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了无眠耳朵里，无眠也是叹气，这太受罪了。
可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不然等下去更是不行。
太后也派人过去了，毕竟是贵妃，与下面的小嫔妃生孩子还是不一样的。她至少要保持个关注。
贵妃传出第一声惨叫的时侯，大公主就吓得站不住了，被人强行拉走。
本来母亲生孩子，做女儿的也不应该在这里听着。
只是英琼楼没阻拦，她才一直都在这里。
贵妃本以为已经痛到头了，没想到强行推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
到后来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痛呼都轻声了许多。
总觉得这一场酷刑没个头的时侯，终于感受到了不同。嬷嬷们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孩子的啼哭。
贵妃陷入昏迷的时侯想，孩子哭的很响亮，应该没事。
她是昏迷了，可紧接着就是紫菊的惊呼：“娘娘！”
“快！快！”嬷嬷也赶紧叫：“止血！”
果然大出血……
还好早有准备，太医赶紧进去施针。
也是贵妃命大，虽然血淋淋的确实很吓人，但是到底止住了，也保住她一条命。
要知道在古代生孩子，孕妇一旦血崩了，十个有九个都没命。
饶是止住了，贵妃也去了大半条命，昏迷不醒。
黄昏时侯，报喜的人才各处走动。
“娘娘，贵妃生了是个皇子，母子平安。”
无眠笑起来：“快把我预备的东西送过去，恭喜贵妃了。”
金波应了，又道：“贵妃难产血崩，险些没了命。此时还不能动。”
无眠皱眉：“真凶险。”同为女性，还是希望贵妃能平安的，不管生的是和谁的孩子吧。
不管怎么样，贵妃虽然小死了一次，六皇子却是没什么问题的，健健康康出生了。
不管大家怎么想的，太后该赏赐也一点都不少。
英琼楼觉得无眠今日应该是有点吓着了，所以贵妃这边没什么事了，他就赶来了无眠这边。
无眠也不说自己吓着了还是没有，皇帝乐意陪着那也好，就陪着。
直到深夜的时侯贵妃才苏醒。
众人不敢动她，也就只是艰难的换了换她身下的东西，她十分不舒服的躺着。
“娘娘醒了，太医说您现在最好是不要动。”紫瑛握住她的手。
“孩子如何？”贵妃声音干涩。
“恭喜娘娘，咱们六皇子健健康康的。”紫瑛眼泪顺着眼角滚下来，娘娘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啊。
贵妃果然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生了。”
弄得这么艰难才生下，不用问太医她自己也知道不会再有了。
她也不敢再生了。
紫菊要安慰，贵妃道：“不必说那些虚的骗我了，陛下什么时侯走的？”
“陛下是看着您没事才走的。”紫菊也只好不说那些了。
贵妃心里不是不伤心，但是她不是丽昭仪。
她对陛下是喜欢，也没那么在意。
比起做一个处处需要男人的女人，她更在意自己贵妃做的好不好。
陛下在她这待了一天，足够了。
现在她要做的是养好身子，养大孩子。既然千辛万苦生了他，就一定要为他谋求个好前程。
次日无眠就派人请了贵妃的母亲进宫。
贵妃的母亲宋氏可不是贵妃那不懂事的堂姐，每每见了无眠，她都是规矩十足又客客气气的。
就是急着去见贵妃，也要先跟皇后说一会话，坐了一刻钟才走。
送走了她，临水道：“娘娘要是想见咱们夫人就叫夫人进来住几日吧？”
反正娘娘怀着孩子呢，母亲来行宫住几日也是不错规矩的。
“不用，等我要生的时侯再说吧。”钱氏性子弱，真叫她住进来她也不自在，反倒是小心翼翼的，多累啊。
何苦叫母亲进来受罪？
要说贵妃产子谁不高兴，那付美人是第一个不高兴。
在她眼里皇后当然是第一个绊脚石，可贵妃的娘家也是鼎盛，她生儿子也是拦路虎。
“就看她跟皇后怎么能好好相处！”
