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手?指,被精心染成赤血的颜色。
“嗯……很喜欢哦。”
她低低地说,沉浸在这种撕扯的怪异感中?。
太碍眼了。
种满绣球和桔梗的庭院里, 穿着西?洋衬衫和羽织的青年,捧着梦子的手,用花汁给她仔细地涂指甲。
光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妓夫太郎就感觉到骨头里传来一股奇痒, 像是?被虫蚁啃食着骨头和血肉一样, 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的皮肤抓烂。
“呃……”
就连抽气时, 喉咙里都不由得发出不安的气音。
只有用指甲狠狠地抓进肉里, 用力?挠出血, 才能缓解那种焚烧般的难受。
但是?又不?得不?看着。
眼睛根本没办法?移开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梦子。
小梅说的真的很对……
为什么这种家伙一定要出现在这里呢。
不?知?道自己很不?受欢迎吗?也太没有眼色了吧?
太缠人会被讨厌的啊。
……可是?梦子看起?来很开心哪。
黑发的少女把手抬起?来, 放在阳光下的时候, 指尖的红色就像是?染上了石榴的汁液一样,非常好看。
梦子总是?这么好看的。
她也很喜欢好看的东西?。
可恶,不?错啊……梦子的哥哥还?真是?不?错啊,真是?懂得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啊……
妓夫太郎皱着眉,眼睛往下,瞥了一眼自己从出生起?就是?黑色的指甲。
全黑的指甲,变成鬼后灰白?的皮肤, 一看就不?像是?健康的男人。
“……”
他?用力?收紧了手指。
真好啊。
其他?人,真好啊, 真好啊真好啊……
“你在想什么呢, 谢花?”
凑得很近的声音,一下子把妓夫太郎从那种怨毒中抓回现实。
他?吓到了似的猛地抬起?头,和梦子对上了目光。
加茂宪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小梅也在外面……庭院里又只剩下妓夫太郎和梦子。
梦子蹲在他?身旁, 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耳边,随着她探头看过来的动作轻轻晃了一下。
发丝下洁白?的面容被夕阳的光亮笼罩得十?分柔和, 红梅色的眼睛比起?身后的火烧云更加夺目。
“你在想什么?”
梦子的眼睛稍微弯了一下,说话时似乎有种柔柔的香气传过来,和她的轻声细语交融在一起?,几乎让人有些无法?思考。
“谢花?”
“…………”
梦子可能会喜欢的家伙,都让人烦躁不?已。
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不?过是?因为梦子对自己好了一点,就得意忘形了……
妓夫太郎只觉得身体里那种焚烧的妒火,一下子变成了更加古怪的感受,让他?的头脑和身体都羞耻得开始发烫。
“刚才的表情,很可怕哦。”
他?说不?出话,梦子却没有停下来,目光一直在妓夫太郎想要藏起?来的脸上打转:“加茂宪伦给我涂指甲……你不?高兴吗?”
“……没什么的啊,梦子大人。”
妓夫太郎终于有点受不?了似的,稍微往后仰了一点,一只手焦躁地挠了挠自己衣领没遮住的胸口:“我这种人的心情不?重要的啊。我这种人,就是?看什么都不?高兴……放着不?管就好了。”
“嗯?真的在不?高兴啊。”
梦子困扰似的,抬起?手看了下手指上刚刚修饰好的指甲。
从靛蓝色衣袍中伸出的白?皙的手,红色的指甲有种说不?出的艳丽感。
“好不?容易把指甲做得这么漂亮……还?以为你会高兴的呢。是?这个?颜色不?好看吗?”
“什么……?”
她的话有些没头没脑的,妓夫太郎都愣了下,脸上睁开的唯一一只眼睛有些想不?通地转过来:“要我高兴……?”
“嗯。”
梦子伸出手,用那双被涂了红色花汁的手轻轻贴上他?的脸,让妓夫太郎凑近自己。
“今天晚上,是?你的禁食训练。”
变成鬼以后,五感变得非常敏锐。
妓夫太郎可以轻易地感知?到梦子的目光,皮肤的温度,还?有自己有些混乱的呼吸。
她的眼神也是?。
比起?散发着花汁的香气的指甲,更加艶丽,带着一种冰冷的温柔和诱惑。
本就发烫的脸,在那双干净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手里,变得更加滚烫。
不?知?道梦子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什么样的表情——
她露出了笑容。
“你真的好可爱啊,谢花。”
“这个?颜色不?喜欢的话……进食的时候,你帮我去掉吧……?”
