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砚放下筷子,郑重道:“抱歉阿姨,买房的事是我单方面和萱萱提的,可能是有些太着急了。”
宁菲一怔,没想到谢执砚会在餐桌上提这事。
宁芋萱也是愣了一下,默默看着谢执砚。
谢执砚继续不急不缓道:“阿姨,不知道萱萱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萱萱会在一起,是我主动追的她。”
宁菲一时不知道谢执砚提这个是何用意,想了想便如实道:“……是,萱萱和我说了。”
谢执砚温声道:“我和萱萱之间,我是更主动的那一方,也是我喜欢她更多一些,有时候难免太过急切。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阿姨你不必顾虑,直接和我提就好,我会注意。”
宁菲愣了两秒。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宁菲思虑片刻,干脆也不绕弯子了。
“执砚。”宁菲开口,“你和萱萱在一起的事情,我是绝对支持你们的。前两天我和心玫也通了电话,你们两个孩子能在一起,我们都很高兴。至于什么时候更进一步,要看你们个人的意愿,我充分尊重我女儿的决定,只要她同意,我就不会反对。”
话说得很清楚了,只要宁芋萱同意,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支持。
相反如果女儿不愿意,那她肯定也会坚定地站在女儿这一边。
谢执砚:“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萱萱商量着来,绝对不会强迫她做决定。”
宁菲浅笑:“好。”
宁芋萱听得有些鼻酸:“妈……”
宁菲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萱萱,只要是你自己考虑清楚做出的选择,妈妈就全力支持你。”
宁芋萱抿了抿唇角:“我知道的,妈。”
宁菲莞尔:“好了,先吃饭,嗯?”
宁芋萱点点头。
把话说开了之后,宁菲自己也想通了。
若是放在从前,女儿和自己说有想要结婚的想法,宁菲绝对一百个不同意。
顾家那个小伙子不靠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宁菲担心女儿还太幼稚,会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来。
但自从女儿上次分手,开始帮她管理酒店之后,宁菲能感觉到女儿的变化。
女儿已经比从前成熟了很多,不再是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小丫头,有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女儿和谢执砚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久,但两人认识的时间却足够长,看样子谢执砚也是一心一意待女儿,早些定下来没什么不好。
当然,也是因为谢家和宁家两家知根知底,宁菲和郑心玫是几十年的好友,算是亲眼看着谢执砚成长到现在。
换成是别人,宁菲不会这么放心。
桌上的气氛略微有些沉重,宁菲笑着转移话题:“小越刚才给我发来信息,说他那边很快就收工了,一会儿给家里打电话。”
宁芋萱想起来:“哦对,他不是还说剧组下个星期换城市拍摄,让我们去探班吗?”
宁菲“嗯”了一声:“是啊,不过这样一来一回的,等探班回来节目下一期又要开始录制了。萱萱你想去吗?若是不想来回跑,我一个人去看小越也可以。”
往常宁时越去外地拍戏,宁菲也会偶尔去探班。
不过从前宁芋萱不喜欢去,说是去了也是在片场看宁时越拍戏,没什么意思。
宁芋萱:“去,为什么不去?”
宁菲揶揄道:“执砚最近应该都在北城吧?你要和我一起去探小越的班,来回起码得三天,若是再在剧组多待两天,就要快一个星期了。”
宁芋萱听出母亲的意思,瞥了谢执砚一眼:“他一个人挺好的,不用我陪。”
谢执砚淡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送你们去机场。”
宁菲连忙客气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你。”
晚饭结束,宁时越刚好打来电话。
宁菲先和宁时越聊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递给女儿。
宁芋萱刚接过来电话,宁时越提高的嗓门就从扬声器里传来。
“你又背着我带男朋友回家里吃饭!”
宁芋萱笑出声:“什么叫背着你?非要说的话,这里是咱妈的家,又不是你的家,我要带谁来家里吃饭,妈妈同意了不就好了?”
宁时越气急败坏:“宁芋萱!”
宁芋萱笑问:“那要不下次谢执砚要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先给你发个信息,告知你一下?”
