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区里看热闹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感觉起码有两栋楼的人。
带着苗苗在围观群众的不满声中挤到了前面,刚和周大婶他们对上视线,一帮人哗地冲了过来,把陈今旁边的苗苗抱来的一箱子喇叭分了个干净。
陈今一看,箱子空了?
不是,这箱喇叭是我买的,你们就一个都不给我留啊?!
而且,她的那个喇叭是贴有标签的,上面写有她的名字,因为那喇叭里还留着她上次在公司门口骂人的那一连串录音呢。
“什么本分不本分,要这么说,我给你娘家说一声,让他们去你家里搬东西,也是本分是吧?长得尖嘴猴腮那样,就你会算计,个不要脸的!”
“就是!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这家不要脸的想来女儿女婿家里吃绝户,要占人家的房子,嫁出去的女儿给爹妈养老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养兄弟?”
陈今看了眼说话的婶子,这一看就是不会吵架的。
看,马家人立刻就说了,“谁家不是这样?有出息了就拉拔一把兄弟姐妹,大家给我评评理,我们有什么错?当初给他们借钱建房了的,不然他们拆迁能得那么多钱和房子?你们说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份?!”
人群里头就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附和说是应该要给兄弟姐妹分一分。
陈今凑到桥东村喇叭团里,发现除了原本就住在锦绣小区的,住在秀丽小区和玫瑰园小区的,都到得差不多了。
咋都是大妈婶子们呢?村里的那帮老爷们真是……除了桂花婶的老公陈四眼。
哦,还有个文明叔。
陈今这手里头只有只沉甸甸的猫,扯了扯周大婶的袖子,“桂花婶和四眼叔借了多少钱啊?还没还啊?”
这要是借得多,那他们可真是没理。虽说没理也不是不能吵,但这吵起来多少有点心虚。
周大婶嫌弃地撇了撇嘴,“就十块钱,还是七一年借的,借了十块,还回去二十。赚不死他们!”
哦,那就理直气壮了。
见他们还在纠结这个钱的事,马桂花解释了两句,觉得太吵,就把旁边人的喇叭夺了过去。
这下,所有人都能听得到了。
“我呸!什么借钱?!就借了十块钱,不到半年我们还了二十回去,早就还清了!别想拿这点事给我说!以前把我嫁出去换彩礼的时候就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我过得好坏都是我的事,你们当没我这个女儿……”
“哪个亲爸妈的是你们这种人?都十几二十年没联系了,我和你们早没关系了!听说我们家日子好了,想扒拉上来?做得你们的美梦!”
马家那边立刻就有老太婆坐地上哭天抢地,“大家快来看看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养她那么大……”
周大婶听不下去了,抬起喇叭就是一顿骂。
“你个老妖婆,净做些断子绝孙的破事!几十年没来往的女儿女婿的东西你都想抢,你有本事上你两个媳妇家里抢去啊!”
“还有你们几个老不死的,什么子子孙孙的,你们马家的子孙跟我们陈家有什么关系?一群鬼子一样的东西,想打劫还找个破烂借口!统统都该蹲局子去!个个长得尖嘴猴腮的鬼子样,抢东西还抢出理来了?”
“你他妈,你大爷的!你说我抢东西可以,但你骂我像鬼子,我打死你个……啊啊啊!你打我?”
一瘦瘦小小的男人冲上来,看着挺凶的,周大婶把陈今往旁边一推,厚实的手掌抡了半圈像是自带内力似的伴着一股劲风扫过去,一道大大的啪声,现场都安静下来了。
陈今怀里的大橘都哆嗦了下。
接着又是震耳欲聋的喇叭声,“你个小鬼子,想打我?看我抽不死你!大家都听到了!他刚刚承认了他是来抢钱的!”
陈今龇着牙倒吸一口凉气,真的,说人像小鬼子,真的骂得很脏!
看,对面那几个都气得要冒烟了。
“你们这群鬼子!列强!强盗!封建狗!”
很快陈五婶就有模有样地跟上。
嗯,陈五婶知道得要多一些。
“啊啊啊,我要打死她们!这群八婆!死三八!”
“你们老不死!老鬼子!小鬼子!还说自己不是鬼子?你们就是!看看你们那丑样,尖嘴猴腮,看一眼坏我三天胃口!你们去给祖宗上香,祖宗都以为自己家被鬼子占了,得从底下跳出来弄死你们几个狗东西!”
