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女人只会拔剑by存宁
存宁  发于:2024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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倡伎们也不敢生病,她们会尽量隐瞒自己身体不适的事,免得被妈妈叫人?抓去?,因此被发现时,她们大多已经病得很重,身上的味道?遮掩不住。
风月楼只给她们提供最便宜的药,运气好?的,一碗灌下去?,说?不定就撑了过来,运气差的直接一命呜呼也不是少数,反正命贱,伎坊永远不缺卖身的女人?。
阿刃不嫌弃那些生病的女人?,她认认真真先洗干净手才去?触碰她们,同时笨拙地学阿萝给她们喂养生息,但对于不会修炼的女人?们来说?,生息只能暂时减缓她们的痛苦,并不能根治。
阿刃还顺手把?女人?们的屋子打扫了一遍,她们躺在那里,许多人?已经病得不能动,屋子里又脏又臭,伤口化脓的味道?令人?作?呕,彭明对此嫌弃不已,捂着鼻子站在院子的空地上不肯进来。
这些都不能让阿刃暴怒,因为她在家时干过比这还要?累还要?重的活儿,她把?这些女人?都当作?自己的姐姐妹妹,都当作?阿萝,很认真很细心地照顾着,直到一个女人?被两个打手从前?楼拖了进来,她又哭又喊又挣扎,被狠甩了好?几个嘴巴子,之后彭明居然当众扒了她的下裙,放了只野猫进去?,又将下裙扎紧,再用鞭子抽打,野猫本?就受惊,抽打之下拼命挣扎,撕扯啃咬,无所不用其极。
猫的凌厉惨叫,女人?的痛苦嘶吼,还有站在两边的打手的哈哈大笑——他们完全感受不到她有多害怕,只是笑。
笑她惨笑她疼笑她狼狈,愉悦地欣赏着女人?的痛苦,她越是苦,他们越是兴奋。
阿刃瞪着眼睛,她想都没想便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那只野猫,但女人?下半身已是惨不忍睹,鲜血混合着碎肉,彭明还在一边嘲笑:“你想干嘛?这胆敢逃走的伎女,妈妈可是说?过,任由我们处置的,赶紧滚一边干活去?!”
两个打手上来拉扯阿刃,阿刃反手就是一拳,眼见那打手一飞三尺高,肉体凡胎居然接连撞碎了两堵墙,最后倒进了前?院大厅,话没来得及说?一句便已吐血毙命,彭明才知道?这彪悍女人?力气究竟有多大。
他吓得要?死,拔腿就跑,阿刃手抱女人?朝另外那个打手走了过去?,对方?腿都吓软了,连滚带爬跟在彭明身后,可惜即便逃到前?楼大厅,还是被阿刃抓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杀人?,她只是无法?控制心里的愤怒,一拳便轰在对方?太阳穴上,打手的脑袋跟个瓜似的应声?而裂!
当时前?楼的打手们都给吓傻了,满妈妈踩着高绣鞋闻讯赶来想要?制止,结果混乱中不小心脑袋磕到柱子,彭明更是被阿刃吓得头?皮发麻,若非女萝及时出现,怕是他也要?被打死了。
不过现在他虽然没死,但后脑开了个洞,又从台阶上滚下去?,估摸着不死也就剩半条命。
女萝早知这风月场所对倡伎们所用的手段狠毒无比,可听到阿刃断断续续的讲述,仍旧怒不可遏,她的手握成拳头?,松开,再握拳,再松开,如此反复数次,总算冷静下来。
“阿刃,我们不能找到阿香就走,这里很不对劲,所以可能要?再多留些时日,你帮我,好?不好??我怕我一个人?做不到。”
阿刃立刻把?女萝抱住晃一晃,用力点头?,“我揍他们。”
女萝拍拍她的背:“嗯,有阿刃帮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第44章
红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有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但?支撑她拼命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是那?些被她藏在用指甲掏空的床洞里的钱。
她辛辛苦苦拼死拼活偷偷攒起来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 距离赎身的五十个金贝还差很多很多, 可就在这短短两天她已经有两个金贝了!
