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里的其他人对她这个决定十分意外,他们想不通,她在这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其他组?
陈俊看着孟秋的背影,心里突然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不会……真的……连其他专业也懂吧?
孟秋第一个去的是机床设计组,机床的主体部分都由这个组完成,比如床身、底座、工作台、主轴箱、进给机构……
如果说数控装置是数控机床的大脑,这部分应该是躯体。
孟秋觉得要想全面地了解机床,得从这部分开始,先整体后局部。
机床设计组的负责人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姓孙名洋,大家喊他“孙组长”。
孙组长对孟秋的到来不置可否,在问过孟秋是学什么的,以前对机床有无了解后,眉头皱了皱。
他道:“算了,你先在组里学几天吧。记住,多听多看多问,少动手少打岔。”
孟秋认真保证:“好的,我一定做到。”
她就这么成了机床设计组的一名编外人员。
大家的工作很忙,没人管她,但她在大家休息的间隙上前问问题时,大家也不会吝于解答。
孟秋将草稿纸裁剪成巴掌大小,装订出了一个方便随身携带的草稿本。
白天在组里,遇到不懂的,先记下来,等有人休息,就凑上去询问,为了节约时间,草稿本上记得很凌乱,晚上回去再重新整理,顺带复习。
在她快速地吸收知识时,组里的人也在议论她。
“很聪明,说过一次就记住了。上次我说我来看看她是不是在认真学,问了她几个问题,一个不落全答上来了……”
“动手能力也强,刚来那会儿,对咱们用的机器还一知半解,昨天让她帮我搭把手,都能直接上手了……”
“最关键的是好学!从来咱们组,手里的笔记就没停过,一瞅见谁有时间,就追了上去。上回我上厕所呢,好家伙,一出门,就见她蹲在那儿,抱着纸笔,仰头问我有没有时间,得亏我裤腰带系好了!”
大家听得直乐。
组里的绝大多数人对年轻人都是宽容的,对一个长得乖巧、聪明、好学的年轻人更是如此了。
孙组长不在此列,他属于无感的那一类,不管你是年轻人,还是老同志,都不能影响他的工作。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机床设计出来。
因此,孟秋在组里的行动他看在眼里,但没影响到大家的正常工作,他就没有过问。
然而,他没想到孟秋在问完其他人后,竟然凑到了他身边。
孙组长摆手:“去去去,边上玩去。”
“哦。”孟秋退后两步,但没离开,在一边默默观察。
她既不说话,也不打扰,只是站在不影响他的位置观察,一连几天,一直跟着,不知不觉,孙洋都适应身后多了条小尾巴了。
这天吃饭,一回头见小尾巴还在,孙洋都无奈了,他招招手,示意孟秋过来。
孟秋端着饭盒坐过去,打招呼道:“孙组长。”
孙洋一边吃饭,一边问:“你天天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孟秋说:“我想看看您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就有空,说吧,到底什么事?”
孟秋眨了眨眼睛:“听说……您参与过咱们国家的第一款数控机床的研制工作,那您一定很了解数控机床的内部构造吧?您能……给我说说吗?”
孙洋说:“就为了这事?”
孟秋点头:“嗯!”
这事不简单啊,她问了整个组,大家都说,如果有一个人了解数控机床的全部构造,这个人一定是孙组长。
孙洋没说话,孟秋眼巴巴地看着他。孙洋咽下嘴里的饭菜,看了一眼她的饭盒。
“还不吃?让我等你?”
孟秋反应了一下他的意思,眼睛亮了起来:“马上就吃!”
吃完饭回到项目组,孙洋喝了口茶,拿出自己的草稿纸,找了找,抽出几张,递给孟秋。
“机床部分构造图。”
孟秋看着手里详细标注着数据的图纸,如获至宝,当即便看了起来。
刚吃完饭,孙洋便没有立即工作,孟秋看到不明白的地方,见他没走,忙问了起来。
“孙组长,这部分是当时预计的升降台铣床吗?”
