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你别管,咱们走!”
于佳转身就要走,突然察觉到腿上的蛮力。
条件反射下,她差点将老头儿一脚踢飞。
原来是老头儿抱住了于佳的小腿。
暴喝中带着杀气裹挟而来,连一旁的长海儿都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老头儿恍若未闻,抱着于佳继续哭喊起来。
眼见事情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方大山便出声劝慰老头儿。
“这个,老伯,您先把手撒开,有什么冤屈,咱们好好说!”
“什么冤屈,你什么意思?”
长海儿不满的叉腰质问方大山。
“方大山,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咱们都尉欺负了人家对呗?”
方大山被说中,但他可不敢再说其他的。
不说长海儿了,再多说一句,眼前这个披头散发,怒目圆瞪的阎王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我不是这意思,这,这事情总要有个前因后果吧!”
长海儿这下不干了,虽然他觉得于佳做事不妥当,可是岂能容他人置喙?
他当即就向方大山动起了手。
一个黑虎掏心,让不察的方大山蹲下了身子。
“你奶奶个腿儿,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的意思?”
“亏我平时还大哥大哥的叫你,关键时刻你是一点也不给咱们都尉搂台!”
说着便要再次向方大山动手。
于佳一阵头疼,“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长海儿不情不愿儿松开手,双手抱胸站在一旁。
方大山狼狈的站起身来,看了眼长海儿,有些怂。
看了眼于佳,更怂了。
“那个,都尉,您说怎么办?”
于佳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的对着老头儿说道。
“老伯,您松开我,有事找咱们上峰说话。”
老头儿在县衙多年,自然知晓军队的称谓。
他站起身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便朝于佳拱手行礼。
“那就有劳……都尉带路了!”
于佳心中疑虑更盛,这个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军队武职刚有实权不久,根基不稳,他也不问问这个上峰能不能解决他的事。
李延昭这个齐王的旗号这么让人信任吗?
几人不消片刻便来到了林功勋的营帐。
于佳是不想再掺和这件事,想回自己营帐。
林功勋叫住了她,“不妨听听这位老伯有什么冤屈。”
于佳连连摆手,“我已经听过了,上峰还是自己做裁断吧!”
林功勋看了眼于佳的模样,心中便有了决断。
听了老头儿话之后,他便明白了。
“你说你家儿媳妇突然就与你夫人的娘家侄子好上了?”
林功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问,让老头儿神色明显一愣,随后声音都染上了惧意。
“回上峰,正是如此!”
“哦?”
林功勋话锋一转。
“那本都且问你,她是怎么跟你夫人的娘家侄子认识的?”
于佳在营帐外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身边的长海儿皱起眉头。
方才上峰让她在营帐里听,她不听,偏要在这喂蚊子。
“这,小的也不知。”
林功勋嗤笑一声,停顿了一瞬便继续说道。
“你不知,你夫人,你儿子总知吧!”
见老头儿明显变了脸色,林功勋便摆了摆手。
“老伯,打哪来,回哪去!”
“大山,送老伯回家!”
于佳勾起唇角,心中便骄傲起来。
这就是自己看上的男人!
“上峰!您不能坐视不理,齐王殿下不能坐视不理!”
听见这句话,于佳暗道,坏了。
果然,林功勋正色起来,他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这个老头儿,在县衙左右逢源,见林功勋这般在意齐王,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上峰,您身为齐王身边的悍将,定当为齐王排忧解难。”
“您若是坐视不理,那就是齐王殿下坐视不理,传出去不是让百姓戳咱们王爷的脊梁骨吗?”
老头儿并不知道长海儿口中的“悍将”指的是于佳,他想当然的以为是眼前的年轻人。
好一个会揣摩人心的老头儿。
于佳轻叹一口气,对身旁的长海儿说道。
“回去跟狗剩说准备好这两日去这老头儿家的打算。”
长海儿点头,“小的明白了!”