“你醒啦?”
这声音……红菱有点懵, 她吃力地扭头想看说话的人是谁,却见对方走到自己身边,弯腰伸手探她额头,很高兴地说:“烧退了,看样?子这药果然有效,你现在?好些了么?”
随后又靠过来一个人, 这女人身材高大, 把红菱吓了一跳, 她战战兢兢地问:“你、你们?是谁?”
她这才发?觉自己身下躺的床很是柔软,周围空间也?大, 并不是她那?间待了快十年,连窗户都没有一扇的狭窄小屋。
女萝失笑:“这就不认识我了?你还拿了我两个金贝呢。”
红菱盯着女萝看了好半天,眼?睛瞪大:“你的疤……”
“已?经好了。”说着, 女萝将红菱扶起来, 并将手里的水喂到她嘴边,“你生病了……”
她话没说完,红菱就吓得头皮发?麻,“我、我是不是得脏病了?我治不好了是不是?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对吗!我、我不想死, 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想活啊!我想活!”
阿刃原本很高兴红菱醒来,可看到她这样?用力抓阿萝的手,连忙拉住她的腕子,女萝先是拍了拍阿刃的肩膀,柔声对红菱说:“你只是受寒发?热,再?加上有些炎症,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红菱这才松了口气,她从未来过后楼,自然不知这是哪里,还以为到了仙境,局促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原本她对女萝还挺凶,现在?也?不敢了,胆子小的要命,看得女萝想笑,只觉她很是可爱。
“姑娘,姑娘?善嫣姑娘?”
满妈妈的声音由远及近,掀开帘子看到眼?前一幕后,她无奈地说:“我的好姑娘喂,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先生已?经到了,快过来吧。”
女萝摸了摸红菱的头,又对阿刃点了下头,起身跟满妈妈出去了,红菱一见她要跟满妈妈走,下意识伸手去拽女萝衣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看到满妈妈又不由得害怕。
“我没事,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可以跟阿刃说。”
阿刃忙得很,她要照顾两个妹妹,一个自然是红菱,另一个则是被彭明虐待,又被她救出来的女人,她只要有事情做就行,不然的话会?很焦躁。
“你怎么就让她跟妈妈走了?”大抵是看阿刃一脸老实憨厚,红菱没忍住,“她脸上的疤都掉了,那?么漂亮,妈妈肯定要拿她当?摇钱树,你、你个子这么高,不拉她一把?”
阿刃伸手把激动的红菱摁回被窝,不说话,红菱火急火燎说了一堆,她还是不开口,红菱顿时懵了,这人是不会?说话吗?
阿刃做事专注,根本不在?意外界声音,而女萝跟满妈妈走到花厅,便瞧见花厅前坐着三个人。
一位是白衣如雪的青年,容貌俊朗风度翩翩,面前放着一把古琴与一副棋盘;
一位是须发?皆白的老者,桌案上笔墨纸砚丹青齐全;
还有一位是年岁约莫三十六七的女子,妆容精致身段窈窕,穿着精致飘逸的舞裙。
满妈妈皮笑肉不笑:“姑娘说过,略懂琴棋书画,对诗词歌赋也?略通一二,这做花魁,没点才艺可不成,这三位便是不夜城有名的才艺先生。白衣服的是竹公子,擅琴棋,老者是仙山遗老,擅书画,剩下这位,人称绿腰姥姥,舞姿倾城,可谓是风华绝代,曾引无数英雄折腰,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这三位,姑娘可要好好学,千万莫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绿腰姥姥率先嫌弃起女萝来,打?量一番后道:“不成不成,这未免太过粗壮,毫无女儿家的柔美?娇媚!”