在说什么呢。
妓夫太郎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都有些发晕,简直要忘记呼吸似的,声音也变得很奇怪:“我来,去掉?”
“不?行吗?”
梦子红梅色的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她的手微微用力?,妓夫太郎就下意识顺从着那种力?道向前,把脸凑到了梦子的面前,脸颊贴上了她的脸颊。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梦子的手指轻轻移动到他?的嘴部,用了点力?让妓夫太郎张开了嘴。
她的眼神落在嘴里的那一瞬间,妓夫太郎脑子“轰”的一声。
“用这条舌头……把不?喜欢的颜色,舔掉啊。”
“唔……”
梦子的手指本来没有什么温度。但是?被亲吻太久了,就有了一种滚烫般的热度。
红色的指尖,血液从手指的指腹滴落,比指甲上红色的花汁更加艳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涂了花汁的原因,梦子的血好像也多了一种花蜜的香味,甘美又浓郁地混在一起?,让人醺醺然沉醉其中。
妓夫太郎的头脑变得格外混乱。
但是?他?还?记得要张开嘴,不?让变尖的牙齿刺破梦子的手指,拧着眉,压抑地只用柔软的舌头去舔舐她指腹的血液。
指甲上原本涂得很仔细的花汁,也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摩挲后,被妓夫太郎清理?干净了。
“嗯……可以喔。你忍住了呢。”
梦子轻轻摸了摸他?那头卷卷的卷发,湿润的手指摩挲着妓夫太郎的牙齿,观察他?流露出的、不?太清醒的神态。
妓夫太郎的脸上,长着黑色的斑点。
身体瘦得可怕。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很瘦了,被变成鬼后,或许因为承受了更多诅咒,或者放大了人类时的某些特点,他?的身体更是?骨瘦如柴。
这并不?是?说妓夫太郎没有力?量……相反,他?的肩膀、手臂甚至腹部,都有着非常漂亮、富有力?量感的肌肉,但是?腰胯的部位却像是?被挖去了内脏一般,简直像是?只有一层皮和腹肌包裹着胯骨。
用这个?时代,或者说就算是?用任何时代的眼光来看,都会觉得可怕吧。
不?像是?正常的人。
但是?梦子却总是?被妓夫太郎身上那种病态的气质吸引。
她大概就是?这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总是?被“不?正常”的事物吸引,觉得那种“不?正常”中,有一种异样的、惊人的美丽。
大概是?因为,梦子自己也有些不?正常了吧。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正常”的妓夫太郎,神经质的妓夫太郎,还?有他?对自己和小梅过分的溺爱……
一切都很喜欢。
……妓夫太郎太可爱了。
加茂宪伦涂在她指甲上的花汁……让妓夫太郎来清理?,真好啊。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谁也不?敢靠近的妓夫太郎,谁都不?能接近的小梅,都是?梦子的东西?。
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总是?很温柔的。
虽然很喜欢妓夫太郎嫉妒到让人不?安的表情……不?过梦子也舍不?得让他?太难受的。
“好啦好啦……不?要这样看着我啊。”
梦子轻轻拨开妓夫太郎额头汗潮的发丝,凑得很近,在他?还?有些不?稳定的呼吸中,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
她抚摸着妓夫太郎的脸颊,像是?私语般问道:
“对不?起?呢……最近捉弄你有点过头了吧。今天想要我怎么做?……告诉我吧,谢花。”
偶尔也要宠爱一下才行吧。
就像五条老师做的那样……
“……血。”
像是?经历了过度的刺激,还?沉浸在血食的冲击之中的妓夫太郎嗓音不?稳,说话时都有点语无伦次:
“梦子……我的血……”
梦子“嗯?”了一声,一下一下轻轻地亲着他?脸上黑色的斑点,在妓夫太郎应激般手指抠进皮肤里时,抓住他?的手,从手背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温柔地制止了妓夫太郎抓挠自己的动作:
“什么?”
