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嫡姐换亲以后by沉云香
沉云香  发于:2024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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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敢!”长雁的长眉一挑,“要是她敢偷听,我就拧烂她的嘴巴。”
林宝珍被逗乐了,看着长雁就觉得看着年轻的自己,在梦里她做了那些荒唐事,知至知终陪着自己的也是长雁,而飞鸢就不一样了,总是拦着她做这做那。
想到了梦里自己所做的荒唐事,林宝珍抿了抿唇。
林宝珍告诉母亲自己临死之前都是完璧之身,其实这话有隐瞒。
她当时嫁给了只是县令的傅嘉泽,多有不甘啊,她先是想办法不陪着丈夫下放,就一直待着京城里,想要晚点和傅嘉泽和离。
谁知道京城里忽然传起来这件事,把她说的太难听,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够去了同吴县。
到了同吴县,傅嘉泽不肯碰她,她后来遇到了一位书生,与那书生偷情,在傅嘉泽死之前,她还想着和情人一起怎么不着痕迹杀了傅嘉泽,结果傅嘉泽自己就死了。
在后来就是自己的死……
想到了梦里被疯婆娘袭击,这天降横祸让林宝珍低低咒骂了一句晦气。
不过,她现在有了预知梦,捏着这些信息,她还是完璧之身,还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可以嫁给一个更好的对象!
想到了这里,林宝珍摆摆手,“让林映雪走,我才懒得看到她。”
林映雪在听到了自己被放回去,先是一愣,继而又觉得可以理解。
林宝珍都有了预知梦,心境不一样了,懒得在这等小事上折腾她了。
林映雪立即收拾东西,而长雁嘴巴一撅,声音拉长了调子。
“你记得回去了以后还是要抄经书的。”
林映雪立即答应:“多谢长雁,我回去以后定然会记得日日抄写经书,保佑姐姐不再受惊。”
长雁见着林映雪的模样心生不睦,不想多看转身离开了房间:“走吧。”
林映雪走了出去,见到了飞鸢,飞鸢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小红,小红手中抱着硕大的包裹。
飞鸢:“下午才让人收拾出来,现在就直接带回去吧。”
耽搁了一会儿功夫,已经是金日西沉。
整个林府都暗淡了光,长廊里有粗使婆子在悬挂灯盏,星星点照亮了长廊来。
整个林府的花园烛火还是不够亮,林映雪找丫鬟借了一盏灯,自己提着灯,好给后面的丫鬟照亮路。
一下午没吃东西,晚上也没吃饭,林映雪腹中空虚,走路却宛若生风。
林映雪刚进了院子,就见到了欧嬷嬷呀了一声,欢喜地说:“二小姐你回来了。”
“嗯。”林映雪点头,想也不想就要往温姨娘所住的屋子走去,过去生母不怎么关心她,一味吃斋念佛,自从山上礼佛受惊那次,母亲与过去相比有了些许变化。
如果以前的温姨娘是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女,现在则是玄女带了一丝烟火的人间气息。
欧嬷嬷连忙拉住了林映雪,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小姐,使不得,老爷就在姨娘的屋子里呢。”
林映雪一愣,父亲甚少在姨娘这里过夜,大多是休沐日白天来这里坐一坐,过来的时候也主要是关切自己的起居、学问等等杂事,现在父亲怎么会在姨娘的屋子里?