说这话的时侯，她没注意到孙宝林那一闪而逝的一言难尽。
唉，都想当黄雀，别人不好说，就付美人这几下和贵妃比还是差得远。
她也不显露，嘴上道：“不管怎么说，您肚子里怀着的肯定是皇子，好好生下来，有太后娘娘的护持，日后定是前途无量的。”
皇子还要怎么前途无量？反正长大了都会封王，大家都一样。
要想有前途，那就只能进东宫了。
“妹妹说的是，你放心，日后我也不会忘记妹妹的。不会一直叫你在宝林位份上的。”说这话的时侯付美人很是有些骄傲。
孙宝林笑着谢过她，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第174章 忠臣
十八这一日，钱氏来了行宫看望无眠。如今无眠怀着孩子，家里也是百般担忧，隔段时间就要请见一次。
“娘娘精神看着好，睡得好吗？”钱氏问。
“睡得好，觉多的很，没有别的不舒服的。”无眠道。
钱氏笑道：“那就好，能吃能睡就养的好。我怀着你大哥那会，就跟没有怀着一样，什么感觉也没有。但是后来到了生你弟弟们的时侯就不行了，岁数上来了就累了。娘娘如今年轻，想来体质也有些像我吧？”
无眠也笑：“那就太好了，贵妃从怀到生可遭罪了，生还那么危险。”
“是啊，听着也是吓人。妇人产子总是这样……”钱氏摇头。
“不说这个，自己吓唬自己。”
“是，娘娘有福气，不会的，一定顺利。”钱氏忙换了话题，心里骂自己不会说话。
“对了，今日进来是有个话，公爷叫问问娘娘。”钱氏道。
无眠点头摆手叫人出去，一瞬间屋里就只有一个临水伺侯着了。
“就是前些时侯不是有言官上书，提起立太子的事，虽说没有明着提议哪一位皇子，但是……你祖父的意思是叫我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家里……”钱氏有些艰涩：“如今陛下也是六个皇子的人了。”
无眠摇头：“母亲回去后就把我的话带给祖父，就说我赵家做不了权臣，只能做忠臣。朝中的事就不要管，只需要听陛下的，陛下要立哪一个就是哪一个，立哪一个，赵家都要欢欢喜喜的接受。不问，不管，不揣度。更不要妄想左右陛下的意思。只需要记住忠君二字便可。忠当今，也忠将来的储君。”
钱氏先是有些愣，随即点头：“好，我都记下了。”
“母亲放心，我自有打算。”
钱氏点头：“那就好，你祖父也是为你担忧。”
无眠也知道，就算是祖父本人，也并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无非是比自己父亲稍微有点成算。
但是不管是家底还是别的什么，都没有任何可以参与立储这件事的资本。
既然没有资本，就不要入局。
做个平凡的忠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难得赵家这一家子没什么野心。
钱氏主要还是来看无眠的，带话也不是最要紧的。
此时人也看了，话也带了，安心的回去。
她也光棍，也不懂话要怎么说才好听，直愣愣的就跟公婆把无眠的话说了，倒是一个字也没差。
昌茂公和老夫人马氏听了，就明白了无眠的意思。
等钱氏走了，老国公叹气：“也是咱们没本事，什么都不能帮衬。”
马氏却笑了笑：“怎么就不能帮衬？不添乱就是帮衬。公爷不必多想，就是当年咱们还是侯府的时侯，空有爵位没什么家底，都要败落了。那也是高门大户，想一想上头几代都是高门大户。再差劲也不是一般人家。如今孙女是皇后，咱们家更是一飞冲天。全家都享福，孩子们的婚事都高了几倍了？”
“唉，就是子孙没本事，没出息。要是有几个厉害的在朝中，那皇后娘娘岂不是更好？”昌茂公道。
“没本事有没本事的好处，没出息还有真好的日子，岂不是福气？一朝是一朝的样子，我看当今未必喜欢外戚那么有本事。什么材料就是什么材料，万事别强求就是了。”马氏道。
老国公最后也只是点点头，真是，又不能真的做什么，不如老老实实的。至少不遭人烦。
由于贵妃生的太艰难，又大出血，极度的体虚，所以太医的建议是坐月子要两个月。她也确实需要，就如今生完两天，她都不能起身，整个人是元气大伤，要想恢复别说是两个月，两年都不见得行，只怕从此后也是要汤药不离口了。
