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春看其?中一条小鱼看久了?,竟然隐约看到一个瘦弱不堪的孩子。她揉了?揉眼睛,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等小鱼们都在车上坐好,李秀丽转过头,对何晓春说:“我说过,你要是给我翻译工作做得好,我就?雇佣你。”
何晓春愣了?一下。十分?不好意思:“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工作……”
她刚刚无差异地听到了?难分?辨语言的心音,才知道这位龙女竟可以直接用心音沟通明面语言不通的南洲神怪,其?实根本用不着她翻译……
“我说你翻译了?就?是翻译了?。”李秀丽说:“总之,何晓春,你被?我雇佣了?。”
也没管何晓春愿不愿意。说完,这位随意任命过财务大权的老板挠了?挠脸:“你的五险一金之类的,还有合同,回公司让人给你立刻去办。”
“但?现在,你可以先开始工作了?。”
李秀丽道:“你既然会?多种语言,包括南洲语,那在我这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我送他们回家顺便去灭西洲的路上,帮我先哄好这群小孩,别让他们乱哭。”
“坐稳了?。”
“我要浮出阳世了?。”
她低喝一声:“社稷图,展开!”
炼炁化神修士自带的三项天赋神通,除去浮空术、傀儡术,第三项,叫做“缩地成寸”。
以前她在大夏看其?他门派的修士用过,明明落在他们身后,可是眨眼之间就?到了?她和张白前头。
她曾经偶尔疑惑过,阳世隔绝诸法,在洞天未浮出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些修行者可以用出好像是空间类法术的“缩地成寸”。
现在自己亲身体验,李秀丽才知个中真谛。
缩地成寸的原理很简单。
并非什么?神妙的空间压缩,而是“绕近路”。
阳世之中,物质为?上,所以空间与时间的距离,是切切实实的,无论使?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都还是要耗费一定的时间,经过一定的空间。
但?是幽世并不是这样。
幽世汇集无穷明世之炁,幻而虚灵,神鬼存身,怪异玄奇。
空间与空间之间,可能是错位链接的,也可能是重叠的,一座山叠在另一座山上,一片地域藏在另一片地域里,皆有可能。
毕竟思绪可飘渺,意识可跳跃。凡人亿万念头,多变情感所汇的幽世,自然也很混乱。
与此?同时,也代表幽世存在无数条“近道”。
从东走到西,春夏轮替,总是固定的距离。
人与人的思想、情感,可以近在身侧,却如远隔寰宇。也可以平生不识,相逢一刻为?知音,天涯也咫尺。
从阳世进入幽世,你从冰雪皑皑的极北之地迈入幽世。
只要在幽世之中找到“近路”,或者跳跃点,进入极南之地凡人元炁汇聚的幽世。
然后,你再从这方幽世区域浮出阳世,便直接到了?千万里之外的极南之地。
相隔之间,也许只费了?须臾、眨眼的功夫。
炼炁化神及以上境界的修士,只要进入幽世,找到“捷径”,大可以倏尔来去阳世,早宿雪山,午食雨林,夜听海潮。
所以化神修士都常在幽世赶路,虽然此?世昭彰神怪,有数不尽的危险,但?确实便捷。
一旦习惯了?抄幽世的近路,谁又耐烦同肉体凡胎的炼精化炁一样,苦哈哈地在人间赶路?