林功勋答应老头儿的请求在于佳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她没想到这老头儿的段位还挺高。
翌日一大早,林功勋就带着于佳前往老头的家乡,榆城。
于佳看着身后的几人,走到林功勋身旁耳语。
“咱就带了狗剩、长海儿还有大山,会不会人手不够?”
林功勋白了她一眼,“怎么不够,你也不看是在哪?”
于佳环顾四周,“在哪?不就是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头上吗?”
林功勋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过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头之后,到达榆城,还是王爷的封地。”
这下于佳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都是李延昭的地盘。
几人也就不需要担忧人身安全。
甚至,去了县衙,县令还要好生招待他们。
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于佳就笑嘻嘻的说道。
“还是咱们上峰思虑周全,那咱们就动身吧!”
几人乘马而去,狗剩与老头儿共骑一乘。
不知狗剩有意还是无意,到达县衙的时候,老头儿已经虚脱的不成人样了。
狗剩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疑问,“老伯,这是怎么了?”
“我骑马是咱们营中最稳当的,不信您问咱们都尉!”
于佳突然被cUE,有些莫名其妙,“啊?”
身后的长海儿极力的憋笑,“都尉,狗剩说他在营中骑马是最稳当的。”
于佳面色不改,点头附和,“确实是最稳当的!”
老头儿见几人眉来眼去,顾不上搭话,便又蹲下身子吐了起来。
林功勋看着一脸得意的于佳,跟着笑了起来,一派和煦之色。
“差不多行了,跟他们几个说一声,收敛一些。”
随后,便向县衙大厅走去。
榆城地处巴蜀边缘地界,时常与渝南军营打交道。
县令看见林功勋的身影,慌忙从黄梨木案牍前走了过来。
“哎呦,都尉,下官有失远迎,还望都尉赎罪!”
县令拱手行礼,满脸恭敬之色。
“于大人请起,是本都考虑不周,应该提前给您通信才是。”
林功勋摆手。
“哪里哪里!”
县令直起身来,抬手示意,“都尉里边请!”
“来人,泡茶!”
于佳跟着林功勋走进了县衙,这里好像跟她印象中的巴蜀不同。
巴蜀乃是凄凉之地,除了李大勋的渭江紧邻两广是优渥之处之外,其余地方应该也很凄凉吧!
案牍是梨花木的,手下的茶盏比于佳用的饭碗都精致。
还有那茶盏中的茶叶,这位于大人说是雨前龙井。
雨前雨后的,于佳不懂,可是不妨碍她能知道这茶价格不菲。
难道真是一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于佳喝着茶,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
倒是心中却不虞起来。
军中缺经费,这在巴蜀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一个县令,生活就如此有“格调”那往大说呢?
于佳喝着茶,叹着气,这个不好说,很难评。
林功勋这厢已经直奔了主题。
“听闻钱伯遇见不公之事!”
钱伯就是老头儿,于佳知晓了他的姓氏,私下里就叫他钱老头儿。
县令捋着并不长的胡须,看向一旁的钱老头儿,一脸深意。
“上峰,您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些事,下官不便管呐!”
话到这边,林功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定是县令得罪不起“那边”府衙的知府。
这是人之常情!
林功勋也不难为县令,便起身想去钱老头儿家了解情况。
“哎,都尉,何必这般心急。”
“下官已备了些薄酒,好为您接风洗尘。”
林功勋摆手,“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军中有令,将士不得饮酒。”
“还望于大人为本都备些粗茶淡饭便可。”
县令诚惶诚恐,“谨遵上峰教诲!”
于佳心中暗自得意起来,她看着走在前面的林功勋,身影在心中又高大了几分。
他果然也看不惯这些当文官的作风!
