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瓜尔佳氏想说的是阿玛去了也好,至少不会再给他们这个家拖后腿了,但她知道这种不孝的话不能说,实则她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说她无情也好,说她不孝也罢,总而言之,在瓜尔佳氏的记忆中,他的阿玛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无所事事,谁知后来也被人带进了赌场,自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她爷爷之前还是留下些祖产的,但基本都被他阿玛变卖干净了,如今只剩下了这处宅子了,要不然她额娘和弟弟妹妹们都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次她找福晋预支了这么多月银,日后她也没法子往外面定期捎银子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索绰罗氏听到她提起布彦泰读书的事,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欲言又止的神色。
她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不知要如何开口,罢了,待会她应该就知道了。
母女两人在屋里说着私房话,安清在院子中却被那块菜地和几盆花吸引了目光,那花盆边都碎了好几块,但别说,长势还真不错。
她粗略看了下,就知道这种菜和种花之人,是个对种东西有研究的,从这菜地的田垄便能看出来。
“五福晋,这是布彦泰那孩子种的,他平日里喜欢种这些。”瓜尔佳氏的外祖父出声道。
安清一听是瓜尔佳氏弟弟种的,不禁有些意外,她之前听她提过,说她弟弟喜欢折腾些花花草草,原来是真的啊。
马祥那边比安清预料的要快得多,只见他没多久便把人带了回来,瓜尔佳氏母女听到院外的动静,也忙从灵堂走了出来。
只是,当瓜尔佳氏看到弟弟一瘸一拐的腿时,顿住了。
安清也不由皱了下眉,她扭头看向马祥,这什么意思,难道那赌坊还动私刑了?
马祥走近后,低声道:“福晋,我问过了,赌坊就是把人关着,并未动私刑,瓜尔佳格格弟弟的腿,说是都伤好久了,与赌坊无关。”
说罢,他又把查到的事情都交代了一番,这赌坊背后的靠山是谁暂时还没查出来,但对方见他过去了,倒是很客气,并没出什么乱子。
“福晋,关于那赌坊背后的东家,我会再让人去继续查的。”
安清轻点了点,她也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
“福晋,还有一事,您之前和我说欠了二千两银子,但对方却说只欠了五百两。”马祥道。
五百两?
安清不由一愣,瓜尔佳氏没有说谎的必要,那问题十有八九出在赌坊那边,“你可看了欠条?”
马祥轻点了点头,“奴才看了,欠条上确实是五百两,奴才瞧那些人心虚的反应,应该是出在这印子钱的利息上。”
安清立马明白了,放印子钱是民间借贷行为,可不是什么合法的事。
印子钱是古代高利贷中的一种形式,放债人以高利去给人发放贷款,本息到期再一起计算,借款人必须定期偿还本息。
放印子钱在清朝初期就已经非常盛行了,据说前些年有官员曾向康熙陈述当时人民生计的十大弊害,印子钱就名列其中。
所以,当时康熙便直接下令禁止,明确规定放债利息不得超过本金,但实则放印子钱的非法活动在民间依旧猖獗。
胤祺之前同她提过,说这放印子钱的人,大都是军营中的军官,他们凭借武力和特权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地方官员也不敢干涉,于是,这法令慢慢变成了一纸空文。
赌坊里的人定是认出了马祥是胤祺身边的人,自是不敢在皇子头上触霉头,这才有了二千两欠款变五百两的事。
“这五百两银子的利钱你可有付清?“安清问。
马祥回道:“福晋放心,奴才已经按照市面上正常利钱付清了,在大庭广众下还的银钱,对方也已经把借条还了回来。”
说罢,他把对方还回来的欠条,以及他要求对方签的还钱凭证都交给了安清。
安清听到这话,瞬间放心了。
而瓜尔佳氏这边,待看到布彦泰一瘸一拐地走来时,第一反应和安清一样,以为他是被赌坊的人用私刑了,忙喊着要让人出去请大夫。
“大姐,你别着急,不用请大夫,我这脚伤了好久了。”布彦泰道。
瓜尔佳氏一愣,伤好久了?
