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自责了。
她和他才相聚了半个月,现在就要分别了吗?
不,她不甘心!
“我要去找他!”
萧苒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并且脱口而出,她是真的无法安心的坐在这里,想到梁平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危险,她的那颗心就如被刀割般难受。
梁满满按住她的肩膀:“别冲动,你去了也没用。”
萧苒的音量拔高了几分:“可是,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什么也不做,我必须去找他!”
说完,便起身要离开屋子,梁安赶紧伸手拦住她。
此时的她像是一头失了心智的小牛,只知道横冲直撞,只知道去找他,但是怎么找,去哪里找,她一无所知。
萧苒一时间就有些急了,她骨子里的那种跋扈劲儿瞬间被激发了出来,冲梁安喊道:“你拦着我干什么?让开!”
梁满满的语气也加重了几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萧苒,你冷静些,梁平和陆庭远,一个是我亲弟弟,一个是我相公是我孩子的父亲,按理说,我是这堆人里面最着急的,我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只知道冲出去找人呢?”
她的话,让萧苒冷静了几分,她是个有同理心的人,因此也为自己刚才冲动的样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可是现在咱们怎么办?”
韦正莹毕竟年长,经历的事情多,在经过刚才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我就出发回京城,京城离北疆近,皇上没有放弃寻找他们的下落,我也会派人再去大范围的查探!”
梁满满点点头,现在只能如此了,不是她不着急,而是越是这种局面,她必须越是冷静。
韦正莹又看向梁满满,问:“满满,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去京城养胎?”
梁满满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里,先不说自己怀着身孕,就说他们还有小灵儿,还有方梦璃父女。
而且方梦璃现在快八个月了,很快就要生产,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折腾的,她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弃方梦璃不顾。
“外祖母,我知道您的好心,但是我不能跟您去京城,弟妹马上就要生产了,再说我要在这里等着我弟弟和相公的消息。”
她的心情,韦正莹能够理解。
“那辛苦你了,满满,庭远不在,你又怀着身子……”
韦正莹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她是真的心疼满满,倘若是外孙这次真的出了意外,那他们孤儿寡母的……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心碎。
为梁满满心碎,为自己的女儿心碎,庭远是女儿留下的唯一的孩子,若是外孙也出了意外,她真的受不了这个打击!
屋子里的氛围有些沉闷,商量好了这些,大家就各自回去准备了。
其实是韦正莹和韦正安以及楚家的人要回去收拾东西,现在京城恢复了平静,他们也不用留在这里了。
大家离开后,屋里只剩下了梁满满和梁安,大局面前,她必须稳住,但是在背后,她也有她的脆弱。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虽然还不显怀,但是她确确实实的能感觉到,有个小生命在她肚子里蓬勃的生长着。
这是她和陆庭远的第二个孩子,这是在他们期盼中来的孩子,可是现在,他却不知所踪!
小灵儿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与往日风风火火的性格有些不同,这次她小小的身影也带着些悲伤。
刚才娘亲和舅舅以及曾外祖母的谈话她在外面都听见了,她知道,爹爹和大舅舅失踪了,那个未曾谋面的曾外祖父也生病昏迷不醒了。
她轻轻的走上前,抱着梁满满:“娘亲,爹爹不会回来了是吗?”
梁满满不想把这种情绪传染给孩子,便强装镇定,“爹爹会回来的,只是爹爹现在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虽然小灵儿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但是她又如何不明白这是娘亲安慰她的话?
小小的她,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悲伤,她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哭腔。
“娘亲,是不是只要小灵儿乖乖听话,好好读书,爹爹和大舅舅就能回来了?他们不回来,是不是因为小灵儿太淘气了?”
小灵儿已经呜呜呜的哭了出来,她几乎哽咽着往下说:
“小灵儿以后一定乖乖听爹爹的话,再也不弄坏衣服去掏鸟窝了,爹爹和舅舅快回来吧!”
她的这一系列行为,直接让梁满满泪奔了,最后一丝的坚强也轰然坍塌。
她一把搂着女儿,也跟着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小灵儿的脖颈上,让怀里的小人儿更加的伤心。
情绪就这样被点燃,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这是梁满满来到这里第一次如此伤心的哭,甚至是哭的有些绝望,如果相公和弟弟都不在了,她又如何面临接下来的生活?
梁安不知道说什么,他内心的悲伤不比姐姐少,但是她知道姐姐比他承受的更多,姐姐怀着身孕,哥哥和陆大哥都是她最至亲的人!