“嗯。”孙洋伸手依次指了指图纸上的部位,“升降台,工作台,滑鞍,这是加工较轻的工件的铣床。”
“那如果是工件较重或者尺寸比较大呢?这个时候升降台再垂直运动,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
“确实如此,这个时候就要换成铣刀头带着刀具主动运动。”
“哦——”孟秋点头,表示明白了,她又指了指另一张图纸,“组长,还有这个……”
“这个是这样的……”
本来只是打算给她瞅两眼,好把人打发的孙洋,不知不觉就给她上起课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孟秋终于对数控机床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晚上,系统实验室内,左手拿着扳手,右手拿着钳子的孟秋,看着眼前这台充满诱惑力的大家伙,扑了上去。
“数控机床,我来也——”
叮铃哐当一顿拆,孙组长只见识过他们国家自己研制的那台数控机床,那是一台采用电子管的三轴数控机床,和眼前这台有很大的区别。
这台,在孟秋的强烈要求下,是当前最先进的五轴数控机床。
拆卸过程中,难免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孟秋不管三七二十一,拆了再说。系统实验室里的东西是可以多次利用的,也就是说,等她拆完,还可以一键恢复。
这样还怕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多拆几次就明白了!
孟秋坐在机器上,从兜里掏出自制草稿本,把耳朵上夹着的铅笔拿下来,唰唰画了起来。
“原来这一块拆开是这样的……”
至于实在不懂的结构,先记下来,明天去请教孙组长他们。
因为不方便直接问,孟秋只能找借口,在其他人看来就是——
咦?小孟这个想法挺新奇!
这种结构吗?似乎更加精密?
加工中心这样布局,好像是合理一些?
还有那个导轨结构、主轴上的机械手、前后支撑轴承……小孟她怎么有这么多种想法?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小孟,你再给我说说那个导轨结构……”
“不行不行,还是先给我说。小孟,那个机械手的自动功能……”
“我这是最关键的主轴部分,先说这个!”
“你这话说的,谁的部分不关键了?”
“就是,去你的吧!先说我的……”
“不,先来我这边……”
突然有一天,孙洋发现形势倒转了。以前是小孟跟后面追着问问题,现在成了其他人争着抢着问她了。
孙洋:“???”
他只是一时半刻没关注,发生了什么?
孟秋挠头,其实她也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本来是她向大家请教,但大家总能产生更多的想法。
孟秋觉得跟她没太大关系,是大家反复思考,反复实验,不断地积累,达到一定程度,这才厚积薄发。
她最多只是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
“这是你画的?”孙洋看着孟秋笔记本上的图问。
孟秋道:“嗯,是的。”
孙洋看了一会儿,抬手在图纸上某个位置画了个圈:“这一块似乎不太一样,为什么选择这样的结构?”
孟秋答道:“这种结构有利于提高主轴的刚度,您看,在这里和这里……其次,便于适应连续的自动化加工,还有……”
孙洋扶了扶眼镜,若有所思。
孟秋的第二站是伺服机构组,她自觉自己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可以去下一个组了。
和她来的时候不一样,她来的时候,大家可有可无,走的时候,大家却依依不舍。
“要不就留在咱们这儿吧?”
“留下吧,看看,咱们组的气氛多好啊……”
孟秋笑笑道:“其他组我还没去过呢,我想去看看。”
其他人便道:“那你常回来玩哦!”
“对,咱们机床主体部分设计完成的时候,你可得回来看看啊!”
孟秋认真的答应:“好。”
她和众人挥手告别,出了门,却看见孙组长。
她小跑上前,道谢道:“孙组长,这段时间,谢谢您的教导。”
孙洋转身,说:“走吧。”
孟秋:“嗯?”去哪儿?
“我送你。”
机床设计组和伺服机构组不在一个地方,一路上,孙洋并没有说什么,一路沉默着将孟秋送到地方。
两人停下脚步,他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递给孟秋。
孟秋:“这是……”
她仔细地辨认了一番,神色惊喜,竟然是她一直想找的那几份资料!
