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康熙的夸奖,严绮云早就过了自谦的阶段了,闻言也是笑道:“那圣贤书臣妾可读不进太多,但是这时令、杂记类的工具书对我来说还是有意思些,古人的大智慧有时候还是得服气的。”
“工具书?这形容词倒是贴切。”康熙视线都在那飞快成团的线轴上,随口应道。
其实严绮云也只是不想叫这些书为闲书,才这样归类而已,本身这些东西就是这年头的工具书。
百废待兴的时候谁第一时间扒拉的是四书五经啊,最后还是要先找农书出来用。
“万岁爷,你别瞧着这些东西让效率变的很高,可有些零件可精细着呢,都是我让内务府专门找人督造的,虽说用料不多,但是做出来并不容易,哪怕已经开了模也很容易失败。”严绮云解释了两句。
其实这东西严绮云弄出来都是要交由康熙安排的,大概率是要先拿到织造衙门用,如今比较大的两个织造衙门就是江南织造和京城织造,前者是主产地,后者是皇城,所受重视自然和其他织造衙门不一样。
“无妨,先做几架先拿到京城的织造府用用看,比从前的好用就逐步替换了去,一些小零件,熟能生巧,做的多了也不是什么问题。”
他这么说,严绮云自然也没意见,她巴不得科技能进化的快点呢,可惜太超前的东西康熙挺忌讳,她不敢拿出来。
就如同槍械一样,正是因为康熙知道会跨时代,所以才忌讳。
而这种纺织机的改动,并且灵感还来自于古籍的东西就相反,既能一定程度上提高生产力,还不超出康熙想象,反而会被夸奖。
其实更实际的应该是农业方面的东西,可惜这个严绮云是真的十窍通了九窍,那叫一窍不通,实在是没有太多有见地的意见。
康熙拿了简单的图纸也带走了帮严绮云改良纺织机的工匠后倒是没有动这成品,刚好严绮云这边第一批蚕也已经结茧,可以开工了。
煮过的蚕茧更好抽丝,纺成一团一团的蚕丝线,然后丝线染上颜色后在阳光下反射出蚕丝独有的光泽。
也怪不得严绮云如今戴的绒花她总觉得比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要精致,手艺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还是材质。
正儿八经的百分百真蚕丝价格可比普通丝线贵的多,要不她怎么老是看一些簪娘博主吐槽说玩这些那都是烧钱的爱好。
不过如今回忆起来,那都是将近十年前的记忆了。
埋藏在脑海深处这么多年,严绮云本来以为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脑海中呢,却没想到很多东西还是很清晰的印在记忆里,很难被取代。
第142章
缫丝确实是个精细活儿,严绮云带着韶月韶心两个平日活计少的给她搭把手,也废了许久功夫,才把第一批丝给纺出来。
因为到时候底布上还要绣花,所以不管是丝还是布,严绮云染的都是稍浅些的颜色。
她忙活的时候,皮匠也已经把包包给她做好送来了,不仅有小羊皮做的,还有用牛皮狐狸皮做的各一个。
不过狐狸皮做的外层毛茸茸,没办法再把绣片加上而已。
“这皮匠那边倒是懂得举一反三。”严绮云将它们依次拿起来看了看,说道。
三个包各有特色,牛皮和羊皮做的柔软度不一样,但是都是按照严绮云的要求做的。
而狐狸皮那个直接就能提在手上出门,甚至款式都还稍微有些差异,纯纯的是来自下边人的讨好。
“主子,这包真好看,若是再加上您亲手绣的纹样,那更是独一无二。”韶心夸赞道。
“我如今这效率不比从前,怕是还要等上些时候。”严绮云放下包包,感慨道。
这包确实好看,不过她如今却是没太多背的场合,毕竟是连件外套都有宫人帮忙拿的身份。
“狐狸皮这个放在外头用,另外两个先收起来。”
收拢了这些东西后,严绮云才继续织她的布,她改良的纺织机送去织造衙门后,效果很是不错,康熙一开心,也赏了她许多东西,不过对隐藏财富不少的严绮云来说,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赏赐虽然对严绮云来说不起眼,但是这回她却不像牛痘那次一样没有姓名。
只要是听说了这两架纺织机的人,都知道这是严绮云改良的,倒是让严绮云收获了一波好名声。
不过名声归名声,好处却是不如当年牛痘的,无论如何二者严绮云都能以平常心看待。
当然,若是有机会的话,严绮云也愿意把其他的东西也弄出来,不单纯是为了什么改变这个国家什么的,主要是她自己也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些改变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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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了半个时辰的布后,严绮云就停手了,她也不赶工,习惯了这种一天内比较紧凑,但是事情也比较多的生活。
若是让她一天到晚的只做一样事儿,她的耐心和兴趣肯定消磨的飞快。
当初刺绣的耐性就是这么被消磨完的。
不过学过的就是学过的,即便是几年没怎么碰针线,严绮云重新上手的时候只是短暂的生疏,之后便熟练如往昔。
甚至因为画技上涨的缘故,水平还略有提升。
然而严绮云悠闲的日子也消失了许多,前线战事已经白热化,清军相对占据优势,这让康熙下定了亲征的决心。
知晓康熙后世风评的严绮云自然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他想成为和秦皇汉武一样的“千古一帝”,所以他朝事勤政,对外也算强势,御驾亲征也是他想要的政绩。
于如今的清朝而言,即便是
严绮云也不得不说,换了其他人未必能做的像他这么好,毕竟从他登基起就是个烂摊子。
不过由于清朝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所以后世其实挺难客官的评价他的,严绮云自己就更别说了,好与坏都见过最直接的,不评价。
对于他亲征的决定,朝中也是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在劝阻,但是也有支持的。
毕竟这会儿武德还是很充沛的。
康熙对于这个决定还是很坚持的,即便是太子也劝他也没有改变他分毫的决定,甚至还把他劝的有些生气。
也是,但凡有些脾气的人都不会喜欢这种被一大堆人“劝阻”的感觉,更何况康熙不是一般二般的有脾气。
最重要的是,这个事情他其实是计划好了的,没有那么不靠谱,虽说是御驾亲征,他也没打算真的置身于危险中。
他比谁都惜命,在康熙的心中,他自己才永远是第一位的。
康熙生气了,太子也是惹他生气的一员,这个时候怎么办?