唯一的问题是,幽世的捷径寻找不易,要找到通往对应阳世区域的“捷径”,颇费工夫。
这种“捷径”与你对阳世人族之心,人族炁海的了?解程度,感应程度也息息相关。
修士所能掌握的“捷径”,要么?是日积月累,其?他相熟门派、修士提供的熟路。
要么?,这条捷径是联通着该修士所辖的洞天。
在洞天之内,信徒之心,供奉者之情,尽可掌握。
化神修士即使?远在幽世他方,亦可感应到离自己洞天之内的信徒之炁,并以供奉者为?香火,跳跃到自己的洞天对应的幽世区域,从而浮出阳世。
而如今,天地管理公司以为?早已毁去的本表人间的社稷图,其?残存部?分?,就?在传国玉玺之中。
并且,大魏的社稷?*? 图,认可了?李秀丽掌管此?表。
而社稷图所覆盖的,可远不止大魏所在的中原地区。
在地煞观、日曜城将仙朝赶出本表之前,本表的东西南北中五大洲,名义上皆奉大魏做盟主,收拢在社稷图内。
也就?是说,此?方世界,皆是大魏社稷图可展开的领域,也就?是,都是李秀丽所辖的洞天。
世界人心,皆可聆听之。
所以她的“缩地成寸”,理论上,天下皆是捷径。
处处通往“洞天”。
李秀丽知道,自己雷霆煮海,全歼南洲上层现象的动静,惊天动地,是肯定瞒不过天地管理公司、其?他大洲的。
估计他们现在消息就?已经传开了?,甚至还有天地管理公司的内部?员工给其?他洲递消息,再快一点,或许其?他洲都开始互通有无,想着要联合抵抗她。
不过,没关系。
她会?让祂们连联合起?来的时间都没有。
荡平南洲,于她此?时体内的浑厚法力而言,不值一提。她还有的是法力。
既然天下皆可去之,那就?一气灭五洲,又何妨?
仗着社稷图在手,她可以随意在本表之内缩地成寸,李秀丽当即锁定了?一方大洲,从幽世朝着那方跳跃而去。
所有人都没料到社稷图还存世,更没料到李秀丽荡平南洲,居然还有法力。
在本表所有修士、现象的猝不及防中,这阳神魔头撕开幽阳的界限,驾临西洲!
第199章
日暮时分,橘猫卧在方方正正的白色防波堤上,弓着背,伸长爪子,一个懒腰。它身后是大片蔚蓝的海波。夕阳渐落,跃了?一道粼粼的金色浮光在海上,遥遥可见小小的帆船影子。
它久了?望着那船儿一会,愉快地蹲在堤上等了起来。湿润的小粉鼻头耸动,等待着渔船归来时的鱼腥气,一边翘起?白脚掌,一边梳舔自己的毛,时而用后脚挠挠脑袋的痒。
远望去,敦实肥厚得像个大鸡腿。
渔民?们?总是乐意被毛发蓬松、毛色金灿灿的它打劫,一人丢一条鱼,才喂出它一身结实肥肉。
可是,被猫守望的渔船,尚未近岸,海上忽然涌起?风波,浪涛翻涌之际,淡淡的、虚幻的雾气升腾而起?。
在渔民?们?的惊呼中,橘猫愣愣地?看到,从雾气笼罩的海面,浮现一艘一艘……这?是它时常在街道上看到的“铁皮大狗”,还是一只乌龟?
人和?猫都瞪圆了?眼睛。
说它像海龟,但眼睛是探照灯,两?根光柱远远射出水面。
说它像面包车,龟壳上的花纹斑斓,玳瑁得极逼真。
是海龟,怎么嘴巴里发出呜呜的汽笛声?
