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娘引着斐斐进入正屋,院子?里?萧二?娘压低声?音问:“三娘,这姑娘是谁?瞧着家境不?错。”
萧三娘得意?道:“可不?是,不?然我也不?会把她的钱袋还给她,那钱袋沉甸甸的,我摸了摸,少说得有几十个金贝!”
几十个,还是金贝!姐妹俩瞪大眼睛,萧大娘问:“真这么有钱?”
“那可不?是。”萧三娘笑眯眯地?说。“大姐,你快去八郎那屋,让八郎换上新?衣裳来正屋见人,咱家八郎一表人才,就是让这些祸事给耽搁了,不?然早娶了媳妇,咱家可是九代单传!”
萧大娘一听,立马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诶,我这就去!”
萧二?娘则说:“我看那姑娘有些过?于好看,怕是不?安于室,且瞧着还挺娇气,不?会给咱八郎委屈受吧?”
“只要她看上咱家八郎,受点委屈怎么了,以后等八郎发达,大不?了再纳个妾。”萧三娘想都没想便这样说,“二?姐,你想想看,八郎今年都二?十一了,好不?容易人醒了,还不?傻了,可他这岁数,咱家又穷成这样,到哪儿给他找个好媳妇?”
萧二?娘一想也是,但还是有点担心:“那你说……这有钱人家的小姐,真能看上咱家八郎?”
“你没听那戏本子?里?唱的?”萧三娘对自家弟弟是信心十足,“这些个千金小姐,最喜欢生得俊俏的郎君,咱家八郎虽说没什么钱,又不?识字,还有点傻,但总算是容貌好看,那穷书生跟千金小姐一见钟情?的故事,咱们听得还少啊?依我看,肯定能成!”
正说间,萧大娘已带着萧八郎过?来,后头还跟着萧家二?老,萧三娘抬头看见长相?英俊的弟弟,心里?愈发有了自信。
此时还在?正屋跟萧六娘喝茶的斐斐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萧三娘主动?请她进家门,却又不?来说话是为什么。
直到脚步声?传来,她朝门口望去,正巧与萧八郎四目相?对,不?知为何,斐斐忽觉一阵脊背发毛,她悄悄收回?袖中的小纸人,打消了直接把人杀死的念头。
萧八郎自醒来后便不?傻了,萧家人只管他是不?是自家好大儿,至于性格——人都不?傻了,自然会变聪明,这还用问?因此萧八郎身上种种诡异之处,她们并未放在?心上,只盼着萧八郎赶紧成亲生子?,为老萧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由于在?床上躺了两年,萧八郎的面?色有些苍白,身形也略微瘦削,他眼睛狭长,看人时无比锐利,作为家中的宝贝疙瘩,自小吃好喝好,个头也比七个姐姐更高。
他给斐斐一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这令斐斐不?敢轻举妄动?,但萧八郎掩饰的极好,若非斐斐修炼生息,恐怕也察觉不?出他的古怪。
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萧八郎原本并不?想听大姐的话,只是他占据了这个可怜人的身子?,自然不?能对他的家人恩将仇报,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将这聒噪的一家人杀了干净!