她之前听组里的同事们说起,就很想看看,可惜大家也没有,他们说这几份资料很难得,全国估计也就只有几个单位可能有。
孙组长什么时候知道的?没想到他竟然有。
孙洋并没有告诉她,这是他特地联系学校的同事帮忙找的,他只是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她,说道:“好好学习。”
孟秋重重点头。
孙洋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她走进去。
伺服机构组对孟秋的到来表示欢迎,伺服机构组的负责人是唐教授。
他打趣道:“小孟同志终于来我们组了?你在机床组做的事,我们可都有所耳闻啊。怎么,对我们组有没有什么想法呀?”
孟秋红了脸,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机床组的同志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让我学到了很多知识。”
她看向唐教授,期盼道:“我还想跟您学习学习电机相关内容呢。”
唐教授欣然应允:“好啊,只要你老师不控诉我抢他学生就好!”
孟秋为自家老师辩驳:“老师说博采众长,才能广开思路。”
唐教授哈哈笑:“你这丫头,倒是护着你老师。”
孟秋笑了笑。
伺服机构是数控机床中的另一个关键技术。
它是一种自动控制系统,可以看成是数控装置和机床主体之间的桥梁,将数控装置中的信号放大,传递到机床上,机床主体部件才能够根据输入的指令运动。
“……一定程度来说,伺服机构的性能决定着数控机床的性能。”唐教授介绍道。
孟秋点点头,果然还是要跟着老师学习,唐教授的一番话,将她以前对伺服机构的一知半解梳理得清清楚楚。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强得可怕!
下一秒——
“……所以,咱们对伺服系统的要求很高,首先,要有足够高的精度;其次,要能快速响应;再有,调速范围要宽,这样才能保证任何情况下,都能达到最佳切削条件;接着是可靠性要高……”
孟秋收回之前狂妄的话,一点儿都不简单。
唐教授笑道:“怎么,害怕了?”
孟秋诚实道:“害怕,但,还是要学!”
唐教授道:“好,这段时间,你就先在我们组里好好学习学习。有什么不懂的,主动询问。过几天我可要看看你基础知识掌握得怎么样。”
孟秋道:“好。”
楚琳就是电机系的,她就在伺服组。
休息的时候,她和孟秋打招呼:“孟秋同志。”
“楚琳同志。”
“你还记得我?”
“当然!”
事实上,除了楚琳,还有她的小伙伴们,孟秋对他们印象深刻。
身体原因,她没办法在现实中熬夜,晚上只能进系统空间学习。只有一两次,项目遇到问题,大家聚在一起研讨对策,时间有点晚。
有一次,研讨会结束,已经十一点多了。她从会议室出来,看到同一层走廊尽头的房间还灯火通明。她当时好奇,过去看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大家每天晚上即使没有任务,也不会休息,而是自发在此学习。
当时楚琳和她的小伙伴们就在。
后来问过晓梅姐才知道,原来每天晚上,只要有时间,他们都会过来。通常都会学习到凌晨才回去。
孟秋说给她听,楚琳不好意思地笑笑:“勤能补拙,我们比不上那些大佬们,只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多学一点。”
孟秋很赞成这个想法:“是啊,平时到哪里去找这么多厉害的老师呀?”
楚琳笑道:“没错。”
女同志之间很容易拉近关系,聊了几句,楚琳好奇地问:“听说你之前是控制组的,你连电机也会吗?”
孟秋比了比小拇指:“唔……一点点。”
楚琳想到她在机床组的传闻,不知怎的,对这个“一点点”深表怀疑。
现实证明,她是正确的。
或许她一开始对这方面真的只知道一点点,可她成长得太快了,仅仅?*? 一周时间,就能跟上他们的节奏了。
楚琳知道她不是学这方面的,曾经把自己带来的几本书借给她,她还道:“这是我们专业上的基础书籍,我们学过,你可以慢慢看。”
结果,三本书,她两天时间就看完了。
楚琳很想问,你晚上回去真的没有偷偷用功吗?