竹公子则轻轻一哼,显然也?瞧女萝不起,“妈妈怕是病急乱投医了,只一个月,要与非花姑娘及斐斐姑娘打?擂台,简直是痴人说梦。”
仙山遗老则捋着胡子道:“容貌倒是生得极好,可惜气质略显庸俗,难登大雅之堂。”
女萝不懂他们?凭什么批判自己,她歪了歪头,很温和地说:“我一拳能打?你们?仨,你们?信吗?”
她厌恶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清高的气息,既然瞧不起倡伎,又为何要在?这不夜城讨生活?既然在?这里讨生活,又为何看不到倡伎们?所受的苦难与折磨?她不想跟这种人说话。
“妈妈,送客吧,他们?要是想教?我,还是回去修个二十年再?来。”
如此狂妄,心高气傲的竹公子最先拂袖:“好大的口气!若非满妈妈再?三请我,我才不来!既然如此,在?下先行告退!”
女萝走上前两步,伸手取了一颗黑子,朝竹公子那?棋盘上一放,竹公子正要冷笑,这棋局可是他苦心钻研数年,迄今尚未解局,这女子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可低头一瞧,瞬间变了脸色:“你、你——”
“这样?简单的棋局,我早在?十五岁时便觉得无趣了。”女萝浅笑,“竹公子也?有脸面称什么琴棋双绝,怎么,靠得就是这样?的棋局?我让你三子,你都赢不了我。”
她常陪陛下对弈,未尝有过败绩,平时陛下征战在?外,女萝便只能把书一遍又一遍的读,琴一遍又一遍的练,因此除了这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四?世记忆暂且不提,便是她所吸收的剑尊真?魂,就有数千年的记忆,竹公子怎么跟她比?
随后,女萝抬腿踢起被竹公子搭在?膝上的琴,令琴尾立于地面,琴头靠于手臂,左手将琴弦拆出缠于指间,右手拨弦,随意弹了一小节良宵引,点评道:“琴还算不错,不过算不得极品,修仙界奇珍异宝无数,怎地竹公子却得不到一把绝世好琴?”
她语气轻描淡写,却令竹公子顿觉受辱,整张俊秀的脸涨得通红,可人家的确随意破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棋局,他在?这不夜城纵横多年,向来因英俊的容貌与优秀的才华为人爱慕,如今被女萝讽刺两句,仿佛整张脸皮都叫人扒了下来丢在?地上踩踏,惨不忍睹。
女萝又朝仙山遗老走去,若说那?位竹公子擅琴棋自视甚高,这位上了年纪博览群书的老者才叫真?正的厚颜无耻,他读过许多书,懂得很多道理?,活了很久,不可能没见过这不夜城里的倡伎过着怎样?的日子——女萝只在?这不夜城待了三天,便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愤怒与痛苦,他呢?
他一副仙风道骨的大儒模样?,教?人读书识字,却吝于给予半分慈悲。
女萝提笔在?仙山遗老铺开的宣纸上写了个“耻”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仙山遗老看着这字,结结巴巴:“你、你这……你一个女子,怎、怎地能写出这般有气势的字?”
他所见过写得一手好字的女子不少,各家有点名气的头牌,哪个不是才貌双全?可头牌姑娘们?读书写字,是为了取悦男人提高身价,她们?被勒令只能学习秀气小巧的优雅字体,笔走龙蛇龙飞凤舞的字,姑娘家写出来未免显得过于粗犷不够秀气。
绿腰姥姥见两位同行都吃了下马威,不由得有点着慌,女萝却看了看她,问道:“倘若此刻突然出现一头野兽要吃人,姥姥觉得咱们?这一屋子,谁会?第一个被吃?”
绿腰姥姥没明白对方这话什么意思,下一秒,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兽吼,紧接着窗户口突然冒出一颗巨大妖兽的脑袋,血盆大口腥风阵阵,一声吼叫便令人头皮发?麻!