宁时越:“这还差不多——”
宁芋萱:“不过不管你同不同意,都不影响最终结果。”
宁时越:“……”
宁芋萱忍着笑:“好啦,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想来控诉我?有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
宁时越:“……昨天晚上,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上游戏了?”
宁芋萱好笑:“你怎么还记得这事?不过是打了两把游戏,值得你耿耿于怀到现在,特意在电话里问?”
宁时越振振有词:“之前你看到我在家里打游戏的时候,也从来没见你说要和我一起!结果人家一邀请你,你就立马登录你那个几月没上的游戏账号,我怎么就不能耿耿于怀了!”
宁芋萱眨了眨眼睛:“人家?谁?”
宁时越:“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段什么什么的家伙。”
宁芋萱好像明白宁时越的脑回路了:“你以为我会上游戏,是因为段梓曜邀请我一起玩?”
宁时越:“难道不是?”
宁芋萱难得耐心地解释:“不是,是凝安叫我一起玩,我才同意的,然后凝安才说要叫上段梓曜一起。”
宁时越:“……真的?”
宁芋萱:“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你也看到江凝安的账号了,她经常玩那个游戏,段位很高的。”
宁时越:“……”
几秒钟过后,宁时越不情不愿道:“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的说法。”
宁芋萱:“宁时越,不会是我和别人一起玩游戏没第一时间叫你,你吃醋了吧?”
宁时越的嗓门再次提高:“我吃什么醋?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比竹竿还瘦的家伙和你一起打了两把游戏而已,有什么好吃醋?”
宁芋萱挑了挑眉梢:“你怎么知道他比竹竿还瘦?你白天不都忙着拍戏吗,还有空看节目?”
宁时越:“……我听别人说的,不行吗?而且他不是什么天才职业选手吗?资料随便一搜就搜到了,都不用两分钟。”
宁芋萱笑,懒得拆穿他:“好吧。”
宁时越听出来她不信:“而且就算要吃醋也轮不到我!”
宁芋萱琢磨着宁时越这句话,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忽然问:“宁时越,你是不是和谢执砚说了什么?”
宁芋萱想起来,之前说要查谢执砚手机,起因其实是因为她觉得谢执砚肯定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突然去录制现场露脸。
后来话题转到了买房上,这事就被岔了过去。
现在宁时越提起,宁芋萱才重新想起这件事。
闻言,电话里安静了两秒。
宁时越:“……没有啊。”
宁芋萱听出他的心虚。
如果真的没有,宁时越肯定想都不想就坚决地否认了。
宁芋萱回头看了一眼客厅。
电视开着,谢执砚和宁菲正坐在沙发两边,不知道是在聊电视剧还是在聊什么别的。
宁芋萱往旁边走了两步:“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给谢执砚发了什么信息?”
宁时越知道瞒不过宁芋萱。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也没什么,我就是和他说,你和我,还有那个电竞选手一起玩游戏来着。”
宁芋萱:“还有呢?”
宁时越的声音越来越低:“还有……还有就是之前有网友在嗑你和那个电竞选手的CP,我就顺便和执砚哥提了一嘴。”
宁芋萱扬眉:“……什么CP?这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的消息怎么比我这个当事人还灵通?”
“我也是偶尔刷微博看到的……”宁时越自知理亏,“你……你要是生气了,我和你道歉。”
宁芋萱也没生气,就是觉得好笑。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时越居然和谢执砚联盟了,还偷偷和谢执砚传递起消息来了。
而且看样子,谢执砚那么沉稳的一个人,居然好像还真的被宁时越的话影响了,否则怎么突然去节目现场接她。
宁芋萱半天不说话,宁时越开始慌了。
宁时越:“你……真生气了?”
宁芋萱原本只是在思考,闻言反倒故意不说话了。
宁时越果然当真,清了清嗓子:“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执砚哥有点危机感,而且我知道以执砚哥的智商,他肯定不会真的怀疑你的,所以我才发的!”
宁芋萱还是不说话。
宁时越有些着急:“我保证,以后我绝对不给他发类似的东西了!食言是小狗!”
