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三组的组长赵玉树直接开口:“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们怎么知道你布置的任务是真是假,是对是错?”
大家静待她回应。
孟秋道:“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这是通知。”
副所长办公室。
“她真这么说?”宋副所问。
办公室主任张学民“嗯嗯”点头:“我亲耳听见的。”
宋副所笑了笑:“咱们这位所长,还真是年轻气盛啊。”
张学民道:“大家对她本来就有意见,她再这样,群众的意见更大了。”
“年轻人哪里会管理一个研究所?还以为在过家家呢,到时候只怕又要您多受累了。”
宋副所道:“哎,只要项目成功,我受点累算什么?”
张学民顿时满脸敬佩。
宋副所问:“她的身份打听了吗?”
张学民回道:“她是沈远山的关门弟子……”
“沈远山?”
“对。据说,沈远山很看重这个学生。她还与空军研究所的叶雪岚等人过从甚密。”
宋副所放下了茶杯,杯中碧绿的茶叶缓缓下沉,几秒后,他吩咐道:“继续打听,了解清楚。”
“是!”
开会出来,宋副所等在外面,孟秋问:“宋副所有什么事吗?”
宋副所笑笑道:“听学民说,你们会还没结束,眼看着到吃饭的点了,我过来看看。”
越霖和李怀瑾瞄了一眼宋副所和张学民,对燕同春使了个眼色。
燕同春了然。
“既然结束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宋副所道,“也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了。”
孟秋将笔记本交给学生,与他一起往食堂去。路上,她就说起她房间里冰箱沙发电视机的事。
宋副所一口应下:“好,等会儿我就叫人搬走。”
一旁的张学民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所长,都是我不好,那些家具家电都是我安排人采购的。919所条件简陋,担心您不习惯,这才……”
宋副所道:“你呀,就是想太多!孟所长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
“是,是我误会了……”
宋副所又对孟秋道:“所长,您就原谅他这次。学民这人工作能力您放心,就是有时候考虑事情太‘周全’。”
他压低声音:“像这样的布置,各机关单位都有,学民就怕出了岔子。按理说,咱们是科学院直辖的研究所,设施应该更加全面。”
“咱们自己没关系,万一其他单位的人过来交流工作,环境太差,咱们919所这不是失了面子吗?”
孟秋道:“如果是这个原因,不用担心,短时间内,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宋副所立马道:“那行,吃了饭,就让安民带人去搬。”
他对张安民道:“去问问,东西能不能退回去,若不然放仓库里,放久了坏了,也是浪费。”
张安民面露难色,看了孟秋一眼:“这个只怕……实在是……东西送回去,人家肯定不能原价退,咱们还得想办法运过去,实在是不合算……”
宋副所眉头微皱:“这倒是个问题。”
孟秋道:“既然这样,就留下来用吧。电视机沙发搬到会议室去,工作用得上,闲暇时候,还可以让大家看看电视节目,放松放松。冰箱,送到食堂去。”
宋副所道:“嗯,行。”旋即便让张安民记得按所长的吩咐去办。
东西搬到各处,宋副所还宣扬这是孟所长要求的,以表示孟所长的高风亮节。
越霖和李怀瑾都怀疑自己了,难道是他们看错了,或者理解错了?
宋副所其实是个好人?
宋副所分管后勤,是张安民的直属领导。张安民有事找他,再正常不过。
张安民拿着文件进入宋副所办公室:“领导,打听清楚了。”
“这两个是她曾经参加过的项目,她还在内部刊物上发表过一些文章。”
张安民将查到的资料放到宋副所面前。
“领导,她似乎是个一心科研的天才。”
宋副所翻了翻资料,说:“既然是天才,就要用对待天才的方式。”
宋副所开始频频找孟秋,大事小事都要问一问她。一个新成立的研究所事情本来就多。
从实验室出来,孟秋又又又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宋副所。
宋副所道:“原来留下的几栋建筑改成了宿舍,出现了漏雨情况,您看是不是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把人腾出来,修缮修缮?”
孟秋道:“宋副所,研究方面的事我负责,后勤上的事你主管,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
宋副所面露犹豫:“这……您毕竟是所长,就算我决定,也该向您汇报一声。”
孟秋道:“没关系,说起来咱们也只是分工不同。”
宋副所道:“行!那以后这些事我来处理,您放心,我一定保障好咱们的后勤工作!”
宋副所统管着三个部门,办公室、财务部、生活部,但实际上,有些事情是要经过所长的手的。
财务部杜巧曼拿着财务报表往所长办公室去,被张安民看见了。
他悄悄出了办公室,跟上。
“杜巧曼,杜巧曼,手里拿的是这一期的报表?”