萧大娘说什么家里?来了个大美人儿,萧八郎并不?信,结果这一见之下,他才察觉大姐并未说谎,这姑娘着实美丽至极,萧八郎的心情?逐渐好了些,他在?斐斐跟前坐下,萧三娘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起身离去,可惜的是阿刃站在?斐斐身后不?肯走,这是唯一的败笔。
很?快斐斐发现,这种熟悉感并不?是来自萧八郎,而是来自他手上那枚戒子?,越靠近越熟悉,熟悉中又夹杂着陌生,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萧八郎说话,一边苦思冥想究竟是在?何处有过?这种感觉。
就这样,斐斐并没能杀死萧八郎,她怕自己给姐姐惹麻烦,而且这萧八郎身上满是谜团,一个躺倒两年从出生便脑子?不?好的傻子?,居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能略谈一二??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们之前可是听说了,萧八郎在?两年前就是个纯粹的傻子?,不?仅傻,而且很?讨人厌,左邻右舍对他的评价都不?好,这人在?家里?养得又高又壮,姐姐们都得让着他,所以他压根不?知收敛,看到旁人吃好的喝好的便要去抢,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直到两年前出了意?外才消停。
斐斐假装害怕:“说起来,我昨儿个还经过?了吉祥布庄,没想到今儿就被烧成了灰烬,真是好吓人哦。”
她边说边拍拍胸口,由于她生就一张娃娃脸,所以做这样的动?作并不?矫情?,反倒令人不?由自主想要怜爱,萧八郎也是凡夫俗子?,对于斐斐这般美人毫无抵抗力,他道:“那等为富不?仁之人,想必是上天给的报应了。”
为富不?仁?
斐斐好奇地?问:“吉祥布坊的人居然这么坏吗?”
萧八郎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自然,我怎会说谎哄你?我三姐便曾在?里?头做工,你要是不?信,我让她跟你说。”
自家阿萝姐姐的话, 跟萧八郎的话?,问斐斐信谁,那?自然想都不必想。
在萧三娘口中,吉祥布坊的老板狭隘自私, 只认钱不认人, “……好?在我?家?八郎醒了, 以后啊,咱家?有男丁撑腰,是再也不必受旁人的气了!”
斐斐问:“那你知道吉祥布庄起火的事情吗?”
萧三娘愣了下:“吉祥布庄起火?”
“是啊,不仅整个布庄烧没了,还死了好?几个人,其中就?包括老板。”
斐斐叹了口气, “真?是太惨了, 我?经过的时候, 还瞧见有铸剑宗的人来了呢。”
萧三娘没回话?,萧八郎却缓缓问道:“铸剑宗的人来了?”
他抬手轻咳, 满是歉意地?对斐斐说?:“斐斐姑娘,我?突觉有些不适……请容我?先行告退。”
斐斐连忙表示没关系,萧八郎起身一走, 她?愈发感到奇怪, 怎么瞧这人也不像身体不适的模样?,萧三娘则问:“姑娘先前说?老板,老板也被烧死了?”
见斐斐点头,萧三娘面?上顿时显现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同情、难过、庆幸兼而有之, 斐斐不懂,这份庆幸是从何而来?
自离开布庄后, 萧三娘又找了新活儿,她?一早便出门?上工,因此是从斐斐口中才得知吉祥布庄失火之事,除却同情难过之外,她?居然松了口气,老板死了,欠老板那?二十几个金贝,想必也不用再还。
她?还想留斐斐说?话?,斐斐却不打算久留,这个萧八郎绝对有问题,她?得快点回去告知姐姐。
结果刚回客栈,一推门?,就?发现女萝正笑吟吟望着她?,斐斐舔了下唇,心虚道:“阿萝姐姐,你回来啦?”
女萝朝她?招招手,她?便走到她?身前蹲下,一副讨好?模样?,把女萝逗笑了:“我?又没有怪你,怎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于?是斐斐便将今日所见所闻与心中所想同女萝说?了个明白,时不时还要阿刃点头以证明自己没说?谎,女萝道:“你说?萧八郎让你感觉熟悉又陌生,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
斐斐摇头,“我?,我?想不起来……”
阿刃语出惊人:“水上金宫。”
被这么一提醒,斐斐立马有了记忆:“对对对,就?是还在女儿城时,水上金宫倒塌之前的那?种感觉!”
女萝不大明白,但?她?想了想,问:“你是说?,魔气?”
