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享受自己标新立异,以男装在男子之中被人追捧的感觉。
每一句话都是贬低别的循规蹈矩的女子,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抬起来,以豪爽之名叫自己立于特殊位置,叫男人刮目相看,叫别的女子吃哑巴亏。
她不是不懂道理,她是太懂了,因为她现在立着的是一个豪爽的快人快语的形象,旁人多说一句,都是别人想多了。
这个时候,程云朔回来了。
杜若一见到他,立马跟见到什么似的,快步跑过去,“师父!你可算回来了!我在你家真的过不下去!”
陆令筠听着这告状话,轻哼一笑。
就是如此了。
暗戳戳的还告她的状。
“怎么了?”程云朔听到她委屈的声音,“谁欺负你了吗?”
程云朔看向陆令筠。
陆令筠感受到转向她的枪口,她懒得同她周旋,拿起筷子吃菜,“你叫阿若自己说吧。”
她直接把话头打回给杜若。
杜若听此,拧了拧自己袖口,“师父,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冲撞了你表妹,我跟她道歉,她看起来不开心,你也知道我这人不会说话,得罪了人也不知道,我还是回家住吧。”
程云朔听完后,“我当什么事,改日我跟韶景说一声,你就好好留在我这,跟你师娘学学。”
程云朔的话叫杜若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她没再说这些,转头笑吟吟的问程云朔今天当差都遇到什么事,碰到什么人。
“啊,怎么那些人还这样,真是给脸不要脸!”
“这年头这种人多了去了。”
“对了对了,城东那家总是占道经营抢邻居地儿的收敛了没有?”
“我明儿再去看看。”
“师父你一定要去,他们要是再泼皮无赖,我就同你一起去收拾他们!”
杜若同程云朔说得相当火热,聊到开心的时候,杜若毫不在意是哪里的哈哈大笑起来,陆令筠完全插不上嘴。
他们俩聊的也都是程云朔当差的琐事细节,陆令筠哪里能知道。
只显得陆令筠是个外人。
陆令筠瞧着他们俩,心里头便是明了几分当初邢代容见着杜若为什么危机感那么强。
两人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谁在边上都显得多余。
程云朔那脑子直来直去的,多一点弯儿都不带拐的,哪能想到别人看到会怎么想。
这叫邢代容能不吃醋。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是邢代容。
陆令筠随着旁边的人怎么热火朝天的聊天,自己乐得清净的吃着饭菜,吃完了便去看看孩子们。
程云朔听到孩子们,止住了跟杜若聊天的心思,他这才想到时间不早了,“阿若,你吃完了就早点回房休息。”
“师父,咱们再喝点小酒,聊一会儿。”杜若想继续拉着程云朔。
程云朔眉头一皱,“不要饮酒了,孩子们闻到酒气都不舒服。”
平常在外头喝点酒就喝点酒,这是在自己家里头,程云朔脑子直白简单,但也知道孩子们闻到酒气会不舒服。
尤其是秉浩和簌英,两个孩子身子一直不好,他要是喝了酒今天是不能靠近孩子们的。
杜若听到这里就露出不满之色,“师父,你这是重色轻友!”
“胡说什么,快回去休息!”程云朔拒绝了杜若,打发她回去。
他说完,也放下筷子去内屋里看孩子。
杜若见程云朔真的扔下走了,爽朗直率的眼底闪过一抹幽怨之色。
“哼!”杜若哼一声,转头走了。
第二天,程云朔照旧去当差。
陆令筠起来后,先看过孩子们,听过下人们汇报有没有事发生后,便是想到了杜若。
这个点也没见着她来。
“对了,阿若姑娘呢?”