宁芋萱:“就只是这样?”
宁时越:“……你和妈下周不是要来探班吗?正好剧组有一天假,我带你去吃这边一家有名的餐厅,口味重,辣椒多,绝对合你的口味!”
宁芋萱:“就我一个人吃?还是你也一起?”
宁时越咬了咬牙:“……只要你消气,我和你一起吃辣也行!”
宁芋萱笑出声:“好,我可录音了啊!到时候你要是不吃,我就把录音放在你耳朵旁边循环播放!”
宁时越察觉出点不对劲:“你没生气?”
如果宁芋萱真的生气了,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恢复,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
宁芋萱反问:“谁说我生气了?”
宁时越:“……”
宁芋萱一本正经:“但是我有没有生气,不影响你已经许下的承诺。你这两天记得提前练习一下,等我去了你那边,你陪我一起吃辣。”
宁时越:“……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又和宁时越东拉西扯了一通,宁芋萱挂了电话。
走到客厅,宁菲和谢执砚正在聊天。
“我觉得还是大平层好些。”宁菲说,“平层视野好,而且你和萱萱就两个人,不用考虑隐私问题,平层更方便。要是以后你们有孩子,孩子们长大了再换别墅不迟。”
“我和阿姨你的看法一样。”谢执砚笑道,“那我到时候再和萱萱商量商量,看看她的想法。”
宁芋萱:“……”
什么情况?
她才和宁时越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宁菲怎么就和谢执砚讨论起买房子的事情了?
还有孩子?谁说她要和谢执砚生孩子?
见宁芋萱来了,宁菲站起身:“和小越通完电话啦?正好方才秦曼发信息约我,我去楼上给她回个电话,你们两个聊。”
最近宁菲和秦曼的联系越发频繁,主要是讨论电影的事。
说着宁菲转身上楼,把客厅的空间留给女儿。
宁芋萱目送宁菲上楼,看着谢执砚不说话。
谢执砚眉梢带着笑意:“怎么了?”
宁芋萱瞪他:“你给我妈下了什么蛊?怎么她都开始和你讨论起买什么样的房子了?”
明明母亲之前的反应看起来是“惊”远大于“喜”,怎么这么快就变了态度?
谢执砚拿起一颗葡萄送到宁芋萱唇边,同时回答:“只是和阿姨随便聊聊,刚好聊到了买房的事。”
宁芋萱条件反射地张嘴,把葡萄含进嘴里。
咬一口,清甜的汁水充满整个口腔。
宁芋萱品尝着嘴里的味道:“这个葡萄,是之前在你家吃的那个品种?”
谢执砚:“嗯,我从家里带来的,之前你不是没吃够?”
“怪不得味道吃起来有些熟悉。”宁芋萱说着又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很少吃到这么大颗又甜的无籽葡萄。”
连续吃了两颗,宁芋萱才想起继续刚才的话题:“真的只是随便聊聊?你不会是故意从我妈那边入手,先动摇她,然后让她来说服我吧?”
谢执砚淡淡一笑:“阿姨不都说了,充分尊重你的想法,我怎么敢去动摇阿姨?”
宁芋萱又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敢。”
谢执砚气定神闲地微笑:“别只顾着吃葡萄,其他的水果味道也不错,你尝尝。”
宁芋萱瞥他一眼。
总有种这个男人在以水果为借口堵自己嘴的感觉。
不过水果确实好吃,宁芋萱又吃了些切成小块的苹果和桃子。
桃子很软,汁水容易流到手上。
谢执砚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宁芋萱接过来纸巾,擦了擦嘴角和手指,问他:“除了买房,你和我妈还‘随便’聊了些什么?”
谢执砚的目光掠过她的手指:“其他的就没什么了。阿姨提起她最近在准备的电影,目前主演已经定下来了几个,只是由于题材原因,投资方还没最终敲定。”
宁芋萱诧异:“她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看来宁菲是真的把谢执砚当成是自己人了。
宁芋萱了解母亲,知道她一般不会同外人聊自己事业相关的事情,何况那部电影只是在筹备过程中,还没完全定下来。
谢执砚:“嗯,所以我有意投资这部电影。”
宁芋萱正要往嘴里再送一块水蜜桃,闻言手指一顿。
她缓缓抬眼看谢执砚:“我记得衡江好像近几年都没有投资影视吧?”