“是。”
“送到宋副所办公室去。”
“可是,这是要交给所长的……”
张安民道:“所长忙着研究,哪有时间看?以后都交给宋副所过目?”
杜巧曼犹豫,张安民一把夺过文件:“算了,我刚好要去宋副所办公室,我帮你带去。”
谁不知道他是宋副所的人?杜巧曼不敢抢回来,又怕所长责怪,左右为难,看着张安民的背影,重重地“唉”了一声。
没过两天,宋副所带着报表,亲自找到了孟秋。他歉意道:“下面人不留心,送错了,夹在一堆文件里面,我也没注意,签过字才发现。”
孟秋脑子里正在想着事,道:“既然签了就这样吧。”
宋副所叹了一口气,又问:“最近看大家愁眉不展,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研究上的事我不懂,但其他的,有什么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全力!”
孟秋还真有事找他:“一个是材料,目前的材料不够用,还需要这些材料……另外还有仪器方面……”
“上面给咱们的拨款已经是平均水平以上的了,再要只怕不容易……”宋副所满脸为难。
孟秋眉头皱了起来。
宋副所咬了咬牙:“这样吧,我亲自去一趟首都!”
他说走就走,几天之后,还真的带着东西回来了。
张安民跟他一起去的,他道:“上面领导本来是不答应的,说才给我们拨的款。副所长想到大家的需求,说不行,要是要不到东西,他就不回来了!”
“后面几天,天天跟在领导后头,领导去哪儿,副所长就跟到哪儿,愣是磨得领导松口。”
“怕领导躲了,副所长一步都不敢走,我说我来守着,您去吃口热饭。副所长都说不行,中午就着热水吃了个冷馒头就算一顿……”
宋副所阻止他道:“哎,说这些干什么?我做的事不值一提,大家忙的才是大事!”
所里的研究人员们听了这话,心里颇为动容。
越霖、李怀瑾更加怀疑人生了,难道真的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唯有赵玉树吐槽:“装模作样。”
同在三组的同伴们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挡住他。
外在条件满足了,孟秋重新投入进工作中。
地震预测装置大概是她做过最难的一个项目。以前做过的那些,或是有例可循,或是有老师讲解。
但这个是商城里的东西,且技术远远超过当前时空,连分析仪都分析不出它的核心部位。
她要完全靠她自己。
孟秋不仅在现实实验室中做不出来,在系统实验室中一样进展缓慢。
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距离那一天越来越近。
孟秋沉默地吃完饭,发现手指上沾染了一些油渍,她静静地看了几秒:“我去洗个手。”
水房在食堂后面,在一片露天的地方,刚走到拐角处,孟秋停下了脚步。
水房里传来议论声。
“整天就是计算数据,计算数据,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你有我们惨吗?总提一些不可能实现的要求,让我们一定要做出来,时间紧,要求还严格,她到底懂不懂……”
孟秋走了过去,说话的人看见她,尴尬地低下头,水流声哗啦啦,水房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孟秋洗完手,转身离开。
确认她真的走了,水房里的几人松了口气。
“你们说,刚才的话,她到底听没听见?”
“不知道,早知道就不在这儿说了……”
“谁知道她今天会过来?她不是一向有人伺候的吗?”
他们不满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这是在所里,她却走哪儿都带着人,专门伺候她,这架子也太大了吧?搞得跟地主似的。
“听见就听见呗,我们又没说假话,有本事她自己示范示范。”
七组的罗瑞就是这么一说,谁知道下午还真在他们实验室见到了所长。
七组的人互相使眼色,不明白她来干什么。
孟秋翻了翻他们的实验记录,了解了一下他们当前遇到的问题。
她点名道:“罗瑞。”
罗瑞站出来,心说,不会是因为中午的事吧?背后议论几句而已,这也太小肚——
“过来给我打下手。”
罗瑞心里的话还未嘀咕完,被她的话打断。
打下手?
她竟然要亲自操作?
罗瑞先是皱眉,而后又想开,她亲自做也好,让她自己试试能不能做到。
抱着这个想法,罗瑞很配合,然后他就发现——
咦?等等,好像有点不对……竟然真的可以?!
“还有问题吗?”
罗瑞惊呆了。
孟秋又问了一遍:“还有问题吗?”
“没、没……”
第二天的例会上,孟秋特别提出这一点:“各小组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向我寻求帮助。”
其他小组听说了七组的事,很意外,私下里和七组打听:“真的假的?她真的解决了?”