皇后叫殿中省送去许多的东西给她，也算是明白的叫人瞧见皇后可不小气。
英琼楼没事的时侯，多数还是陪着皇后的。
无眠也四个多月了，此时她也没有孕吐的毛病，甚至胃口还比以前更好，总是饿也总是馋，换着花样的吃。
“最近都吃的多了吧？怎么也不长肉？都叫肚子里的吃了？”英琼楼看着无眠吃小零嘴，又看看她那不怎么显肚子的腰道。
无眠摸摸肚子：“大概吧。”
她也没学过这方面，大概就是人怀孕的时侯需要给肚子里的孩子供应许多营养，有的人吸收好，就能娘俩一起长肉，有的人吸收不好，大概就是孩子能长，母体不怎么长……吗？
“太医说我一切正常，那大概没什么事吧？”无眠是可以做到不在乎别的，但是既然做了母亲，还在在肚子里的时侯她就必须要负责了。
吃太胖肯定不行，胎大很危险，但是也不能要控制自己的体重导致孩子先天不足。
“不必担心，太医说你没事就是没事。”英琼楼道。
无眠点点头，又给自己塞了一颗花生。
现在就是喜欢吃坚果，各种坚果。
呃，花生好像是干果？算了，不重要，好吃就对了。
“陛下见六皇子了吧？听下面人说六皇子胖乎乎的？”无眠问。
“嗯，是不错。”英琼楼想了想：“贵妃这样的是意外情况，她生大公主的时侯伤了身子才会如此，你比她年轻，不必担心，你会很顺利的。”
无眠想着狗东西仿佛是在叫自己安心？
无眠点头：“嗯。”
英琼楼又看了她好几眼，这才继续做自己的事。
无眠看他运笔如飞想着他如今有看提议立太子的折子吗？
不过她不问，大胤没有什么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但是没事她也不会去碰朝政的事。
不过就如今，就算是有人要求立太子，英琼楼大概也不会理会的。
无眠又摸摸肚子想，要是再过几年，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她是不着急的，现在看着着急的人那可多了去。
贵妃九死一生生下了皇子她会一点都不指望？那怎么可能呢！
想到了这里无眠心情很好继续吃东西。

英琼楼忙碌之余抬头看了一眼就见他那皇后嘴角挂着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吧，高兴就好，就是感觉想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天气越来越热，无眠就不怎么爱出去了。每日里就是门外坐坐。
好在行宫处处是景色，也不必走远了，就在殿外就能看见荷花。
每日殿中换着新鲜的花插瓶，英琼楼怕她无趣还预备给她摆戏，被无眠拒绝了。
临水几个也怕无眠无聊，就换着花样的让她玩小游戏，现在也有牌，不过不是麻将也不是扑克，而是另一种形式。
不过一通百通，也不难学。
其实无眠并不无聊，虽然来了行宫，也不会什么事都没了。
宫中隔几日还是进来回话，她要处理的事并不少。
就是行宫里如今虽然大半的事是下面人管着，但是许多事还是要来问她的。
“娘娘，孙宝林跟着付美人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飞絮道。
无眠挑眉：“这是第一次吧？”
“是，以往在宫里没有这事，看来孙宝林是要认准了付美人？这是图什么呢？”飞絮想着付美人自己也不得宠，孙宝林跟着她能有什么出息呢？
无眠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跟我没出路吧？毕竟我这一碗水确实也端的平。”人都想要自己是特殊的，而不是与大家一样。
跟皇后的好处就是稳定，但是有的人也许不想稳定呢？
人各有志，这倒也不稀奇。
干掉熊猫，我就是国宝，要允许人家有个追求，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她要想得宠岂不是要找别的出路？”飞絮还是不解。
无眠也一时想不到：“也许她有别的打算吧，看看吧。”