索绰罗氏默默叹了口气,她也知这事是瞒不住了,遂只能如实同女儿交了底。
原来前年瓜尔佳氏在畅春园着急筹钱那次,其实就是为了这事,最后却也没能治好,那时他们怕她担心才没告诉她实情。
说起来这事还是瓜尔佳氏那阿玛造的孽,他喝了酒在大街上差点被路过的马车撞到,布彦泰为了救他被马车压断了腿。
瓜尔佳氏愣了下,心里对他阿玛的恨更浓了几分,她不死心道:“是不是大夫……”
布彦泰摇了摇头,笑道:“大姐,当时找的就是京城最好医馆的大夫,说是脚踝骨碎了,没法子了。”
说罢,他拍了拍瓜尔佳氏的手,道:“大姐,真没事,我这妨碍不了什么的,也能正常出去给人帮工补贴家用,不碍事的。”
瓜尔佳氏眼眶不由红了几分,“那你从小这么喜欢读书,还一心想要……”
她说着说着,就不由失了声,身患残疾之人,日后还如何参加科举啊。
安清也没料到竟是因为这么个原因,她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麦冬。
麦冬冲着她轻摇了摇头,脚踝骨都碎了,拿确实是没法子了。
安清默默叹了口气。
布彦泰却笑着摇了摇头,“大姐,你只真不用替我担心,人生一世,不是只有一条路能走的,也不是非得科举才能出头,我现下年纪还不大,边走边找嘛,总能找到一条适合我的路。”
也许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但总归也能养家活口,如今这样也很好,读书本就是件费钱的事,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里越来越拮据,要不是额娘坚持,布彦泰早都不想读了。
再喜欢读书又如何,读书没有家人重要,再者说,他也不是只喜欢读书一件事。
安清听到布彦泰这番话,不由挑了下眉。
她很是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小小年纪,在被生活这般磋磨下,竟还能这般乐观豁达,这份心性实属难得啊。
见弟弟这般想得开,瓜尔佳氏也很快缓了过来,对啊,人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都好说,这次的事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她理好思绪后,似是想起什么,忙领着布彦泰朝安清走了过来。
“布彦泰,这是五福晋,你这次能平安回来,都是托了五福晋的福,快给五福晋谢恩。”瓜尔佳氏道。
安清还没反应过来,布彦泰便直接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
“布彦泰多谢五福晋大恩!”
安清示意马祥将人扶起来,回道:“不用行此大礼,你姐姐是五贝勒府的人,这些都是我身为福晋应该做的。”
她话虽这么说,但众人也不傻,哪里有这么多应不应该,若不是她心善,这事她就算坐视不理,旁人也说不得她半句不是。
安清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小菜园,问道:“听说,这些菜是你种的?”
第104章 五福晋104
布彦泰顺着安清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福晋,这些是奴才随便种着玩的,让您见笑了。”
关于五福晋擅长种地之事,民间早都传遍了,不管是那一度响彻京城的西瓜、草莓,还是那‘青风病’‘鬼麦’等困扰古今上千年的病虫害问题等等,都令百姓们拍手称绝。
他这种的这点子菜,在她面前怕是再雕虫小技的事了吧。
安清笑了笑,继续问道:“我瞧着你这田垄不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布彦泰如实回道:“是奴才自己琢磨出来的,我们这院子比较低,这样更容易灌溉和排水。”
安清轻点了点头,这种利于灌溉型的田垄虽还有些粗糙,但对一个没有任何农学基础理论知识的人来说,能琢磨出来已经很是厉害了。
至少说明他在种地这方面有些悟性,且有钻研的精神。
“你方才说平时会出去帮工,一般都会去哪里?”安清问。
布彦泰下意识看了瓜尔佳氏一眼,他不想让姐姐担心,但面对安清的问话又不好模棱两可,遂只能如实回道:“会去……酒楼洗盘子。”
瓜尔佳氏听到这话,眼底明显闪过一抹心疼。
安清心下也有了谱,他这个年纪,再加上腿又有问题,旁的活计确实也不好找。
“你可愿去我的庄子上做活?”她问道。
布彦泰一愣,能去庄子上做活,不管做什么吧,都自然要比去酒楼做这种散活要强。
但他看了眼旁边的姐姐,突然有些迟疑,姐姐是五贝勒的妾室,今日为了救他去求了五福晋,已然是欠下了大人情,他不好再给姐姐添麻烦,也不好再劳烦五福晋费心了。
“多谢福晋,今日已经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布彦泰不……”
