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松州”苏灿瑶神色变了变,“怀疑他在封地还藏有兵马”
裴元卿点头,他思来想去,祁凌风的封地很有可能是他的老巢。
苏灿瑶想要设法提醒他,抿了抿唇,踌躇道:“你觉得太后和祁凌风……关系怎么样”
裴元卿浅浅笑了一下,他现在已经能确定,他在梦中所能看到的一切,苏灿瑶都知道,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说出来。
他从善如流道:“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有可疑,说不定早就沆瀣一气,我也让皇兄去查了。”
苏灿瑶眼睛一亮,果然是心有灵犀!
她不用想办法提醒,神色顿时放松起来。
“那你小心行事,松州毕竟是祁凌风的封地,他管了松州一二十年,很有可能藏有暗哨。”
“放心,我会带着护卫去的,你这几天只管待在府里安心养病。”
苏灿瑶乖巧点头,“我会乖乖喝药。”
裴元卿心中泛软,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想到梦中的一切,只觉得百感交集,还有一阵后怕,不自觉将怀中人揽紧。
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杳杳,保护好父兄,保护好整个苏家。
清晨阳光正好,花瓣上滚着露珠。
沈昔月折了一枝花拿在手里,不紧不慢地往屋子里走,准备插到女儿千里迢迢给她带回来的花瓶里。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漫步走过游廊,一抬头就看到杵在长廊下的苏灿瑶。
苏灿瑶站在站在一片光里,长睫低垂,脸颊微微有些苍白,她望向京城的方向,眉宇间拢着一丝清愁。
沈昔月走过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确认她身上不发烧了,柔声问:“你怎么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卿哥儿呢”
苏灿瑶嗓音微低,“他去松州了。”
“松州怎么忽然去那了。”沈昔月道:“我刚吩咐厨房中午做卿哥儿喜欢的芥菜蒸饺,看来他是吃不上了。”
苏灿瑶笑了下,“那我多吃几个,帮他把他那份吃出来。”
沈昔月莞尔,轻轻捋了捋女儿的头发,轻声细语道:“总算是笑了,刚才怎么愁眉不展的”
苏灿瑶依偎进娘亲怀里,望着京城的方向,声音很轻地说:“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
沈昔月浅浅笑了笑,“是在为你哥哥担忧吧不用不安,以毓哥儿的才学,哪怕今年考不上,三年后也能考上。”
苏灿瑶抿着唇,没有解释。
裴元卿离开了三日,苏灿瑶按时喝药,基本躲在屋子里安心养病,身子很快就完全养好了,只是人还有些恹恹的。
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慢悠悠的轻晃着。
自从做了那个梦后,她就总觉得心里不安。
祁凌风是书中男主,真的能那么轻易被解决吗
他只要还没断气,苏灿瑶就觉得没有彻底摆脱书中的剧情走向。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苏灿瑶转头望去,裴元卿跨进门槛,从外面走了进来。
苏灿瑶眼前一亮,从秋千上跳了下去,“你回来了”
裴元卿见她面色红润,身子已然康复,轻轻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大步往书房的方向走,边走边说:“我有事要跟你爹爹说。”
苏灿瑶没有多问,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苏明迁坐在书房里埋首案牍,见到他们抬头笑了下,“卿哥儿从松州回来了”
裴元卿点头,走上前去,言简意赅道:“我怀疑松州有变,您快派人召集兵马前来守城,以防厉王会派人来攻打丹阳城。”
苏灿瑶和苏明迁同时一惊。
苏明迁面色一变,放下手里的册子,吃惊问:“松州现在什么情况”
裴元卿道:“松州全城戒备,我三天前抵达松州的时候城门还没关,今日已经城门紧闭,我幸好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苏灿瑶问:“这三天来城内可有异动”