七组的人连连点头,罗瑞指着自己的眼睛:“真到不能再真,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这么说,这位年轻的所长似乎有两把刷子?
其他组试探着问了问,孟秋去了其他组。众人发现,在她的指点,豁然开朗!
大家重新认识了这位所长,她和给他们留下的初始印象有些不一样。
“还有问题吗?”孟秋放下笔。
大家摇头:“没了。”
“好,继续。”
孟秋回了办公室,休息五分钟。大脑持续地高速运转,让她的头有点疼。她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燕同春轻轻地打开门,何佑华看过去,发出气声:“嘘……”
燕同春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同样表演默剧:“等老师醒了喝。”
老师这段时间工作繁重,消耗太大,肉眼可见地瘦了,脸颊都凹下去了。
他们这些身边人不知道这个项目究竟是什么,但知道一点,这个项目很重要,老师对它十二分的重视。
他们知道劝不动老师,只能想方设法让老师尽可能地多补充一些营养,好弥补消耗。
燕同春看了看手表,五分钟的时间一到,果然老师就睁开了眼睛。
她将牛奶送上去:“老师。”
孟秋接过来,一口气喝完,何佑华接过去清洗。
燕同春问:“老师,接下来去哪儿?”
孟秋道:“实验室。通知越霖、怀瑾一起过来。”
“是。”
一个助手无法满足孟秋的工作需要,三个学生都顺带兼任她的助手工作。
何佑华去洗杯子,被人看见,又招来一波议论。
所里的研究人员们也讲不好所长是个什么人了。
研究上,相当负责,说一句废寝忘食,没有人能否认。
但是生活上,截然相反,一点儿都没有艰苦朴素的精神,肉蛋奶,都是专门供应。除此以外,还像这样,在一日三餐外还时常有加餐。
放眼全国,应该也没多少人能这样享受吧?
算了,想远了,管她怎么享受,他们还是专注于眼前吧。
所长已经为他们解决了当前的困难,他们若是还没有进展,分析会上,都没脸汇报自己小组的工作了。
一边要兼顾其他组,一边要忙自己负责的核心部分,孟秋更忙了,对于其他事就更注意不到了。
地震预测需要很多数据,919所一个新成立的研究所自然没有,他们需要其他单位协助。
地震局送历年资料来,宋副所代表919所出面接待。等孟秋想起来时,他已经去了,去了也就罢了,反正把资料带回来就行。
结果宋副所一去两天,都没有回来。
实验室等着用数据,地震局本来在一周前就该送到的,已经耽误了一周。
孟秋问:“宋副所还没有回来吗?”
办公室的一个干事道:“没有。”
第三天,人总算回来了。
宋副所解释:“他们远道而来,又是给咱们送东西的,不能不好好招待招待人家。研究所附近一片荒芜,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咱们所里的食堂又一般。想来想去,只有城里合适。”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
这不是最重要的,孟秋关注的是:“数据呢?”
宋副所道:“都在车上了,给您搬去办公室?”
“搬到会议室去吧。”
张安民带着人把资料搬了过来,顺带一起的还有一份交接表,请孟秋签字。
孟秋道:“先放着吧。”
地震局的资料用完是要原样归还的,她还没检查,怎么能随便签字?
孟秋对燕同春道:“把一组、二组叫过来。”
这两组主要负责的就是数据分析。
她带着两组的人把全部资料整理、登记、入库,发现少了一部分,69-70年的数据缺失。
孟秋去找宋副所,告诉他这件事:“对方是不是漏了一部分?咱们当初发过去的函和对方的回信上都注明了,是所有的数据。”
宋副所拧眉:“一共少了多少。”
孟秋递给他一个登记本,上面记录了详细的信息。
“这也不多,一共几十年的数据,少了一年零几个月,也不是全没有……这一年多的数据这么重要吗?”
“不可或缺。”
宋副所捏了捏眉心:“这个嘛,恐怕不好办。”
孟秋不解:“只是要他们补送一些缺失的数据,有什么困难?”
“唉,你不懂。”宋副所压低声音,“东西已经送到我们手里了,一是他们不一定会承认是他们丢失的,二是缺的这部分,他们内部……”
宋副所朝孟秋递了个“你明白”的眼神,孟秋却不能明白,她皱眉:“数据我们是一定要的,责任既然不是我们的,也不该我们承担。”
“话虽这么说,毕竟是兄弟单位,撕破了脸不好。咱们私下里悄悄告诉负责的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知道这事,但愿意帮他们把这事过去,他们不就欠我们一个人情吗?下次有什么事也好商量不是……”
孟秋坚决不肯:“若是这样,中间缺失的部分,我们怎么办?”