是巴士!可是没有轮胎没有铁,摇动肉鳍摆尾巴。
海龟巴士在迷蒙而起?的薄薄雾气中,游到港口边,车门被一只举止优美的幽蓝水母拉开,发出温婉女声:
“乘客您好,灭国号前方已到西洲站,请您带好行?李与信徒,抓紧时间下?车。”
于是,从这?辆怪极了?的“巴士”上,先是走下?了?一个穿着衬衣黑裙,提着包,打扮得像个办公室白领,但是圆乎乎脸,软乎乎神、鼻子上撒了?点雀斑、橘猫一看就知道能?打劫到吃食的青年女性。
随即,这?青年白领回过头,用西洲话喊了?一通,什么“马丁”、“安娜”、“玛丽”。
听到她喊,从巴士里,又游下?了?,不,走下?了?几个小孩,或金发蓝眼,或黑发,或红发、棕发,但面貌都像西洲的,但衣衫破烂,露出的手臂、脸颊、胳膊、腿脚上,全是伤痕、血痂,瘦弱得像风一吹就能?倒。
有胆大的好奇渔民?们?透过望远镜看清,吓了?一跳,难道是拐卖小孩的什么犯罪团伙?当即就有人悄悄拨打了?报警电话。
而这?些瘦弱又伤痕累累的孩子,他?们?一下?车,就怯生生地?站在港口,伸长脖子往车里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车窗里可以看到,车上还坐着一些小孩,没下?来。有些是黑头发,有些黑皮肤、棕皮肤,五官略平,看着是中洲、东洲一带的。
有个比这?些孩子个子高一些的东洲女孩,正叉着腰,在车厢里对着没下?车的孩童们?说着什么。说完,才跳下?车来。
这?女孩当真年轻极了?,以西洲渔民?的眼光来看,跟他?们?家?里的十三四岁女儿差不多。即使东洲人皮肤更光洁,长得更显青春,她最多也就十六七岁。
似乎发觉有人在窥看她,女孩扭过头,朝渔船的方向看来,瞪了?他?们?一眼。
拿着望远镜的几个渔民?也因此看清了?这?东洲女孩全貌,却?惊艳又惊恐地?张大了?嘴,差点跌倒。
她乌黑的头发间,探出珊瑚或鹿一样形状,但透明如水晶的角。洁白的肌肤上却?浮着一片闪光的银鳞。
宽大的袖子像飘飞的云,像玫瑰又像朝霞的裙子下?,伸出一条长长的白尾巴,像鱼尾又更修长,但尾鳍却?像大片散开的纱,正一下?一下?地?拍着港口的水泥地?。
这?角与这?尾巴,都漂亮极了?。但无论如何,人是不长角,也没有尾巴的。
但只须臾功夫,东洲少女将手一挥,霎时云消雾散。
那奇异的海龟巴士,带着剩下?的孩子们?,也随云雾一起?淡去,似隐入另一层世界。
在雾气消弭,现实的夕阳重新照到港口的时候,东洲少女那传说与神话般的姿态也隐没了?。
扎成马尾的乌发一甩,小黄鸭帽子戴在头顶。转身时,广袖被海风吹起?,霞裙荡飞,落下?时化作蓝短袖和?黑短裤。
修长白尾变成瘦而有力的小腿,脚穿一双白球鞋,鞋侧用马克笔写?了?渔民?们?看不懂的东洲文字。
渔民?们?揉了?又揉眼睛,但站在那的,确乎是个现实中寻常的、年纪很轻,青少年打扮的东洲裔女孩了?。
是他?们?因为雾气而看花眼了??只是从一艘制造得像海龟的海船下?来几个普通人?
东洲少女一马当先,抱着双臂,叫了?一声身后的青年女白领、几个西洲小孩,说了?几句什么,就领着这?一众人往前走。
那些伤痕累累的孩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态度极依恋。
女白领也走在她身侧落后几步,低着头,跟她说话。
明显这?群人里主事的并?非那个成年女子,而是这?个东洲少女。
这?,难道是他?们?误会了?,这?不是拐卖团伙?还是这?年头,西洲的拐卖头子也这?么年轻了??
不,不如说,更合理了?……年轻也不稀奇,毕竟西洲的那些青少年恶势力团伙,多如牛毛,干出的糟心事,没比成年人少……
尤其是这?女孩虽然生得线条柔和?,肌肤洁白,眉目像东洲的瓷像,但,但她一副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神态和?表情……真的很像那些动辄暴起?伤人、横行?霸道的“teenager”啊!