谢执砚不动声色:“嗯,但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刚好从这一部开始。”
宁芋萱:“不是为了讨好我妈,好让她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
谢执砚不着痕迹地反问:“怎么不说我是为了讨好你?”
宁芋萱:“……”
水蜜桃太软,被宁芋萱叉着在半空中待了太久,承受不住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宁芋萱的手指也沾上了桃子汁。
她回过神来,想拿餐巾纸。
谢执砚已经先一步动作,抽了茶几上的纸巾帮她擦。
纸巾包裹住宁芋萱的手指,轻柔地擦干净上面沾到的桃子汁水。
男人手的温度透过纸巾,传到她的敏感的指尖肌肤。
宁芋萱的呼吸随之停滞了一秒。
谢执砚收回了手,倾身将地上掉落的那块桃子也捡起来,一并放进垃圾桶。
宁芋萱的目光随着男人的动作移动,心跳有些乱。
谢执砚做完这一切,看过来。
宁芋萱与男人对上视线,脱口而出:“那你是因为我才想投资的吗?”
谢执砚的眉梢动了动。
“有一小部分这个原因。”谢执砚的语气平静而沉稳,“不过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很看好这部电影的制作班底。”
宁芋萱:“……哦。”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像松了口气,但又仿佛有点失望。
松了口气是因为谢执砚投资电影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她不用担心因此欠了他太多还不起。
而失望……
在察觉到自己居然有这种情绪出现时,宁芋萱有些不安。
因为她发现,自己对谢执砚有了以前绝对不会有的期望——
期望他为了搏自己一笑而一掷千金,投资几个亿的电影。
这样的期望究竟代表着什么,宁芋萱还没有机会去深想,她只知道通常来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沉默间,谢执砚突然问:“想不想吃冰淇淋?”
宁芋萱眨了眨睫毛:“嗯?”
谢执砚:“刚才宁阿姨去看了,冰柜里还剩下最后一支绿豆沙味的。”
宁芋萱:“……吃!”
算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逼着自己想太多,情绪也不是经过理性分析就能够控制的。
谢执砚站起身,去帮她拿了冰淇淋过来。
宁芋萱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谢执砚看了眼手表:“刚好现在超市应该还没关门,要不要再去买一些?”
宁芋萱想了想:“也行,那我和我妈说一声,我们出去买。”
宁菲刚和秦曼通完电话。
宁芋萱告诉母亲自己要和谢执砚去趟超市,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宁菲思考片刻:“冰箱里的果汁好像不多了,你买些你爱喝的吧。”
宁芋萱答应了。
她换了条裙子,下楼冲谢执砚挥手。
“走吧。”
数不清是第几次,两人在晚上一起走在这条路上。
宁芋萱望了望天上若隐若现的月亮,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开始习惯这样和谢执砚走在一起。
“萱萱。”男人低沉温和的嗓音响起。
宁芋萱扭头看他。
谢执砚:“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因为你才决定投资那部电影。”
宁芋萱眨了眨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后悔没有回答说是为了讨好我才投资的,这样就可以让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没有。”谢执砚的声音淡淡的,“只是想起来,一个月前你给我打电话,问我愿不愿意为了你的酒店出钱。”
宁芋萱的脚步微顿。
就是因为那一通电话,她和谢执砚之间才有了纠葛,他们才会像现在这样并肩走在这里。
只是,谢执砚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宁芋萱看向谢执砚,半开玩笑道:“是啊,然后你趁人之危,提出要和我结婚。”
谢执砚失笑:“的确是趁人之危。”
或许用趁火打劫形容更合适。
没有人知道,在宁芋萱说自己已经和顾云皓分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趁火打劫”的准备。
宁芋萱探究地看着谢执砚:“所以呢?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谢执砚的语气云淡风轻:“因为打来电话的是你,所以我才会趁人之危,你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算不得什么情话,宁芋萱的心率却陡然间加快。
她抿了抿唇角,别过脸不去看他:“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因为郑阿姨恰巧很喜欢我,你和我结婚才好应付了事。”
谢执砚:“不只是她喜欢你。”
宁芋萱的脚步停住。
寂静的空气中,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乱跳。
宁芋萱喃喃道:“……最讨厌话只说一半的。”
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
“不只是她喜欢你。”谢执砚的嗓音略有些低哑,“我也喜欢。”
一瞬间,血液尽数涌至双颊。
明明只是一句“喜欢”而已,从小到大不知道从别人口中听过多少次。
宁芋萱却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吓人,幸好天色已暗,男人大约看不出她的脸色变化。
两秒之后,宁芋萱猛然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向前面亮着光的超市走去。
她没去看身后谢执砚的反应,只是听脚步声,男人应该是一直跟着她。
一路疾走到超市门口,转回头看,谢执砚果然就在她身后。
见她回头,谢执砚好整以暇地与她回望。
仿佛在说:跑那么快做什么?