几人匆匆的赶往钱老头儿的家中。
钱家是一个两进的宅子,虽然不在县中心,倒也算得上是殷实人家。
儿子钱浅渊考取了秀才之后在县衙跟着钱老头儿做文书。
后来因为要考乡试,便在家专心备考。
他平日里与娘子敏娘和女儿茵姐住在后院。
因为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钱老头儿就带着林功勋等人来到了后院。
一进院门,于佳仿若进了花海。
院门口一棵玫粉色三角梅自院墙上倾泻而下,能闻到阵阵花香。
院落沿着小道种满了月季、大丽花,还有那花架上不知名的花束数不胜数。
于佳不由自主的被这些美不胜收的花朵给吸引,来到了花架旁。
她看着花盆中粉嘟嘟、胖乎乎的小多肉,爱不释手。
想不到这个时代,便有了多肉。
这敏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耐心将这些花草养的这般好。
要知道,前世的于佳,可是连仙人球都养不活。
这厢的钱浅渊看到几人,眉头紧皱,眼中散发出的敌意,让于佳顷刻间戒备起来。
她的手不自觉就摸上了身侧的长刀。
“哎呦,渊郎,这是为咱们主持公道的上峰,你这是干什么?”
钱老头儿慌忙抓住了钱浅渊的胳膊。
“主持公道?”
钱浅渊一脸不解的看着钱老头儿。
“就是那柳中桓欺辱敏娘之事……”
这下几人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前钱老头儿说的是敏娘红杏出墙。
现在又变成了柳中桓欺辱敏娘。
“哦,对了,忘了告诉上峰,这柳中桓便是我那儿媳的姘头。”
“他也是个秀才!”
听见“姘头”两字,钱浅渊眉头皱的更紧。
“爹……”
“你别说话!”
钱老头儿低叱一声,钱浅渊便闭上了嘴。
于佳不由的撇嘴,放开手中的长刀,小声嘀咕一声,“孬种!”
钱浅渊愤愤不平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而后便发起呆来。
“无礼!”
于佳又嘟囔了一句。
林功勋转过头来,满脸警告,于佳翻了个白眼,爱谁谁!
见于佳满脸不耐,钱老头儿便推了把钱浅渊,“你跟上峰说说,敏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钱浅渊满脸不愿,还是低声说道。
“敏娘嫌弃我,便转头跟了柳中桓。”
按理说,柳中桓是钱浅渊娘的侄子,那两人就是表亲。
表亲之间争老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你们和离了吗?”
听见于佳这般问,钱浅渊满眼怒火,手指握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要朝于佳出手。
“嗨……”
于佳这暴脾气,当下便想撸袖子好好的教他怎么做人。
“哎呦,你这孩子!”
钱老头儿满脸堆笑,一脸褶子看的于佳反胃。
“都尉勿怪,小儿是读书人,有些迂腐。”
于佳不客气的瞪了钱浅渊一眼,“什么玩意儿!”
钱老头儿听见,也就只是听见了而已。
倒是那钱浅渊愤而起身,朝于佳走来。
“你这个小白脸,说谁呢?”
于佳也不客气,扯起嗓子道:“谁应就是谁呗!”
钱老头儿在中间尴尬的打着圆场,林功勋大喝一声。
“好了,别闹了,赶紧办事才是重点!”
于佳阴恻恻的看着钱浅渊,这么个脾气,谁家好姑娘愿意跟他。
况且还是这么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小娘子!
“爷早晚要收拾了你!”
撂下狠话之后,于佳便站在林功勋身后悄悄打量着钱浅渊。
这时,钱浅渊在钱老头儿的安慰下,逐渐稳定了下来。
“我们夫妻两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想不到这柳中桓罔顾人伦,硬是夺了敏娘去。”
“现下,她带着茵姐儿跟了那畜牲。”
“那你们和离了没有?”
林功勋再次问出了方才于佳提出的问题。
钱浅渊沉默了下来,林功勋便明白了。
“既然你们已经和离,她再嫁人已经跟你没有了关系,何来红杏出墙一说?”
“不是的,不是的!”
钱浅渊又激动了起来,他满脸通红,浑身颤抖,“他们早在我们成亲之后便勾搭上了!”