其中有个渔民?看他?们?要走,生怕万一真遇到拐卖团伙,拖不到警察赶到救下?这?些小孩。而且,如果不是犯罪团伙,这?个时间了?,年轻女性和?儿童,更不能?眼睁睁看他?们?走啊。
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青少年团伙,赶紧停了?船,上岸追了?过去,喊道:“女孩们?,等一等!”
这?渔民?四十多岁,是个典型的西洲人,乱糟糟的棕发,蓝眼睛,愣头愣脑,半张脸都是胡须,粗糙的白肤在海上受日晒风吹,被晒得大片发红,又高又胖,乍一看去简直像头熊。
此时格子衣下?套穿着渔民?的皮吊带裤,蹬着靴子,一身鱼腥味,大步地?朝一行?人追来。
何晓春吓了?一跳,立刻颤颤巍巍地?拦在孩子们?之前。
李秀丽没动,眉毛都没皱一下?。
这?种凡人壮汉,她炼精化炁时期,就能?轻轻一脚踢飞一个。
渔民?追到跟前,西洲话炮弹似的冲出,接连不断:“你?们?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在码头游荡?
无论你?们?要去哪里,夕阳已经落下?,马上就要落完了?,再走一段路就是城镇了?,怎么还往外走?不知道危险吗?”
【危险?】李秀丽说:【关你?什么事?切,你?们?不是叫了?警察了?吗?等会警车会来接我们?。】
啊,这?孩子是怎么知道他?们?报警了?的?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呢。
而且,这?女孩一张口就讨人嫌的感觉,更teenager了?啊。
渔民?愣了?一下?,被人叫破自己报警,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却?丝毫没注意东洲少女的口型与她说出口的纯正西洲语的不同。
“如果警察来了?没事,我们?会替你?解释的。但是警察过来是坐车来的,而且他?们?有点特殊手段。但你?们?走路离开港口,危险更大。”
何晓春刚才就被李秀丽告知,似乎有人把?她们?当成犯罪团伙报警了?,此时听到渔民?这?么说,也很尴尬,用西洲语说:“这?位大叔,我们?真的不是拐孩子的。相反,这?些孩子是被人拐走的,我们?是打算送他?们?回家?。”
“噢、噢,原来是这?样……”愣头愣脑的红脖子渔民?听何晓春说了?一通,竟然也有点信了?,胡须下?的脸有点不好意思:“神啊,是我误会了?。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你?们?更不能?走了?,马上就要到晚上了?,随便乱走太危险,还不如待在码头,起?码这?个时间,岸边空旷,就我们?几个打鱼的,也马上就回家?了?。没人的地?方更安全点。等到警察过来了?,你?们?再坐警车走……虽然我们?州的警察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起?码还有点人样,也确实有点本事,不会突然变成鬼怪……”
【我不怕危险。】李秀丽挑了?挑眉:【不过,什么叫‘突然变成鬼怪?’】
渔民?愣愣的:“啊?就是,就是鬼怪啊。”
这?下?连何晓春的眉毛都皱起?来了?:“大叔,什、什么叫鬼怪?你?们?西洲,晚上有鬼怪出没?”