不过父亲在,确实不好去打搅。
林映雪对着欧嬷嬷说道,“欧嬷嬷,你把我的包裹拿着,我先回房,我不打搅父亲和姨娘。”
欧嬷嬷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温蕙所在的房间,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是温蕙当年的奶嬷嬷,温蕙很小的时候生母就去世了,欧嬷嬷把这个可怜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女儿,陪着温蕙一路走过,见证了温蕙的一生。
要说起来,温家女是不做妾的,只因为温老爷临死之前正好遇到了昔日里的学生林怿,这才开启了温蕙与林怿的孽缘。
温老爷当时已经是灯枯油尽之兆,想要给女儿一个托付,而林怿自言自己并未有婚配,于是林怿与温蕙就此“成亲”。
两人曾经蜜里调油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了两人的孩子林映雪,等到林怿即将回京赴任的时候,才吐露出来一个惊天秘密,林怿在京中已经有家室,娶得还是长青侯府的嫡女汪氏。至于温蕙和林怿两人的婚书其实是假的,林怿并未去官府备案,温蕙一直是林怿的外室。
温蕙听闻这个消息怒急攻心,看着昔日里对自己疼爱有佳的“丈夫”,想到他诱骗自己做了外室,直接把做绣活的剪刀狠狠扎入到他的身体。
等到欧嬷嬷听到了动静,抱着孩子到了房中,看到的就是温蕙不住地用银制小剪去扎林怿,而血粼粼的林怿握住了温蕙的手,竟是温柔地说道:“好蕙娘,莫要生气,是我对不住你。”转过头看到了欧嬷嬷,林怿还低低笑了起来,“蕙娘,你看,欧嬷嬷来了,你吓到欧嬷嬷还有映雪了。”
温蕙看到了欧嬷嬷和林映雪的一瞬间,发出崩溃地尖叫,而林怿刚刚一直是笑着的,一直见到温蕙这般模样,才眉心皱起,不住地安抚对方,最后用手刀重重劈在温蕙的脖颈。
而林怿安顿好了温蕙,又侧了侧头,对着欧嬷嬷说道,“欧嬷嬷,你也休息一下。”
欧嬷嬷感觉手中一轻,她也被人打晕了。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温蕙已经被用一顶小轿抬入到了林府,而林映雪也被记做了林家庶女,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
昔日的爱与被迫做外室、做妾的狠交织在一起,温蕙待林怿从没有好脸色,一直冷若冰霜,一直到林映雪因为上山礼佛受惊,温蕙在小佛堂里跪了很久,似乎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在今天下午飞鸢过来之后,表示林映雪被扣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她自从做了妾之后第一次让人去找了林怿。
欧嬷嬷想到了这里,叹了一口气,看着一无所知的林映雪,开口说道,“咱们走吧。”
欧嬷嬷利落地把包裹从小红的手中拿过来。
两人还没有回到林映雪的厢房,就听到了吱呀一声门开了,打开门的是温蕙。
温蕙站在夜风之中,她的长眉与林映雪的相比更为上扬一些,同样是杏眼,温蕙的眼眶更为狭长,这让她眉眼之间总是含着冰霜一般的冷艳,与林映雪的温润如水区别开来。
林映雪的年龄小,虽然生得绝色,却恰似初绽的花朵,带着一点羞涩清新,让人怦然心动;而温蕙则像是怒放的蔷薇,开得灼灼艳丽,秾丽得触目惊心,让人难以挪开眼。
温蕙看着林映雪,似乎是有些意外,那眸光之中的冰霜消融了不少,“映雪。”
温蕙本就生得绝美,时光眷恋这位美人,此时这般柔声一喊,宛若是月下神女,风把她的衣袖鼓了起来,艳丽稍压,多了道骨仙风之美。
只喊了女儿的名字,温蕙就咳嗽了起来。
听到了温蕙的咳嗽声,屋子里脚步声急急响起。
一件披风落在温蕙的肩膀上,而温蕙的身子一僵,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半晌才缓缓舒展开,往前走一步,不欲与那人肩并肩站着。
林映雪连忙给那人行礼。
“女儿见过父亲。”
给温蕙披风的正是林怿。
林怿比温蕙足足高出一个头,身材欣长。换下了官服,林怿穿得是暗竹纹湖绸圆领袍。
虽已年近四十,清朗的目光湛然,常年为官,身上有一种有别于常人的清贵之气,岁月沉积,当年他是丰神俊朗,现在也是轩然若神,这突出的容貌与气度也是当年汪氏看上林怿的原因。
林怿并不在意温蕙错开一步的举动,反而是柔声说道:
“就算是再心急映雪的事情,你也不应当这般出来,你身子本来就弱,若是生了风寒,岂不是让我还有映雪担心?”
温蕙并不回头,只是用手扯了扯披风,“晓得了。”
之后温蕙对着女儿说道,“映雪这是回来了?你姐姐让你回来抄经?”