“只是一两年……”
“不行。”
宋副所试图说服她别那么死脑筋:“你知道地震局负责这件事的人是谁吗?”
“不管是谁,数据缺失,我们不可能随便编造数据。”
宋副所神色微僵。
其他人见两人僵持,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宋副所辛苦,但平心而论,他们还是站所长这边。
做实验本来就要严谨,别说一两年了,就是一两个月的数据都有可能影响最终的分析结果。
僵持片刻,宋副所道:“行吧,我来问问。”
孟秋纠正:“不是问问,是要回全部数据。”
宋副所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孟秋做好了这部分数据可能不容易要到的打算,但没想到那么费事。
隔了两天,她找上宋副所,询问进展,他说正在与对方单位沟通中;过了两天,她又去问,他又说对方正在帮他们找。
再几天,说是商量好了,在路上了。
孟秋舒了口气,可等资料送过来,才发现这口气舒早了。
以防再有缺漏,这次的资料是她自己检查的,只看了几个月,她就发现了问题。
不对,数据不对。
宋副所一副她在无理取闹的表情:“哪里不对了?这就是地震局的资料,送过来我连封条都没让人打开就给你送过去了。”
孟秋指出问题所在,宋副所一脸无奈:“所长,所长!我虽然不懂地理信息,但地震局就是这么记载的,你怎么肯定你就是对的?”
“你不相信他们记录的数据,那你想要什么数据?”
“所长?*? 啊,我是真没办法了!”
“你要是不相信我办事,我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亲自联系!”
孟秋联系上对方,对方却一口咬定,这就是他们记录的数据。
她放下电话,心中梗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难受。
最后,孟秋是找的其他地震局要的数据,将缺失的部分弥补全。
这次事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前或许是有老师、有叶总师、有何教授朱教授,不需要她去操心其他事。
离开了他们的庇护,她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全然友好。
孟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数据齐全后,开始下面的工作,将数据录入系统。在一组、二组进行数据分析的同时,位于另一间实验室的计算机也开始运算。
最后,两方得出来的结果进行比对。
一组、二组的人惊讶地发现,计算机得出来的结果与他们的竟然出奇得一致!
“这是……”
难道这段时间,她忙的就是这个?
功能也太强大了吧?比他们快,结果还跟他们的一样,有了这个,都用不上他们了吧?
孟秋道:“当然不是。前期你们的工作照常进行,以便和系统运算的结果对比,从而确保结果准确无误。”
“后期,你们要学会并掌握这个系统,用它来协助工作。需要分析的数据太多,单靠人力太慢了。”
“您是说……要把这个系统交给我们用?”
孟秋奇怪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当然,数据分析是你们两组的工作。”
她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一、二组的人心情颇有些复杂。
一方面被她拿出来的东西所震慑,他们原以为交给他们的任务复杂繁琐,没想到她只带着几个人就在短短时间内做出来一个这样强大的系统。
另一方面是没想到她会把这个系统交给他们,或者说就这么轻易地给他们。一般来说,这种关键的技术不是应该给自己人的吗?
他们看看越霖三人,见三人毫无异议,一副唯所长马首是瞻的样子。
孟秋道:“接下来你们两组的任务就是一边核对,一边学会并熟练使用这个系统。同春、怀瑾,你们负责教他们。”
“是。”
孟秋看向一二组:“有问题吗?”
两组人:“没有。”
数据组的事情安排下去,孟秋要带着其他人进一步采集近期的地壳运动数据。
地震,往往是内部发生剧烈急速的运动,产生震波,从而带动地面发生震动。
内部的情况没办法知道,只能通过外部与之存在某种联系的现象或是变化的观测,进行判断。
相关的观测有很多,比如大地测量、地壳形变观测、地质变化、地面活动断层调查与测量。
以往这些观测大多是通过人力来进行,所以地震研究是一个很漫长的工作。
眼下没有十年五年供他们慢慢研究,只能借助仪器。
四组、五组前期的任务就是研制这个仪器,两组分别完成各自的部分,再由三组组装。
孟秋等不及了,直接去他们组里帮忙。
测量仪器制作完成,下一步就是实地考察。
除了留守的人,三四五组的人全部跟她走,分成八支小队,前往不同的地区。
研究所里的人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只让他们自己去,肯定不能放心。
孟秋又联系了附近驻扎的部队,请求支持。驻地的首长一口答应,当即安排人跟着他们。
就这样,八支小队踏上了考察的路。
孟秋也去了,在她的有意安排下,她率领其中一支小队前往冀北省。
他们这支小队中,除了她、越霖,还有三组的赵玉树和四组的贾重,然后就是不离她左右的许小莹、何佑华,以及一支负责保护他们安全的战士。
一路上,大家同起同卧,因为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野外进行,晚上经常来不及返回招待所,便直接睡在了野外。
孟秋和大家一样,并没有什么例外。
赵玉树和贾重发现有些看不懂所长了。
这一路上,她白天和他们一起测量,晚上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她有一张绘制了详细地形、标注了各种信息的地图,上面的小字密密麻麻,一眼扫过去,都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那张地图就是她这段时间,一点一点,徒手绘制的。
野外的条件自然不如所里,她和他们一样啃馒头喝白开水,也没听她有过什么意见。甚至中途跟在她身边的人想绕去县城采买,还被她拒绝了。
所以,为什么在所里就那么讲究?