渔民?摸摸脑袋,莫名其妙:“是啊,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在西洲,太阳完全落山后,是不能?出门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鬼怪。你?们?俩女娃,是刚刚坐海船出海玩了?回来吧?怎么说得好像是第一天到西洲一样,连这?种常识都忘了?。”
李秀丽与何晓春对视一眼:呃,她们?还真是第一天到西洲。
而且是没经过阳世官方层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偷渡”来的。
从南洲过海,横渡世界上最宽广的大洋沧溟宗,一路往西,即到西洲。
西洲包括了?三大陆地?板块,其中两?块上下?相连,孤悬海上,与其他?大洲隔绝。一块则与东洲、中洲相连。
在日曜城、地?煞观与大魏王朝缠斗的百多年间,西洲一度是日曜城、地?煞观盘踞本表的老巢。
经过两?大门派百来年的改造,据说已与日曜城、地?煞观的本土相当接近。
李秀丽荡平南洲幽世,就直奔西洲,还有一个原因:
她透过“大洋巨妖”此现象,不但看到了?南洲诸国联合公司干的那些好事,还看到了?这?个以公司为名操纵南洲众国的“深层政府”,真正的幕后大股东,根在西洲。
没想到,刚从幽世跃进?阳世,一脚踏上西洲,西洲凡人就告诉她。
西洲发生了?异变,每逢日落,处处生鬼诞怪。
而这?个“常识”,本应生活在隔绝诸法的阳世的凡夫俗子,都已经习以为常。
【谢了?。】渔民?听到东洲少女玩味地?说:【这?个常识,很有意思。】
这?时,何晓春向天一指:“董事长,你?看,天黑的速度不太正常。”
李秀丽顺着她说的,抬头一看,便见夕阳的最后几缕辉光也在慢慢落下?。
天正在肉眼可见地?每隔一次呼吸,便黑一层。
远比正常的黄昏要黯得快得多,
仿佛,逢魔时刻,至。
夕阳落进地平线,残光似被无形的存在所噬,黄昏极速而黯。
渔民们根本不敢久留,立刻离开?了港口。
叫住李秀丽等人的西洲渔民看了看天色,也?惊惶不已:“记住,别轻易离开?这里,至少等到警察过来!我也走了。”
他虽然好意提醒了她们?,说天黑之后在人多的外界是很危险的,让她们?待在空旷的港口,等待警察到来。
却?还是对这伙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心存警惕。因此绝口不提最简单的避免风险的办法:邀请这些女孩、儿童去他家里作客。
叮嘱完,这个棕发渔民?也?匆匆而走。
天色黑沉,港口停泊满船只,但殊无人声。唯一的光源,仅是岸边一盏昏黄微弱的路灯。
远望去,海洋在这时仿佛是一片无垠、巨大、凝冻的阴影,浪涛拍打的声音,愈显四周死寂。
海风吹来,夏日里竟隐隐有寒意。
何晓春咽下一口唾沫,下意识站得离李秀丽更近几步,搓了搓无端而起的鸡皮疙瘩,低声道:“董事长,这里真有鬼怪吗?我们?真要在这里等警察来吗?你不是说要去‘灭国’吗?我们?不踏入另一个世界吗?”
一踏入西洲地界,就有种怪怪的感觉。
孩子们?更是紧紧贴着她俩,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秀丽左右环顾一圈,又往天上一看。大且黑的瞳,凝碧转光。不知不觉间,她腰际悬着的那根草叶子,化作了一柄宝剑。
“不必,我们?现在,已经等同在幽世之?中了。”
李秀丽拍了拍嗡鸣的蒲剑,慢慢道:“因为?,整个西洲,都直接被?笼在洞天之?中。”
她握住相随了两个三个世界的蒲剑:“这里的‘东西’们?,倒比南洲的还嚣张得多,也?好,某种意义上,还省了我再跳进西洲幽世找祂们?的灵炁。”
“走,我们?直接去西洲的城镇人烟处看看。”李秀丽道:“看看这帮虫豸,将整个大洲全部纳入洞天后,玩成了什么样子。”
她作为?世界之?神,理论上,西洲也?归属于她。
她倒要看看,这群混蛋胆大包天,制造了这样大规模的洞天,直接笼罩现实人间,“鬼神”治世,将这里变成了个什么鬼样子。
以决定劈祂们?的时候用几分?力?。
正?说着,“阿嚏”,几个小孩在海风里接连打起喷嚏。
此时本是夏季,但西洲的夜晚,有奇怪的寒意溶在风中,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们?抵挡不住,瑟瑟发抖。
李秀丽顿了一下,看到他们?的褴褛衣衫,累累伤痕:“也?顺便给?他们?买点衣服、药品,再送回家。”
她打量几眼?手无缚鸡之?力?的何晓春,以及这些一脸崇拜的孱弱小屁孩,感应到新信徒的炁,简直有种梦回“荷仙”时光的麻感。
真的好麻烦啊。
李秀丽想着,目光一转,手诀一掐,身?后的海水忽然化出一只大手,凌空而起,揪住了什么东西。
“喵?”
