、用力地将她的手捋下去。
“怎么，你欠我的还少吗？”
他们之间。
相欠的根本不是这可以写下具体数字的碎银几两。
而是理不清，道不明的爱恨。

余落看着路星林那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心间思绪杂乱，瞬间红了眼眶。
大白天，不似前一晚没能看清的神态，她眼底的红一点点蔓延直路星林的视野之中。
余落觉得有点委屈，转身就走。
这时候也不想着还要惯着这大少爷的脾气，忘了自己还有工作在身。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埋头朝着路星林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跟商场里这无情的白色顶光一样，大脑一片混沌。
余落觉得自己现在有一百个火没发，转身就走没有跟他继续吵下去是最后的体面。
她偶尔注意到擦肩而过的路人会好奇地看着她，也会听到那些人在八卦议论。
“怎么回事？这是跟对象吵架了…”
“天哪，这么可爱的妹子，男朋友都不知道哄一下？”
“你看后面那人是她对象不？这一脸渣男样…不知道伤过多少妹子的心。”
“也是，估摸着他就觉得，这个哄不了就下一个呗，看起来也是个有钱的主，长得帅又是富哥，当然不在乎咯…”
余落听闻，脚步越发加快。
路星林不会哄她，更不会追上来，能不让她主动去道歉就消气，应该就是他最大的仁慈。
她径直往安全消防通道那边走，安静，也适合一个人梳理心情。
余落刚用力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忽然感觉手上一轻，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前，先看到他身形落下来的阴影。
高大的身影落下的影子将她覆盖。
她踩在他的影子之上。
余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身后人胸口的起伏，再抬头，看到他的手撑在她的头顶上方。
他抵住了这道门，不让她走：“余落——”
“来干嘛？”余落的语气还是有些情绪。
“我这人再怎么坏，也不至于把女孩子惹哭了还不哄。”路星林的语气难得在服软，“你生气了？”
余落本来就没多大脾气，被他一关心，反而鼻头一酸，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扩散，只是吸了吸鼻子。
随后慢悠悠转身过来。
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被圈在路星林手臂和身体形成的狭窄空间之中，余落往后退了一点点，缩了一下脖子，与他保持一些安全距离。
“没有很生气。”她说，“你给我道个歉，就没事了。”
余落说的时候，其实还有点担心，会不会真的惹恼了大少爷，让她工作不保。
你怎么敢的啊！余落！你怎么敢！
她刚在心中哀嚎了一秒，便听到路星林的轻声叹息。
“就事论事，这事算我不对。”路星林耸了耸肩，“请你吃个饭，这事就算了，成么？”
余落想要从他的臂弯里溜出去，她刚有这个动作意向的时候，路星林就松了手，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又合上。
她微微点了点头：“但吃什么我来选。”
路星林难得没有异议，听她的安排，余落也好像没有真的生气，又转身跟路星林一起坐电梯去停车场。
“所以你问了吗？”刚上电梯，余落便又问道。
“什么？”
“多少钱。”她还在想这事，“你问过阿姨了吗？”
“……”路星林再次沉默，嗤了声，“刚才不是在追你吗，还没问。”
“那你记得问。”
“知道了。”
跑车的引擎声轰鸣入耳，茂业置地停车场接连开出数量豪车。
余落看着擦肩而过的车，倏然意会，这里已经不是属于她接触的世界。
路星林回头看在后座的她，说：“去哪儿？你要吃什么，自己带路。”
公事公办，就是欠她一顿饭。
“嗯，等一下，我看看导航。”余落应着声，“你先往右边大路上开吧，我这里很快…”
她刚回答。
路星林倏然轻嗤一道，“怎么，你现在对京北都不熟悉到这种程度了？”
余落也一愣。
京北市这几年的城市建设改变很多，她在来《尖峰》杂志社实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京北。
跟妈妈一起再次回到京北，也是住在比较偏远幽闭的街巷老楼房中。
她的确，已经对京北不是那么熟悉，虽然这里明明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但早就已经在颠沛流离间，忘了自己的家在哪里。