“是。”
林怿在得了温蕙的话,脸上就露出了淡笑来,此时听到了林映雪的回答,立即说道:“也怪我,这段时间礼部的事情太多,竟是忽视了映雪,若不是蕙娘来让人与我说,我竟是不知道宝珍这般行事。宝珍也太不像话了,你现在回来就好,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和夫人说好,宝珍那里再来人,你不用理会就是。”
温蕙听到了这样的话,最终转过身子,她披着的红色披风划出优美弧度,身下往下一蹲,“多谢老爷。”
没等着温蕙蹲下,林怿就连忙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温蕙没有躲开,由着林怿的动作。
因为温蕙没有躲开,林怿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声音里也有压抑的激动,“不用说谢,映雪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疼她?平时里,映雪的事我都放在心上。”
林怿的目光深深凝在温蕙的脸上,等着温蕙的回答,而温蕙的长睫颤了颤,低声说道:“是,我是知道的。”
因为温蕙的这句话,林怿露出了巨大的狂喜,甚至在林映雪的面前也不掩饰,他张开双臂,牢牢地把温蕙抱入在怀中,而林映雪连忙别过头,不敢多看。
温蕙闭着眼,由着林怿抱着。
这位官至三品的礼部侍郎嗅着温蕙身上的淡淡清香,心中被塞得满满当当,等到夜风起温蕙又轻轻咳嗽起来,这才依依不舍松开温蕙,“咱们先进屋。”
林怿想了想,对着林映雪说道,“映雪是不是也没吃?”
林映雪说道:“回父亲的话,尚未。”
温蕙眉心微皱,而林怿连忙说道,“映雪一起吃吧,让小厨房再送两道菜来。”
林怿发话之后,丫鬟立即就挑着灯往小厨房方向去了。

第003章 舔狗
温蕙所住虽小,其实在林府之中颇为特殊,有一个侧门直接开在外门,只需要走上几步就是林怿的书房。
林怿是盼着温蕙主动去寻他的,他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这一日,林怿甚至想着,倘若是一开始他更为苛责待林映雪,是不是温蕙会更早过来寻他?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温蕙在他心中的分量太重,他根本不愿意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现在温蕙肯来找他,就是好的。
等到饭菜来了,林怿频频给温蕙夹她喜欢的菜,毕竟他们曾经有过甜蜜的日子,林怿很清楚温蕙的喜好。
温蕙看着自己的碗中夹着的食物,眼睫微颤,这些饭菜并没有勾起她的柔情,而是让她胸中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恶心感,为了让自己排解这种感觉,温蕙选择抬头去看坐在对侧的女儿。
不知不觉之中,当年软绵绵一小团的女儿已经生得亭亭玉立,没有参加各种花宴,都已经足够夺目,只让那位谢家公子只是第一次见就挪不开眼,女儿的婚事怎么都近了,自己既然不打算继续对林映雪的事情装聋作哑,索性为了她多做打算。
温蕙把杏仁豆腐舀了一勺,放在林映雪的碗中。
林映雪看着嫩生生的杏仁豆腐,小声道谢:“多谢姨娘。”
“你私下里喊娘就是。”林怿说道。
“不用。”温蕙摇头,神色淡淡,“我本来就是姨娘,映雪这样喊我很对。”
林怿不自觉把手中的筷子夹紧,之后松开,换了调羹,生硬地给心上人舀了一勺,“蕙娘,这道杏仁豆腐,你也很喜欢。”
这豆腐入口即化,杏仁被切得很薄,用蜂蜜腌制没有一丁点的涩味,温蕙吃了一小口,“味道很好。”
她实在没什么胃口,放下了勺子,对着女儿说道:“映雪,难得你父亲在场,你同他说说看你和谢家公子,之前可有什么联系?”
林映雪早就想解释这件事,只是礼部事多,父亲回来的晚,嫡母和嫡姐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此时林映雪说道:“父亲,之前我从未见过谢家公子,从未想过同嫡姐争夺。”
林怿宽和地笑了笑,对着温蕙说道:“映雪的脾气像你,不用解释我也是知道的。你也不用在意谢家公子的事情,因为宝珍也要嫁人了,等到下定之后,谢家公子的事情,她渐渐也会忘掉的。”
林映雪眸色一暗,嫡母显然已经相信了林宝珍有预知梦,只怕这几日就会吹风,要让林宝珍与傅嘉泽显得不般配。
林宝珍暂时没有婚约,显然又因为预知梦的事情会记恨在心,只怕……
温蕙注意到了林映雪的表情,手中的勺子啪得一下坠落,她脸色难看,“难道你还想着嫁给谢家公子不成?”
温蕙因为太过于着急,咳嗽了两声。
林映雪意识到自己走了神,连忙说道:“姨娘,女儿可以对天发誓,女儿对谢家公子无意,倘若是与谢家公子在一起,岂不是让人看笑话,两女相争一男?女儿是万万不会做此事的。”
温蕙神色稍安,而林怿抚着她的背,等到温蕙不咳嗽了,才开口说道:“映雪得了你的容貌,得了我的才学,举止娴雅有度,倘若是谢家公子愿意让她做正妻,我是可以点头的。”
见着母女两人都看向他,林怿缓缓说道:“谢家公子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倘若是映雪能够做他正妻,不失为一桩美事,至于旁人嚼舌两女相争之类的话,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映雪过得好就行,这也是为人父母的心愿不是吗?”