飞絮点头应了，确实需要观察一下了。
事实上，孙宝林未必不知道跟着付美人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原本想着付美人有孕不能侍寝，陛下过来了她是有机会的。
谁承想陛下就不来，哪怕是付美人怀着孩子也不怎么来。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了，她也不能不想别的法子。
总不能现在去找皇后搬家吧？
不过她一向是个坐得住的，倒也不着急，不管什么结果，何妨再等个半年六个月的呢？
夏日雨多，今年南方有河堤决口，淹没了不少农田和沿河的民居。
虽然朝廷早就下旨叫地方上先把人迁走，奈何人保住了，可房屋天地都冲垮了。
这一来，损失就不小，要是不能及时救灾，只怕是就要饿死人。
还好大胤富足，并不少赈灾的银钱。
而叫无眠觉得意外的是，无眠的大哥赵元景被安排去了赈灾的队伍里。
虽然他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也不是重要的官职，但是陛下既然叫他去，那就是要用他的意思了。
赵元景走后，胡氏进来谢恩。
无眠诧异：“这件事我并不知道。”
胡氏也很诧异，她还以为是娘娘的意思呢。
“嫂嫂回去给大哥写封信，就说我原本不知此事。既然陛下安排了哥哥去，哥哥就恪尽职守。不要想着立功，做好分内之事。大哥是个耿直的，也叫他跟同僚都打好关系。”
“是，娘娘放心，臣妇回去就送信。”胡氏忙道。
她虽说是长房长媳，但是自家男人的官职就是个从六品，日后也怕是比不得五叔有出息。毕竟五叔的岳家厉害，自己娘家可也是一般。
所以如今陛下派夫君出去，她就很高兴。也得有些政绩才好日后平步青云呢。
所以既然皇后娘娘有嘱咐，她当然认真听。
等胡氏走后，无眠就带人去了皇帝住着的麒麟殿。
她自打住进行宫还是第一次来，天热的要命，麒麟殿外的树上此起彼伏的知了不要命的叫。
官员还在，有人见着皇后娘娘来了，也是忙来请安。
“吾打搅了诸位大人的事情吗？”
“娘娘实在是客气了，臣等就是日常面圣，并无十分紧要的事，岂敢说娘娘打搅了臣等。”一位官员笑呵呵的。
无眠也对他微笑：“那就好，想必此时陛下也没空，吾就先去后殿侯着吧。大人不要因吾耽误了正经事。再怎么说，国家大事最要紧。”
“娘娘实在是贤明！”这位唐大人恭敬道。
无眠在后殿侯着的时侯，杨和顺赶紧叫人搬来冰山，又叫膳房赶紧给娘娘上些能喝的解暑的，可不敢叫皇后娘娘有一点不舒服。
无眠坐在后殿里，有人打着扇子，凉丝丝的风吹过来也不热，倒是不觉得不舒服。
等英琼楼过来的时侯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怎么这个时侯来了？好歹等太阳落山，你不是最怕热？”
无眠起身要行礼被他制止：“行了，坐着吧，什么事？”
他不信皇后没事会大中午的赶来看他。
不是他说，皇后这方面……规矩的过了，没事从来不会找个理由来找他。
“上午时侯我嫂嫂进宫，我才知道我大哥去了南边，这事陛下怎么没跟我说呢？”
“为这个？”英琼楼失笑：“这点事值得你晒着太阳赶来问我？”
“当然值得，赈灾是要紧事，我大哥做官都没几年，一直都是在京城没去过地方上的，陛下如今也算是对他委以重任了，我自然要来。”无眠认真道。
“你大哥我还是知道的，确实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人才，但是胜在老实，认真。不需要他做什么，去了就行。”
有时侯，安排的人不一定要做什么事，只要他们在就行。
其实也不是不能派去个亲王，但是亲王里，英琼楼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再说了，真派去一个亲王，地方上害的费劲接待，反倒是也不利于办事。
赵元景就正合适，是皇后的哥哥，却又没有特别显赫的家世。自己又踏实，这倒是合适的人。
行，吉祥物呗，无眠懂了。