“没错!一群想来打劫的鬼子!”
“啊啊啊,你除了会啊啊啊还会做什么?一天到晚学狗叫!”
“什么狗不狗的?狗叫都比他好听,这声音一听就是肾虚!”
“长那样肯定虚啊!怪不得要来抢别人东西,肾虚的人就是干啥啥不行,生孩子不行赚钱也不行,就想躺着吃饭!”
“还有那几个,穿个短袖露个胳膊出来就觉得厉害了?死傻狗!脑子冻坏了在这装!”
“不是,你就非得扯上狗是不是?我家里养着狗呢,反正我家的狗不这样!”
“别吵吵,先收拾了他们再说。”
对面哪有回话的余地,他们这边,拿喇叭的有八个人,一人一句,话又密集,声音又大,叭叭叭之后还有喇叭自带的滋滋滋声。
对面好几个人想冲过来,保安挡在中间死死拦着,周大婶拿了根鸡毛掸子出来严阵以待。
把陈今看沉默了,她没见过这么长的鸡毛掸子,那得有一米多长了,掸子最前面还沾了点蜘蛛丝。
文明叔默默地从旁边钻出来,手里多了根撑衣杆。
那老太婆又要滚地了,坐地上喊,头发散得……看着怪可怜的。
结果,没半分钟,老支书的老伴赵大花和陈三婆抓了几下头发,也坐到了老太婆旁边,一左一右的对着老太婆。
赵大花拿着喇叭喊:“你个老虔婆!比我还恶毒!别的老不死最多欺负儿媳妇,你连自己亲闺女都欺负!你个死发瘟的!老天就该把你收了去,给你手脚砍断,舌头拔了……”
那大喇叭对着老太婆的耳朵,震得老太婆脑瓜子嗡嗡嗡的。
陈今看得不由自主地皱眉,“不是,这骂人就骂人了,怎么还把自己给带上了呢?”
右边突然冒出了可欣姨的嗤笑声,道:“算她有自知之明,都一样的老妖婆。”
“可欣姨你怎么也……”这都能召集上?
可欣姨道:“周香香喊我来的,说怕打起来,陈文明没什么用。”
陈今:“……我看周大婶一个人就够了呢。”
刚刚吵架,周大婶做主力,其他人都是跟着吆喝,保证话不掉地上、气势没被压下去就够了。
陈今再一看,赵大花说累了,陈三婆十分有默契地跟上,可能是太激动,按错了按钮,喇叭里传出来是陈今的声音:
“一帮神经病!癫公!癫婆!诈骗鬼!骗钱鬼!骗人骗钱骗工作死全家!略略略!”
陈三婆一愣,干脆就坐着和马家那老太婆小眼瞪小眼,拿着喇叭往老太婆耳朵里灌。
说实话,陈今觉得这个场面挺滑稽的,那么一大圈子人,现在就看着地上的三个老太婆吵架。
不对,这个二吵一,妥妥的碾压啊。马家那个老太婆想站起来,被赵大花和陈三婆一人拉住一条胳膊。
陈今……陈今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满场是她那一连串骂人的声音,三个老太婆在中间跟手拉手扭秧歌似的。
“欺人太甚!你们欺负我老娘!你们这群三八!”
桥东村的“三八”们就给他展示了一番什么叫真的三八。
满场的“鬼子”、“肾虚”、“尖嘴猴腮”……只有陈三婆手里的喇叭一直没有断过。
“有病!有病!有本事你们把喇叭关了!出来打一架!”
“一帮神经病!癫公!癫婆!诈骗鬼!骗钱鬼!骗人骗钱骗工作死全家!略略略!”
关喇叭?凭啥关喇叭?!
虽然来来回回就是骂那几句,但是吵架不都这样吗?甭管怎么吵,自己吵顺心了,别人气得要发癫了,这就够了。
陈今嘿嘿笑,现在谁还知道要掰扯借不借钱的事?