安清自是看懂了他的顾虑,抬了抬手,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放心,这和你姐姐没关系,我只是瞧着你在种地上有些悟性,庄子上正好有适合你的活计,但种地也确实是一件苦差事,你可以好好考虑,不用着急回复,也可和家人商量商量。”
布彦泰一听是去庄子种地,心里不由一动,对他而言,种地可算不上什么苦差事,而且还是在五福晋的庄子上种地,他可都听说了,她庄子上种地的法子可与旁人不同,里面可是有很多学问呢。
“对了,我那庄子就是之前皇上赏的皇庄,待遇还不错,农事学堂也是在那边办的,平日里开课时你可去旁听,你姐姐总归是我们府里的人,若是你真有本事,能学有所成,日后贝勒爷也可替你谋个差事。”安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就像你方才说的,人生在世,不是只有一条能走的。”
她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少年身上这股子不服输不认命的劲,若是他真的在种地一途上很有天赋,她也愿意亲自培养他,给他一个机会。
安清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众人都愣了。
农事学堂他们自然是有所耳闻的,那可是大清唯一的教种地的学堂啊,据说能进去的要么是朝廷官员,要么是达官显贵家的子弟,听说还有皇子呢。
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啊,院内的众人均一脸焦急地布彦泰,要不是碍于不合规矩,都恨不得当场替他应了下来。
而且,五福晋这给的可不止是一个活计,若是真能学好,五贝勒还能帮着安排差事,这日后的前程还能差了?
马祥看出安清这是想要抬举瓜尔佳格格的弟弟,若是瓜尔佳氏这弟弟真能学好,根本不用贝勒爷出手,福晋自己就能给他安排好,毕竟,她那农事学堂可是能亲自向皇上举荐人才的。
他也笑着附和道:“福晋您谦虚了,您那庄子上福利何止是不错啊,奴才若不是还得给主子办事,都想去福晋您那庄子上当差。”
他这话说的可不是什么违心的话,安清那庄子上的待遇确实很是不错,除了基本的月银外,还有各种补贴,比如夏季高温补贴、冬季碳火补贴,各种节假日还有什么节日福利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做五休二轮流当值的制度,反正各种待遇真是没得说。
布彦泰在听到能去农事学堂旁听已然动摇了,但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瓜尔佳氏直接拉着他跪在了安清身前。
“妾身和弟弟布彦泰,多谢福晋抬举。”
瓜尔佳氏感激到无以复加,她弟弟若是真能跟着福晋学本事,日后也算是有了前程,这种大恩她和她家人都没齿难忘。
事情到这会也算是解决了,安清见时间不早了,也没多耽搁,便要带着瓜尔佳氏回去了,虽然她阿玛去世,但宫里有规矩。
瓜尔佳氏自是懂得这个道理,这次已然是特例了,若是没有福晋出面,她一个小小的格格,又哪里有资格回来。
临离开前,安清把瓜尔佳氏喊到身侧,然后示意紫苏给了她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她给家里人送去。
“福晋,这万万不可,妾身已经预支了这么多银两,都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还清,怎还有脸拿着银子。”瓜尔佳氏羞愧道。
安清这才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把那赌坊欠银从二千两降到五百两的事情同她说,于是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阿玛借的印子钱本金加利息共还了赌坊是五百五十两,这五十两你也拿着吧,凑够六百两。”
安清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直接上了马车。
瓜尔佳氏知晓她的好意,她看了看穷徒四壁的家里,以及年幼的弟妹,“妾身多谢福晋。”
说罢,她接过紫苏手中的五十两银票,转身朝着她额娘走去,然后母女两人在你来我往推辞了一番后,索绰罗氏最终还是收下了这张银票。
众人依次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离开,直到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之中。
待一回到院子中,瓜尔佳氏的大舅舅便激动地开口道:“阿玛,三妹,布彦泰这可是撞大运了啊。”