他蹲下,默默将母女俩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两人的后背,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慰她们。
有时候,我们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坚强,即使天塌下来,都能撑住,彷佛什么时候都不会将我们打倒。
但在无人的地方,当情绪的开关一旦被按下,那种汹涌而出的悲伤,就像是大坝泄洪般,波涛汹涌,一泻千里。
除非是水都放完了,才会停下来。
因此,母女俩哭了很久很久,到最后眼泪已经哭干,梁满满也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担惊受怕通过眼泪宣泄了出来。
哭过之后,心绪好了很多。
小灵儿毕竟只是孩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梁安将她抱到床上放着。
梁满满深呼了一口气,擦了擦眼角,望向外面血红的残阳,不论如何,生活要继续。
皇上和文家都不会放弃找陆庭远和梁平,她相信以他们的力量,只要二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能找到他们的消息。
她现在能做的除了等待和祈祷之外,就是将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收拾好了心情,梁满满的心再次坚强了起来,她相信奇迹,因为他们三人本就是奇迹,否则也不会穿越来这里。
夜里,梁满满睡得很不好,一连做了好几个梦,她梦到弟弟和相公都浑身是伤,一脸鲜血,她想要冲上前给他们上药,可是手里的药刚拿出来,两人就化成一缕青烟,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大惊,一瞬间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她边哭边喊:“相公,大弟!”
可是,任由她怎么喊,两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她着急的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就把自己给哭醒了。
可是眼前是一片黑暗,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并不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醒来。
黑暗中,她呜呜呜的哭泣着,直到外面夜莺响亮又有些瘆人的叫声响起,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原来,这只是一个梦。
可是,那个梦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她的心狂跳了很久都没有平静下来。
后半夜,她再也睡不着了,她起身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月亮渐渐沉入山谷中,又看着天边一点点泛白。
直到天色大亮,她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外面逐渐有人起床,韦正莹他们今日要出发回京城,很早就起来收拾东西了。
梁满满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脆弱,她深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缓缓起了床。
早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碗红枣玉米粥和两个肉包子、一个鸡蛋。
吃过早饭后,韦正莹和韦正安以及楚家的人就要启程上路了。
最放心不下她的还是韦正莹,她眼中喊着热泪,拉着梁满满的手:“外孙媳妇,真的是苦了你了,你放心,文家一定会尽全力寻找庭远的下落的,只要一有消息,我立刻让人通知你。”
梁满满也强装镇定,扯了扯嘴角,回答:“好,外祖母放心去吧。”
虽然是回京,但是大家的情绪并不高,当然,这里面除了楚家人。
七天后,萧钰宣布称帝,国号依然是顺。
新帝登基,荣太妃就成了皇太后,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回京城,从小出生在高门宅院,长大后又嫁入深宫后的她,格外的珍惜在这山谷里的自由的日子。
在这山谷中的生活,过的比她前几十年都要舒心,这里没有繁琐的礼仪,也没有勾心斗角,这让她觉得,每一口呼吸都格外的舒畅。
再者,她听说了梁平和陆庭远的事情,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作为女性,而且是生育过的女性,她能帮忙照顾梁满满和方梦璃两个孕妇。
这段时间,山谷里的气氛不复往日的欢乐,小灵儿也没有了之前的顽皮淘气,她知道,娘亲很伤心,她不能再让娘亲心烦了。
小小的她并不懂什么是悲伤,只知道爹爹和大舅舅不回来,她高兴不起来。
时间一晃,到了冬月。
这天清晨,方梦璃一早就见了红,她知道这是要生了。
有了上次自己的生产经历,这次梁满满也很镇定了,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丫鬟们烧水,熬参汤。
生产的过程时间长短不一,还要准备足够的吃食给产妇补充体力。
方郎中虽说是大夫,但是自古女子生产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女儿的生产让他格外的担心。
尤其是屋里传来女儿的一阵阵的尖叫,狠狠的刺激着他的的心脏。
梁安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便安慰他:“放心吧,岳父大人,梦璃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陪着她。”
方郎中摆摆手,“这种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方便进去,你进去陪着她吧。”