斐斐再次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魔气,但?那?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从脚底板凉到头发丝儿的感觉。”
当初在女儿城,女萝当车飞雾联手斩杀魔界非天,非天死后,地?上不夜城开始塌陷,引得不夜河河水倒灌,三大女闾齐齐倒塌,所以斐斐与阿刃都没有真?正见到那?形容诡谲的魔界非天,然而当非天之躯倒下,地?缝迸裂,对于?修炼生息的女人而言,魔气非常明显,只是之后又发生了许多大事,才显得不那?么重要。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萧八郎绝非魔界非天,非天是真?真?切切地?死了,但?萧八郎倒真?有可能是魔修。
“我?去铸剑宗时,发现铸剑宗守备格外森严,还没靠近山脚,便被劝退了。”
这也是她?为何回来如此之快的原因,女萝根本没能进门?。
分身螳螂忽然传来消息,当车振了振翅,透过分身螳螂的耳目,女萝看见萧八郎正在房里?与某个人说?话?,不过房内分明只有他自己,并无第?二人。
此时的萧八郎正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方才我?已经让萧三娘去确认了,的确是有铸剑宗的人来到城中,前辈,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呀!”
随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可问清楚了前来的是凤氏一族哪一位?”
“是凤家?二郎。”
苍老的声音发出嗬嗬的笑:“凤氏一族只炼器不修仙,你想杀他,可不容易,他虽无修为,身上却必然有保命的法宝。”
萧八郎道:“有前辈这般大能助力于?我?,我?焉能怕那?凤怜真??今夜我?便去将此人杀了,以解我?心头之恨!”
苍老的声音又道:“你我?心知肚明,此番凤氏一族将凤二郎派来,必然是为了凤火失窃一事,这凤火你使用时须得小?心,切忌勿要伤到根基,若你打定主意想除掉凤怜真?,必须得做到不留痕迹!否则铸剑宗决不会放过你!”
“前辈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话?到这里?,萧八郎便不再继续,女萝注意到他并不是脑子有病,也非自言自语,而是在跟手上的法器说?话?,她?想,难道那?是器灵?
随后她?将萧八郎要于?今夜杀死凤二郎一事告知阿刃斐斐,斐斐一听,立刻道:“决不能让他得逞!他要杀,我?们偏不让他杀!”
阿刃表示赞同:“捣乱。”
两人都这样?说?了,女萝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她?们分头行动,在城中打探铸剑宗的消息,最后确认了他们的落脚处,这才重回客栈集合,待到入夜,随着分身螳螂的警示,三人从客栈窗户鱼跃而出,疾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用肉垫把九霄摁了回来继续睡,这种小?事,它都懒得动弹。
铸剑宗在城中自有住处,萧八郎趁着夜色来到铸剑宗附近,却并不动手,女萝等三人在远处的树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此人倒是真?的能忍,一直到了深夜才行动。
只见他十指交握,用力攥紧再分开,便从掌心拉出一团鲜红火焰,离得这样?远,女萝都能感觉到这火焰的炽热温度,凡间俗物怕是稍碰便要成灰,好?厉害的火!
萧八郎露出恶意的笑容,抬手就?将火焰丢进院落,下一秒便惊起漫天大火!
完全不需要符咒,也不用阵法,甚至无需引线与桐油,就?这样?一团火焰,究竟是怎么将整个建筑全部包裹其中的?!
萧八郎随即转身离去,眨眼不见踪迹,最神奇的是,这火焰无声无息,周围其他房子丝毫不受影响,可这栋建筑里?的人,是一个也别想活!
三人齐齐下树,当车再厉害也有些怕火,斐斐的小?纸人更?不必说?。且这火极为古怪,女萝不敢让阿刃斐斐贸然靠近,她?操控藤蔓试图将火扑灭,结果藤蔓稍稍触碰凤火,便被灼烧大半,这下女萝愈发小?心,她?用生息缠绕于?藤蔓之上向下压迫,尝试过后发现此法可行,这才成功推开大门?,对阿刃斐斐留下一句原地?等待,自己便冲了进去。
斐斐急得直跺脚:“非亲非故的,你又这样?豁出性命!”