众人被他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一大跳,瓜尔佳氏的外祖父皱着眉道:“什么撞大运了,你说清楚些。”
瓜尔佳氏的大舅舅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回道:“阿玛,您是不知道,就五福晋那农事学堂有多难进啊,满朝不少大臣都想着法子把自家子弟往里面塞,但奈何根本就进不去,你说咱们布彦泰是不是撞大运了,虽然只能旁听,但已经不知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很是惊讶,他们是真没想到那农事学堂竟这边那厉害。
但他们也都没怀疑瓜尔佳氏的大舅舅的话,他如今在朝廷大员家当差,知道自是比他们要多的多,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定是真的。
“我还听说,皇上对五福晋这农事学堂很是看重,能被五福晋认可的人,都是会被皇上重用的。”
瓜尔佳氏的外祖父闻言,突然一脸严肃地看向旁边布彦泰,“布彦泰,你记住了,咱们给人做事最重要的就是本分,待你去了庄子后,切记要踏踏实实做事,千万不要想着耍什么心眼,我瞧着那五福晋是个厉害的,也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这种机会一辈子不见得会碰到一次,若是失去了,只怕是终身有憾。
布彦泰立马一脸慎重地保证道:“外祖父放心,孙儿记住了,孙儿一定踏踏实实跟着五福晋做事,绝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瓜尔佳氏的外祖父颇为欣慰地点了点了头,也是,这孩子和他阿玛不一样,打小就是个正派的孩子,他确实是哥让人放心的。
安清一行人是傍晚时分赶到的畅春园,这次的事还好是虚惊一场,之后几日也并未有什么异样,她这才算放下心来。
不过,这件事她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写了封信让人给胤祺递了过去,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让他知道的好,万一真有什么,他也能有些警惕。
仲夏六月,又到了一年中冬小麦成熟的季节。
胤祺那边有事耽搁了,未能及时赶回来,安清便要自己去庄子上,不管是收小麦,还是她那农事课堂,都耽误不得。
但在去庄子前,她要把小宝送去大美人婆婆那里,这次过去少说也得半个月,到了那边事情太多了,孩子肯定是顾不过来的。
再说了,孩子如今还小,还是留在畅春园这边比较好。
除了小宝外,安清还准备把弘昇也送到宜妃那里去。
弘昇自从去年从刘佳氏院子搬出来后,算是彻底养在了前院,由胤祺亲自看顾,但这次他领了差事去了外地,照看弘昇的事自然也落在了安清这个福晋的身上。
不过,前院有胤祺留下的冯嬷嬷照看,她平时倒也不用太费心,只是以前她没孩子倒也罢了,如今她有了小宝,有时候对弘昇倒是也要顾忌一些。
就比如这次,若是只把小宝送去宜妃那里,宫里人怕是要嚼口舌了,说什么不是亲生的果然不在意之类的话,再或者,觉得她只让自己的孩子亲近宜妃和太后,居心叵测什么的,那可就不妙了。
当然,外人说的这些口舌之言倒也罢了,她主要也是怕给弘昇这孩子心里留下不平,胤祺这后院目前就这两个孩子,安清还是希望他们兄弟两人日后能和睦相处的。
“弘昇,你过来,嫡额娘有话要同你说。”安清冲着不远处坐在婴儿车旁,拿着玩具逗弟弟的弘昇招了招手。
弘昇一听安清喊他,忙放下手中的小兔子玩具跑了过来,有些怯怯地喊道:“嫡额娘。”
安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拿了块红豆酥递给他。
弘昇乐呵呵地接过过去,他最爱吃嫡额娘这里的红豆酥了,“多谢嫡额娘。”
之前因着刘佳氏的缘故,弘昇搬到前院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有些不见靠近安清,安清知道这孩子胆小,也没刻意去接近他,也只初一十五时,他才会被人带过来请安。
但后来也是巧了,她那草莓熟了后,安清让人给弘昇也送去了些,没想到那孩子竟这般喜欢吃草莓,于是她便让人多送了几次,自从那之后,这孩子倒是没多怕她了。
再后来,等她生下小宝后,弘昇倒是过来的频繁了些,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弟弟,每每过来都要陪着他玩好久。
当然,也有可能是平日里没什么玩伴的缘故,小孩子嘛,都还是喜欢和小孩子玩。
安清拿着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渣:“弘昇,嫡额娘明日要去庄子去收小麦了,届时会把弟弟送去你们玛嬷宫里,你陪弟弟一起过去好不好?”