那当然是得请其他的“救火队员”,严绮云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研究新的织纹呢,见状也有些无语。
前朝的事儿,找我来救火?
虽然她不是说不出些所以然来,但是以她的身份却不能说什么,一个搞不好她也要被迁怒的。
放下手里头的东西,严绮云起身洗了个手,顺便抹了点护手霜,道:“谁吩咐你来寻我的?”
不管怎么样,请到她面前了,那肯定是要去的,但是她也不是没脾气的。
李诚见严绮云难得这样严厉的神情也是莫名觉得心头一颤,他跟在康熙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位主子向来不似面上那般温和他也是知道的。
他不禁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才弓着背回话道:“太子也让奴才来请您过去的。”
这既不是康熙的吩咐,那能使唤的动康熙身边乾清宫大总管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是谁,皇太后那是向来不管事儿的。
也怪不得李诚这般样子,今儿这事闹得,这三位主子都不开心,他一个伺候人的里外不是人,少不得事后还要被康熙惩罚一番。
只能说,即便是八面玲珑的人,迫于身份的限制,在宫里这环境也是做不到日日都好。
他都这样说了,严绮云心里头也很难发作什么,最后也只维持了面上的严厉,没再说什么。
每每见着一些宫人的日子,严绮云也会庆幸自己开局还算是不那么修罗,而她能理解对方境遇的情况下,往往就很难迁怒于人了。
“主子还是这样心软。”李诚候在院外时,韶月帮严绮云整理了一下衣裳,感慨道。
也亏得她们主子人好,否则她现在也不可能跟着主子有这样安稳的日子过。
严绮云摆摆手,拒绝了韶月拿给她的护甲,这会儿宫里兴出一阵儿留指甲戴护甲的风来,不过护甲她偶尔会戴,指甲却是没留。
毕竟她不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一挂,虽说体力活、
脏活都不做,但是骑马、刺绣、练字之类各种各样的爱好,长指甲太不方便了,她不喜欢。
“你们伺候的妥帖,我自然也是赏罚分明的,谈不上心软与否。”严绮云还是不希望别人把心软之名放在自己身上。
出门前严绮云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刚入夏,温度正正好好一件单衣,算是严绮云最喜欢的时节。
她效率很高,出门的时候李诚也没等几分钟,见她出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严绮云没叫步辇,正常情况下她腿着去比步辇快多了。
桑悦阁距离康熙的住处不远不近的,走过去也得十来二十分钟,一路上她都觉得等她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吐槽归吐槽,面上严绮云还是有些急切的,步伐都加快了许多。
她这还没进大门口呢,远远的就被外头的景象给吓到了,这说跪了一地不至于,那些个皇子大臣们确实是跪了不少。
严绮云被李诚领着从边上进去。
“怎么,这还知道搬救兵了?”康熙看见严绮云进来,没好气的说道,倒是没迁怒她。
就他这个态度,也不怪即便是太子都想着叫人去找严绮云来。
闻言,严绮云也是摇摇头,无奈道:“臣妾也不知道何事,只担心万岁爷气坏了身子。”
“我还当你也是来劝我的呢。”
严绮云又不傻,她也不是御史,何苦逆着他毛摸,当然……一味顺着毛也不行,这会儿得装傻充愣。
“臣妾连前因后果都不知晓,谈何劝与不劝,我来陪万岁爷说说话罢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温柔却有力量的微笑,让人心里头很是熨帖。
细看还能发现她额上有一层不甚明显的薄汗,可见一路过来很是急切。
“站在边上作甚,过来坐。”这一打岔,火也消去不少,但是不赌气归不赌气,这齐刷刷的跪在他门外头“直谏”的架势他还是很不喜的。
因而即便太子也在其中,他也打算先让他们跪至少半个时辰再说。
严绮云也不去做求情的事情,这会儿康熙火都快散了,再去求情那是火上浇油,而且外头也没有她在意的人,她干嘛要求情?