“嗯，忘了。”
余落回答时不自觉有些呛声。
“人类的智商和记忆力巅峰就是在高中的时候，你难道不是吗？”
“而且我也没那么多精力去记这些路怎么走，不像大少爷只需要在意吃什么、穿什么，怎么玩得开心。”
“我们打工社畜的脑子里，只有如何好好工作这件事，装不下其他。”
她一口气说完，一吐为快，话音落下已经来不及撤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莫名应激了。
只因为路星林的一句话。
此话一出，车内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路星林冷笑反问。
“是吗？”
“我看你记性挺好的。”
“见面第一眼就问我记不记得你是我前女友，还是说——”
他稍微停顿，平添几分勾人的玩味。
“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念念不忘？你那点脑子，全用来记我们俩那档事儿了？”
你那点脑子？
上学的时候到底是谁在给他辅导功课！路星林这个忘恩负义的坏逼篓子！
余落也不甘示弱。
她微微一笑，眉眼弯起来，看起来是甜的，说出口的话却是。
“只能说，脑容量还是比你大点，不至于见了前女友也没认出来，还要朋友提醒。”
路星林：…………
她这伶牙俐齿，倒是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改变。
下班高峰，路上拥堵，开了好久才到余落说的地方，弯弯绕绕一大截，这附近也不太好停车。
余落给他指挥：“前面右转有个破破的停车场，委屈大少爷把你的玛莎拉蒂开进去一下了。”
“有多破？”路星林顺口一问。
“工地余孽，还没正式修好的那种空坝子。”
“……”
路星林预想过那个停车场会有点破，但没想到这么破，他们路上耽误了很久，这会儿天已经全部黑了。
停车场里没有灯，只有门口有一盏破旧的老式灯丝的灯泡亮着隐约的黄光。
灯光破旧，不断闪烁着。
路星林开了车灯，减速慢慢开进去，但跑车的底盘低，这里还有尚未处理完的建材渣，难免摩擦到底部。
余落对车不熟，也不知道就算开得很小心，
还是会有剐蹭。
停车后，她打着手机手电筒下车，踩着一块石头等路星林下来，他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刚下来的时候也没打灯。
余落马上把自己手里的光挪到他脚下。
“小心一点。”余落提醒道。
“一定要停在这儿？”路星林不理解，一定要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停车去吃饭？
“前面的小巷子车开不进去啦。”余落的语气有些轻飘，“这里已经是最近的停车场了，为了让你少走一段路，我也是煞费苦心。”
路星林闷哼了一声，没应什么，只是走过来。
他低头看着她：“这儿有点黑。”
“嗯，所以需要手机打个光。”余落很是熟练，“走吧。”
但路星林却没有马上走。
他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微微侧身，说道。
“这么黑的路，我特许你牵着我的袖子走，免得到时候摔了还要讹我医药费。”
“对了。”他尾音扬起，“别趁机占我便宜啊——”
余落没有拒绝，小心翼翼地伸手，很有分寸。
她的确只抓了他的袖子。
“我哪儿有那么过分，还讹医药费，我什么时候讹过你了？”余落笑着问，“你有被害妄想症啊？”
路星林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往前走。
再重逢，不过是短暂的几十个小时，他们之间经历过无数次沉默，但这是余落第一次，感觉心间有些暖意。
就像是很多年前。
他保护着她，把她挡在身后时。
哦，还有，可爱多也是这样的乖乖小狗，会慢悠悠地在前面走，在前面保护她。
从停车场里面走出去的路不长，但他们的脚步缓慢，走了好一会儿。
出去以后才见着稍微明亮一些的光。
余落很识趣，一出来就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垂眸看过去，发现他的衣服被她攥住的地方都留下了痕迹。
“路星林。”她又忽然叫他。
路星林的脚步一顿，依旧是淡淡的回应：“嗯。”
“你，肩膀还会疼吗？”
路星林明显一愣，回眸，有些明知故问：“什么？”
过了这么多年再次提起，两人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沉默，他受过的伤，好像是他们相爱过的证据。