旁边的可欣姨磨拳擦掌,袖子一撸……没撸动。今天天冷,穿太多了。
停顿了下,直接冲过去抢过了马桂花手里的喇叭,嫌弃她没用,吵架都不会吵。
真厉害啊,周大婶和可欣姨站前面,其他婶子落后一步站旁边,中间还有赵大花和陈三婆这俩撒泼打滚专业户……
她这个脆皮喇叭还是站后面多学习吧。刚这么想,呼呼的冷风里,又回荡了一遍她的录音。
有周大婶和可欣姨共同联手,对面吵得嗓子眼都干了还是没占到一点点优势。
有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想着要不算了吧,这房子占下来了,他们也没份,为了几百块钱,在这被人压着骂……哪怕是拿到一千块了,堵着的这口气也能憋出病来。
陈今在后头一直眦着牙:越看周大婶和可欣姨,越觉得她们形象高大威猛。
桥东村前二,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取代!
公安总算是来了,看到这个场面又懵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说有人上门抢劫吗?
“行了,你们先把喇叭关了?”
“凭什么我们先关喇叭?他们这帮鬼子来抢劫我们骂几句怎么了?要关也是把他们关局子里!”
公安皱眉,看着对面的那帮人,“你们是鬼子?”
陈今这可真是绷不住笑了。
有些瞎话,骂着骂着,不仅自己信了,还把别人给说信了。
村长他们可算是来了,呼啦啦的一群人。
陈今啧了声,“三舅,你们怎么那么慢呢?”
三舅抬手抹了把汗,道:“不知道啊,我们今天出去钓鱼去了。听到消息就赶着回来了。”
陈今一看,怪不得个个手里头都拿着鱼竿呢。
三舅还说她,“下次别凑前面来,别人打过来,一拳头把你打倒。”
“我又没上去吵架,凭什么打我?”
话音刚落,其他人停了下来,就剩下她的录音,显得格外的突出。
陈今缩了缩脖子,当没看到三舅脸上“你还说你没上去”的表情。
她是没主动参与,但这一场桥东村喇叭团对外之战,她提供了喇叭和她的万能录音。
不管什么情况,她的喇叭以后都还能拿出来用一用。
他们这边在村长的劝说下总算是关了喇叭,对面见他们关了喇叭,想着他们的机会来了,还吵。
结果,陈五叔一水桶泼了过去,淋了他们一身,地上还跳着小鱼。
“可以安静了吧?听我们村长说话!”
第194章 团结
陈五叔泼水的技术好啊, 准确无误地就只泼中了马家来闹事的那些人,离得近的围观群众都没遭殃。
就是那些活蹦乱跳的鱼,一弹一弹的, 给弹到别人脚上去了。
还好陈今跳开得快, 不然就有小鱼也要弹到她鞋上来了。
大橘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但陈今给死死抱住, 并且警告它道:“你敢在外头吃小鱼弄一身腥味,你今天就自己跑回家吧。”
三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好似在说:你这么大个人,你和一只一岁多的小猫计较什么?
但很快,大橘的注意力被吸引开了。
因为陈五叔那惊天一泼, 马家的那群人身上被弄湿了。其中站在最前面最能嚷嚷的那两个最严重,这两就是马桂家的兄弟了。
其中年纪大些的那个,还从脑袋上面摸下来一条不蹦了的小鱼。
这下是真的捅马蜂窝了, 因为前面都还可以说是吵吵架,现在动手了,还当着警察的面,他们这边多少有点不占理。
但占不占理的,也就那么一回事, 那边刚骂了一句,他们这边的喇叭就有滋滋滋地开启, 然后以十倍有余的威力骂了回去。
这边的公安显然比较凶,十分有威严, 大吼一身“给我安静”,全场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上一次安静下来, 还是陈五叔泼水的时候。
在公安说要把两边的人都带到附近派出所时,陈文豪赶过来了, 拉着能说得上话的那个公安到一边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就改了,变成在这儿问话。
“你们说,你们哪里的人?来这里做什么来了?”