“……哈……”
好像是?终于受不?了这种折磨,骨瘦嶙峋的青年撑起?上身,把脸凑近梦子。
盯着她的黄色巩膜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一下一下缩动着。
“我的血,你也试一下啊?”
“……牙齿咬进来,扎破我的皮,一直咬到骨头……从那里开始吃……就从这些开始吧,不?可以吗?可以的吧?我会为您拼命的啊?吃吧,吃吧,吃吧……求你吃我了啊,梦子。”
“……”
啊啊……
一声比一声柔缓、像是?刀割一般病怏怏的声音,甚至到后面还?捂住脸,古怪地搀着一些不?太正常的笑音……
真是?的。
真的……
梦子按住他?的肩膀,张开嘴,对妓夫太郎的脖子用力?咬了下去。
“唔……”
伴随着异样的刺痛和亢奋感,妓夫太郎脸上咧开了一个?快意到扭曲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啊……”
他?的双臂用力?抱紧了埋在颈窝处的梦子。
“梦子大人啊……”
明明鬼的血液,对始祖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味道,也没有任何用处的。
梦子却好像在妓夫太郎癫狂的笑声里,在妓夫太郎的血液涌入腹部时,感觉自己的精神也一同飞了起?来。
啊啊……
真开心啊……
妓夫太郎,你一定也一样吧。
这种进食没有任何用……不?能填满梦子对血的欲.望,也不?能带来任何力?量。
但是?这是?必要的。
对你来说,这是?必要的……是?这样吧。
连温度都没有多少。
梦子却觉得身体和心?,都在?耳边那种怪腔怪调的、闷闷的笑声里沸腾起来。
最近有点过分了?呢。
不知?道到?底挑动了?他的哪根神经……不过妓夫太郎终于、已经到?达极限了?吧。
还是人类的时候,力气就很大, 满腹怨毒, 很擅长记仇, 凭借一把?破镰刀就能在?十几岁成为罗生?门最有名的妓夫。
这样的妓夫太郎, 是危险而黑暗的家伙。
能够忍耐这么久没有做出格的事, 已经压抑得快要不行了?吧。
“梦子大人……别紧张啊。”
明明自己才是被咬住致命处吸血的人,妓夫太郎的声音却带着含糊的、让人寒毛直竖的笑意, 摸了?摸梦子的头发, 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却又?故意对着梦子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
“不会真的把?我的脖子咬断的……对自己的东西要大胆一点才行啊?哈哈哈——”
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病怏怏的腔调变得更加怪异。
喉咙的震动传到?梦子的牙齿上,有点轻轻的痒。
真好?啊,真好?啊……
什么都不需要害怕,什么都不用想, 只是沉浸在?彼此的温度和存在?里……遗憾着不能把?对方吞吃下肚。
好?久……
好?久没有这样了?啊。
梦子抽出牙齿,舔了?一下那灰白的皮肤上溢出的一滴血, 让那道微小的伤口愈合。
妓夫太郎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 在?梦子撑着他的胸口,想要起身时,手下意识收紧,像是毒蛇一样缠紧猎物。
真烦恼啊。
得不到?满足, 想要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但那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他放松了?手臂, 让梦子离开了?。
进食结束了?。
梦子撑起身体坐起来,苍白的面容上有着不太正常的红晕,连带她的微笑也显得格外诱惑。
她垂着头,黑色发丝粘了?一缕在?脸颊上,被她轻轻拨开。
柔软的嘴角,还残留着妓夫太郎的血液,艳丽的红色格外吸引眼球。
夕阳早就消失了?。
月光从障子门外钻进来,把?梦子的影子照下来,笼罩着妓夫太郎,他的一双黄色巩膜的眼睛却亮得有些吓人。
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又?好?像有一股甘甜的花蜜的香气,在?焦灼的空气里不停地弥漫开。
梦子抬起手,用食指擦掉自己嘴角的血,在?白皙的手指上又?留下了?一丝红色。
她将?手指伸到?妓夫太郎嘴边,在?他下意识仰头含住以后?,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的血和你的血……有什么不同?吗?”