两人心中疑惑不已,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和越霖也算熟悉了,休息时,两人就问起了越霖。
越霖咬了一口馒头,说道:“因为某些特殊情况,老师需要精心的照顾。”
什么特殊原因?
越霖却不肯说了。
两人回想了一下,他们一行人确实对所长过于关心,以前还以为是因为所长的身份,现在想想,似乎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越霖也问起赵玉树一件事:“你似乎看不惯宋副所,为什么?”
贾重正喝水了,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呛了一下:“咳咳咳……”不是,你这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赵玉树看了越霖一眼,越霖疑惑:“嗯?”
赵玉树反问:“你知道宋平以前是哪个单位的吗?”
“哪个单位?”
“工程力学研究所的。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他,去查查就知道了。”
“工程力学研究所?”越霖将这个名字在齿间咀嚼了一下,记了下来,等这次回去就找家里人打听一下。
贾重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他什么也没听见。
吃完饭,一行人继续工作。
冀北省多平原,好处是不用经常翻山越岭,坏处是正值夏季,连日的高温天气,晒得人都快化了。
更何况他们是在野外工作,又热,蚊虫又多,简直苦不堪言。
贾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
“唉,要是下一场雨就好了。”
负责保护他的一名小战士笑了笑说:“贾研究员,这才七月,一场雨下过,天气更热咧。”
贾重道:“唉,先过了眼前吧,再这么热下去,我都要被烫熟了。”
小战士抿嘴笑。
贾重也没想到自己说话那么准,他才说完希望下雨,一个小时不到,一场暴雨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直砸出无数个小坑来。
雨来得太突然,他们都来不及躲,一个个被淋成了落汤鸡。
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功夫,雨就停了。
贾重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喃喃自语:“嘿,今儿这天这么给我面子?”
他说下雨就下雨?
他们没当回事儿,虽然被淋湿了,但之后又出了太阳,除了湿衣服穿着有些不舒服,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当天夜里,跟在所长身边的两个女同志脸色骤变,找到负责保护他们的一队战士的队长,随后,战士们挨个通知,一行人连夜启程离开。
他们才知道原来所长发烧了。
所长靠在那位许同志身上,脸颊通红,头发黏在鬓边,眼睛闭着,眉头紧皱。
贾重与赵玉树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一行人连夜赶到医院,医生给孟秋挂上水,让她在医院住一天。
越霖看着病床,嘴唇紧抿,眼眶微红。
贾重和赵玉树互相看看,隐约猜到了什么,如果只是一次简单的发烧,许同志她们应该不会这么着急,越霖也不至于这副表情。
所以,所长她……
若是如此,之前的一些事就能理解了。
孟秋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越霖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拽着她的被子。
她不小心动了一下,对方便猛地惊醒:“老师?”
孟秋道:“不是让你们去招待所休息吗?怎么没去?”
越霖垂着头不说话。
好吧,好吧,学生有孝心不该打击。
孟秋问:“他们呢?”
越霖道:“佑华姐守在外面,小莹姐去借用食堂了。”
虽然论辈分,他们该喊许小莹、何佑华姨,但几人年龄差不了多少,喊姨他们真喊不出口,索性各论各的,也跟着孟秋喊小莹姐、佑华姐。
“老师……”越霖抬头看了她一眼,“冀北省的工作已经做了大半,剩下的,咱们慢慢来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央求。
孟秋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和起皮的嘴唇,轻声道:“好。”
虽然放慢了速度,但实际上,他们这一支小队并不慢。
要贾重和赵玉树来说,他们现在的工作速度才回到了正常水平。
前段时间才是不正常。
测量完,得记录、整理、运算、分析,一般来说,前面两项工作可以在测量的同时完成,但后两项得回到所里再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