公安叉着腰站中间去,“行啊,你们不说,那你们这边说。把喇叭给我关喽!吵吵嚷嚷像什么样?扰民!”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和他们吵起来?前因后果给我说个清楚。”
马桂花手背一抹眼泪,眼睛还是红的,厌恶地盯着对面那些所谓的亲人。
事情的前后都说了个明白。
晚来看热闹的群众总算是搞懂了,合着就是这位婶子十七岁就嫁了出去,当时家里要了高彩礼,说以后不联络了。七一年那会儿,夫妻两个想借钱盖屋子,从娘家借到了十块,没多久就还回去了二十块。后面就再没联络了。
就是因为马家是在北城区那头下面的村子,加上这么多年不联系不来往,所以消息不灵通,不知道马桂花婆家的桥东村两年多以前拆迁。
前些日子,马桂花的弟媳妇在城里打工听到了这个消息才知道。马家人打听了好几天,今天才找上门来闹事。
“真不要脸啊,都几十年不联系了,哪有这样的父母兄弟。”
“我还以为借了几千上万,就借了十块钱,人还还了,二十几年前的老黄历,还扯这些?啊呸!不要脸!”
“所以说,拆迁了中大奖了发大财了,就是不能和别人说,自己亲爹妈都想着来撕几口,真不是人!”
“这事,是能不说就不说的?你看这家,也没说啊。人家还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她那两兄弟,真是不要脸啊,抢人家房子还理直气壮的……”
锦绣小区里头,有一半是拆迁户。除了桥东村的,还有木塘村的。
这谁家不怕自家也遇上这种亲戚啊?这时候当然得帮着说话了,不然,万一自家哪天也遇上事了,看别人是帮你还是站旁边看笑话?
但也有就喜欢替别人大方的,张口就是:“怎么也是亲生的爹娘和兄弟,都是一家人,你们日子过得好了,也得拉拔自家兄弟一把啊。”
可欣姨一个眼神扫过去,“你哪家的?大家帮我看看这是哪家的大善人啊,我给记下来,我改天去给她家的亲戚说说话,穿金戴银的,我倒要看看你们家亲戚要不要也拉一把。”
“我知道!住九号楼305的!她家亲戚上次来借钱了!还说别人死穷酸,她家亲戚住哪我也知道!”
那大妈脸色一变,立刻呵呵笑着改口道:“我说的是亲爹妈和兄弟都做人的情况,这要是像他们这种不做人的,那当然是不能给了!和我们家那些亲戚一样,真是便宜没占够,不要脸得很!”
周大婶立刻振臂高呼:“就是啊,太不要脸了!真的就是鬼子样,见着人家好的,就想抢,当这里是旧社会呢?说抢就抢?给他们赶出去!”
“对!赶出去我们小区!”桥东村的婶子们很是上道,周大婶一带头,立刻就跟上了。
小区里不少人也跟着喊:“赶出去!”
公安不得不再次制止大家别吵,让他们两边对峙今天的情况。
毕竟这么多人聚在这儿,已经是在扰民了。不好好地管管,怕以后还有聚众斗殴的。
马家的老太婆正要故技重施撒泼打滚,被公安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话就卡嗓子眼里了。
周大婶推了把马桂花,发现这人还抹眼泪,低骂了声:“没出息的玩意!”
马桂花后知后觉地要开口说话,被可欣姨拿喇叭给挡住了,“你闭嘴吧,跟周香香多学学!”
“老不死的,又想撒泼打滚,你真是个老遭瘟啊!今晚雷公不劈死你!少给我来你们家里那套!有事就说事!不说话是吧?那我来问,你们是在这租房了还是在这买房了?凭什么来我们小区?”
“我姐有房子在这!”
“关你屁事?你个王八孙子!你姐的房子写你家名字了?”
“……没有,但是她之前借了我们钱。”
“我的老天爷哎!欠十块钱也值当现在还拿来说?国家真应该把你带边境去当墙啊!看看你这个脸皮,大炮都炸不开!”
“她说十块就十块?后来我们还借了几万块钱给他们建房子!”
“哟哟哟,你还能借几万块钱呢?借的什么钱?烧给你的金元宝啊?欠条都没有,也敢吹借出来好几万,你们家能有个一万,我都算你们厉害!”
“一看就是偷奸耍滑的懒汉,还有几个贼婆娘,还借几万?你干脆说借几十万不更好?”
“你算什么东西?让马桂花站出来说话!”
“我算你祖宗!孙子!鬼子鬼子鬼子!”
“你他妈还说我是鬼子?!”
“鬼子鬼子鬼子!”