这事情可严重了。
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婚内出轨也是让人不耻的。
于佳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窝囊废”难道真是受了刺激,才会如此精神失常?
显然,林功勋也抓住了重点。
“上峰,不若将那柳中桓和敏娘带来县衙一问便知。”
钱老头儿急切的提议。
林功勋却谨慎起来。
据这钱老头儿和县令说,柳中桓的后台是知府的师爷,知府比县令还要高一级。
若是将这柳中桓提来,势必要在知府面前过过门路。
是以,午间便带着于佳等人回到了县衙。
县令倒是没有问起事情的发展进程,只是一个劲儿的向林功勋哭穷。
“哎呦,上峰您有所不知,咱们这可是难过的紧。”
“去年粮食的收成不好,大稻和玉米的收成还不及前年的八成!”
县令说着,甚是苦恼,喝了一口梨花酿。
于佳看着他洒脱的动作满是心疼。
那桃花酿的价格她是知道的。
一壶酒就要一两银子。
他们休沐之后,去蒙城只会买黄酒。
至于梨花酿,她连考虑都不考虑。
就像是农民进了县城,想要改善生活,只会割点肉打打牙祭。
谁会去饭店吃那精贵精贵的大肘子?
因着林功勋的关系,于佳并没有出声。
林功勋两手捏起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没有品尝。
“于大人的难处,本都自会向王爷呈上。”
县令见林功勋语气淡然,神色有些不快,便转移了话题。
“上峰,吃菜,吃菜。”
午间吃完饭之后,林功勋拒绝了县令的挽留,便朝府衙而去。
这次林功勋带了一个队的兵力。
不说其他的,这种事乱起来,若是被误伤也是有可能的。
于佳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可无奈,林功勋心意已决。
“走吧,解决了这宗事儿,咱们就能安心赶路了!”
于佳轻声叹气,用手放在额头上遮住阳光。
“王爷若是知晓你对他这般衷心,心中定会大为宽慰!”
林功勋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少废话,赶路!”
翻过山头,也就来到了府衙。
府衙知府秦长松倒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看起来才二十来岁的模样。
斯文清浅、身形消瘦、面容柔弱,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若不是钱老头儿出声解释,于佳倒是将他认作了柳中桓。
“不知上峰驾到,还请您赎罪!”
秦长送撩起衣袍,便要下跪。
林功勋赶忙制止,“无需多礼。”
这让于佳对此人瞬间有了好感。
那个县令于大人嘴上对林功勋是多么的恭敬,可要论起真格的,磨磨蹭蹭。
面前的年轻人,知礼节懂进退,不错不错。
于佳眼中的笑意还未消失,突然就感受到了凛冽的刀风。
她打了个寒战,就看到林功勋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眼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于佳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偶尔遇见一个不一样的男子,花痴一下,还被逮了个正着。
怎么看都有“偷吃”被逮的感觉。
众人此刻已经来到了府衙,于佳抬头,果然头顶挂了副“明镜高悬”的匾额。
难道这是标配。
还不等于佳思索,秦长松这里已经直奔主题。
这无疑加大了于佳心中对他的好感。
在她的印象中,读书人都是迂腐迂回的,恨不得一句话都要引经据典,啰嗦个半天。
“属下应该知晓上峰来此的用意。”
秦长松扫了一眼林功勋身后毕恭毕敬的钱老头儿,继续说道。
“上峰,何为一叶障目,那是因为有人不让咱们见泰山!”
于佳拧眉,什么玩意儿,什么泰山不泰山的?
方才还夸他呢,怎么这般不经夸?
于佳坐在木椅上,有些硌屁股,她看向坐在上首的林功勋。
虽然林功勋神色镇定,于佳知道,他心中肯定很多疑问。
可他是领导,即使不明白秦长松话中的含义,又怎么好意思说。
这个时候,就需要于佳这种大老粗出场了。
“秦大人,咱们都是军营出身的粗人,您也别笑话。”
于佳乐呵呵的,直勾勾的盯着秦长松。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啧啧啧,这皮肤怎么保养的?