她?又气又急,看到地?上散落的被烧断的藤蔓,忍不住心疼的捡起来。
铸剑宗此行共有六人,出身自修仙界第?一器宗,又无法修炼,对于?自身安全自然无比上心,女萝一进院子就?发现四下都有精妙大阵及法器,可那?火着实厉害,竟丝毫不受阵法克制,实在是令她?想不通。
凤家?二郎最为警觉,然而他手头所携带的法器面?对这火时束手无策,此时他已叫醒其他人,并将妹妹护在身后,想要寻找出口,可往日无比熟悉的房子,似乎突然间变成了迷宫,无论往哪里?走都没有出路。
十万火急间,面?前烟雾散去,火烤流泪的视线中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随后便是一声提醒:“抓住藤蔓!”
凤怜真?一手抱住妹妹,一手握紧藤蔓,其他四人亦然,随后他们腾空而起,脱离了火圈,才发现自己竟已站在外头街上,死里?逃生,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凤怜真?忙向女萝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眨眼间,整座院子已化为灰烬,连一块完整的砖都没落下,烧得完美至极,正和吉祥布庄的火灾现场一模一样?。
女萝想起那?位老板,心中只觉愤怒,她?深吸一口气,问凤怜真?:“我?有一问,不知公子可否解答?”
凤怜真?道:“但?凡在下所知,必定知无不言。”
“何谓凤火?”
凤怜真?面?露讶异,却没反问,而是答道:“是我?铸剑宗凤氏一族世代供奉之神火。”
凤柔宜惊魂未定:“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凤火怎么会在这里??”
凤怜真?看了眼傻妹妹,对女萝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可否借一步详谈?”
经此一事,彼此算是有了交情,滴水之恩尚应涌泉相报,何况救命?火起时凤柔宜正在睡觉,被哥哥救起,连外衫都没来得及穿,寒风中不免瑟瑟发抖,阿刃主动将外衣脱下披到凤柔宜肩头,她?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说?:“不不不,你快把衣裳穿回去,别冻着,我?没事的。”
阿刃却很坚持,她?习惯于?照顾比自己弱小?的女子,凤柔宜没办法,只好?披着,被女萝救了性命,又被阿刃给了衣服,她?对这两人好?感满满,惟独就?是一点不明白,那?个个头最小?,年纪也很小?的姑娘,为何气鼓鼓地?瞪着自己跟哥哥?
斐斐最不喜欢女萝舍己为人,那?凤火何等厉害,连藤蔓都被烧断,万一进去了也被烧死怎么办?
女萝摸了摸她?的头,“诸位请随我?来。”
斐斐万分不开心地?拽着女萝的手指,顺便狠狠瞪了凤怜真?一眼。
第78章
众人寻了个安静之处说话, 对于女萝的救命之恩,凤怜真再三表示感?谢,女萝问起凤火,他亦知无不言。
铸剑宗之所以能成为修仙界第一器宗, 便与这凤火离不开干系, 凤火仅有凤氏一族可驱使, 因此宗门?中?不收外人,经由凤火锻造出的普通兵器足以与法器相提并论?,更遑论?精心炼制?剑尊休明涉的流途剑,便是?出自铸剑宗。
女萝想起那流途剑的厉害,心中?对铸剑宗的能力愈发有了了解。
“不久前,发生了一件事。”
凤怜真看了眼妹妹, 没有再提, 斐斐等了好一会不见他开口, 忍不住道:“你这人,怎地说话只说一半, 忒地吊人胃口!”
凤柔宜意识到哥哥要说的话似是?与自己有关,不由得问:“……要我回避么?”
凤怜真摇了摇头,对女萝说:“此事说来?话长, 要从半年前说起, 凤火失窃一事,与一个名叫聂乾之人有关。”
凤柔宜先是?吃惊不已:“聂乾?”