弘昇怔了下,他自是见过宜妃这个玛嬷的,但却不太熟络,一想到去要去那个玛嬷宫里,他还是会有些怕。
他手紧紧拽着衣服,低着头没应声。
瑞娟看到弘昇的样子,忙忍不住提醒道:“弘昇小阿哥,福晋问您话呢。”
被人一催促,弘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乱地抬头看着向清:“嫡额娘,我、我……”
安清见他这样,忙出声安抚他,“弘昇,没关系的啊,嫡额娘这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都行,说出来便好,不要怕。”
弘昇抿了抿嘴,在安清鼓励的目光下,似是终于鼓起了勇气,道:“嫡额娘,我能跟着您去看收小麦吗?”
安清不由愣了下,似是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回答。
弘昇以为安清不同意,又不由有些慌了,“嫡额娘,不行就算了。”
安清见他误会了,忙回道:“抱歉啊,嫡额娘刚刚在想别的事,你想去便去,没什么不行的。”
弘昇一听可以去庄子,顿时高兴的不行,他还没去过外面呢,“那弟弟去吗?”
他觉得弟弟应该也想去的吧。
安清笑着回道:“弟弟还太小了,去了也看不懂,等他大些再带他去吧。”
弘昇“哦”了一声,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清见他放松下来了,便趁机多说了几句,“弘昇,以后想做什么,直接同你阿玛说,或者和我说都行。”
她觉得弘昇这还孩子胆小是一方面,他好像也不太有自己的主见,这些日子,她旁眼看着,不管他身边的人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即便有时候会不喜欢,却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这可不行啊,好在这孩子如今还小,等胤祺回来,她也同他提提。
弘昇迟疑了片刻,轻点了点小脑袋,道:“好。”
安清夸了他一句‘乖’,然后转身交代瑞娟,“你先带着小阿哥回去,替他收拾些随身衣物,这次过去你也跟着吧。”
瑞娟忙应了下来。
从正院出来,瑞娟领着弘昇朝他的院子走去。
瑞娟本来是刘佳氏身边贴身伺候,但之前胤祺刚把弘昇从刘佳氏那接出来时,他因着不适应旁人伺候,整日哭闹不停,胤祺没法子便把之前在刘佳氏那院照顾弘昇的瑞娟调到了前院。
他一开始不太信任刘佳氏身边的人,对瑞娟并不信任,怕她私下里带坏了弘昇,但后来他让人盯了好久,发现这瑞娟还算规矩,后来才放心地把她留下。
当然,这还因为马祥调查才发现,之前瑞娟在刘佳氏身边时,便会经常劝导她,不要和福晋过不去,她也因此惹了刘佳氏的厌弃,才被派去照顾弘昇的。
而对瑞娟来说,也正是因为被调到了前院,才没被刘佳氏后来作死的的事牵连,否则这会她也应该被拘禁在东配殿中。
弘昇一想着能出去玩就很开心,不由蹦跶了两下:“瑞娟姑姑,你说的对,嫡额娘很好。”
和额娘说的不一样。
之前嫡额娘让人给他送来了好多好多特别好吃的草莓,瑞娟姑姑就告诉他嫡额娘很好,还让他去和嫡额娘道谢呢。
瑞娟笑了笑,说道:“那你以后就多去找弟弟玩。”
弘昇使劲点了点头,“好,我喜欢弟弟,也喜欢嫡额娘。”
他说着说着,好像把自己给说高兴了,不由又蹦跶了几下。
只是,他不知想起来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瑞娟姑姑,我额娘她病好些了吗?”