真细腻,真白皙!
转眼看向旁边的林功勋,倒是算不上黝黑,比小麦色再黑一成吧。
看起来,还是林功勋更顺眼些。
毕竟这般“柔弱”的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要他做甚?
当花瓶吗?
于佳还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赏花。
林功勋看着于佳眼神瞬息万变,扯了扯唇角,摇摇头,表示无奈。
“秦大人勿怪,咱们手底下都是些不懂学问的大老粗,还烦请您说话尽量直白些。”
秦长松笑出声来,“怪下官了!”
“下官的意思是,上峰不要听一面之词。”
“若是想深入了解事情的真相,便要抽丝剥茧,去看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下,于佳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呗。
于佳暗自鄙夷,看着立在一旁,缩手缩脚的钱老头儿就来气。
“上峰,您要为小的做主!”
钱老头儿看了眼秦长松,似乎有些忌惮,便又哀求起了林功勋。
这下林功勋可不吃他这一套。
“老伯,您别急,有道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上峰,那下官便传来敏娘和柳中桓前来问话?”
秦长松拱手问道。
“不急,咱们他们的住处看看吧!”
林功勋想要速战速决。
随后,秦长松便带着林功勋等人出了府衙。
在路上,他向几人讲起了柳家的事情。
柳中桓家在当地虽算不上名门望族,也颇有声望。
从柳中桓祖父时就建了私塾,到柳中桓这里已经发展成小规模的书院。
柳中桓的祖父当私塾先生的时候,无论穷人富人一视同仁。
若是能拿得起束修,便收些束修。
若是穷人家的孩子拿不起束修,也可用劳动抵消束修。
这题于佳会,也就是勤工俭学呗!
到了柳中桓父亲这一辈,他接管了私塾之后,甚至还专门为穷人家的孩子设置了赚取银钱的门道。
为书店抄写些书籍、临摹些字帖、甚至为一些话本子挑出错别字等。
现今柳中桓在私塾中当教习先生,对穷人更是没得说。
他甚至还设立了住处,供离家远或者是无家可归的学子读书。
“哎呀呀,这真是一大善人呐!”
于佳不由得感叹出声,“这柳中桓不是有秀才功名吗?”
“怎么没有进一步考取功名?”
还未等秦长风回话,一旁的钱老头儿便出声道。
“上峰和都尉可不要被这表面的说辞给蒙蔽了眼睛。”
“有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可背地里净是干些沽名钓誉、鸡鸣狗盗之事!”
林功勋并未出声阻止,是得给这老小子点颜色瞧瞧。
既然知道柳中桓的背景相当于是这知府,为何他还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让林功勋来调查此事?
肯定事有蹊跷!
秦长松看了眼神色异常的钱老头儿,又看了眼林功勋,便已经知晓他的态度。
“上峰,咱们还是快些去书院吧!”
秦长松不会骑马,他们便坐着马车前往书院。
书院建在山脚,距离府衙还有些距离。
午后的阳光已经渐渐有了颓势,于佳也有心欣赏起了外面的风景。
官道宽敞,马车跑起来甚是惬意。
马车外的树木大都是高大的杉木,将道路掩盖的严严实实。
阳光时不时透过严实的杉木树枝打在马车上,别有一番趣味。
“都尉,终于不晒了,咱们马上就被晒化了!”
马车外的长海儿边擦汗,边出声说道。
于佳伸出头,感受着畅快的风意,笑了开来。
“长海儿,你们关东的山林也是这般茂密吗?”
提起关东,长海儿满是自得之意,“那是!”
“咱们关东的山林一般都是年岁比较久!”
长海儿不自觉的就换成了关东的方言。
“咱们那旮瘩养人,无论是人还是物长的都是五大三粗滴!”
“那你呢?是个例外!”
方大山接过话来,哈哈大笑起来。
于佳上下打量了长海儿一眼,还别说,方大山说的还真是。
长海儿这瘦弱的小身板,在关东应该是个例外吧!