裴元卿道:“厉王府早就被查封了,本来一切正常,可我发现这几日城中官兵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看起来很警惕,出城、入城都查的很严,我所以我才留下追查。”
苏明迁道:“会不会是误会厉王已经被抓了,马上就要处斩了,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裴元卿和苏灿瑶皆是面色凝重。
如果没有做那个梦,他们也许不会多想,但见到梦中的情形后,他们不得不怀疑之前的判断。
祁凌风被抓后,太后和祁慎不可能坐以待毙,有他们这个变数在,祁凌风说不定真的有可能被救出来,只是丹阳城距离京城甚远,他们没办法那么快的得到消息,也许裴元卿的急报送入京城时,太后和祁慎已经把祁凌风救出来了。
裴元卿心中止不住担忧,只盼望那急报能快些到,提醒皇兄提防太后和祁慎,怕就怕已经迟了。
苏灿瑶抿唇道:“俗话说狡兔三窟,祁凌风这个人阴险狡诈,说不定还留了后手,丹阳城距离松州太近,还是得早早提防,以免生乱。”
苏明迁看向裴元卿,“卿哥儿,你怀疑他们要做什么”
裴元卿眼中闪过一抹暗沉,“我怀疑厉王贼心未死,要发生兵变。”
苏明迁震惊的抬起头来。
裴元卿神色担忧道:“不知道京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灿瑶神色同样担忧,从丹阳城入京必须经过松州,可松州城门被封锁,他们跟京城彻底断了音讯。
苏明迁神色惊疑不定,不知到想起什么,在原地慌乱的走了几步,“府衙送去京城的奏报本来这几天就该有答复了,却一直没有回音,我们原以为是驿差耽搁了,难道……京城的消息已经传不出来了”
会不会京城有变,祁凌风和太后已经合谋控制住了皇宫。
三人越想越心惊,只期盼情况比他们想的好一些。
苏明迁不敢再耽搁,声音急切道:“我现在就去请示知府,派兵严守城门,再把周边的兵马全都调来,以防万一。”
他大步流星的离去。
裴元卿和苏灿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忧虑。
祁凌风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猛虎,他们之前出其不意才能将他轻易制伏,他一旦从笼子里出来,无异于放虎归山,恐怕只会将百姓带入战火当中,生灵涂炭。
夜里,苏灿瑶逼着自己入睡,免得真有事情发生,却没有精力应对。
她躺在床上,睡得正沉,一片幽静之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慌乱的叫喊声,街上隐隐有铜锣声传来,声音越来越杂,她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
院子里亮起灯笼,响起纷杂的脚步声。
苏灿瑶心下蓦地一沉,披衣而起,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众人神色慌乱,苏明迁已经快马加鞭的冲出了府邸。
裴元卿抬脚想跟上他,想了想,担心府里只剩下苏灿瑶、沈昔月和苏昶会不安全,又顿住了脚步。
苏灿瑶推了他一把,“你快去吧,府里有护院,母亲一直治家极严,底下的人不会乱的,你如果不放心,就留几个护卫保护我们。”
裴元卿点点头,留下二十名护卫,只带了四名护卫,骑马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苏灿瑶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牵着沈昔月的手,走到苏府门前张望。
夜色浓稠,街上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人流如织,不断朝城门的方向奔去。
苏昶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他见此情景,连忙拦住一个路过的男子,拱了下手问:“这位兄弟,你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名男子认出他是苏家的苏老爷,指着城门的方向,抖着声音道:“兵!外面好多兵!将整个丹阳城都围上了!”