“喵喵喵?”
黑暗中,响起一阵凄厉的猫叫声。
两点绿光与李秀丽转着碧色的眸子遥相呼应,被?大手从黑暗里抓了出来。
一只肥硕橘猫浑身?炸毛,弓腰厉叫不绝,拼命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大手。
它只是在趴在防波堤,等着渔民?送鱼,却?忽遭横祸。
李秀丽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已经修好的老虎剪纸,皱着眉,对这只橘猫说:“不许骂了,什么叫‘怪蛇’,我是龙,不是怪蛇!”
“不,不对,我是尊贵的世界之?神,不是什么‘有猫味的怪人类’!”
“我不吃猫。你的肉是酸的!”
橘猫听?到最后一句话,停了一下,挣扎得更厉害了,喵得更起劲了,声极凄然。
李秀丽被?它吵得耳朵疼,小虎笨是笨了点,但比这只猫安静多了。
可惜那只笨猫被?她留在了赵家人身?侧。赵烈他们?应该会照顾好它的。
“你吃了我这么多鱼,今天就得给?我干活。”李秀丽道:“附近的猫里只有你的条纹长得最像老虎。”
橘猫愤然喵喵。
“渔民?自愿上供给?你的鱼?胡说!”少女皱眉:“这世界都是归我管的,大海就是我的鱼塘,他们?从海里捞的鱼,所以你吃的是我的鱼。”
她说的内容化作心炁,任何人与动物,无论语言,都能够理解。
橘猫呆然,它不大的脑子很?快被?绕晕了,连喵声都低了一刻,挣扎的幅度也?小。
李秀丽满意地点点头:“老实点,以后你想吃多少鱼就吃多少。”
便眼?疾手快,一把将老虎剪纸,啪地贴在了这只毛色偏金的肥狸子额头。
在何晓春与孩子们?惊呆了的目光中,虎傀在贴上猫额的一霎,化出一个高大如小丘的虎影,扑将下来,瞬息与橘猫合二为?一。
橘猫额头的花纹渐渐扭曲,变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王”字。
爪子逐渐锋利,身?形倏尔膨胀。
几乎是眨眼?间,一只威风凛凛,小山般的巨虎就出现在了眼?前。
何晓春一个成年人,站在蹲坐的大虎旁,还没到它的胸口。
目测这只老虎坐着起码都有两米高,长不算尾巴,都有五米。
从猫化虎的一瞬,原本挣扎不休的橘猫安静下来,低下头,原本不太驯服的眼?神,看着李秀丽,陌生消退了些许,透出了几分?熟悉与亲近,低沉地“嗷呜”一声。
李秀丽拍拍它粗壮的毛绒绒大腿:“虽然是同一虎傀,但到底是不同的身?了。嗯,你以后就叫二虎吧。”
二虎又应着叫了一声。
虽然她已经是炼炁化神修士,能点化出全新的,不缺惊、恐之?炁的虎傀了,不需要再用以猫来弥补虎傀的不足之?魂,也?不需要再行虎祭。
但这是这张虎傀剪纸也?曾陪了她一个阳世,是她正?儿八经制作的第一个点化物。
李秀丽在修复了它后,始终没有丢弃。现在又给?虎傀找了个新的寄身?。
实际的生灵作为?虎傀的寄身?,也?有好处,那就是更灵动自若,不需要她处处命令操纵。
“二虎,趴下。”
二虎顺声而趴。
李秀丽叫何晓春和孩子们?:“上去,你们?肉身?凡胎,不好走长路。如今西洲笼在洞天里,谁知道会有什么稀奇东西出没,二虎也?有炼精化炁修为?,能保护你们?。”
四个孩子连带一个成年人,闻言,都看着大老虎咽了口唾沫。