那?优雅的竹公子跟老练的仙山遗老吓得连自己的吃饭家伙都不要了,拔腿就跑!满妈妈也?想跟着,结果脚下一扭,一个步子没站稳就摔了一跤,恰好竹公子慌乱逃窜,直接踩在?她背上狂奔而去!
绿腰姥姥穿着跟满妈妈一样?的绣鞋,她的舞蹈不重力量只注重妩媚妖娆,遇到危险别说是有体力逃跑,人甚至直接吓傻了!
九霄即兴演出一番,发?现窗户就那?么大,脑袋伸进去了头上的翅膀进不去,干脆算了,眨眼?消失,只剩下惊魂未定的满妈妈跟绿腰姥姥,女萝一手一个将她们?俩从地上扶起来,说:“看样?子学姥姥的舞蹈,好像没什么用处。”
满妈妈吓得够呛,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随即破口大骂,骂得是口沫横飞不带一句重复,前两天就有只白毛小畜生在?前楼捣乱,她让打?手搜了好几?天都没能抓着,今儿更是夸张,不夜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头妖兽?!
“许是哪位前来寻欢的仙家坐骑。”女萝淡淡地说,“这也?不奇怪吧。”
满妈妈不敢招惹仙家,但?经过这么一出,她对女萝十分满意,对极乐之夜也?添了几?分信心。

第45章
虽然女萝将三位才艺先生一并赶走, 满妈妈却?没有心疼自己那花掉的大把银子,反倒对女萝赞不绝口,她现在已不在乎女萝究竟是何来?历又有何目的,只?要?女萝原因?留在这她的风月楼, 叫她做什么都?成!
这份态度上的转变女萝并不是很介意, 但名叫琼芳的姑娘却?极为不满。
也不知她为何对女萝有如此深的敌意, 总之回回碰上了?,必然要?翻个白眼冷哼一声,同?她说话?也是爱答不理,险些将红菱气出个好歹来!
后楼属于头牌姑娘的房间里,女萝正在将一条裙子重新缝补,她已换上了?满妈妈重新给她做的新衣, 头发也不像从前随意绑在脑后, 甚至戴上了?一根珠钗, 只?是脂粉未施,红菱气得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时不时狠狠一哼,再?不然就是用?力跺脚,总之是无所不用?其极, 想要吸引女萝的注意力。
终于, 女萝放下手里针线,温和询问:“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红菱气呼呼道:“我心里头不舒服!不舒服极了?!”
没等女萝再?问,她已打开话?匣子, 冲到女萝跟前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我不懂你!漂亮的裙子你不穿, 华贵的首饰你也不戴,胭脂水粉堆满梳妆台,你看都?不看一眼,你瞧见琼芳打扮成什么样了?没?人?家珠光宝气的,你、你真是寒碜死我了?!”
女萝夸赞她道:“不错,今儿个成语没有乱用?。”
红菱先是高兴,然后立马翻脸:“你不要?总是哄我!你给我起来?好?生打扮!一定要?把琼芳那贱蹄子比下去!”
她气愤的好?像是自己被侮辱了?一般,女萝把衣服放到桌上,问:“你生的哪门子气?”
“当然是替你生气!”
“可是我自己又不气。”
红菱气得原地蹦了?两?下:“你必须气!你给我气!阿刃!你倒是吱一声啊!方才琼芳如何挑衅你也看在眼里,我要?是你,我就上去揍她两?拳!”
琼芳无比嫉妒女萝,对女萝十分敌视,见面必说风凉话?,恶意挑衅,有时话?说得比僄客都?难听,女萝跟阿刃都?不在意,反倒是红菱气个半死,可她偏又骂不过?琼芳。
琼芳骂人?可不像前楼那些跟僄客学了?一嘴污言秽语的低等倡伎,她骂起人?来?是文绉绉又酸溜溜,阴阳怪气让人?想抓狂,所以女萝真不生气,反倒觉得琼芳骂人?挺有用?,没看到随大流的红菱因?为听不懂琼芳骂什么,主动要?求跟阿刃一起读书认字吗?