苏昶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哪来的兵”
“是厉王!”男子马不停蹄的跑了,急着回去通知家人。
苏灿瑶一下子掐紧了手心。
祁凌风动作竟然如此迅猛
从时间来看,祁凌风不可能这么快从京城赶回来,今日带兵前来围城的应该另有其人,难道他手里的兵马已经充裕到可以兵分几路
苏灿瑶越想越心惊,心念电转,飞快思索着。
丹阳城之北只有两个州府就是大昭边境处,松州是祁凌风的封地,他肯定已经占领了松州,他只要再占领丹阳城和其他两个州府,就完全可以占据大昭北面的全部地界,他是想以此为据点,逐步吞噬大昭的江山。
街上的百姓全都朝城门的方向奔去,每个人面色都惶惶不安,脚步声杂乱无章。
苏昶面色沉重,叫来管家吩咐道:“将府内大门闭紧,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乱,派护院将整座府邸看牢,我去城门口看看。”
“我也去!”苏灿瑶急道。
沈昔月牢牢牵紧女儿的手,目光坚定。
她也要去,一家人就算死也要在一起。
苏昶见她们目光坚定便同意了,没有耽搁,只是多带了些护卫和护院,赶紧令人备车。
苏灿瑶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折返回去,她飞快跑回屋子里,把锁在柜子里的麒麟玉拿了出来,她摩挲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麒麟玉放进衣袖里,再次快步跑了出去。
三人先去了一趟沈府,说明情况后,叮嘱许氏千万要命人将门窗全都锁好,尽量不要出去,加强府内巡逻。
窦嫣和沈路云得知情况后,也坐上马车跟着他们一同前往城门口。
众人面色严肃,路上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周围百姓的呼喊声和马车的轱辘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城门口火光漫天,远远就能看到四周街道已经围满的人。
几人站到马车上才看清楚城门口的情况。
城外被敌军死死的围住,没有一个百姓能出去,城内跟敌军对峙的是丹阳城内所有的士兵,士兵身上穿着铠甲,一眼望去气氛肃穆至极,两方对峙,隔着城门相望。
苏明迁和裴元卿骑着马在最前面,一眼就能看到,他们旁边还有太守、知府、县令等官员,全都面色慌张,吓得满头冷汗。
苏灿瑶跳下马车,带着护卫穿过人群,走到裴元卿身旁。
她望向城门外,一眼就看到了虞念灵,虞念灵站在敌军前,穿的比之前还要矜贵,下颌轻抬,脸上都是有恃无恐的高傲,她身后是乌压压的大军,一眼望去极为慑人。
苏灿瑶暗暗咬牙,之前官兵在京中没搜捕到虞念灵,原来虞念灵是偷偷赶回松州,联系了祁凌风的亲信,为这一天做准备,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藏身于松州。
裴元卿翻身下马,站到苏灿瑶身侧。
苏灿瑶望着城门外严阵以待的大军,压低声音问:“有胜算吗”
裴元卿沉声道:“外面差不多有两万人,其中五千人是骑兵,城内只有八千将士,一千五百人是骑兵。”
苏灿瑶心底咯噔一声,想要用八千人对战两万人,实在是不容易。
裴元卿安慰道:“但也不是全无胜算,守城总比攻城容易些,就算没办法赢,也可以一直把他们挡在城外,我肯定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苏灿瑶微微攥紧手心,心底知道此战胜算不大。
哪怕他们今天能把敌军挡回去,等祁凌风占据了京城,他就可以抽调更多兵马攻打丹阳城,那么丹阳城早晚有一天都会城门被破的。
苏灿瑶把麒麟玉拿出来,递给裴元卿,看着他的眼睛小声道:“百姓现在缺的是信心。”
如果大家有信心,说不定还能放手一搏。
裴元卿接过麒麟玉,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玉佩握紧。
苏灿瑶叮嘱裴元卿和苏明迁注意安全后,一步步后退,转身回了后方,不再打扰他们。
苏明德、苏明善、苏景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赶了过来,连窦如华也跑来看是什么情况,他们都聚在苏昶身边,苏景祖是衙差,跟在苏明迁身边。
苏灿瑶站到马车旁,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沈昔月和窦嫣握住她的手,指尖都微微颤抖。
“没事。”苏灿瑶安抚的拍了拍她们的手,“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共进退。”
大家纷纷点了点头。
丹阳城是他们的家,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无需惧怕。
虞念灵将裴元卿和苏灿瑶刚才的亲密姿态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她上前一步,冷着声音问:“你们想好了吗一刻钟马上就要到了,再不投降,即刻攻城。”
太守身体抖了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道:“郡主,这……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我们坐下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厉王殿下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说,我们肯定尽量照办,何必舞刀弄枪的”
虞念灵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掷地有声道:“父王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你们向他俯首称臣!”
众人哗然,厉王这是要造反了!想自己做皇帝!
丹阳城的百姓们何时见过此等场景,一个个吓得抖如筛糠。
虞念灵居高临下的看着丹阳城的百姓,倏然抽出旁边大将身上的配剑,剑指太守,厉声道:“刘太守,你今日带兵投降,待我父王登上大宝,说不定还能让你做一城太守,可你如果不缴械投降,待我夺了这丹阳城,就把你的头颅割下来挂到城墙上!”