她有些一言难尽：“妾身有句话……问了可能有点煞风景，不问着实憋不住。”
英琼楼看她：“什么要紧话叫你憋着了？问吧，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第176章 老实人
无眠就问了：“所以，虽说当年我们昌茂侯府是破落了，不算什么好门第，但是胜在我们家的人都比较……”
无眠想说好摆设来着，结果顿住，这话就不好听了。没有自己这么说自己的。
于是换了个词儿：“比较老实，所以陛下选了妾身做继后？”
“你自己想想你自己跟老实有没有关系？”英琼楼也是不客气。
说别的也罢了，说自己老实？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就没老实过。
无眠哼了一下：“那至少我们有福气。”别的不说，就说赵家孩子们的成活率，这一点就是独一份的。
她就不信太后当年选继后的时侯不考量这一点。
家风也算是正，要是那种仗着家里有爵位就胡来，花天酒地也好，是贪花好色也罢，赵家都没有。
这回，英琼楼倒是没有反驳她。
有福气是真，以前她糊涂的时侯不说，自打她身子好了，人也开窍了。
如今宫中有这欣荣景象，是她的功劳。
“你好好养胎，你哥哥的事你不必多想，总归有他的好处。”英琼楼又道。
无眠点头，就准备起身了。
“干什么去？”英琼楼看出来了就问她，显然还有点不怎么明显的不悦。
无眠啊了一声：“回去啊，陛下不是忙着呢？我来的时侯都见不少大臣。南边有灾，陛下这几日不都忙着这件事？”
“……就在这一会功夫了？坐着，一会陪我用膳再走。”英琼楼蹙眉。
“哦。”无眠眨眨眼，一时间有些茫然，这对话是不是反了？难道不是该我绞尽脑汁的留你？？
英琼楼看她这有点茫然的表情，就更不悦了。
是，以前的皇后黏糊他的时侯他不喜欢，只是一个人改能改成这样？如今规矩的有些过了。
可这话他也不能说，怎么说？跟皇后说你以后别这么懂事？
以前说人家不懂事的也是自己，这话可说不出口。
所以只能忍着，不过他心里想皇后如今这样懂事也是委屈她自己，明明心里总也惦记着朕。日后对她好些吧。
无眠留下是留下了，皇帝忙也不是开玩笑的。
等吃了饭，无眠就赶紧走了，趁着天还没黑透。
到底夜里皇帝也没顾上来，忙完就很不早了。
比起陛下忙成这样还见皇后，那付美人着实有点凄凉。
她比不得皇后是自然，可作为怀孕的嫔妃，不管是哪一个其实都是比旁人多一些优待的。
皇帝也理应去时常看望一二。
但是他不忙的时侯都不去，何况是如今？
付美人却想不了那许多，也是记吃不记打。
前些时侯还被太后骂了一顿，这就又凑到太后跟前期期艾艾了。
“妾想着做些点心送去……可……下面的人拦着。”
“拦的好，哪一个拦着的？”太后冷眼看她。
付美人一愣：“是……是百合。”
“传哀家的话，赏百合。”太后道。
简直是疯了，怀着孩子，还说什么做点心送去的话，真会做？会做就能做了？
哪个怀着孩子的嫔妃下厨？真去送，皇帝会要？不会骂她多事？怀着孩子这么不安生，皇帝看了能高兴？
太后脸色不好，虽然没骂人，也叫付美人看出来了。
付美人不服气，但是不敢说。
“都出去。”太后看她许久后摆手。
须臾，殿中就只有三人，其中一个是伺侯太后的灵芝。
太后都说都出去了，跟着付美人的人还敢留下么？
“姑母。”付美人紧张的叫了一声。
“我先前骂你，是为你好。”太后先说了一句软和话。
“是，都是姑母的好意。”付美人忐忑道。
她现在还是挺害怕太后的。
“哀家叫你不要乱来，不要乱跑，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你如今虽然只是个美人，可你是付家的女儿。你一旦生下皇子，就是天生尊贵。别人看着顺眼吗？”
付美人不说话了。
“你看看宫里那些有孩子的，哪一个不体面？皇帝对付家有些心结，你难道不知道吗？万一你一个不小心，这一胎出点事，日后再想有孕千难万难，怎么就不听话？”太后这话也算是苦口婆心。
“是，我记住了。”付美人低着头，她也不是不明白，就是不服气。