“阿若姑娘大早上换了男装出门了。”
陆令筠听到这里,眉梢一扬。
“这阿若姑娘也太没规矩了吧!”春杏道。
“对呀,一个女子成日里男装抛头露面,这也太不好看了,昨天韶景小姐家的真没骂错,就是没娘教!”春禾道。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小薇道。
陆令筠听着大家的话,“去知会世子爷一声。”
“是。”
她叫人去通知程云朔一声了。
非陆令筠多管闲事,这人住进了她府里,那她就有些责任。
阿若要是在外面出了事,到时候别人是要问责她的。
先通知程云朔一声,就当是报备了。
此时,都尉府。
程云朔正看着在选着新人。
御林军在招新人,都尉府也在招。
他如今是都尉府的都督,即便是想升官,进御林军,也得把手头的事处理了去。
“行,钱衡,刘斐,胡禄,郭争鸣,你们几个全都留下来。”程云朔对着面前过来报道的新人道。
“是,程世子。”
“在都尉府不要叫我世子,叫我都督或者名字都行。”程云朔对他们道。
“行啊,那我叫你程哥吧!”
“对,叫程哥亲近点!”
“程哥,以后多多关照。”
“程哥,咱们喝花酒去吧,我请客!”
程云朔面前是四个十八九岁的勋贵子弟。
几个人全都是吊儿郎当模样,金吾卫选拔只看家室,勋贵家的子弟,基本上只要不聋不哑不瞎不瘸,想进来,都能进来。
这几个人不看也知道,肯定是被家族里嫌弃成日不务正业,强行丢到金吾卫里去做差事的。
程云朔听着这几个人的话,皱着眉头道,“当差期间严禁饮酒!”
“程哥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对呀,谁不知道金吾卫就是一个闲差事,给咱们这些勋贵子弟混日子的。”
“你以前不是挺风流的吗?你去年娶花魁的事可是轰动了全京城。”
“我还以为你跟我们一样呢!”
程云朔听着这些话,脸越来越黑。
还没等他训斥众人,就听得一声脆亮的呵斥。
“谁跟你们这些纨绔子一样!”
一个穿着男装的小姑娘一脸愤怒,大步走了进来。
“我师父可是都尉府里最负责的金吾卫,哪轮得到你们诋毁!”
一群纨绔子看着男装的杜若全都眼睛一亮。
“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
“还穿成这样。”
“来我们都尉府做什么呀?”
“瞧着模样还挺俊!”
“你们简直满口胡言!”杜若拔出身上的佩剑,对着这几人就去砍。
“阿若!住手!”程云朔赶忙叫住她,“你们几个先去库房领衣裳佩刀和令牌。”
钱衡几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全都落在拔刀的杜若脸上,一脸坏笑,“是,程哥!”
一转身,几个纨绔子就吊儿郎当的窃窃私语。
“那小娘子真有意思呀。”
“还穿个男装,看着就有趣。”
“她还敢拔刀呢,我都没见过这么辣的女人!”
“也不知道别的方面辣不辣!”
杜若听着这些人的话,小脸气得通红,“师父!你拦着我干什么,我砍了那些登徒子去!”
“他们都是新来的金吾卫,大家都是同僚,你确定要砍他们?”
“那,你怎么能许他们进我们都尉府的门!”
程云朔皱着眉道,“都尉府缺人,他们都拿到了都尉府的文书,我怎么拒绝?”
都尉府就不是一个正经当差的地方,上头也从未指望过这些勋贵子弟做什么,权当给他们一个凑窝的地方别到处折腾,这也是程云朔为什么想往上面调的原因。
杜若听到程云朔这么讲,扁了扁嘴。
“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恰这时,侯府的人过来了。
“少夫人叫我来传话,阿若姑娘大早上穿男装走了。”
程云朔听到这里,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阿若身上,顿时就知道了,阿若是偷跑出来的。
“我知道了,人在我这里,等下我叫人把她送回去。”
“是!”
侯府的人走后,程云朔看着面前还不服气的阿若,“你不好好在我家待着,跟着你师娘,来这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杜若抬起小脸,“我以前天天都来啊!”
“你也说是以前,以前你没去处,你来这就算了,如今给你寻了个去处,你不待在家里,到处乱跑什么!”程云朔严肃的对杜若道。
“还不跟你师娘说一声,你是要她担心吗?”
杜若听到又说到陆令筠,眉头顿时皱起来,“谁要她担心了。”
“你如今住我家,令筠就有义务照顾你安危,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令筠怎么办?”
杜若把头一扭,“烦死了!”
“你要是再这样,你就别住我家,回你王婶家去!”