公安也是搞明白了,此鬼子非彼鬼子。但是吧……
这个场面……饶是他们见多识广,遇上这样会骂人的老大姐,他们真的有点想笑。
公安得顾着自己的形象不能笑,但陈今是忍不了一点。
转头过去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老天爷哎,为什么这么好笑啊?!
“行了,不用再说了!”公安站在中间朝两边抬起手制止他们,先是批评桥东村这边道:
“你们这边收敛一点!骂这些话很好听吗?得,你不要再说了!你这位大姐怎么回事?你是她们几个领头啊?”
公安扫过拿着红色大喇叭的几人,在场谁和领头这位大姐是一伙的一目了然……不是,这还有个抱着猫的呢?
哦,这个小同志没说过话,应该就是来凑热闹的。但凑热闹也不用凑这么近!但凡手里没抱只猫,别人都得以为她是这群大妈大姐一伙的了。
周大婶嫌弃道:“什么她们领头的?说得真难听,搞得我像做传销一样。我们就是一个村的,当然不能看着自己人挨欺负了!”
“行行行,你别说了!少说两句!这事和你没关系!”
周大婶生气了,“这怎么和我没关系了?你们村不团结,就以为别的村都这样了?我们村对外人还是团结的!”
“……”公安直接给忽略了她,转向了陈五叔,批评道:“你刚刚的行为太恶劣了!大冷天的泼水,不应该!再说了,你看看这地上,这么多条鱼!”
公安的脚边就有一条,现在蹦不动了,一挺一挺的,可能要翘掉了。
陈五叔梗着脖子道:“那怎么的?我也不是故意的,刚刚不知道谁绊了我一下,我手里的水桶就甩出去了!我都没说,我泼这桶鱼还是看得起他们了,这可是我们今天钓了一上午的!哎!那个大妈,做什么呢?把我们的鱼放下!”
陈今又没忍住笑,救命啊!陈五叔你当别人是傻子啊?就你刚刚冲过来那个架势,谁敢信你是被人绊了一脚啊?!
别人信不信无所谓,但陈五叔坚持:就是别人绊了他,所以才泼水的!
公安做了个深呼吸,咬着后槽牙问:“你刚刚说,听你们村长说,你们村长是哪个?”
陈今转脑袋,咦,刚刚还看到村长的,现在没见到人了。
她猜,村长悄悄躲起来了。
村长在这儿,他们村的人还怎么吵下去啊?万一公安让村长管人呢?不想管,但人家公安发话,自己儿子还是公安,那多不好,干脆躲起来算了。
“村长不在?其他村干部呢?”
“喏,我们村老支书。”陈文振手臂的伤还没好呢,也来凑热闹。
老支书瞪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二傻子!
陈今嘿嘿笑,真是死贫道不死道友啊。
但老支书摆了摆手,道:“我们村的地都铲平完了,没村子了,我也不当村支书了。有事别找我啊,我们村是有村干部,但村长才是族长,大家都听他的,我的话不管用。”
陈今啧啧地叹气,对三舅道:“沈百川在公司开会,他今天没眼福了。”
三舅又好笑又好气地道:“人百川心里头想的都是正事!”
话音刚落,后头有人挤了上来,是沈百川的声音:“我开完会就赶过来了,现在什么情况了?”
陈今得意地看向了三舅:你看看他的正事。
三舅:“……”
终于有人帮她抱着大橘了,手都要酸了。虽然三舅提了帮她抱着,但她不放心三舅,就他那个疼小崽子的样,她怕三舅悄悄把大橘放下去吃小鱼。
陈今这边看边给沈百川说,三言两语就给说清楚了。“具体细节,晚点再和你说,先看热闹。终于批评他们了。”
“看,公安都说了,他们的行为和强盗、小偷没区别。再有下次,抓去局里蹲几天。”
“我看他们还不服呢,肯定还想着再来闹事。”
旁边的周大婶立刻又带头喊:“以后不准这些人到我们小区里!”
“对!这种人不能来,上次咱们小区那家被灭门你们给忘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带刀进小区里砍人?”
“没错!看样子就不是好人!万一真的带刀进来怎么办?”
“让公安把他们给关起来!不关他们几天不老实!”
“你个死八婆!又是你!要你多嘴!你说关就关啊?最该关起来的就是你!”
“鬼子鬼子鬼子!”