苏白其实说得没错，他们当年，的确轰轰烈烈，如今又怎么可能彻底忘记？
只是两人之间一旦染上这种羁绊，再见时总会略显尴尬。
他们又并肩走了一小段路。
余落低着头踩影子，无奈地笑着，听起来是带着释怀的愧疚语气，与他轻声说。
“对不起啊，让你受伤了。”
夜色浓浓。
他的回答就在耳边，毫不在意的平静语气，听不出半点迟疑和怨言。
“没事提这茬干什么？早就愈合了。”

京北有很多这样的老巷子，路星林的确很少来。
他对这个片区也不熟悉，只能等余落带路，她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影子被拉得很长。
路星林的手机接连着振动了好几下，他的脚步放缓，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
消息是路青夏发来的。
-【哥哥，妈妈让我问你，你今天是干嘛去啦？带哪家姑娘去店里消费了。】
-【对了，妈妈让我别说是她问的，哥哥你不能出卖我喔！】
路星林看着这条，笑出声，回复：【你现在这样不就是把妈妈出卖了吗？】
路青夏：【可我这是跟你一个队，哥哥怎么可以说我不对！】
路星林：【我没说。】
路青夏：【那你快点告诉我，你是带哪个美女姐姐去消费了？是我未来嫂子不？】
路星林：……
路星林：【现在初中生这么八卦？】
路青夏：【还不让八卦啦，我又没早恋，怎么就不能八卦了！而且我关心一下自家老哥怎么了？我这不是怕你娶不到老婆吗？】
路星林看到她这一句话，再次笑出声。
他的轻笑声落到了前方的余落耳朵里，她回头看了路星林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在自己身上留神，而是非常专注地回复着信息。
路星林，他，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余落敛下眸，继续埋头继续往前走。
她回头的时间过于短暂，路星林只是隐约觉得她好像在看他，再抬头看过去，却也只看到余落的背影。
他收回眸光。
继续回复路青夏的信息。
-【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你哥我，是缺人追的样子？】
路星林稍微顿了顿，又特地补充上了两句。
-【真不巧，最近就有人在热情地追求我呢。】
-【人都追到俱乐部了。】
路青夏在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回复——
【好的哥哥，我有机会一定带着妈妈一起来抓奸。】
路星林：？
这小屁孩儿用的什么形容词？
路星林：【好好学习，少乱用词，不然把你的“小天才”没收了。】
路青夏：【略略略，我早就换智能手机了！哥哥你太久没回家了，不知道吧！哈哈！】
路青夏：【好了，我要去学习了，不像我那个笨蛋哥哥，上学的时候还要别人辅导^ ^】
路星林：……
他觉得有必要，找时间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她。
回完路青夏消息，路星林才看另外一条，是苏白发来的。
-【不是吧？路星林，跟前女友出去约会约这么久？你别一会儿就跟我说，你跟余落和好了啊，当初她怎么把你甩了的事情你都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路星林的手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
输入又删除。
两秒后，他选择放弃回复，直接将手机屏幕摁熄，这时候才发现余落已经走得有些远了。
她这人，走路根本不会等的，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
路星林正加快步伐，准备跟上她的脚步，却看见余落突然脚步停下，在一个拐角处蹲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边漆黑的角落伸手。
“咪——”余落轻声开口。
路星林一愣，意识到她可能看到了小野猫，顺着她伸手的方向看过去，在那边积着脏水的角落看到了一只弓着腰的猫。
他皱眉，提醒余落。
“小心点。”他说，“它看起来很有攻击性。”
余落轻笑：“我知道呀。”
她知道它很有攻击性，但不影响她会对流浪的小猫伸出援手。
余落依旧蹲在这里，准备去拿自己放在包里的手机，她每次走这种小巷子都怕手机被人偷走，所以都放在严实拉链的小包里。
就是每次这种时候要拿有些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