虽然他额娘对他很凶,但他还是有些想她,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见额娘了,瑞娟姑姑说额娘病了,病的很重,要好好养病,旁人不能打扰,他也不行。
瑞娟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小阿哥,别担心,会好的。”
但她清楚,侧福晋估计是好不了了,只是这也怨不得旁人。
安清这次去庄子上,不仅带了弘昇,随行的人员还带了瓜尔佳氏。
至于带她的过来的原因有二,一是布彦泰如今在她庄子上干活,她过来,姐弟两人也能见见,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易,出嫁后想回趟娘家并不是易事,特别是进了皇家,既然有这个机会,安清也愿意与人方便。
第二是嘛,瓜尔佳氏在庄子上也能帮她看顾着些弘昇。
她这到了庄子上,不仅要忙着收小麦和农事学堂的事,还有冬小麦夏玉米连作一年两熟的事,加上前年那季的冬小麦,这一年半的时间,她那庄子的不少试验田在经历过连作三季作物,结果还是非常成功,至少每一季的亩产相较一年一熟的而言,并不逊色。
既然不会减产,那这一年两熟自然就要比以一年一熟多出一倍的粮食来,康熙又不傻,自是知道要选哪一种了。
当然,还好等到这季小麦产量具体统计出来后,她再详细地出一份种植总结报告出来,基本就齐活了。
再者说,她这农事学堂满打满算了也办了有一年了,里面的学生也基本都亲自经历了这冬小麦和夏玉米一年两熟的耕种全过程,等康熙要在部分地区推行时,那些农政司的官员基本可以直接上岗了。
至于官二代和皇子组就算了,就他们那水平,安清可不敢给他们毕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安清来到庄子上,其他人还没到。
她站在麦田旁,闻着空气中麦子的香气,听着布谷鸟的叫声,整个人都不由放松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身边有动静,下意识转身看了过去。
是张廷玉和卓泰。
两人率先拱手给安清行了个礼,这是学生给老师行的礼。
这也是他们这农事学堂众人默认的事,因着这学堂的特殊性,安清不让他们喊老师,但每次见面,众人都会向她行礼。
安清抬了抬手,随即看向张廷玉说道:“张大人,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高中呢。”
今年春闱,张廷玉果然不负众望,顺利考中进士,被授为翰林院庶吉士,如今在翰林院负责编修的差事。
张廷玉笑着回道:“学生没让您丢脸。”
安清笑了笑,视线随即落在了一旁的卓泰身上。
卓泰见状,忙摆了摆手:“五嫂,你不用恭喜我,我可没考上。”
他本就不擅长读书,从小到大都是被他阿玛逼着去读的书,考不上再正常不过了,他有时候也不太明白,他好歹也是一皇亲国戚,皇上是他皇伯父,日后大小也会有份差事的啊,他阿玛是哪根筋没搭对,非得逼着他走科举。
不过,现在好了,他阿玛终于不逼他了,说只要他好好跟着他五嫂学种地就行。
安清看到这副‘我学渣我骄傲’的样子,忍不住乐了。
但她之前也听胤祺提过,说恭亲王常宁逼着自家儿子读书的事,不止是卓泰,他几个哥哥也没躲过。
安清估摸着这恭亲王和康熙应该挺像的,都是鸡娃高手那一挂的,只不过康熙更严重一些。
两人来了之后,没过多久,农事学堂的人便来齐了。
现下农事学堂的人少了不少,官二代这一波人因为之前春闱之事,有些人便退了出去,皇子组这边,小九小十如今已开始当差了,被康熙派了“御前行走”,带在身边学习政事。
十二、十三和十四阿哥,可能是康熙发现他们实在没什么种地天赋,便把他们都圈在上书房,开始专心攻克学业去了,所以,皇子这一挂只剩下小十五一人。
据说康熙也问过他还要不要继续来,小十五很是坚定地说要来,所以,皇子组这边才没至于全军覆灭。
不过,对安清来说,他们不来正好,说句直白些的,她是想培养专业种地人才的,就他们那几个,就算能学有所成,康熙还真能给他们派到各处种地去。
反正安清是不相信。
“小十五过来,五嫂交给你个任务?”安清道。
十五阿哥一听他五嫂要给他派任务,顿时来了兴致,颠颠地跑了过来,“五嫂,你有什么要十五做的,尽管开口就是。”
说罢,他还挺了挺小胸脯,一副‘五嫂让我干活我骄傲’的表情。
安清笑着摸了摸他的小光头,随即让人把弘昇带了过来,“小十五,这是弘昇,你五哥的儿子,也是你侄子,你帮五嫂带着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