刘太守吓得面色惨白,噗通一声从马上摔下去,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朝着虞念灵的方向不断磕头,“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虞念灵得意的弯起唇角,冷问:“降,还是不降”
豆大的汗珠从刘太守脸上不断滴落,冷风吹在他的身上,他却像毫无知觉一样,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虞念灵摸了摸头上的金钗,不耐烦的眯了下眼睛,“……嗯”
“……降!我降!”刘太守站起来大吼,额上青筋突起,腮帮死死的咬着。
裴元卿目光陡然一沉。
刘太守转过身,对着身后百姓大喊:“厉王乃是得天命所归!非我等蝼蚁可以阻挡,尔等随我放下武器,跪迎郡主进城!”
周遭一片死寂。
百姓们惨白着脸色,面面相觑。
他们如果投降了,那不就成了厉王的同党
厉王如果造反失败了,他们就是反贼!
大昭自立朝以来,乾丰帝一直励精图治,百姓们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如果换了皇帝,谁知道会是什么样
丹阳城距离松州较近,有不少人都听说过那位厉王的威名,知道他杀人不眨眼,封地赋税极高,喜欢征劳役,松州的百姓日子过得艰难,这样的人如果做了皇帝,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况且这位灵郡主说话能算数吗
她如果带兵入城后还对他们赶尽杀绝呢
谁也不想动,谁也不想听从刘太守的号令。
他们不想背叛大昭!
有人忍不住惊恐的哭嚎起来,感觉无论哪一条路都是死路一条。
虞念灵在原地走了几步,扬声道:“你们城中只有八千将士,我却手握两万大军,你们如果识相,就趁着本郡主高兴,赶紧缴械投降,否则……待大军杀入城中,本郡主就下令屠城!”
百姓哭声更大,很多人吓得瘫软在地。
苏灿瑶目光冰冷地看着不远处的虞念灵。
虞念灵不愧是祁凌风和虞宝琳的女儿,狠毒阴险的性子与他们一模一样。
苏灿瑶忍不住担忧起京城的情况,虞念灵敢如此放肆,京中现在究竟如何了
虞念灵抬眸看向裴元卿。
裴元卿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气质沉稳,即使到了这一刻面上也不见慌张,跟他身后那群人相比着实是鹤立鸡群,惹眼极了。
虞念灵只要一想到是他亲手抓了她父王,又带兵抄了厉王府,就恨的牙痒痒,可此时看到他,心里又升起一股浓烈的征服感。
她在心里帮裴元卿开脱道,裴元卿当初那样做,不过是在替太子做事罢了,身不由己。
裴元卿现在如果肯向她示弱讨好,她也不是不能考虑留他在身边取乐。
虞念灵盯着裴元卿,心有不甘地幽幽道:“裴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裴元卿黑眸冰冷,面无表情的看向她,“你曾经在丹阳城里住过几年,如今竟然带兵围城,当真是心狠。”
虞念灵神色一僵,微微抬眸看了苏明迁一眼。
苏明迁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虞念灵当初是他看着出生的,没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景智站在人群里望着虞念灵,终于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位虞姨娘的女儿,想起他小时候总喜欢围着她转,也是五味陈杂。
虞念灵抿紧唇角,她和苏明迁虽然有过一段短暂的‘父女情’,但那已经是过去很多年的事了,她的确贪恋苏明迁曾经给予她的温情,但她更喜欢能给她带来身份地位的生父。
虞念灵高高在上的用眼角瞥了苏家人几眼,肆无忌惮的笑道:“待父皇登基,我就是公主,心狠点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只要你们乖乖投降,我不就不用杀你们了”
“我呸!”苏景智吼道:“我苏家绝不卖国求荣!”