眼看着程云朔动了真格,杜若起身了,“我回去还不行吗!”
她不情不愿的离开。
从程云朔那儿出去后,她又遇上了今天新来的四个金吾卫。
她没好气的看着他们,可这四人一改刚刚吊儿郎当模样,钱衡笑吟吟上前,“阿若姑娘,刚刚冒犯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几人也打听到了阿若的身份。
毕竟整个都尉府里,就没人不知道杜若身份的。
她两个哥哥都在做金吾卫,还认了程云朔做师父,成日里男装混在都尉府,谁不知道。
得知她身份后,众人笑嘻嘻看着她。
“我们没想到,原来你是个女中豪杰呀!”
“我们都尉府竟然还有你这号女巾帼!”
“你真的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杜若听着他们的恭维,心里那一抹小窃喜和小虚荣瞬间得到满足。
尤其是他们说她跟别的女子不一样,这简直就说到了她心坎里。
她最享受这种一群男子给她的追捧。
“那是,我从来不跟寻常女子一样!”
“飒爽!”众人纷纷夸奖她,围着她道。
“阿若姑娘,那今日之事就当我们不打不相识。”
“我请你喝酒去,怎么样?”
“对,我们给你赔罪!”
杜若听到这里,眉头微皱,“不行,我要回去了。”
程云朔叫她回去,她要是不回去的话,说不定他真的会叫她离开侯府。
“你该不是怕我们吧?我们就是单独请你喝个酒啊!”钱衡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对呀,我们坦坦荡荡喝酒,这怕什么!”
“我还以为阿若姑娘是个不拘小节的。”
“该不会还想着要守什么男女不同席这种烂规矩吧!”
杜若被他们一激,看了他们一眼,“行了行了,我今日不方便,改日吧。”
“行!那我们记住了!”
“下次一定来喝酒!”
“阿若姑娘果真不是一般女子!”
“我早就看出来了,阿若姑娘就是豪爽!”
杜若在他们的恭维声里,嘴角不由勾上一丝笑,心里带着得意回去了。
晚上,程云朔今天早早的回来了。
秦韶景也在陆令筠的院子里一起用饭。
杜若白日回来后乖乖换回了女装,到陆令筠跟前打了个招呼,陆令筠没说她什么,只叫她以后出门要跟她报备一句。
杜若皆是应了。
程云朔回来后,杜若一看到他,便是欣喜起身去迎接,“师父!”
坐在她对面的秦韶景听到杜若这声音噗嗤一笑,“嫂嫂,这有些人见面喊我是姨娘,我怎么觉着这有些人自己像姨娘?”
她的话立马叫杜若停下来,杜若转头看向秦韶景,“韶景小姐,你什么意思?”
秦韶景施施然抬起头,“我嫂子还坐在这里,她一个正妻没动,你动什么?”
杜若听到这里,她第一时间不是看向陆令筠,而是去看程云朔,“师父,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平常见你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知道的。”
程云朔听后,看向秦韶景,“表妹,你是误会了,你跟阿若不熟悉,不知道她的为人,她就是这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
杜若听着扬起了头。
秦韶景噗嗤一笑,“看出来了,阿若姑娘真的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我昨儿就领教了。”
程云朔听到这儿,想到杜若跟他说的,昨天冲撞秦韶景的事儿,他便道,“对了表妹,昨天阿若心直口快,冲撞你了,我替她也跟你道个歉,看在我面子上,你就原谅她。”
“不敢当。”秦韶景道,“我哪里敢怪快人快语,心直口快的杜姑娘,那只会叫我被说成小家子气。”
她这话阴阳怪气味太足了,足到程云朔都皱起眉,他想直接问问秦韶景到底想说什么,秦韶景便是站起身来,“嫂子,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秦韶景领着哗啦啦一众人回去了。
秦韶景走后,杜若皱着眉道,“师父,我说了女人多的地方我待不下去吧,都不知道这位韶景小姐在说什么。”
“嗯。”程云朔应了一声。
他是真没听懂。
“有什么不能直截了当的说了,非得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令人费解。”
“阿若你是对的,说话还是要像你这样得好。”
陆令筠:“......”