方梦璃的生产时间比梁满满生小灵儿的时候长多了,从早上一直到天黑,都还没发动。
晚上大家都不敢睡,一直守着她。
不过虽然时间长,但是过程还算顺利,半夜的时候,宫口总算全开了,方梦璃一咬牙,使出浑身力气,一个清脆的婴儿的哭声就想响了起来。
梁满满连忙站起身,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很快,春雨便抱出来一个襁褓,是个男孩。
方郎中抢先将襁褓接了过来,看着怀里白白嫩嫩的外孙,脸上情不自禁的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梁满满看了一眼孩子,就赶紧进去看方梦璃了,丫鬟们还在清理她身下的污秽物,产房里还充满着浓厚的血腥气。
阴郁了两个月的心,终于被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唤醒了一丝希望。
生产的还算顺利,方梦璃的气色看起来也还好,只是有些体力不支,累了,连孩子都没顾得上看一眼,就昏睡了过去。
清理完房间的污秽物,方郎中才进去看了女儿一眼,女儿已经累的睡着了,他有些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孩子的取名问题,梁安就交给了方郎中,他是长辈,应该由他来取。
方郎中回去后,翻了很久的诗书,最终给外孙取名为:梁修远。
小修远的到来,给这个山谷增添了几分喜悦。
第237章 梁平失忆
现在是冬月,过完腊月,方梦璃就出了月子,小修远也满月了,新年也就来了。
为了安抚外孙媳妇,韦正莹给梁满满传过很多次信,但无一例外,都没有梁平和陆庭远的下落,每次送信的时候,还会附带送上很多婴儿的衣物包被,包括一些安胎的补品和银子等,以宽慰梁满满悲伤的心。
京城的迹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萧钰登基,百姓的生活也逐渐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做买卖的摊贩又多了起来,酒楼又重新开张,街道上早早的就挂满了红彤彤的大灯笼,大家像是有默契似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一扫过去的阴霾,祈求着往后的安稳生活。
荣太妃,不,现在是皇太后了,也在新年前被接回了皇宫,她在山里住了几个月,又帮着照顾了方梦璃的月子,其实已经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感情了。
但是作为皇太后,新年不得不回宫。
萧钰本身也是想叫萧苒一起回宫的,但是萧苒坚持要在这里等梁平,她总觉得,这里有梁平生活过的痕迹,会让她更加安心。
皇太后知道她的心思,安慰了她一番,拍了拍她的后背,并承诺,将来找到梁平,一定让皇上亲自赐婚。
皇太后一走,山谷里就又安静了几分。
除夕夜,皇上在皇宫简单设宴,宴请大臣和皇亲国戚,萧钰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戴白玉龙冠,身旁坐着的,是身穿黄色凤袍的韦乐。
没错,这几个月的时间,萧钰成功的追求到了韦乐,至于是如何追求到的,没人知道。
也没人敢过多的过问皇上的私人感情,在腊月的时候,韦乐就被封为了皇后。
这个情感波折,但是又传奇的女孩,最终的归宿居然是皇宫。
对于陆庭远和梁平,她已经释怀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再强求也没用,萧钰对他很好,很好,她很知足。
新年的晚宴虽然简单,但是也很丰盛,众人把酒言欢,山呼万岁。
京城的热闹,梁满满自然是不知道,也幸亏她不知道,否则内心又要生出很多悲伤。
跟京城的热闹相比,山谷里的他们可以说是过了最为平静朴实又冷清的一个新年了。
梁满满大着肚子,也没有心思准备新年,都是梁安安排的,一家子吃个年夜饭,给两个孩子压岁钱,守岁,放了一卦炮竹。
虽然说新年惨淡,但是为着小修远的到来,梁满满还是打起精神,带头剪窗花贴对联。
希望这新年新气象,能带来新的好运。
除夕的晚上要守岁,凌晨转钟的时候,梁满满仰头,对着苍茫的夜空许下了心愿,她的心愿自然是能早日找到相公和弟弟的下落。
时间飞快,转眼又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柳树抽芽了,冰面融化了,山野又披上了翠绿色的外衣。
梁满满的身孕,已经七个月了。
她每个月都会收到京城送来的信,但是每一次,信的内容都是差不多的——不会放弃寻找梁平和陆庭远的下落,嘱咐她保重身子。
每一次,她都满怀着希冀打开信封,然后失望的合上,一次次的失望,让她的心也逐渐麻木了起来。
这接近半年的时间,她的脸上再也没有露出过真心的笑容,她由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忧郁沉闷的女子。
如果不是因为女儿,如果不是有肚子里的孩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是否能坚持下去。
梁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半年,梁平终于醒了过来,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很陌生。
他试图用力回想,可是每次只要太过用脑,他的头就要爆炸般疼痛,痛的让他痛不欲生。
身下躺着的是一张白色的温软的大床,周围布满了白色的幔帐,桌上的杯具是红白相间的花纹,连地毯的花纹也是暗红色的主调。
总之,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异域风情。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想起些什么,但是一阵猛烈的疼痛朝着他的脑部袭来,让他几乎要四分五裂。
他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无力的闭上了眼。
正在这时,有一个扎着粗辫子头上带着白色帽子的丫鬟摸样的女子走进来了,看到他,脸上是欣喜的表情。
“你醒了?”