虞念灵认出他是当年那个喜欢跟在自己后面的鼻涕虫,甩着袖子恼羞成怒道:“是你们自己顽固不化,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再次望向裴元卿,牵起红唇道:“只要你现在站到我身边来,亲手杀了他们,尤其是杀了苏灿瑶,前尘种种,我就既往不咎,保你下半生荣华富贵,如何”
裴元卿这般姿容,若能讨她欢心,让他做个驸马也无妨,只是父亲恐怕不会同意。
裴元卿冷肃的面容上蒙上一层霜色,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今日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们踏进城门一步。”
虞念灵目光陡然阴骘,死死盯着裴元卿,“你不后悔”
裴元卿抽出马背上的长枪,薄唇冷冷一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虞念灵面色阴翳,眼中泛起殷红血丝,怒火直冲天灵盖。
到了这一刻,他还是对她不屑一顾!
虞念灵盯着裴元卿,气急败坏地对刘太守吼道:“你还在等什么!”
刘太守身子一抖,胆颤心惊的咽了咽口水。
他咬了咬牙,心中打定主意。
这次是危机,也是机遇,他如果能趁机讨好虞念灵,立下大功,说不定以后真的能高官厚禄,做新朝的功臣!
刘太守转过身,对着城内百姓大声呼喝:“我是丹阳城众官之首,你们必须听我号令,全都识相些,即刻缴械投降!如有违逆者,杀!”
裴元卿眼中冷光一闪,手腕翻转,手中长枪铿锵一声刺进刘太守的身体里,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众人惊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太守双目圆瞪,难以置信的喷出一口血来,“你怎么敢”
裴元卿利落抽出长枪,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丹阳城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裴元卿翻身上马,高举起手中的麒麟玉,扬声道:“我乃翊王祁粲!丹阳城乃是我的封地,刘太守叛国谋逆,已当场伏诛!”
刘太守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溅起地上尘埃。
寒风凛冽,将众人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大家愕然看着骑在马上的裴元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周遭一瞬间岑寂无声,仿佛只能听得到风声,连同对面的虞宝琳也遽然愣住。
苏昶双手颤抖的抬起头,望向那个自己当年亲手救回来的孩子。
谁他是谁!
蒋知府认出裴元卿手里的麒麟玉,激动高喊:“真的是翊王!是咱们丹阳城之主!”
官员们神色一震,纷纷下马行礼。
“下官参见翊王!”
苏明迁心情复杂的跟着下了马。
城中百姓哗然,苏家小孙女的未婚夫竟然是王爷!
蒋文笙跟青山书院的同窗们站在一起,他看到自家老爹下马行礼,惊讶的张大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出息了,咱们竟然跟王爷做过同窗。”
其他学子也忍不住激动起来,那可是裴元卿!是他们曾经朝夕相对的同窗!
他们现在终于知道裴元卿为什么不参加科举了,原来他是王爷!
刘子煦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裴元卿,又看了一眼苏灿瑶的方向,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窦如华呆愣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裴元卿手里的麒麟玉,她记得这块玉佩,当初老爷子把裴元卿救回来的时候,裴元卿身上就带着这块玉佩,可他们有眼无珠,竟然没意识到裴元卿是王爷,更没意识到这块玉佩就是王爷令牌。
窦如华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自己以前叫裴元卿孽种的场景,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赶紧往苏昶身后躲了躲,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她竟然骂皇帝的儿子是孽种!她那些话如果被皇上知道,恐怕会直接把她砍了吧
谁能想到裴元卿会是皇子谁能想要一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会是身份尊贵的皇子!
窦如华心中后悔不迭,她但凡知道这块麒麟玉的来历,以前也会对裴元卿好一点,不对,她如果能够提早知道这块麒麟玉的来历,肯定要把裴元卿抢到他们二房来养!
那她现在就是王爷的半个养母了!
窦如华不由妒忌起沈昔月,沈昔月现在不但是王爷的养母,王爷还是她的未来女婿!
窦如华后悔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叹,她公爹可真厉害,那双手不但能赚来万贯家财,路上随便捡个孩子还能捡到皇子!