被表扬了的杜若脸上露出更大的微笑,她越发骄傲,更热切同程云朔问起金吾卫的事。
“对了师父,今天都尉府新招的四个人,你给他们安排岗位了吗?”
“安排了,巡街去了。”
“巡街呀,我觉得他们肯定能胜任。”
“他们今天不是刚得罪你了吗?还给他们说好话?”
“这算什么得罪我,我又不是寻常女子那么小肚鸡肠,那点小事也记仇。”
程云朔不由高看她一眼,表扬道,“阿若的胸怀果然不一般。”
陆令筠听着他们聊得火热,又是她完全不了解的事,她懒得插话,一如既往不抢别人风头,默默吃着饭,吃完就去陪孩子们。
由着杜若在这里表现。
程云朔按时按点去当差。
杜若在陆令筠院子吃过早饭,陆令筠划拉着算盘珠子,盘一盘送上来的账目。
霜红春杏春禾几个丫鬟也没事儿做,守在陆令筠边上一人一个针线筐,绣着小衣裳小裤子小虎头鞋。
这些都是给三个孩子们做的。
后宅里头,秋菱秋葵,甚至玲珑都会给孩子们做点衣裳。
日头悠闲,春风正好。
杜若坐在这儿,只觉得全身上下闲得发慌。
“你若是没事,过来我教你看看账。”陆令筠抬了下头,对着杜若道。
杜若好歹是正儿八经官家女子,以后是做人正头娘子的,陆令筠把人主动接过来,教些管账看账本的事儿那真是尽了心了。
她离了她府上,杜若全家都得念她一句好。
杜若听到这里,忙不迭的摇头,“不不不,我看不懂。”
“就是看不懂才要学,你姑母不曾教你看账吗?”
“教了我也学不会。”杜若毫不犹豫道,“管家又不是什么好事,以后谁爱管谁管,反正我不管,能揽事的人就让她们揽去,累死算了。”
陆令筠:“......”
“师娘,我不是说你,我这人心直口快惯了,没别意思。”
陆令筠看着她,嗯,这有些人看着缺点心眼,仔细瞧过后,是真缺点心眼。
给自己面具戴久了,就真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那你要不做些针线活练练手,以后也少不了给自己孩子做。”陆令筠又给杜若找了点事儿。
杜若听到这里,直接站起来,“算了,师娘,我自己出去玩,你不用管我。”
“你要出府?”
“我在园子里转转。”
听此,陆令筠也不多说什么,“要是闷想出府,就跟安嬷嬷说一声,叫她安排车马和人陪你去。”
“我知道了。”
杜若出了陆令筠的院子。
“少夫人,我怎么觉着那阿若姑娘脑子缺根筋。”霜红道。
“人家哪儿缺筋了,你没瞧着人家跟世子爷玩得多开心。”春杏哼了一声。
“是呀,就是跟我们这些后宅女人玩不到一起去。”春禾也不屑道。
杜若进府这两日,说的做的全都落在下人们眼里。
大家怎么说呢。
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女子她们也是见过的,就像最初的邢代容,可人家邢代容对秋葵一开始特别友好,她只是针对跟程云朔走得近有暧昧的女人。
邢代容倒是叫女人们觉得没那么讨厌,到现在秋葵都念着她。
但是这杜若,就没一个丫鬟喜欢。
杜若的豪爽都是对男人的,对旁的女子统统都是鄙夷嫌弃。
动不动就说女子麻烦,和女子打交道累人。
和一些小厮倒是能有说有笑,程云朔一回来,更是开怀畅谈。
丫鬟们自是对她这种行径揶揄轻视。
若是杜若打扮招展一些,那早就被骂孟浪了,也亏得她时时男装配剑,动不动标榜自己直率飒爽,叫大家一时间想不到词来骂她。
这边,杜若出了陆令筠的院子,乐颠颠的走在花园里。
瞧瞧这个花,看看那个鱼儿,舒心得紧。
她大喇喇的坐在池水边上,看着那流动的水,便是脱掉鞋袜,要玩一玩水儿。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呦,这不是阿若姑娘吗?”