不过?听不懂归听不懂,琼芳表情丰富,眼角眉梢一吊就能让人?恨得牙痒痒,红菱基本每天都?要?暴躁一回,女萝已经习惯了?。
阿刃沉默半天,“吱”了?一声,原本就很?生气的红菱彻底暴走,她性格泼辣,如今确定自己没得病,又不用?接客,愈发?护着女萝,不许有人?爬到女萝头上,在她看来?,女萝千好?万好?,惟独一点不好?,那便是性格过?分绵软,半点脾气没有!
“早晚妈妈要?把你连皮带骨头都?吃了?!到时你后悔都?——”
“后悔都?怎样呀?”
满妈妈不知何时推门进来?,笑意吟吟,红菱对她的恐惧刻在骨子里,立马闭嘴,面色泛白,女萝伸手将她拉到身后,自己起身:“妈妈怎地来?了??”
“不错不错,又瘦了?些,皮肤也嫩了?不少,可见我这独家秘方,还是有效的。”满妈妈越看越是满意,“该说不说,你这裙子一改,虽说不似从?前妩媚,倒别有一番味道。”
她看好?女萝能够超越从?前的飞雾成为风月楼新的花魁,这姑娘不知是何来?历,身上有种?圣洁神女的气质,毫无轻佻之态,反倒愈发?叫人?想一亲芳泽。满妈妈已可以料想到时有人?豪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的场景,这几日心情也是大好?,且女萝乖顺听话?,从?不反抗,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配合的姑娘。
因?此女萝不爱打扮,满妈妈也没有强迫,头牌姑娘,总是要?有些自己的脾气在。
其实女萝并不胖,只?是她体魄精壮,肌肉结实,即便穿着飘逸罗裙,也毫无柔弱之感?,令人?不敢亵渎,满妈妈回回看见她,总想起她那句“一拳能打你们仨”。
简而言之,就是女萝没有男人?喜欢的“女人?味”。
这几日又是饿肚子又是泡药浴,还要?磨去老茧,终于被打磨出几分柔弱娇软的模样,满妈妈喜欢得紧,每一日都?要?来?看上好?几回,不过?今儿个她是有事跟女萝说。
“极乐之夜”是不夜城每一年举办一回的美人?大赏,以风月楼、广寒阁、翠莺院为首的三大女闾,要?在极乐之夜向城主及诸多贵客献上表演,是一年一度的狂欢之夜。
但女萝认为恐怕不止如此,否则满妈妈不会害怕,她一直想要?更了?解极乐之夜,但满妈妈守口如瓶,始终不肯与她详谈,今日一听到满妈妈提起,女萝心中顿觉振奋。
与这个消息相比,饿肚子泡药浴根本算不得什么。
等满妈妈说完,女萝明白了?她的意思,按照惯例,三大女闾的三位头牌要?同?台献艺,但风月楼的飞雾姑娘一年前与人?私奔迄今没有下落,万般无奈之下,满妈妈只?得让琼芳作为替代,如今女萝出现,琼芳自然要?被换下来?,所以从?即日起,为了?极乐之夜,女萝要?与另外两?位头牌一起练习。
怨不得琼芳心有怨念,她一向被飞雾压着,好?不容易没了?飞雾,眼看便要?迎来?出头之日,却?又拦路出现个女萝,这头牌姑娘与高等倡可不一样,飞雾为风月楼赚来?的钱少说也是琼芳的十数倍甚至更多,她满心期待自己能有成为头牌的一天,最终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聪明的满妈妈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故意,她只?会暗示琼芳这一切全是女萝的错,挑起二女相争,自己再?从?中得利,只?可惜飞雾心高气傲,从?不跟琼芳一般见识,女萝更是脾气温和,任满妈妈怎样挑拨都?不为所动。
“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尤其是那翠莺院的斐斐,跟她那妈妈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讨人?厌得很?!”