苏昶整个人都是懵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自觉想到裴元卿刚被他捡到时的样子。
这孩子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那块麒麟玉原来不只是一块好玉
沈昔月最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苏灿瑶,低声问:“杳杳,你早就知道”
苏灿瑶看着马背上的裴元卿,轻轻点头。
虞念灵咬紧牙关,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疼,她满脸阴翳的盯着裴元卿,咬牙切齿问:“你就是太子的胞弟,那个失踪的六皇子祁粲”
裴元卿目光森寒的看着她,周身萦绕着淡淡戾气,不怒自威。
虞念灵握紧拳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既然你是祁家人,那我们就注定为敌了。”
裴元卿冷冰冰的与她对视。
虞念灵心绪起伏,转身坐进身后的软轿里,挥了下手臂,“那就看鹿死谁手吧。”
虞念灵身后的弓箭手纷纷拉紧弓箭对准城门,盾牌高高的举了起来,轿夫赶紧抬着轿子离开战场。
离开前,虞念灵依旧死死盯着裴元卿,心中恨极也怒极,脑海里都是从小到大她跟裴元卿见面的场景。
他竟然是翊王虞念灵想起自己之前在裴元卿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感到一阵羞恼。
她以为自己是郡主,就仗着身份在对方面前沾沾自喜,结果他竟然是王爷!
从小到大他对她都不假辞色,现在他们已经注定你死我活,终成陌路。
虞念灵揉着太阳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恨谁。
城门重重关上,大战一触即发。
虞念灵坐在软轿里,忽而得意洋洋地抚了抚鬓边的青丝,又笑了起来。
没关系,她很快就是公主了。
她有两万大军,不信拿不下一座小小的丹阳城!
丹阳城内,寒风萧瑟。
裴元卿望着城中惊惧的百姓,扬声道:“盖因我皇室无能,才有今日之祸,但厉王残害百姓,绝非良主!”
众人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仰头看着他。
裴元卿看向苏家人的方向,声音真挚道:“丹阳城不只是诸位的家,也是我的家,城内也有我的家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我的回忆,我不想让任何人破坏。”
百姓们抹了抹泪,全都义愤填膺,他们好好一座城池,凭什么让厉王的官兵进来糟蹋!
大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厉王凭什么因为自己的私心破坏这一切。
苏昶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由沈路云搀扶站到马车上,对周遭百姓拱了拱手,扬声道:“诸位,我苏家祖祖辈辈都住在丹阳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里,我作为苏家家主,愿意让家中所有男丁上战场!也愿意拿出所有家财与大家共进退!我们信王爷!愿意追随王爷一起御敌!”
苏景智站出来喊道:“我苏景智愿意跟随王爷,护住家中妻儿老小!”
沈路云笑了下,高声道:“我沈路云也愿意!”
城中百姓见此情景,纷纷激动起来。
“我们也愿意!”
“我信得过苏家!也信得过王爷!”
“王爷是苏家养大的,绝不会害我们!”
“有王爷跟我们共进退!朝廷没有抛弃我们!大家别怕!”
苏灿瑶站在人群中,抬头望着裴元卿。
裴元卿一身玄衣骑在马上,就像一把终于出鞘的利刃,寒芒逼人。
裴元卿目光掠过众人,扬起手中长枪,“今日随我杀敌者,赏!”
李忠带着寨子里的兄弟骑马而来,远远喊道:“今日我们兄弟来陪你杀个痛快!”
裴元卿唇角微弯,远远拱了下手。
蒋文笙也站了出来,“我等愿意自愿组成民兵,协助王爷迎敌!”
刘子煦跟着点了点头,青山书院的年轻学子和城中壮丁们纷纷附和。
有女子喊道:“我们也愿意有一份力出一份力!”
裴元卿点点头,略一思衬道:“将士随我出城迎敌,民兵到城墙上听从蒋知府指挥,苏同知即刻带亲信前往梧州府、惠州府、边关请求支援,城中愿意出份力的女娘全都听从知府夫人和同知夫人的指挥行事。”
“是!”
裴元卿隔着人群,深深看了苏灿瑶一眼,仿佛要将人看进心里,然后看向百姓们一张张期盼的面庞,大声道:“开城门,列阵!誓死保卫丹阳城!”
众人齐声大喊:“誓死保卫丹阳城!”
城外的敌军听到城内的喊声,无不打了个寒颤。
城门上战鼓敲响,海东青唳鸣出声,盘旋出城。
城门一点点打开,裴元卿利箭破空而出,一箭射倒敌军的旗帜上,领兵出城,铁蹄踏踏,气势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