林怿口中说得是谢景之与林映雪,实际上想的是自己和温蕙,他心中只有温蕙一人,若是温蕙也可以不在意他人目光,甘愿做他的妾室,不再与他生分,该有多好。
林映雪总觉得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这谢家公子既然在那日失态,就说明他是好色之人,另外还能在议亲当天直接撂挑子,表明是缺乏责任感之人。如此好色又缺乏责任感的人,她林映雪就算只是庶出之女,也看不上他。
做贵妾她不愿意,做正妻她亦是不愿。
“女儿不愿。”
林映雪摇头拒绝,这让林怿微微失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温蕙,自己又被温蕙拒绝了一次。
林怿可以不和温蕙生气,但是林映雪只是他的女儿。
林怿放下筷子,语重心长说道:“所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姻大事是由我还有夫人做主。”
听到了林怿的话,温蕙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难受,她能够让女儿避免做外室女的命运,却最多只能让女儿做庶出,就连婚姻大事,她也没有置喙的权利。
林怿话说出口之后,就见到了温蕙的眸光,心生悔意,连忙说道:“当然,蕙娘同我说过,不拘门楣高低,想让你做人正妻,这一点我绝对会做到,另外倘若是有看中的人选,也会由蕙娘点头才行。”
温蕙侧过头看着跳跃的烛火,半晌对着林映雪说道:“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老爷……”
林怿屏着呼吸,等待温蕙接下来的话。
温蕙垂下眼睛,“老爷若是方便……”
“方便方便。”林怿忙不迭地说道:“蕙娘……”
林映雪实在不方便继续留在此处,匆匆告退。
林映雪回到了自己房里,首先就找到了欧嬷嬷,“我曾以为,父亲虽然只有我娘这一位妾室,却并不怎么把娘放在心上,今夜里我所见,似乎不是如此,欧嬷嬷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过去林映雪并没有问过父母的这些往事,温蕙总是清清冷冷地吃斋念佛,似乎完全不过问世间之事,而父亲到温姨娘这里小坐,也只关注自己的生活起居和学问。
林映雪总觉得林怿并不爱生母,而今天晚上的一切大大突破了她的认知。
母亲的一举一动都让父亲心神牵动,而父亲明显在讨好母亲!
欧嬷嬷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如果可以,老爷愿意死在蕙娘的手中,也不愿意蕙娘伤害自己一分一毫。”
林映雪愣住。
欧嬷嬷那双满是皱纹的手抚摸少女柔软发丝,笑了笑:“你很惊讶是不是?你过去不曾问起,你娘也不愿意提起,所以我也不曾和你说这些旧事,现在看你娘的样子,只怕要放下旧事了,我和就同你说。”
欧嬷嬷摆明了要长谈,林映雪双膝并拢,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模样。
“蕙娘的父亲是私塾的夫子……”欧嬷嬷娓娓道来当年的事情,而林映雪心中哗然,万万没想到父亲竟是欺骗母亲做了外室,最后在不得不坦白之后,直接把人抬入到了林府,让温蕙做了妾。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林映雪很难叫林怿父亲,“他、他怎么能这样做?他不是最为秉承君子之道吗?他还在礼部任职!”