满妈妈与广寒阁的芳妈妈素有嫌隙,最不愿就是在芳妈妈跟前露怯,因?此再?三叮嘱女萝一定要?给她长脸,女萝按压下心中激动,面色如常,“让红菱随我一起去吧。”
满妈妈皱眉:“她小家子气得很?,带她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以后总是要?跟着我的,慢慢来?也就是了?。”
“这种?小事,你做主就行。”
说着,满妈妈给了?红菱一个警告的眼神:“在外头要?谨记你是风月楼的人?,不许大呼小叫。”
“是。”
不夜城有专门供伎子学艺的地方,名为艺苑,像是先前满妈妈请来?的那三位才艺先生便来?自艺苑,至于不夜河中央的“水上金宫”,仅在每年的极乐之夜开放一次。
满妈妈嫌女萝打扮不够娇艳,硬是往她发?上又添了?几根珠钗,又用?手轻抚女萝眉心:“这胎记生得倒是好?看,不贴花钿也好?看。”
女萝以藤丝遮掩住了?眉心三颗红痣,对满妈妈说这是胎记,好?在这胎记模样好?看,并不折损容貌,满妈妈便也不甚在意,又着人?给女萝特制了?不少花钿样子,一日一换都?绰绰有余。
头牌姑娘所得到的待遇比前楼中楼的伎子们要?好?,出行时还有专门的轿子,白日的不夜城寂静无声,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私倡靠在门扉上面容疲惫的揽客。
不夜城到处都?是倡伎,这些私倡大多是良家妇女,因?家中贫困,被丈夫或是儿子带来?卖身,不夜城从?中还要?抽取一部分的钱,根本赚不了?几个子儿。
再?不然便是最最卑贱的低等倡伎,连风月楼前楼的倡伎都?不如,她们要?价便宜,不是被抛弃的女人?便是无家可归,因?为走投无路只?能做暗倡,要?价格外便宜,每个月都?要?向不夜城上供足够数目的钱,否则便会被毒打一顿赶出去。
外头传来?一阵少女的哭喊声,女萝挑起帘幔一角看过?去,发?现这正是初入不夜城时往伎坊走的那条路。而哭声来?自于当时她跟阿刃被拦下,还被告知“那不是女人?能去的地方”的另一个方向,她捧出当车,当车立马明白了?女萝的意思,放了?一只?分身螳螂出去。
不夜城实在是太大了?,刚到那天便被派出去探查的当车昨日才回来?,它与分身螳螂走遍了?不夜城每个角落,根据当车的描述,女萝画了?不夜城的路线草图,但有一点她感?到奇怪,明明满妈妈曾经几次三番提到过?城主,可不夜城却?没有城主府。
这是绝不可能的,城主府不仅是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城卫周转运行的地方,如沂乐城与宣弋城,城主府基本都?位于整座城的核心位置,并且建筑高大磅礴,十分显眼。
不夜城的倡伎数不胜数,自然不可能全是自愿卖身,一部分是像红菱那样,被家人?所卖,更多的,则跟“女人?不能去的地方”有关。
除却?倡伎外,不夜城还有一大特色,那便是赌场。
整座不夜城一分为二,以横穿全城的不夜河为纽带,东西两?边分别是女闾与赌场,中间是交汇地带,负责买卖的伎坊、供倡伎学艺的艺苑、不夜城医馆,以及城卫们居住的哨所都?在这里。
越是待得久,女萝越是感?觉奇怪,白衣僧人?自那日之后不曾再?出现,所谓魔修之说,她不敢确定是否真实,但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某种?汹涌的、令她感?觉危险与不适的气息,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赌坊除了?赚钱之外,更多的是引诱赌鬼,这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赌鬼们输光了?家产,又不想被砍手砍脚,于是便以自家女眷抵债,可赌博一事,一旦沾上,想要?戒掉比登天还难,卖了?自家的老婆女儿,他们就会把主意打到别人?家的老婆女儿身上,等到臭名昭著,周围的人?家都?对他们退避三舍,他们便会想方设法去外地拐卖女人?。
就这样,不夜城不花一分钱,便有数不清的女人?源源不断被送到这里。
不夜城的赌场有进无回,普通人?在这里输得倾家荡产泯灭人?性,富贵人?家在赌场过?完瘾,转身就能去女闾寻欢作乐——谁管女人?们是否无辜是否情愿?