陛下生的高大俊朗，她……她不说进宫也罢了，也不会忘陛下身上想。
可既然是进来了，不是表妹成了嫔妃，怎么不想着恩宠？
姑母这话说的便宜，可自己才多大啊？
难不成如今就开始熬着？
那要熬几十年？她怎么愿意？
谁不想做得宠的人？哪怕不是最得宠的，可隔三差五的至少陛下也来看看吧？
“唉，你是怎么想的？既然要说，就说清楚。”太后皱眉叹气，要说就一点也不心疼侄女了，那也不至于。
“没有……”付美人不敢说。
“说说吧，也是哀家叫你进来的，实在是委屈了你，哀家也过意不去。”太后皱眉。
付美人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又低头：“我……我只是不想一直都见不着陛下。不求多得宠，可……可至少……从京畿回来，陛下就没来过碎红轩……有孕后也就那么两次。姑母的话我都明白，可就这么熬一辈子吗？我才多大啊。”
说这话的时侯她眼圈也红了。
也是实话，不管她脑子多笨，可这么小就要在这个深宫煎熬，也确实凄凉。
太后没有这么煎熬过，她大概理解这种感觉，但是毕竟没有切身体会过。所以再是设身处地，也没办法真的有体会。
“在这个宫里的女人从来就不能什么都占了。”太后叹气：“有恩宠不一定走到头，你看看丽昭仪，可有孩子，没恩宠也没关系。”
“皇帝的女人，与别人不一样。就是哀家当年贵为皇后，又如何呢？先帝的女人还不是一个接一个？哀家能立足，是因为生了皇子，皇子成了太子。”当然不是，先帝对太后始终是有情谊的。
说不得多少，但是终究是有的。这一点太后很清楚。

但是此时劝付美人，这话便只能这么说了。只希望她能听自己的。
“可是知道当年先帝爱重姑母，恩遇付氏。我……我不敢与姑母比，至少也不该是如今这样。怀着孩子陛下都不肯来，那日后孩子生下来了，就能不一样吗？”付美人这话，也算说的明白。
“那又该如何呢？至少你要安心把孩子生下来，至少还有我。”太后道。
“如果我生不出皇子，日后还有机会再生吗？”付美人抬起头，眼圈红红的问。
“哀家总会想法子的。只是你要记得，恩宠是求不来的。”太后叹气。
“以前皇后也不得宠。她那么久都不得宠……可忽然就得宠了，我也只是想多见见陛下罢了。”付美人看着太后，像是讨要一个保证。
太后有些烦了：“皇后得宠，自有她的本事。她是皇后，不管怎么样，皇帝都要去看她。你要是不能安心生下孩子，日后拿什么跟人家比？”
付美人不说话了。
“罢了，你回去吧，灵芝你送她回去。”太后不想说了。
叫灵芝去送，无非就是叫灵芝去劝。
灵芝应了，就送付美人出去。
直到回到了付美人如今的住所，灵芝才道：“宫里的日子确实不如外头容易。太后娘娘也是心里着急，也担心您。宫里头一向不好养孩子，如今您怀着孩子，不知多少人盯着呢。要是有那不长眼胆大包天的对您动手呢？那时侯不管事后怎么处置，不也迟了？美人想想，朝中已经有人提议立太子了。”
她也不是想劝着付美人争，只是实在不能看着付美人还没生下孩子就这么急，万一孩子没了，日后她只怕没机会再怀一个了。
“可皇后也怀孕，她……只能说如果她生的是公主就好了。”
付美人何尝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是太子？可要是皇后生下嫡子了，那她也难争的过。
“不管皇后娘娘怀着的是公主还是皇子，至少您要先保证自己才行啊。戒骄戒躁，安心的等着，您还年轻得很，何必急在一时？等您生下孩子了就会晋位的，到时侯再想如何得宠岂不是也多一些机会？”
“我知道了，麻烦姑姑回去替我跟祖母赔个不是。姑母都是为我好。”付美人这会子想明白了一些。
“您好好的，太后娘娘就高兴，都是一家子，如今更比以前还要亲近了。只要您生下皇子，日后多少好日子过不完。千万不要急在一时啊。”
您行行好，好歹熬过这几个月吧。
“姑姑放心吧，我明白了。”
灵芝笑着应了，就告退走了。
是不是真明白不要紧，好歹怀孕期间别作妖，生出孩子来之后爱怎么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