她的看还不是囫囵吞枣地看,一周之后,孟秋俨然成了他们组的正式成员,分派给她的任务,她竟然都能上手了。
这还不是终点,某次会议上,大家在探讨一个问题,很难解决,是她提出了一个想法,唐教授和几位同志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想法可行,采用之后,当前的问题便不是问题了,甚至比之前的方向反应效果更好。
楚琳看着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的孟秋,脑袋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一……点点?
四大分组跑了三个,孟秋的最后一站就是辅助装置组。
学习是很有必要的,通过前面的学习,对数控机床孟秋不能说徒手画图纸,但无论是整体,还是部分,她都了解得相当清楚了。
系统实验室的数控机床被她拆了不下十次,先是拆,研究每一个部分,后是装,不通过系统,试图将一堆零件复原。
在现实中多位老师的隔空指导下,系统里的数控机床涉及的技术她也学得七七八八。
所以,对于辅助装置,她还真有点想法。
比如,排屑装置,冷却、润滑装置,回转工作台……
来自建设兵团的东方明是辅助组的,收到他传来的消息,楚琳等小伙伴过来围观,见孟秋对这方面也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发问:“这个你也会?”
孟秋伸出小拇指:“一……”
众人看着她这个动作,异口同声:“知道了,一点点!”
孟秋抿嘴笑了笑,这次真的只有一点点,她知道的已经全部说出来了。
众人看着她,只有一个想法——恐怖如斯!
服了,彻底服了!
服了之后,大家一致认为,要向孟秋同志学习,做新时代国家需要的人才。
项目组里大佬很多,但大佬通常很忙,他们也不好意思总打扰大佬们。在试着问过一次孟秋同志后,大家发现,她简直就是一位再好不过的小老师了。
耐心,认真,而且有时候,他们对某个问题的解答还是不能很好地理解时,她竟然不是让他们再思考思考,而是自己回去琢磨一种更加简单的方式,给他们重新讲解。
天哪,孟秋同志她……也太好了吧!
孟秋同志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有时候大家问到某方面问题,她便会翻到某一页,结合笔记本上的图给大家讲解。
那上面的图画得十分细致,大家眼馋,几番纠结下,派出代表,想向她借那本笔记。
楚琳因为跟孟秋比较熟悉,便被选为代表。
她一说明来意,孟秋便道:“可以呀。”
孟秋从包里翻出自己的笔记本,递给她:“这只是上册,还有一本下册,你们需要吗?”
楚琳:“还有下册?!”
她手里的这本足有一般教材两本那么厚,像这样的,竟然还有一本?
孟秋道:“嗯,东西有点多,一本不够用。”
楚琳面露赧然:“要是可以的话……那本我们也想借来看看。”
“那本我放在宿舍了,晚上回去我拿给你。”
“好的,谢谢,谢谢……”
“不客气,里面记录的都是来这里之后,我跟其他老师学的。”
这算不算取之于此,还之于此?孟秋有些好笑地想。
楚琳还是很感激,她这么辛苦整理的笔记,没有义务无私地分享给别人,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楚琳真的很喜欢这里,大家都很好。
当晚,“自习室”,他们便学习起来。两个笔记本,大家自发分成两组,翻开本子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声。
“天哪,太详细了!!!”
从数控控制到机床设计,再到伺服机构、辅助装置,每一部分都能在笔记本中找到。这哪里是学习笔记?简直是“从零开始,手把手教你做数控机床”!
这两个笔记本比他们以为得还要珍贵!
大家实在是很不好意思,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开始称呼她为“小孟老师”。他们私下里还给孟秋起了个外号,叫做“一点点老师”。
外号比本名流传得还广,连唐教授看到孟秋,都笑眯眯道:“哎呀,一点点老师来了?”