欧嬷嬷脑海之中出现的画面是温蕙发狠地用剪刀去刺林怿,而林怿哄着温蕙,不在意身上的伤,反而担心温蕙伤着自己。
“老爷说是爱蕙娘,不可能让蕙娘离开他……”欧嬷嬷摇摇头,“我老了,我不懂这些,也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这样做。”
欧嬷嬷见着林映雪还在思索,用手捏了捏对方的耳垂,转了话题说道,“你也别怪你娘,她也难受着,要知道温家还在的时候,蕙娘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从未想过做人的妾室。”
“我明白的。”林映雪想着,难怪温蕙从不让自己叫她娘亲,只让自己叫她温姨娘,只怕也是用这个称呼提醒她只是妾室的身份。
林映雪只有在私下里和欧嬷嬷相处的时候,才会称呼她为娘。
“时候也不早了。”欧嬷嬷说道,“你早些洗漱安歇吧。”
林府的主院里此时也悬挂起来了灯,而汪氏的房间里更是烛火通明。
八角琉璃灯里的烛火反射出亮丽的光,加上烛火用的多,整个房间亮得宛若白昼。
汪氏的屋子富丽堂皇,多宝阁上的摆件让人目不暇接。
这些都是长青侯府当年给汪氏准备的陪嫁嫁妆。
汪氏一边拆掉耳环,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镜子是从番邦来的,是难得的琉璃镜而非铜镜,可以把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她仔细地挑出了一根白发,让丫鬟贴着根剪断,然后放在了一个百蝶穿花檀香木匣子里。
吱呀一声门响了。
有人脚步声匆匆而来。
汪氏转过身,对着来者钱嬷嬷埋怨说道:“嬷嬷你看,又挑出来一根白发,为了宝珍这丫头可真是操碎了心。”
钱嬷嬷只是一扫匣子里白发,挥了挥手。
其他丫鬟都退了下去。
等到人都走了,汪氏表情严肃起来,说道,“怎么了?散播傅嘉泽的消息有什么不利?还是侯府那边说了什么?”
“不是不是。”钱嬷嬷连连摆手,眼神满是愤怒,强行压低了声音。
“是温氏主动让人去请老爷,老爷才从礼部出来,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一头钻入她的院子!”
汪氏一听是涉及到了温蕙,立即舒展开眉眼,不在意地挥挥手,“钱嬷嬷,不用那么急,这算是什么大事啊。”
钱嬷嬷一拍大腿,“温氏那个小妖精开始勾人了,岂不是大事?”
汪氏噗嗤一笑,“女儿都到了要嫁人的年龄,还是什么小妖精,要说也是老妖精才是,喏,她当年比我还大一岁,看我这匣子里的白发,汪氏也老了。”
钱嬷嬷欲言又止,汪氏若是与温蕙站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凝在温蕙身上,那皮囊着实漂亮,而且最重要的是,到了现在,温蕙宛若还是恰恰双十出头,艳丽无双。
汪氏看着钱嬷嬷的表情,想到了温蕙的容貌,笑容淡了一些。
“好了,钱嬷嬷,不就是老爷去了她那里,算什么大事?平日里,他就会假借要过问二丫头的事情,平白去那边受白眼,现在温蕙招招手,他岂不是像哈巴狗一样对着对方摇尾巴?”
最后的话让汪氏自己笑了起来,“我这个比喻可说的真好,林怿就是温蕙手中的一条狗。”
汪氏在丈夫要把温蕙抬入到房中的时候确实是又惊又怒,对温蕙也提防了很久,后来知道温蕙与林怿的事情,温蕙还用剪刀戳了林怿十几戳子,王氏反而对温蕙升起了微妙的同情,等到后来见到了十几年如一日温蕙对林怿横眉冷眼,她对林怿有些幸灾乐祸。
林怿跪舔温蕙又如何?温蕙还不是不理他?现在不过是为了女儿稍稍和颜悦色一些,就能够想象到这条狗的狂喜。
汪氏啐了一口,带着发泄的快意。
“所谓是一物降一物,林怿在温蕙那里屁也不是。”
钱嬷嬷说道:“以前温姨娘闷不吭声的,现在都去找老爷了,夫人,这不得不防。”
“那么多年她都不肯对着林怿低头,现在为什么?”汪氏手指点在梳妆台上,对着嬷嬷说道,“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宝珍那丫头把二丫头折腾得太过了,让这温蕙开始护犊子了,那么多年都对林怿冷淡,现在就算是稍稍缓和,也算不得什么。罢了,不说她了,我还是烦心宝珍的事情。”
想到了林映雪,又难免想到林宝珍的预知梦,汪氏想到了林映雪做了谢公子的贵妾的事情,当时她追问过女儿一句,温蕙是不是死了,最后得到了女儿肯定的回答。
也是……
倘若不是温蕙死了,温蕙当年因为妾室的事情闹得那么厉害,怎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
可惜了,倒是不能看到温蕙死了,林怿是什么模样?
汪氏转念一想,既然在女儿的梦里温蕙死了,她现在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可以看到温蕙是怎么死的。
想到了这里,汪氏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来。
钱嬷嬷说道:“大小姐也懂事了,本来不是说要让二小姐在院子里抄佛经,还不是把二小姐放回去了?”说到了这里,钱嬷嬷又忍不住说道,“夫人,我刚刚去了侯府,侯府说再让我确定一遍,真的要散播那些消息?要毁了大小姐和傅嘉泽的婚事?”