宁芋萱:“……”
她果断转过头,走上台阶进超市。
别墅区里的小超市平常人不算多,一般是老板娘自己看店。
大约两个月前,听说老板娘好像是摔了一跤,在家休养了一阵子。
这期间都是老板娘的儿子看店,遇见熟客也不打招呼,只顾着低头玩手机。
上次宁芋萱和谢执砚来的时候,就是老板娘的儿子在收银。
今天却是老板娘亲自在店里,估计是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老板娘姓钟,五十来岁,在别墅区开了十几年的店了。
别墅区的老顾客她都认识,宁芋萱来超市的时候一般也会和她聊上几句,喊她一声钟姨。
见宁芋萱进门,老板娘笑着和她打招呼:“这不是芋萱吗?瞧你过来得这么急,脸都红了。不用着急啊,我这离关门还有一个小时呢。”
闻言宁芋萱下意识捂住双颊,热度传至掌心。
虽然看不到身后男人的表情,但她觉得他肯定是在嘲笑自己。
宁芋萱对老板娘道:“没有,是天气太闷,热的。”
老板娘不疑有他:“那刚好,我店里开了空调,你多待会儿,凉快凉快。”
宁芋萱应道:“嗯嗯,老板娘你身体养好了?”
“早好啦。”老板娘笑得慈祥,“就是稍微磕碰了一下,压根没什么大事,是我闺女把我按在家里,非说要让我多休息一阵子,这个星期才让我出门。”
宁芋萱:“您还是多休息。”
老板娘笑着点点头:“好嘞,你要买什么快去吧,有什么找不到的就和我说。”
宁芋萱:“我去拿点冰淇淋和饮料,那钟姨你忙。”
临出家门前她看了眼冰箱,除了橙汁,剩下的果汁都喝得差不多了。
宁芋萱直奔冷饮区补货。
谢执砚的步伐不疾不徐,刚好跟在她身后。
宁芋萱拿了一瓶番茄汁,又拿了一瓶汽水。
一回头,谢执砚拿着购物筐在她身边站着。
宁芋萱无声看他一眼,把两瓶饮料放进他拿着的框里。
谢执砚从容发问:“番茄汁不买之前那个牌子的?在那里。”
男人下颌微抬,看向货架里宁芋萱经常喝的那个品牌。
宁芋萱瞥他一眼:“不买,我想试试新的。”
谢执砚:“好。”
宁芋萱又挑挑拣拣,拿了两瓶别的饮料和一瓶牛奶放进购物筐里。
买完这些,宁芋萱看了男人一眼。
放冰淇淋的冰柜就在冷饮柜的不远处,他们来的这条路上。
然而小超市货架之间的过道窄,两个人要是面对面遇上,得错开半个身子才能走得过去。
宁芋萱抬了抬下巴,示意谢执砚让路,自己要先走。
谢执砚轻抬了下眉梢,主动侧过身子。
宁芋萱擦着男人的肩膀走过去,忽然感觉裙角有些阻力。
低头一看,连衣裙的下摆挂在了购物篮上。
北城的盛夏时节,到了晚上空气依旧闷热,她穿了条水红色的连衣裙出门。
裙子是新买的,纱制的料子,长度到她的小腿肚。
宁芋萱尝试拉了一下,没拉动,反倒是让料子缠得更紧了一点。
她不敢再动,一时间进退两难。
想干脆狠了心用力把裙角扯过来,又有点不忍心怕弄坏裙子。
裙子不算贵,四位数不到的价格。
但新买的还没穿过两次,纱的料子破了洞没办法补,整个裙子就报废了。
宁芋萱看了谢执砚一眼。
男人慢条斯理地回望:“需要帮忙吗?”