孟秋不好意思:“您、您就别这么叫我了。”
唐教授揶揄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给他们解答问题,听说都快变成答疑小课堂了,叫你一声老师,实至名归。”
孟秋更加不好意思了,从脸上一直红到耳朵。
唐教授放过她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来,看看我们这个伺服系统反馈如何?”
孟秋看完,竖起大拇指,脸上是真诚地佩服:“优秀!唐教授你们太太太厉害了!”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
孟秋觉得,唐教授他们是真的能做到,给他们一个平台,他们能冲出蓝星,冲向宇宙!
看完伺服组,她又先后去了机床组和辅助组。
溜达完,她突然发现好像没她什么事了。
机床组的人说:“怎么会呢?其他组你都去过了,现在可以留在我们组了吧?”
控制组道:“小孟本来是我们组的人,当然要回来了!”
唐教授站出来:“小孟,过来,和你说个事……”说完事放不放人走就不一定了。
辅助组:“还有我们组呢!别拿辅助不当正事!”
孟秋弱弱表示:“其实我觉得……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大家异口同声:“谁说的?机床还没出来呢!”
孟秋左右为难,在大家的夹击中举手,我跟老师。
老师是总师,端水成功!
沈教授点点她:“小滑头。”
孟秋嘿嘿笑。
老师身为总师,负责总领全局,孟秋跟着老师,就属于哪儿都能去。
四个大组都跑过了,她又找到了一个新地方——机械制造组。
这是独立于四大组之外的部门,专为其他组制造需要的零部件。据说里面的师傅们是各个工种里技术最精湛的人。
孟秋最近就跟一位姓刘的老师傅混熟了。
她看着刘老师傅仅凭一双手,就搓出了精度在0.01mm的零件,眼睛都瞪圆了。
“哇——好厉害!!”
刘师傅摆摆手,充满了扫地僧的气质:“嗨,做熟了而已。”
孟秋竖起大拇指:“棒!”
刘师傅将零件检查一遍,处理了一下细节,一边处理,一边和孟秋说为什么这么做,这里头有什么诀窍。
孟秋时不时发出惊叹声,刘师傅在她的积极反应中,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劲。
他问:“小孟同志,咱们这个机床做出来,以后是不是就能生产出比我们人制造的还要更加精细的零件?”
“嗯,是的。”孟秋道,“理论上来说,能做到比人工加工的精度提高十至二十倍。不过这种机床精度要求比较高,一般的至少也能达到0.01mm。”
“数控机床的优势不在单个零件的精度上,而是它能够大批量生产高精度零件。比如,需要生产一千或是一万件精度在0.01mm的零件,用机床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合格率能达到90%,甚至更高。”
刘师傅想象了一下,一千一万个零件,要是让他们来加工,他们就是不吃不喝,几天几夜也完成不了。
不愧是国家要大力研制的机器!
刘师傅又满怀憧憬地问:“有了机床,是不是就可以造坦克炮弹了?”
孟秋道:“不止呢,上天的战斗机,入海的军舰,都能造!蘑菇弹您知道吗?”
刘师傅骄傲地说:“知道!”
“那上面需要的一些精密零件,机床也能生产。”
“那可太好了!咱们多造几个蘑菇弹,M国、苏国要是来打我们,咱们炸他们!”
孟秋笑道:“没错没错。”
刘师傅高兴完,又说:“回去之后,我要盯着我那些徒子徒孙们,让他们好好学习文化知识。要不然这个机床那么难,万一造出来他们不会用,不就浪费了吗?”
他的话提醒了孟秋,数控机床研制出来,终究是要给一线工人使用,或许她可以整理一份操作手册。
孟秋找到了自己当下要干的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孟秋和老师提起这件事。
沈教授道:“你想的很周到,是该有一本操作手册,让咱们的工人兄弟能够快速上岗。”
得到老师的认可,孟秋很高兴,弯了弯眼睛。
一旁的唐教授酸道:“老沈,你运气怎么这么好?从哪儿捡这么个宝贝学生?”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沈教授得意:“哼,不告诉你!”