随后面上?浮现出惭愧之色:“是?不是?我惹的麻烦?二?哥,都是?我不好……”
凤怜真说:“此事与你无关,是?这聂乾狼子野心,即便你不与他退婚, 他也?会盗走凤火。”
原来?这聂乾是?凤柔宜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过?聂家早年败落, 全靠铸剑宗才有好生活,凤氏一族并不嫌贫爱富,对聂乾这个准女婿也?向来?看重,可随着年纪增长,凤柔宜发觉自己并不喜欢聂乾,她不想嫁给他。
可就这样提出解除婚约,难免像在羞辱人,不喜欢人家却要做人家的未婚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未免耽误了人。
凤柔宜虽是?千娇百宠的大小?姐,为人却并不骄纵跋扈,其生父,也?就是?铸剑宗宗主凤邬,再三征求过?女儿的想法,确认她是?真的不喜欢聂乾后,便厚着一张老脸,带着女儿上?门?退婚。
铸剑宗将姿态放到了最低,诚恳致歉并愿意予以?补偿,当时这婚算是?退了,可凤柔宜不知道的是?,聂乾并非如表面上?那般甘愿,他自尊心极高,如此被退婚,无疑是?将脸面拉在地上?踩踏,心中?对凤氏一族是?又气又恨。
聂乾自然不愿退婚,他不退婚,便是?铸剑宗的乘龙快婿,以?凤柔宜的受宠程度,他永远不必担心自己的未来?,可退了婚,即便宗主仁慈,依旧愿意供养聂家,但这仁慈又能维持多久?一世富贵与一时富贵,傻子都知道该怎样选。
他不信凤柔宜说不喜欢自己,不想耽误自己的话,认定了是?铸剑宗嫌贫爱富瞧不上?没落聂家,顿时怀恨在心。
“……父亲对此感?到愧疚,因此在聂乾提出想要学习炼器时,稍加思虑,便应承下来?。”
但凤火仅有凤氏一族可以?驱使,聂乾根本无法使用,为了弥补,铸剑宗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谁知他竟与魔修勾结,意图盗走神火!”
铸剑宗锻造兵器所使用的凤火是?子火,子火来?自供奉于凤氏一族神殿中?的母火,母火极为珍贵稀有,可聂乾仗着铸剑宗有愧于他,竟暗中?助力魔修进入铸剑山,从神殿中?将母火盗走!
听到这里,女萝问道:“那这聂乾,与魔修,此时身在何处?你们可抓到了?”
凤怜真轻轻摇头:“聂乾与魔修尽皆身死,可凤火却消失无踪。”
凤火是?极其厉害的东西,即便是?铸剑宗的法器也?无法抵挡,听到这里,女萝便已明?白,萧八郎即是?聂乾,修仙界有“夺舍”一说,“舍”即身体,但这是?极为恶毒的法子,不仅败坏阴德,灵魂与身体不符还会产生排异,如此邪术,怕也?只有魔修会用。
凤柔宜从不知道自己与聂乾退婚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羞愧难当,对哥哥道歉:“都是?我的错……”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聂乾心术不正,你与他退婚才是?好事,若是?有这么个妹夫,我才要头疼。”
正因如此,他们才瞒着妹妹,她生性单纯善良,很容易将错往自己身上?揽。再加上?凤柔宜生辰将至,铸剑宗的人便更不愿令她烦忧。
“姐姐,那萧八郎……”
凤怜真问道:“什么萧八郎?”
斐斐瞪他一眼,“女人说话,男人插什么嘴?”