宁芋萱瞪他:这时候知道问了?
大约是读出她眼里的不满,谢执砚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他略微俯下身。
幸好他没等她说“需要”再动手,不然宁芋萱恐怕会忍不住和他急。
宁芋萱观察着谢执砚的动作。
谢执砚的动作不紧不慢,手指挪动到她裙角被缠住的地方,帮她把挂在购物篮上的布料和篮子分离。
宁芋萱这下看清了,布料钩在了固定购物篮提手的金属螺丝钉上,需要仔细对准角度才能拿下来,难怪她刚才尝试硬扯却扯不动。
谢执砚不是趁机占便宜的人,说是解裙子,手指就只是触碰裙子被勾住的那部分料子。
然而他的动作再规矩,也免不了裙子其他部分的料子也被拉扯着移动。
裙摆在宁芋萱的小腿肌肤上来回动,让她觉得有些痒痒的。
宁芋萱强忍着不动。
终于在度秒如年的十秒钟之后,她的裙子成功被“解救”。
谢执砚放下手:“好了。”
宁芋萱的嘴唇动了两下,吐出“谢谢”两个字。
她转身继续前往冰柜。
这回她走路的时候双手按着裙角,防止裙子再勾在任何东西上,无论是购物篮还是货架。
冰柜里的冰淇淋还是那老几样,她按照自己的口味挑了几个,通通扔进谢执砚提着的购物筐里。
拿完冰淇淋后她想了想,对谢执砚说:“我还想再买点零食放在家里。”
谢执砚微微颔首:“这次是我先走还是你先走?”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没什么别的意味,宁芋萱却总觉得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揶揄的笑意。
他肯定是在提醒她,刚才她非要越过他走在前面,导致裙子被勾住的事情。
宁芋萱这次学乖了:“你先走。”
谢执砚依言走在前面,来到另一排的零食货架前。
原本来超市只是想买果汁和冰淇淋,买零食是计划之外。
宁芋萱环顾了一遍货架,搜寻着有什么想尝试的食物。
目光逡巡了一圈,最终停留在最高层的虾条上。
宁芋萱的个子不矮,她预估了一下,自己踮一踮能够到那包虾条。
但是历经了刚才裙子被卡住的事件,她犹豫地抚了一下裙摆,还是看向谢执砚。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穿这个料子的连衣裙。
这次谢执砚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温声开口:“想要哪个?”
宁芋萱:“最顶上,橙色包装的那个虾条,一包就够。”
谢执砚以身高优势,轻松地伸手帮她拿了下来。
“还有其他想要的吗?”他又问。
宁芋萱索性不自己动手了,只负责指挥谢执砚,让他又帮自己拿了两种零食。
几大瓶果汁,五六根冰淇淋,外加三包膨化食品,购物篮几乎被占满。
宁芋萱看了一眼自己的“战利品”,满意了。
“走吧。”宁芋萱对谢执砚说,“我们去结账。”
见男人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地理了一下裙摆,又补充一句:“你先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谢执砚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走在前面。
来到收银台前,谢执砚帮忙把购物篮里的东西拿出来。
老板娘热情地摆手:“不用不用,我来就行。”
说着她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商品拿出来扫条形码,一边和宁芋萱搭话:“芋萱,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吧?”
宁芋萱眉心微蹙,直觉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没等她想明白,谢执砚已经替她答:“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