杜若一转头,就看到浩浩荡荡的秦韶景一行人。
“韶景小姐。”杜若脱了鞋袜,也不便起身,“你也出来逛园子。”
“随便走走。”秦韶景看到她脱的鞋袜,不由挑了挑眉,“阿若姑娘这是做什么呀?”
“今天池水好,我想玩玩水。”杜若看着秦韶景,眼睛一转,“韶景小姐,不如我们一起玩。”
秦韶景听到这里扑哧一笑。
“韶景小姐,你笑什么,光脚踩踩水很舒服的,”杜若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水里还有鱼,我们还能一起抓鱼玩。”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秦韶景连着她身后的丫鬟嬷嬷全都笑起来。
秦韶景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阿若姑娘,你以前经常这么玩吗?”
“对呀,我跟着我哥还有他朋友们出去春游秋游,他们都是这样,鞋一脱就下水,玩得可开心了。”
“你一个小姑娘也脱?”
“对呀,我们可没那么多拘束,像你这样磨磨唧唧是会叫大家嫌弃的。”杜若一脸骄傲,似乎觉得秦韶景这大小姐做派就是丢人样子。
秦韶景听到这里,眉头一皱,“我叫人嫌弃?”
杜若上下打量着秦韶景,“对,你这样的女子放在我们眼里,就是叫我们嫌弃的。”
“你太端着了,就像下水玩这样的事,有什么不可,扭扭捏捏的,我们就觉得你端着,假的很。”
“放肆!”秦韶景的奶嬷嬷厉声呵斥。
“韶景小姐,你看看,你的人动不动就狐假虎威,这个样子在我们眼里,是最讨厌的。”杜若继续道,“我们没一个喜欢你这种端着的大家闺秀,比家里老妈子还古板。”
秦韶景听到这里,怒气直接冲上脑门,也顾不上平日里那些阴阳怪气,直接骂道,“不喜欢我,喜欢你这种荡妇!”
“谁是荡妇了!”杜若眉梢一扬,声音拔高八度。
“你呀!”秦韶景冷笑一声,开骂道,“你一个没出阁的小女子成日跟男人们厮混在一起,还沾沾自喜,跟荡妇有什么区别!”
“你,你,你!”杜若听到自己这么被骂,恼火得很,“你懂什么,我们都是干干净净的,哪有你想得那么脏!”
“呵!干净?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姑娘脚叫一群男人看过还是干净的!”
“是啊!青楼里的妓子都知道不给钱不给男人看光脚,这有些干净的姑娘免费叫人看脚啊!”
“谁知道被看了哪里,说不得全身上下都要叫男人看了。”
“这不是荡妇这是什么啊!荡妇都不敢叫那么多男人一起看!”
“也不嫌臊得慌,还有脸说自己干净,这就是天生的荡妇下贱胚子!”
秦韶景的丫鬟嬷嬷们齐声骂。
“你们找死!”杜若从地上爬起来,光着脚就冲上去打秦韶景。
秦韶景哪里会叫她打到,身后那些丫鬟嬷嬷们赶紧一拥而上,护着她。
顿时,场面一通乱。
扯头花的扯头花,撕衣裳的撕衣裳。
杜若好歹是跟着哥哥们练过一些的,有些身手在身上,以一敌多跟她们打了起来。
在院子里算账的陆令筠又听到打起来了,她匆匆领着人赶过去的时候,杜若已经是被一群人给制住。
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她被一群有力气有身段的嬷子死死摁住。
当然,秦韶景那边也没多好。
秦韶景的小丫鬟们基本上都挨了几下,发髻散的散,衣裳破得破,还有几个脸上不知道被谁挠过,手上脖子上带着几道伤。
这场面.......
“怎么了?!”
“嫂子!你来得正好!”秦韶景看到陆令筠来,倒竖着眉怒瞪地上被压着的杜若,“这野丫头你赶紧赶出去吧!咱们堂堂侯府怎么会进这么没规矩的人!”
“你还倒打一耙!”被压着的杜若不服气的抬起头,“骂我在先还有脸说我没规矩!你这种大家小姐果真都是恶毒歹毒!”