女萝冲斐斐点?了下头,对凤怜真道:“昨日吉祥布庄起火,与今日诸位遇险,我猜测都与名叫萧八郎之人有关,此人很可能便是?夺舍重生的聂乾,他手上?有一枚法器戒指,我曾见他自言自语,原以?为那是?器灵,如今想想,倒更可能是?公子所说的魔修。”
闻言,凤怜真大喜:“姑娘先是?对我等有救命之恩,又告知如此重要之事,我竟不知该如何回报。”
女萝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粲然一笑,道:“想要回报便趁现在,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凤怜真一愣,随即失笑:“姑娘请讲。”
女萝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一,她想请铸剑宗帮忙阿刃打造一把兵器;二?,她想请铸剑宗帮忙斐斐锻造一把剪刀;三,她想请铸剑宗帮忙复原秋尘剑;四,她想请铸剑宗帮忙冶炼藤蔓,看是?否能够让藤蔓变得更加坚韧。
这下连凤柔宜都忍不住笑了,她亲亲热热地挽住女萝胳膊:“姐姐救了我们的命,便是?铸剑宗的大恩人,我替哥哥们答应啦!不过?母火失窃须得找回,否则子火无法使用。”
斐斐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她气坏了!
谁许她叫姐姐了?谁许她挽姐姐胳膊了?谁许她这样自来?熟了?!
于是?斐斐也?要强地挽住女萝另一只胳膊,这下两个小?姑娘都挂在身上?,弄得女萝哭笑不得,她试图好言相劝,斐斐抵死不从,凤柔宜不下去,她也?不下去!
凤怜真见妹妹开心,亦感?觉好笑,他目光柔和地对女萝说:“我等身上?虽带有法器,然而无法抵御母火,恐怕还要姑娘帮忙。”
人家都答应她的条件了,女萝自当仁不让一口应承,随后凤怜真又说:“城中?无辜百姓居多,若是?双方交手,难免造成他人伤亡,那魔修一身邪功忒也?厉害,你我须想个法子,将他二?人引出城外,再行动手。”
女萝对此表示赞同,凤怜真轻咳:“柔宜,别闹了,快过?来?。”
凤柔宜已很是?喜欢女萝,摇头:“我不要,我想跟这个姐姐一起走,二?哥,今晚你们自己找地方吧,姐姐,你愿意收留我睡一晚吗?”
女萝立刻感?觉斐斐用力抱了下自己的手臂,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不是?一个人睡,斐斐的床倒是?还有很大的空,不如你们俩一起睡。”
闻言,斐斐与凤柔宜同时瞪眼怒视彼此,半晌纷纷负气扭头,女萝告知了自己住处后先行离开,剩下凤怜真及其他凤氏族人。
“二?郎君,这样好吗?万一此人图谋不轨……”
凤怜真道:“若是?她想害我们,大可见死不救,何必多此一举?夜已深了,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晚吧。”
斐斐可不开心,她们出门?在外根据客栈大小?要房间,大一些的一个套间有好几张床足够睡,小?些的,诸如这家,便多开一个。
疾风与九霄必然睡在女萝床上?,阿刃跟斐斐各自一张,但多了个凤柔宜,还要跟自己挤,她便极不情?愿。
想跟阿刃一起睡,阿刃却说自己体型高大只能单独一张,最后斐斐还是?得和凤柔宜凑合。
她对凤柔宜的这种不喜欢是?纯粹的小?孩子气,就好像从前在不夜城,非花飞雾都很疼她,对她很好很好,但斐斐总觉着非花飞雾两个人更为要好,三个人的友谊,自己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后来?事实证明?,非花飞雾的确比她想象中?还要亲密。
她害怕女萝被抢走,害怕属于自己的姐姐,会去怜惜其他小?姑娘,所以?斐斐很不愿意与人交好,更不愿主动交朋友。
她的世界从前只有非花飞雾,后来?只有她自己,现在则只有女萝,有点?认死理,而女萝希望斐斐能够拥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她会一直陪伴着她,直到有一天,斐斐愿意敞开心胸接受他人,能够不再害怕寂寞,变成真正强大而自由的女人。
然而刚躺下没多久,斐斐还是?悄悄摸了过?来?,女萝理所当然地还没有睡,斐斐散着长发披着外衣,小?猫儿般蹭到她身边,靠到女萝背上?。
“怎么啦?”