当车能与自己的分身螳螂共享五感?,它跳到女萝手心,细细的触角一点一点,女萝轻叹:“又是一个卖女儿的。”
当车见她难过?,抬起前肢,轻轻碰了?碰女萝指尖,然后做了?个咔嚓的动作,意思是它已经教训过?对方,女萝柔声道:“我没事。”
由于要?四处走动,女萝将乾坤袋交给阿刃保管,器灵没有带在身边,此时她与当车独处,才将自己的想法与当车说了?个明白,当车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动动触角回应,它确实是将不夜城走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放过?。
日月大明镜曾说过?,不夜城与其他城池最不同?的一点便是它不挂靠在任何门派名下,要?知道即便金贝银贝对于修者来?说用?处不大,可随着修为增长,许多人?困在瓶颈无法突破,各大门派又有许多入门弟子,他们的修为还不到能辟谷的地步,衣食住行,哪样不用?花钱?
不夜城是一块巨大的香嫩的无主肥肉,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无人?觊觎?难道就凭门口那些个肉体凡胎的城卫?还是凭城中这些看似精悍实则不堪一击的打手?
想不明白,解释不通,眼前尽是一个一个的谜团,总觉得自己要?是贸然动手,会为这里的女人?们带来?滔天灾祸。
只?有极乐之夜才能见到城主,这位不夜城城主未免太过?神秘,女萝问过?红菱与云湛,二人?都?城主都?是闻所未闻,女萝很?想见见这个人?,她不明白,是怎样一副残酷的心肠,才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剥夺她人?的自由与尊严。
吃着女人?的肉,喝着女人?的血换来?的权势地位荣华富贵,真的那么美妙吗?
“到地方了?,请姑娘下轿。”
满妈妈也跟了?来?,倒不是担心女萝会逃,而是想跟芳妈妈别苗头。
艺苑看起来?很?是气派,乐音袅袅歌声迢迢,满妈妈特意让女萝戴上面纱,就是为了?一鸣惊人?,她已放出风声,没了?头牌一年多的风月楼,马上即将捧出一位比飞雾更加貌美的姑娘,光是这几日,那求见头牌姑娘的帖子就跟雪花般递来?,满妈妈喜得合不拢嘴。
说来?也巧,进入艺苑时,在正厅碰见了?那位自视甚高的竹公子,女萝目不斜视,竹公子却?想起前几日在风月楼受到的耻辱,原本想要?昂起下巴,结果却?发?觉人?家根本没看自己,一时间,不由得有几分着恼。
艺苑里到处都?是学艺的倡伎,上楼则是雅间,雅间宽广,还有戏台,只?向高等倡与头牌姑娘开放。
“哟,祝妈妈早到啊。”
满妈妈笑容热情与翠莺院的祝妈妈互相道好?,祝妈妈打量着女萝,问道:“这就是风月楼的新花魁?……个头是不是太高了??”
满妈妈则道:“这柔柔弱弱的美人?儿遍地都?是,随手一抓就是一把,像我家善嫣这样的反倒少见,焉知客人?们不喜欢?”
两?人?旁若无人?地谈论着要?如何把女萝“卖”出个好?价钱,毕竟新的姑娘入楼时都?要?进暗房受教,管事妈妈会为她们验身,而负责女萝那一批的管事妈妈晕过?了?全程,所以满妈妈从?未想过?女萝不是处子身,还盘算着要?如何炒高她的身价。
“非花已在里头等着了?,斐斐那丫头,脾气可越发?见长,到现在都?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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