梁平放下捂着头的手,茫然的看向了丫鬟,这是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
“太好了,你醒了就好,你赶紧先躺着,我去找我家公主!”
梁平不知道她说的公主是谁,那丫鬟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放下茶壶,一溜烟的就跑了。
片刻,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色夹袍、织锦镶边的粉色下装的女子就走了进来。
由于走的急,她帽子上的流苏随着她的步子晃动着,直晃的梁平眼花缭乱。
还未等他开口,那女子就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你都睡了半年了,我阿爸说你活不了了,我偏不信,找了好多郎中,每日喂你吃药。
还好,你总算是没有辜负我的好意,快,将这碗药也喝了吧!”
女子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准备递给梁平,却看见梁平茫然又警惕的看着她。
“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是乌蒙国,我是萨雅公主。”,女子甜甜一笑,又问:“我介绍完了,该轮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对,梁平失忆了!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想要努力的回想,可是刚一用脑,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又席卷而来,他双手抱着头,痛苦的捂着脑袋。
萨雅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连忙让身边的丫鬟去叫郎中了。
郎中很快就来了,给梁平把了脉,看了看他的瞳孔,又检查了一遍他脑袋上的伤口,最终告诉萨雅公主:
“回公主的话,他这是失忆了,因此什么也记不得了。”
萨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失忆了?那他还能恢复记忆吗?”
“这很难说,说不定某天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也说不定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萨雅看着梁平,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惋惜,这么好看的男人,居然失忆了。
郎中出去后,萨雅指着药碗说:“你的伤还没彻底好,你要喝药,才能完全恢复。”
梁平没有拒绝,毕竟他真的头很疼,他端起药碗,将那碗黑的如墨汁般的药灌了下去。
乌蒙果地处北方,三月的天气,依然十分寒冷,外面的雪还未融化,又在晚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第238章 陆庭远的境况
梁平呆坐在窗前,他实在是很茫然,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真的很糟糕,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雪也停了下来,一夜过后,地上的积雪淹没了人的小腿。
梁平靠在门口,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天际。
一抹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是萨雅公主。
萨雅公主是乌蒙国大王最小的女儿,深受她阿爸的宠爱,不仅人长的漂亮灵动,而且在这种充满爱意的氛围里,她成了一个活泼娇俏的少女。
乌蒙国与大顺朝也接壤,几个月之前,她与两个哥哥赛马,不知为何,她骑着的小红马突然失去了控制,横冲直撞,就越过了乌蒙国和大顺朝的边界线,冲进了一片松树林里。
两个哥哥为了保护她,也追了上去。
这个时候大顺朝的边界上是没有驻军的,当时一片混乱,全部的兵力都用在了对付畲青族上。
萨雅被小红马带到了松树林里,就看到了树林中两拨人正在激烈交战。
情况不妙,两个哥哥用尽浑身解数将小红马拦截了下来。
还好,这些交战的人并未发现他们,他们牵着马刚准备走,就在林子的边缘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梁平。
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萨雅看着这个面容俊秀,身上又带着几分刚毅之气的男子,就动了恻隐之心。
十多岁的少女,正是情愫萌动的时候,在乌蒙国见到的,都是粗狂的汉子比较多,很少见到这样俊美秀气又斯文的男子。
其实梁平算不上斯文,大大咧咧,只是长相的确俊美,不过在乌蒙国这种粗狂的氛围中,就显得格外的斯文。
萨雅什么样的男子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样的男子,于是就求着两个哥哥将他带了回来。
至于他是谁,是怎么受伤的,其实萨雅也不知道。
为此,乌蒙国的大王还狠狠的训斥了两个儿子,现在大顺朝的局势正乱着,跟畲青族之间正在大战。
现在却将这人带回来,那不是惹祸上身吗?
他虽是一介国王,但是却从未想过跟大顺朝有任何瓜葛,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但是耐不住女儿的撒娇,这个女儿是他的心头宝,女儿坚持如此,他只好答应了让郎中给这小子治疗,希望这小子醒过来之后能主动离开。
可谁知这小子一躺就是半年,人都救回来了,总不能扔进冰天雪地里吧?