“你懂什么?”
长海儿瞪了一眼方大山。
山洞外发生的事,他还没有解气。
“我这是晚长,到了二十三还猛一窜呢!”
长海儿话毕,几人又发出哄笑声,就连狗剩都乐呵呵的。
“长海儿说的是,不是有人说吗?”
“年下关,猛一窜,有人三十岁还在长个,长海儿这个头一点都不急。”
长海儿气急败坏,作势要去打狗剩,“你也来取笑我!”
于佳乐呵呵的看着他们打闹,心中有些怅然。
不知道武奎的伤势怎么样了!
在营中有没有好好养伤?
也不知道于佳营和其他两营的兄弟怎么样了!
马车四平八稳的行驶着,很快便来到了山脚的书院。
说是小书院,其实已经颇具规格了!
书院的大门是巨型石柱,上面的题字据说是出自某个名家之手。
门口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看起来肃穆非常。
简素的房子有序的坐落着,倒是减了些暑气。
“上峰,这便是书院。”
秦长松看着牌匾满脸敬意。
林功勋抬头看着牌匾,念出声来。
“闻麓书院!”
于佳暗自记下,“原来那个字念麓,学到了!”
林功勋并没有问书院名字的来历,便率先一步朝书院内走了进去。
进入书院之后,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书院内的建筑大多都是就地取材,若是拐角处有处石头,那便保留石头。
若是行成了天然的花坛,那便在里面种上不知名的小花来点缀。
越往里走,读书声越小,当然装饰也就更加温馨。
在这里,于佳见到了熟悉的多肉和花束。
想必这里便是柳中桓的住处了吧。
果不其然,再往里走几步,便听到了小孩子嘻嘻哈哈和女子温婉的笑声。
秦长松在院落门口喊了一声,“中桓?”
笑声戛然而止,顷刻间,甚至传来孩子“呜呜”的哭声。
秦长松有些尴尬,继续说道。
“中桓在家吗?”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个烟青衣衫的男子打开了院门。
他看着眼前的众人大吃一惊,并没有行礼。
“秦大人!这些是?”
“中桓,这是渝南军营、王爷麾下的上峰大人!”
秦长松开口解释。
柳中桓朝林功勋几人点头,长海儿一脸的愤然,于佳及时拉住了他。
“秀才见了官不用行礼!”
长海儿一脸崇拜的看着于佳,令她十分受用。
其实,于佳也是刚知道秀才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只不过没有实权。
这些她自然不会对长海儿讲。
“不知上峰驾到所为何事?”
柳中桓将几人请进了院落,于佳这才看到了敏娘。
她大概二十岁出头,身形颀长,腰身不盈一握。
盈盈美目,似是含情,欲语还羞。
敏娘朝几人施礼,声音清清泠泠宛若莺歌。
“小女子拜见大人。”
于佳正陶醉与这春色中,便听到一件突兀的喊声。
“不要脸的狐媚子!”
敏娘身侧的小女孩,也就是茵姐儿“哇”的一下大声哭了出来,往敏娘身后藏去。
于佳有些咬牙切齿。
敏娘则是停直身板,不卑不亢道。
“您请自重!”
柳中桓气冲冲的来到敏娘身旁,拉住了她的手。
“姑父请慎言!”
钱老头儿满目狰狞,“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
他指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何为不要脸?我们已经成亲,我心仪于娘子,想要表达我的心意有何不可?”
柳中桓看向敏娘满眼爱意,敏娘则是害羞的低下头来。
她另一只手拉着身后的茵姐,以来缓解尴尬。
于佳发现她的心境,越发不淡定了。
看见眼前这对璧人,她竟然觉得很好磕。
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还不知道两人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呢!
“你……狡辩……伶牙俐齿!”
钱老头儿朝林功勋跪去,痛哭流涕,看起来好不凄惨。
“上峰要为我家孩儿做主,这两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柳中桓的脸涨的通红,他疾言厉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