“……”
梦子和自己的血。
妓夫太郎本?就不平静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张开嘴,因为含着梦子的手指,说话时也有些模糊的鼻音:
“不一样……自己的血没有味道啊。”
没有味道啊。
那就和自己尝到?的是一样的。
“嗯……也是呢。我也觉得是这样。”
梦子轻声说,把?手指从他的嘴里抽出来,湿润的手指好?像还残留着那种被舔过的麻痒。
“那、谁的更喜欢呢?”
妓夫太郎盯着她,流露出一种有些怨毒的神情:
“……梦子大人啊……你知?道的吧……”他抱怨着,说话时有些神经质:“我想要你的血,可是想得受不了?,每天每天每天都……想要朝你的脖子咬下去……真烦恼啊。”
梦子笑了?。
她表扬似的轻轻捧起妓夫太郎的脸,“谢花……你和小梅很讨厌加茂宪伦吧。之前你砍掉的他的手,应该有留下骨头吧……把?那个找到?以后?,交给我。”
在?他不断加重的呼吸里,梦子偏了?下头,露出干净雪白的脖颈。
拨开黑色的发丝,光洁的皮肤下,似乎隐隐透出了?血管的纹路,散发着无声的、诱惑的甘甜气息。
脸上是柔和的、像是月光一样的笑容。
“那样的话……下次,就让你咬我的脖子哦。”
……哈啊。
“…………好?啊。”
妓夫太郎黄色巩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睁大了?一点,微小的瞳仁好?像在?缩动。
低哑的笑声里,难掩古怪的兴奋。
“我会为您拼命的啊……梦子大人。”
加茂宪伦。
放任了?那具尸体里的家伙这么久,差不多该处理一下了?。
虽然和患者一起玩也蛮有意思的,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自己一刀的患者就很麻烦。
梦子知?道藏在?加茂宪伦尸体中的那个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是时候把?他解决掉了?——
在?说出想要的东西之后?,妓夫太郎当天晚上没有回到?加茂家。
第二天,他就把?东西带到?了?梦子的面前。
加茂宪伦的额头还没有多出缝合线之前,就被梦子和妓夫太郎砍下过手臂。
虽然后?来尸体里的那个人用反转术式把?那具身体治好?了?,但是被砍下来的手是不会消失的,肉腐烂以后?,骨头会留下来。
这就是最后?属于真正的加茂宪伦的东西了?。
“这样是可以做到?的吧,里陶?”
梦子垂下头,低声问被小梅捧在?手里的鬼婆的头颅。
眼睛外凸、长着长鼻子的鬼婆还没来得及开口,梅的手已经无声无息爬到?她的后?脑上,什么都没说就已经带出了?满满的威胁之意。
【敢说不行的话就让哥哥杀了?你啊,臭老太婆。】
白发的女孩额头睁开了?一只黄色巩膜的眼睛,三只眼睛一起看过来,眼里都是类似的恶毒。
里陶:“……”
这些小鬼是怎么回事!兄妹两个都不正常吧!