人类恐惧老虎这等猛兽,是刻在基因里的。
但因李秀丽在跟前,虽然恐惧,他们?硬着头皮,还是攀了上去。
触手毛发皆柔顺如真,一点也?看不出是纸虎所化。
虎背宽阔,坐了四个孩子带一个成年人,都还绰绰有余。
等他们?都坐好,李秀丽脚尖一点,飘然而上,侧坐在了最前方,靠近虎脖的位置,一揪虎毛:“走,去附近人烟最多的地方。”
二虎动了动鼻头,立即嗅出了人气?最重?的方位,却?电目当即一亮,连胡须都颤了颤,露出了极陶醉的表情,当即急急地四脚生风,凌空一跃,脚不着地,朝附近城镇狂奔而去。不待李秀丽驱策,就十分?卖力?。
众人坐在其背上,耳闻风声飒然,却?丝毫不觉颠簸。
尤其是虎背上浓厚的毛发,温暖极了。
孩子们?把脸和身?体埋在虎毛里,只觉四周黑暗朝他们?侵蚀而来的奇怪寒意都被?摈绝在外。
警车响着特有的旋律,闪着红蓝之?光,从最近的城市驶出,朝港口的方向而去。
车上的西洲警察三男一女,防弹、头盔、夜视镜、冲锋枪……都武装到了牙齿,均神色戒备。
一人开?车,紧张而专注,时而看看后车镜,其余三人分?坐副驾驶、后座,车窗都关着,他们?却?还是朝不同的方向举着枪,不停观察,满眼?警惕。
开?车的,是其中白肤绿眼?的年轻警察叫做汤姆,抱怨不休:“F*k,都快黄昏了,哪个混蛋东西报的警,还是拐卖数个儿童的警,还远在港口,害得我们?不得不摸黑出这一趟。”
“别抱怨了,如今最近局势紧张,听?说是顶顶头换了个上司,可能会来巡查。每个州都紧紧皮,分?派了破案名额。我们?市也?分?到了,可不得搞点政绩出来。”女警说:“专注开?车。”
“什么顶顶头的上司。”汤姆从女友的温柔乡里刚被?叫出来,挂着俩黑眼?圈,顶着连续加班的怨气?,猛然一打方向盘,狂野地拐了个弯:“放屁,州、联邦都没变动啊。再上头,那个老糊涂的总统还好端端坐着呢,最多就是急急下次大选的拉票……”
他嘀咕得起劲时,玻璃外忽有白影一闪而过?。
砰——咚——
巨大的撞击声,以及物体飞出声、砸地声。
整辆警车一震。
汤姆紧急刹车。
刚刚飞过?去的好像是个人影,撞到人了!他下意识地想打开?车门下车。
女警立刻说:“别管,不许下车,碾过?去!”
其他两个老警察也?说:“就当没看到,走。”
汤姆懵了一下:“啊?可是……”
前面的车灯照耀范围内,草丛里,那个被?撞到的人似乎还在动,蠕动,还抬头,似乎在吟哦……
“叫你走就走!新兵蛋子头一次出夜警?快走!”女警厉声。
汤姆无法,只得重?新拉开?刹车,在同事们?的逼迫中往前开?去,警车重?新启动的一霎,他心怀些许歉疚,往那倒下的人影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吓得头皮差点炸了。
那个被?他撞飞的“人影”,确实在蠕动……但不是抬头。“人影”的头扭了一百八十度,脸朝背上,而四肢朝下,蠕出了草丛,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朝警车追赶而来!
上一秒还飞出七八米,下一秒,滋滋地雪花信号闪现一般,扭曲的人影已到了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