唐教授气得当面挖墙脚:“小孟秋啊,之前学电机有意思吧?要不要跟我走啊?我跟你说,我们单位可是在沪市,大城市!条件好,待遇高,比某些犄角旮旯的山窝窝好多了!”
沈教授气道:“干什么?干什么?我这个老师还在这儿呢!”
唐教授:“在这儿怎么了?你就是欺负小孟年纪小,还没搞清楚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就把人给拐走了。新社会了,咱们得民主,你要让小孟自己选!”
“去你的吧!你怎么知道小孟不喜欢物理?我告诉你,别想抢我学生,不可能!”
沈教授站在道德的高地指责老伙计:“你知不知道小孟成家了?还让她去沪市,你那是拆散人家家庭!”
唐教授惊讶:“啥?小孟成家了?对方谁啊?怎么这么早就成家了?不会是你们研究所的人吧?”
沈教授老神在在:“虽不中,亦不远矣。”
“成家了又不是不能……”摇摇欲坠的三观让唐教授吞回最后一个字,他拐弯抹角地问,“小孟喜欢什么样的男同志啊?我有个学生,二十多岁,长得一表人才,性格温柔体贴,还和你有共同话——”
“去去去,别教坏我学生!”沈教授打断他不怀好意的发言。
孟秋尴尬地笑笑,唐教授,您的学生知道您推销他吗?
面对老唐这么个不要脸的,沈教授产生了危机感,赶紧把学生支走。
他心说,再让老唐说下去,说不定明天就让他那个学生送上门了!
要是跟他出来一趟,把人给丢了,他怎么跟自家学生的家属交代?那小子可不是个善茬!
南边,某个靠海的小渔村。
一只渔船在黑暗中晃了晃,船上的人很谨慎,观察了近半个小时,才慢慢靠岸。
一道身影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只光线昏暗的油灯,他提起油灯,对着岸上照了照,一切如常,便上前几步,嘴里发出一种形似鸟叫的声音。
这边声音刚停,岸上也传来鸟叫声,呼应一般。
男人放下心,上了岸,走了两步,没看到人,喊道:“老吴?”
“老吴”没有现身,又发出了两声鸟叫声,男人循声走过去,嘴里咕哝着:“老吴你干什么呢?东西带来没?”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扑过来,男人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人捂住嘴按住了。
船上还有一个人,正在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这条路线他们走过无数次,早已经使钱把这个渔村喂熟了。更何况老吴就是渔村的人,他可做过不少回,跟他们早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
照他说,麻子就是胆子太小,回回都要等到老吴那边给出正确的信号,才能上岸。
啧,耽误时间。
这人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麻子叫他去搬货的声音,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听外面静悄悄的,好像只有虫子的叫声。
莫名的,他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将香烟摁灭在舱板上,半起身朝外走,手按在腰间。
坚硬的触感给了他一丝底气,男人探出半个身体,喊道:“麻子,老——”
“吴”字还没喊出口,拳风袭来,他下意识拔枪,手腕却被按在,“咔嚓”一声。
“哎呦——”
季屿一手卸了他的抢,扔给身后的人,郭虎接过枪,摸了摸,吹了声口哨:“哟,还是走私的货。”
季屿扫了他一眼,郭虎忙收好枪,三两下将男人绑住,顺带嘴巴也塞住,他带着人隐藏好。
季屿看了看,从船舱里拿了一只斗笠戴上,遮挡住面容,他坐在了船头。
可惜,等了半晌,没有钓到其他鱼。
他正要通知收队,守在外围的斌子突然传来消息,有人靠近。
一行人刚埋伏好,来人便走进圈子。
一共有两个人,脚步声杂乱,动作慌张,大包小包。
斌子疑惑,这是他们的目标?
两人在他们的刻意放行下,顺利到达靠岸处,女人张望了几下,小声喊道:“麻子哥?麻子哥?”
季屿微弓着身,身形大半隐在黑暗中,只露出斗笠,示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