“我他妈!我真是**大……啊!呸呸呸!警察同志!你们也看到了!她先动手打人的!”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我看你嘴脏,我拿鸡毛掸子给你扫扫嘴!碰一下也叫打?你个发瘟鸡,你不中用啊!”
看他要冲上来,旁边的文明叔伸着晾衣杆把给人戳了回去。
阿婆阿婶们的喇叭都抬了起来,这玩意,吵架厉害,打架也挺趁手。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公安觉得没什么好对峙的了,要把人给分开带走。
对面的是得带走好好教育,刚刚小区里的人说得有道理,要是这些人有坏心,以后带着刀啊什么的过来搞事情,那就麻烦了。本来就是他们不对,别人家的房子,也是他们说想占就占的?欠教育!
但是拿红喇叭这边……人太多了,还吵得要死。不想带走。
陈文豪这个时候又冒了出来,道:“这边的人,我来批评他们。”
公安拍拍他的肩膀,严肃道:“是要好好教育,这要是打起来,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还是得让你们村的村长给他们多普法,不能遇到事就吵起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说,是不是?”
“是是是,您说得对。我回去了一定转告村长。”
“凭什么只带我们走?他们打人了凭什么不带走?”
“谁打你了?谁打你了?你问问大家,谁打了?”
一直没吭声的陈今道:“没有啊,不就碰了下?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呢?”
“就是啊!这人真是不经逗,没人打他。讹不到别人家的房子,想跟我讹钱了是吧?你有本事上法院告去,看人家给不给你判赢。”
“行了,少说几句。”公安招呼自己的同事带人走,还凶着脸道:“你们差不多得了,问题最严重的就是你们!这不是旧社会,什么子女的就是父母的,新社会不讲那套!”
“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现在新社会了,法治社会!咋的,解放军以前没解放到你家啊?”
周大婶双手环胸,一副打赢了胜仗的样子,就这个表情,能把人给气死。
陈今悄悄转头,对沈百川小声道:“幸好啊,我们家和周大婶家关系还可以,不然我对上她,吵一架,我能失眠半个月。”
旁边的文明叔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话都没说。但那个眼神,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公安总算是把马家的那帮人给带走了。
陈文豪也过来疏散围观的群众,叫大家散了散了。
满场都是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以及陈五叔满场跑的声音:“别踩到我的鱼啊!拿了我的鱼,赶紧给我还回来!怎么还能偷鱼呢?”
陈今憋笑,没憋住,又笑出了声来。
人散得差不多了,村长也就又出现了。
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哪怕是围观的人散了,可还是不少人往他们这边看呢。
有话也得回去说啊。
“得了,正好聚一块儿了,去附近找个饭店一起吃顿饭。”
“开庆功宴呐?”
村长转头瞪了眼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陈永强,后者立刻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赌得把家底都输个底掉,还是靠着村长才能捡回小命以及不用背巨债,他现在更怕村长了。
虽说陈永强说“庆功宴”不合适,但实质上,这顿饭就是庆功宴啊!
马桂花和陈四眼商量了几句,大手一挥,就道:“今天这顿饭,我们家请客了。”
周大婶白了她一眼,道:“不然你还想让我们出钱啊?耽误我半天生意过来这帮你嗷嗷地嚎,帮你们嚎那么久,没跟你们结辛苦费就不错了。一天到晚就知道酸别人,在幼儿园你吵得凶,今天你喝浆糊了?”
“不是我说,今天这事你得谢咱们几个,以前村里搞活动喊口号,我们都没这么积极!看看陈三婆和大花婆,这岁数了还撒泼打滚地帮你吵架。”
陈三婆和赵大花立刻就道:“是啊!那可不容易……”
“行了,你们也是差不多得了。就你们还不容易?村里头最会滚地做法的就是你们!”
陈三婆和赵大花:“……”
话全让你说完了!
后头,陈文星和他老婆默默跟上大部队,他们真是闹不明白,自己老娘现在和周香香关系这么好了?
忘了之前周香香上手就是哐哐地抽的事情了?
陈今挽上沈百川的手臂,开始给他讲今天的细节,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今天,桥东村前所未有的团结。
就简单举个例子,周大婶和陈三婆、可欣姨和赵大花,这两对当初动手动刀闹得要死要活的婆媳,今天一致对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