里陶完全笑不出来,连皱纹都好?像多了?几条:“当然,梦子大人……我里陶的鬼术没有问题,您想复活的家伙,绝对会对您言听计从的。”
梦子听着她满口保证,没有露出是不是满意的神情,只是微笑着应了?一声:
“那样就好?。”
她伸出手,从妓夫太郎长着黑色指甲的手中,捧起了?一块人类的手骨。
里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
让人发毛的女孩。
梦子是个诡异的人。
里陶不太敢跟梦子多说些什么,毕竟她已经只剩下一颗头,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幕。
复活死人的鬼术——
梦子掌握这项秘技的速度,简直超出了?里陶的想象。完全不像是只有十几岁年纪的小鬼,里陶总觉得,梦姬或许是从战国一直存活到?了?这个时代的大妖怪也说不定。
“很新鲜的啊。”妓夫太郎说话时的腔调还是那么让人不安,他屈起手指搔着头,微笑着说:“安心?,我干活的时候手脚一直很小心?……处理得很干净。”
笑容里还带着些在?罗生?门混迹时,收债的妓夫那种血腥气。
“嗯……谢谢你。谢花一直很能干呢。”
梦子温柔地表扬着,将?那块白色的人骨,放进人形的墓土陶俑中。
把?那具陶俑送进了?提前烧起来的鬼窑。
火焰舔舐着被安放在?鬼窑中的人形陶俑,在?那棕色的泥土表面,形成一些怪异又?有着奇妙规律的纹路。
把?灵骨和墓土混合,用鬼窑烧制出躯壳……红色的火焰将?人形陶俑渐渐烧成坚硬的外壳。
“这样就好?了?吧。”
梦子从袖袍中拿出一枚长有许多绿叶的药草,生?机勃勃的茎叶,被轻轻抛进火焰中的陶俑上。
里陶要培育很久才能长出来的药草,梦子只是花了?几个月就得到?了?……这大概是培育彼岸花的经验吧。
随着附带着咒力的枝叶落在?陶土表面,里陶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对对——就是这样,梦子大人,您只要用鬼术呼唤那个人的灵魂,”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景象,里陶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变得有些兴奋起来,完全投入地望着那具被烧好?的身躯:“只要这样——您就是那个人的再生?父母,想要对方做什么都没有问题——”
不,再生?父母还是算了?……关系本?来就已经很奇怪了?。
梦子下意识看了?妓夫太郎一眼。
“……哈。”
瘦削的青年回视着梦子,咧开一个古怪的笑容。
也不知?道妓夫太郎是怎么看出梦子心?里的想法的,总之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抛了?抛,突然用力堵上了?里陶的嘴,让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就是残暴了?一点。
里陶这样几百年里都在?玩弄死人灵魂的鬼女,也并不是什么好?人……错的当然不是妓夫太郎和小梅。
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看向了?第一次实践的成品。
“来……醒过来吧,加茂宪伦。”
梦子向那具躯壳伸出手,咒力伴随着呼唤的语言一起涌出。
周围的火焰像是被无形的雨滴熄灭,陶俑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一点点绽出许多不规则的裂痕。
红色的、散发着光芒的裂痕中,一只赤.裸的男性的手破开外壳,用力握住了?那根绿色的药草茎叶。
“咔嚓”,墓土制作的外壳,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躺着的柔软的人体。
他睁开眼睛,看向了?梦子。
真正的死者,从陶俑中苏醒了?。
[你使用鬼术复苏了?【加茂宪伦】,【咒术】+5]
[你成功玩弄了?死人的灵魂,咒力+2,快乐+1,意志-1]
[你察觉了?【加茂宪伦(?)】的真相?,智力+10]
“好?久不见,哥哥。”
梦子站在?死人的陶俑前,面容被还未消散的火光映照成红色,红梅色的眼睛也像是在?燃烧。
她微笑着,对加茂宪伦伸出手:
“你的尸体,还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呢。”
“……我会带你去找他的哦。”
用骨头烧成陶俑人偶, 再召唤死魂,加茂宪伦就“复活”了。
虽然,残留在那具躯体里的,是充满生前的怨恨和执念的、被扭曲的亡魂。
“……”
被注入灵魂之后, 原本还只是人偶一样的青年, 缓缓伸出手, 触碰了?自己的脸。
然后他睁开眼睛, 伸出手, 用力抓紧了?梦子的袖袍和手指:“梦子……我,我已经死了?吗?”