“你还敢骂我!”秦韶景冲上去要亲自给杜若两下。
“好了。”陆令筠赶忙伸手拦住秦韶景。
“嫂子!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
陆令筠看着地上的杜若,“这事我会好好处理,有错的,我都会罚!”
“哼!”
听到这儿,秦韶景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陆令筠把杜若带回院子里,连着所有动手的人。
她在调查清楚事情经过之后,一言难尽的看着在包扎伤口的杜若。
动手的人都是秦韶景的人,陆令筠不罚,但是有几个侯府的人,陆令筠罚了三下手板。
因为出事她们不帮忙拦着还动手,这得罚!
秦韶景那边,她温声哄了一顿,然后给了些首饰当做赔礼,叫她消气,把她给哄了回去。
最后,便是到了杜若。
“阿若姑娘,你先动的手?”人走后,陆令筠看向杜若。
“她们先骂的人!”杜若甚是不服气。
“她们骂人,你就可以动手?”陆令筠眉头一挑。
“不然呢!”
“人家骂你,你可以骂回去,你可以找我给你主持公道,你动手是几个意思?你觉着我这是战场还是兽场,要得了你用武力来解决?”陆令筠保持着平和的心态道。
杜若听到这里,依旧不服气,她把头撇到一边,一副离经叛道模样。
陆令筠看着她这个样子,忽的发笑,“阿若姑娘,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对的?旁人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
“当然!我同那些人就是清清白白!”
“你既然清清白白,何至于动这么大的气?”陆令筠眉头一挑。
杜若听到这里,语塞一时后,更加愤怒道,“她们辱骂我,歪曲我!这怎么不叫人生气!”
陆令筠冷笑一声,“阿若姑娘,这世上是有流言蜚语,因为嘴长人家身上,人家看到了事,听到了事,想怎么说话,是别人的权力,你有什么资格叫别人不去说话,堵住所有人的嘴?”
杜若听此更是气得厉害,“可是可是,她们乱说!”
“乱说又怎么样,言论本来就是每个人一个想法,总不能就阿若姑娘你的想法就是对的,你想要听的就是对的,剩下的,全都该死!”
陆令筠的话落地带着叫人无法辩解的份量,杜若彻底没了反驳的话,她张着嘴看着面前的陆令筠。
陆令筠继续道,“这世上哪来的绝对对错,有的只有大多数人眼里的对,和大多数人眼里的错,你若是不想叫那么多说你错,你承受不住,那你就该好好想想,要不要做那些大多数人眼里错的事。”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什么完全正确的三观。
有的都是在大环境下,符合更多人利益,具有主流性的对错是非。
大环境下认为的对,那必然有道理,大环境下的异端,那肯定是背离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时代会向前发展,对错标准一直都在变化,不同时代不同观念不同标准。
可是,每个人都只活在当下。
不活在当下,那必然就要承受整个时代相悖的压力。
这就是合理且正确的事。
若是有本事受着,那陆令筠还高看她一眼,比如说柳疏辉那种异端,陆令筠服他。
可没本事受着,只知道叫嚷别人是错的,别人都该死,都不对,陆令筠只会觉得这种人蠢得不可救药!
凭什么要所有人,都惯着你!
杜若听着陆令筠的话,眉间越皱越紧,不服之气越来越浓,可她却是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来。
陆令筠瞧着她那挣扎的模样,嘴角再度勾起冷笑,“阿若小姐,还有,你自己真的不懂你平日做的说的,没一丁点问题吗?”
这一句话,叫杜若的身形一颤。
一股被看穿的紧张和慌张由之升起。
她是特立独行,可她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她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出生就是在这个时代之中,她有什么不解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
小时候,她发现她爹根本不管她,也不会管她,只说了一句她没母亲照料,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怎么管便放任她胡闹,从此,她就跟找到了免死金牌一样,仗着这个由头肆意的玩。
她不想学那些女子规矩,不想做家务,她享受被她哥哥们照顾追捧,便越发拿这个当借口。
日子一长,她更加无所顾忌,哪怕被送去了姑妈家,她依旧用着这个借口,她姑妈想管也没法管,她便是更加放肆的跟她哥哥们混,在他们朋友之中一起玩,同时发现,她是唯一一个这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