就这样,梁平在乌蒙国一呆就是半年。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们的空间是需要通过大脑来控制的,他的大脑受了伤,加上他现在已经彻底忘了他空间的存在,只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人。
至于陆庭远,虽然没有失忆,但是情况却更糟糕。
畲青族的人用卑劣的手段,朝他撒了致幻的毒药,诱使他自杀。
但是当有人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就想起了他就是那个坏了畲青族和亲的好事儿的人,畲青族的大王对此很是记仇。
加之在大顺朝一路被驱赶回北疆,心里憋闷不过,便觉得让他这样死掉真是便宜他了。
于是就将他带回了畲青,用铁链栓在一个铁铸的牢笼里。
当时的他,由于中了致幻的药物,自己捅了自己好几刀,包括大腿上,腹部,胸口等。
畲青族的大王命人医治好了他,让他不至于死掉,每当他心情不快的时候,就会拿他撒气,轻则拳打脚踢,重则将烧红的络铁印在他的胸口。
这半年来,他过着地狱般的日子,但是从未喊过一句求饶的话,他的心里想着满满,想着小灵儿,想着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
可是,这个牢笼实在太坚固,他又被铁链紧紧的拴着,丝毫动弹不得,更别说逃脱了。
这半年来生不如死的日子,他硬是靠着心中的力量撑了过来。
而他的力量来源,正是满满他们母子三人。
活下去,还有希望,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他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这世道,谁又能护他们母子周全?
他不敢死,但是他也不知道如何破解这种局面。
他只知道,活下去,才能有希望。
梁平在倒下的最后一眼,朦朦胧胧中,看到了远处的陆庭远悄悄被带走,但是他已经自顾不暇,很快便昏倒了过去。
现在,他失忆了,更无法想起这些了,甚至连陆庭远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了。
梁平依在门口,看向远处的目光如秋日里铺满落叶的水潭,宁静,厚重,又深远。
萨雅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她身边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永远都端着一张笑脸讨好她迎合她。
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张俊美的脸上,居然还会出现这样阴郁的表情。
一时间,她居然有些愣住了,她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梁平的侧脸。
阳光逐渐移动到梁平的身上,他真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犹如会发光一般,散发着柔和又沉郁的气质。
萨雅不知道,这只是他失忆了而造成的,他本身并不是个忧郁的人。
许久,见梁平还是一动不动,她便轻轻上前。
“天冷着呢,怎么在门口吹风?今天的药喝了吗?”
梁平虽然失忆了,但是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对他没有恶意,而且很是照顾他,他看了萨雅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犹豫着问:
“你可以告诉我我是谁吗?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梁平不傻,当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面容,并且看到自己原来穿的那一身衣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这里的人是不同的,他不属于这里。
“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是在出门玩的时候碰到了受伤的你,就带回来了。”
“我是在哪里受伤的?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若是之前,萨雅肯定会如实告诉他,可是刚才梁平的样子,委实打动了她,不知道为何,她突然不想说实话了,如果她说了实话,或许会让他想起原来的事情,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吵着离开这里。
萨雅随手一指:“就在北边儿的河边上,不过现在雪还很深,你身子还未痊愈,不宜出门。”
梁平不以为然,“请你带我去看看,如果如你所说,我真的已经昏迷了半年了,而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对我是一种折磨。”
萨雅没有再拒绝他,反正她说的都是假的。
“那你去将那将羊皮帽子和靴子都穿上,我带你去。”
梁平听话照做,很快,头上便多了一顶帽子,脚上也换成怕羊皮靴子。
萨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虽然他不是乌蒙国的人,但是穿上他们的衣服,却显得更加的有气质。
身边的丫头想要阻止,但是被萨雅的眼神逼退了下去并威胁了一番。
“不许跟着我,也不许跟我阿爸讲,否则本公主要你好看!”
丫头唯唯诺诺的应下了。
乌蒙国也是游牧民族,住的地方全都是一个个椭圆的用油布围起来的房子,到处都是牛马羊。
雪厚,两人骑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萨雅说的地方走去,虽然有太阳,但是这阳光却像冰箱里的灯似的,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
走了一个时辰,却还不到萨雅说的位置,梁平狐疑的问:“萨雅公主,还要多久才能到你说的位置?”
“快了快了。”
萨雅哪里知道什么具体的位置,她只不过是想单独和梁平相处而已,在家里有太多人看着了,两个人单独出来走走,让她觉得很是自在。
况且这么好的天,即使寒冷,但是阳光散在身上,也让人觉得心情明亮。
又走了一个时辰后,梁平有些急了,明明在家的时候,萨雅指的并不远,但是现在都走了两个时辰了,一上午的时间马上就过去了,还没到她说的地方。
“喏,就在前面,看到那条河的拐弯处了吗?”
萨雅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