预知梦的事情太重要,汪氏自己心中有数,并没有告诉别人,此时点头说道:“我确定,劳烦嬷嬷再跑一趟,这消息尽快散出去,好让傅嘉泽知难而退。”
长青侯府再得到了汪氏的答案之后,虽说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确定了不是林宝珍肆意妄为,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准备清早就开始散播消息。
第二日清早
当天边迤逦有了金色的光,照在宫殿的琉璃瓦上,琉璃瓦灵动地泛着光,宛若是光的海洋。
日头渐渐升腾起,一辆青帷马车停留在巍峨宫殿的一处角门。
大约等了一刻钟,角门打开,从内里出了一人。
领头的内侍带着马车迎了上去,同时对宫中出来的人行礼:“傅公公。”
那人个子生得欣长,穿着的是内侍服,面白无须生得俊美,身上带着难言的气韵,那是久居人上才的气质。此人正是宫中的总管太监——傅斌。
傅斌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刚上了马车就单手托腮睡着了,显然是累得够呛。
迎着傅斌的人本来想说什么,看到了对方已经睡着,就咽下了所有的话,直接挥挥手,青帷马车安静地往傅斌在宫外的一处私宅行去。
傅斌是帝王身边的第一人,就算是朝中的大臣也得恭维喊一声“傅公公”,若是阿谀奉承的,更是恨不得替他脱靴揉脚。
这马车看似低调,内里十分奢华,通体用的是昂贵的沉香木,马车里都浸淫了淡淡香气,马车底铺着是上好的雪狐皮,通体雪白毫无一丝杂毛,而傅斌的黑色皂靴就直接踩在上面,留下了脚印。
等到进入到了私宅里,傅斌也不用下马车,大门门开被拆下,马车一直行到了内院,傅斌被人背入到了房间里,有丫鬟快速地给他脱靴更衣,伺候傅斌入了已经暖好的床褥里。
傅斌本就已经是半梦半醒,在天蚕丝枕上蹭了蹭,进入更深层的梦乡。
等到安置好了傅斌,迎接他的那个内侍到了隔壁的房间,抱歉地看着里面的人,“傅公子,我家公公在一出来就睡着了,我还来不及和公公禀告您过来的消息。”
在这偏侧厢房的就是傅嘉泽,与寻常书生相比,他的身材更为挺阔一些,把青衫穿得格外有神,配合剑眉星目、薄唇挺鼻,容色俊美,是人群之中第一眼总是会目光凝在他身上的存在。
他外面是简单的青色布料圆领袍,露出雪白的内里边,内里的布料看起来不打眼,倘若是懂行的人一抹就会知道,这中衣其实是天蚕丝所制成,价格斐然。
“没关系。”傅嘉泽笑笑说道,“舅舅也累着了,我就坐在这里等一等就好。”
倘若是其他人在场,一定会为傅嘉泽舅舅这一声大吃一惊,而且光是凭着这一声舅舅,长青侯府与林府都会重新考虑,是不是要通过抹黑傅嘉泽达到吹风退了亲事的目的。
“公子可要些什么?奴才都替您去办好。”
傅嘉泽知道黄财的事务颇多,摇头说道:“你忙你的事,让个小丫鬟给我泡点茶就好,我想看看书,顺便等舅舅醒来。”
“公公先前就准备好了书房,奴才领着您去?”
等到傅嘉泽看到了这书房,长久不语。
入眼的是“草圣”的狂草,展开的屏风是“画圣”的八仙过海,用的是通体没有一丁点的杂质的琉璃镶嵌,多宝阁摆的物件有番邦过来的千里眼、有李大千所雕琢的盆景、栩栩如生的核雕。
书架上的书更是许多难得一见的珍品和孤本,旁边放了一个青花大肚瓶,傅嘉泽随便抽出一幅画,便也是价值千金。
整个书房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珍贵,就算是饱读诗书的首辅也会为了这书房心动。
给他这样一个普通学子,实在是浪费了。
黄财察言观色,对着傅嘉泽笑着说道:“傅公子,这些都是公公的心意,他为了这件书房准备了许久,说傅公子您秋闱在望,须得珍惜现有时光,若是您过来了,书房里的东西都随意取用。”
傅嘉泽仰头看着书架上的书,最终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看看书。”
黄财比划了一个手势,一个安静的丫鬟给傅嘉泽行礼,伺候傅嘉泽的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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