来?自深夜的温柔声音,令斐斐的不开心渐渐缓解,她小?小?声道:“凤柔宜打呼噜……她怎么可以?打呼噜呢?”
女萝忍俊不禁:“吵得你睡不着啦?”
“嗯。”
这一声委屈得很,女萝拍拍自己的腿:“来?这里睡。”
斐斐立马转移到她身前枕上?来?,圆溜溜的眼睛像星子闪烁着动人的光,女萝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天一会儿就要亮了。”
等斐斐醒来?,天已大亮,凤怜真等人赶到客栈,开始商议要如何将萧八郎引出城外。
“此人心机深沉,极为谨慎,且心狠手辣,一旦令他察出端倪,他定会选择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所以?凤怜真不建议直接出手,何况他们铸剑宗并不修仙,虽说聂乾与魔修都死于铸剑山,可眼下他们手中?持有母火,怕是?不好对付。
凤柔宜一直乖乖坐着旁听,此时冷不丁开口:“让我来?。”
众人朝她看去,她有些羞涩,但还是?壮着胆子说:“聂乾,聂乾肯定最恨我了,是?我想退婚,阿爹才带我上?门?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性情?大变……”
斐斐最看不惯女人朝自己身上?揽罪,饶是?不喜欢凤柔宜,她还是?打断对方的话:“什么呀,要是?人人受到挫折都立刻开始杀人放火,那这世界会成什么样?他本身便是?垃圾人罢了,这婚退得好退得妙,要是?能再见,你得拍着胸脯庆幸早早退了婚,把他气死。”
凤柔宜:……
女萝也?觉着铸剑宗没有错,如果?凤怜真没有说谎,那么铸剑宗已是?仁至义尽,且不说他们一直养着聂家,便是?宗主亲自上?门?致歉,又表明?即便退婚,也?愿收聂乾做义子,并且给予丰厚补偿,是?聂乾自己不愿。
强扭的瓜不甜,凤柔宜不喜欢他,所以?在尚未成亲之前选择退婚不耽误对方,这有什么问题?
斐斐又哼一声:“你就高兴吧你,真要成了亲,以?聂乾这般性格,保不齐哪天就突然给你来?一刀,你还不知道他犯什么病。”
过?高的自尊心与无法与之匹配的有限能力,这样的男人斐斐见得多了。
畸形的世界赋予他们生而即有的自信与欲望,因此当他们意识到并非所有人都承认自己的第一地位时,便会立刻恼羞成怒,在如此愚蠢且可笑的愤怒催使下做出任何毫无人性的事,都能找到被原谅的理由。
若是?有人对此表示质疑,便会马上?成为别有用心的敌人。
凤柔宜说不过?斐斐,只好找女萝做主:“阿萝姐姐,你看她——”
女萝选择祸水东引,果?断询问凤怜真:“公子意下如何?”
这毕竟是?人家的亲妹妹,她可不能一口答应。
凤怜真摇头:“不行。”
凤柔宜连忙说:“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二?哥跟阿萝姐姐,聂乾那么恨我,肯定不会立刻就把我杀了,而且我只是?引他出城,我身上?还有护身法宝呢。”
“那也?不行。”凤怜真仍旧否决这个提议,“二?哥决不会置你于险境,魔修手段狠辣,聂乾更是?狼子野心,你只是?个普通姑娘,拿什么与他们抗衡?此事绝不可以?,休得再提。”
斐斐握着女萝的手玩来?玩去,姐姐的指腹、掌心、虎口都有茧子,摸起来?一点?都不娇嫩柔软,虽然受到再重的伤都能复原,但复原的过?程中?,总会落下细细小?小?的疤痕。
斐斐不喜欢她受伤,她不想再看见姐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上?遍布蛛网细纹,浑身浴血的模样,她想帮上?忙,她要变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