虽然是烧制的死人, 但是除了?有些冰冷的温度以外, 身体的触感并不像坚硬的陶,反而有着?真人肉.体一样柔软的触感。
表情,头发,皮肤,指甲……全部都和真人一样。
对于普通的人类或者术师来说,大概是看不出区别的吧。
但是鬼就?可以。
[加茂宪伦
赤血操术·陶土死人
血液:腐
口味:苦]
他的血已经不像活着?的时候那样,从陶土的身躯内部散发出来的, 是淡淡的、悲哀的墓土气味。
至少?现在是梦子绝对不想再尝尝看的味道。
“是的……你已经死了?。真可怜啊,哥哥。”
梦子凝视着?加茂宪伦, 露出柔和的微笑。
她没有在意被加茂宪伦紧紧握住的手, 用另一只?手轻轻把外衣披在他的身上:
“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你记得的吧,自己被杀的事……”
“杀……啊……”
加茂宪伦的胸口突然破开一个?洞,好?像是那种死亡的记忆和愤怒也一同反应在新的陶土身体上。
胸前?的洞口喷洒出血液,他捂住伤口, 喘息着?,声音里满是不甘的怒火:
“我被骗了?……那家伙不是加茂的人, 被他抢走了?身体——啊啊、梦子……好?可恨啊……”
太好?了?。
看来加茂宪伦记得很清楚。
“是啊。”
梦子伸出手,按在加茂宪伦的胸口处,从手指涌出的咒力轻易地让那个?破开的洞口愈合。
声音就?像是发丝间椿花的香气一样。
“明明不是哥哥……但是却用你的身体出现在家里,欺骗了?大家……真是不可饶恕啊。”
她的哥哥……真可怜啊。
被杀死,被夺走了?身体,谁也不会相信他,就?算是有人意识到加茂宪伦真的被人取代了?……一个?懂得反转术式的次代家主,也比现在这个?死人更好?吧。
从墓土制作的身体里苏醒,只?能依靠死魂和怨念行?动,内心压抑着?冰冷的怒火,却什么都做不到……
现在还有谁会帮助他呢?
梦子慢慢扬起?唇角。
在只?有浅浅火光照亮的鬼窑里,她红色的双眼流露出温柔而艶丽的笑意:
“我是唯一会帮助你的人,哥哥。
“你经历的痛苦,不甘,还有仇恨……都告诉我吧。”
加茂宪伦什么时候得到过她这样的眼神呢。
从陶土中依靠仅剩的骸骨和墓土复苏的、死去的亡魂,透过烧制的双眼望着?梦子,像是怔了?一会儿。
“……嗯。”
“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你发现了?【加茂宪伦】死亡的真相,智力+10]
加茂宪伦是被现在寄生在他的尸体中的人杀死的,这一点果然没有错。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的术式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夺取了?肉.体以后,对方好?像就?可以使用那具肉.体的术式。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这是什么被游戏组偏爱的家伙吗?简直像是作弊的玩家一样。
如果是她的话,梦子觉得自己完全不介意夺取别人的身体……
“他只?有一颗大脑。”
加茂宪伦说道,俊秀的面容因为阴郁的脸色而多了?些森然的味道:“头顶的缝合线,是术式遗留的效果吧……总之,把我的脑摘除以后,在我的脑袋里放进去了?他的大脑……”
梦子:“……是么。”
嗯,果然还是算了?。
梦子迅速打消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把自己的脑换到别人的身体里,听?起?来有点抽象过头了?啊……已经超出患者的程度了?吧?
精神状态还好?吗?
那家伙还有人类的底线吗?或者说人类能够接受这种招数吗?
那应该是……可以的呢。
能用哥哥的尸体来接近她,还引诱自己吸尸体的血,美名其曰‘血红蛋白不足会改变血的味道’的人……果然不要?抱有期待比较好?。
她是绝对不会癫到这个?地步的,就?算有夺取肉.体那种邪恶的术式,不到万不得已也绝对、肯定、应该、大概不会使用的……
梦子总觉得自己对脑君——总之,先暂时称呼他“脑君”好?了?——她对脑君的认识更深刻了?一点。
童磨比起?来都更正常了?一点呢……
脑君取得了?病情比赛第一名。
[你在心里挖苦了?诡异的家伙,快乐+1]
系统真是坏心眼,她只?是觉得有一点点有趣而已。
“身体里的,不是哥哥的大脑啊。”
梦子重复着?加茂宪伦的用词。
转移大脑,夺取肉.体……这样的术式在记载里也没有看到过。藏得很深。
而且他还知?道她想要?血,甚至主动引诱梦子吸食血液……
这个?周目,在“加茂宪伦”之前?,梦子可没有喝过别人的血。
上一次喝血是平安时代的时候了?。
脑君也许是从平安时代活到了?现在也说不定。
是从平安时代起?,就?知?道鬼喰姬的人……好?奇着?从人类变成诅咒的鬼喰姬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有点麻烦了?……平安时代的咒术水平,和“杂碎遍地”的现在可不一样。
要?是五条老?师或者宿傩那种水平的话,梦子也会觉得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