她没把太子找她来救火给算上一笔已经是她脾气好。
因为御驾亲征这个事情瞒不了,所以康熙这会儿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同严绮云说了。
她自然难免表露出几分担心来,但是话里话外却还是表示自己很信任康熙。
这一趟是大事儿,严绮云便顺着康熙的话,把一部分准备的活计揽下来了,是康熙的部分用物准备。
确实换了话题,聊了聊以后,之前的气愤就没那么厉害了。
见康熙有些松动了,严绮云便顺着他的意打趣道:“这外面日头也越发厉害,可要叫他们跪到檐下来。”
“偏你促狭!”
华贵如此,没多久康熙便让赵昌去把人全部赶回去,只除了太子被留下来。
他进来的时候脚步还有些浮,到底还是个未成年,跪久了确实伤膝盖。
严绮云便顺势告退了,反正康熙和太子的事情啊,谁都最好别沾。
就和小情侣吵架最好别去劝一样,很容易两边不是人,最后还要怪你离间他们的感情呢。
康熙也没留她,只是严绮云走后,却当着太子的面惩罚了李诚。
不过这也是严绮云后来才知道的。
说实话,类似这种僭越的事情太子做的不少,康熙追究的时候不多,只有他生气了才会追究,太子也只会觉得康熙是在迁怒。
他很难意识到,其实康熙心里是真的有些在意他日常的僭越。
康熙带领大军出征后,宫里比从前还安静。
这回康熙出征谁也没带,严绮云也只是在他出征前给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而已,就这基本都是最基础的。
药物之类的东西严绮云是一点也没有沾手,这方面她向来小心谨慎。
按理说,一般偶尔出门不在宫里的时候,其实宫里说不定还热闹些,大家都会找其他乐子,但是这回包括严绮云在内都没再折腾别的。
这些日子宫里的香火味儿都重了许多,包括皇太后在内,都不免在佛前祈祷一番。
宫中怕康熙死的人那可太多了,哪怕是皇太后也不例外,皇太后虽不是康熙生母,但是至少康熙明里暗里都敬重她,若是换了个孙儿未必过得像如今这般体面。
无子的嫔妃就不说了,即便是如今的严绮云,也没希望过康熙死这么早的。
胤祈还太小,没到出宫建府的年纪,不好跟着他出宫生活,而且太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好上司,在他手底下讨生活怕是不太容易。
不过严绮云倒是不像别人那么怕就是,即便康熙现在就没了,她如今的地位也让她日子能照过。
打仗这种事情难免刀光剑影,即便是在大后方也不能说一定百分之百的安全。
虽说心里想的挺不在乎,但是严绮云还是没表露出什么来的,不为别的,除了保持自己的人设以外,还有胤祈也是发自内心担心的。
不管是因为康熙是他的父亲,也因为康熙若是有事,这局势必然大变,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向来不求神拜佛的严绮云也跟风去畅春园的大佛堂拜了拜,不过跪在佛前她倒是什么也没求。
她虽然不信佛,但是基础的敬畏之心还是有一点的。
宫里安静下来后,严绮云事儿也少了,前朝太子监国,三阿哥从旁辅助,四阿哥往下年纪都还小,还得天天上课,凑不到前头去。
胤祈虽然懂的很多,但是实际年纪还太小,轮不到他做什么。
这会儿未免有些焦虑,今儿来给严绮云请安时便下意识的在屋里左右转悠。
即便是严绮云这个当亲娘的,也是头一回见他这个样子。
“停步,坐下来,有什么直接同我说。”严绮云难得这样强势的和孩子说,不过语气倒是并不严厉。
她这样坚定的言语倒是让胤祈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听话的坐了下来,道:“额娘,我就是有些担心。”
若他真是个一无所知的孩童,他自然是不会如此焦虑,正是因为他懂的太多,这才焦虑。
说白了就是这会儿有点内耗。
“担心什么,这会儿你做不了什么,一味的担心只会消磨自身情绪,还是尽量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
“额娘说的我也知道,但是实在不好控制。”胤祈苦笑道。
他表面随行,实际上却是个紧迫感和效率很高的人,当年他买了个温泉庄子,也就是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庄子上就有了一定的产出,几年下来也有模有样有了笔外快。
和其他阿哥名下挂名的产业不同,这庄子还有后续一些店铺的经营那都是胤祈和严绮云请教后,自己在背后打理的。
这么说严绮云还真不好办,毕竟她也没学过心理学的课程,不过有一点她却是知道的,那就是事情若是一味的闷在心里头自己琢磨,那就会越发内耗。
所以听胤祈这么说,她便难得主动追问他所纠结的那些事情。
胤祈本来就不会瞒着严绮云,只是平时她不会这么寻根究底的一直问而已。
这会儿严绮云问了他也就跟着说,说出来虽说还是焦虑,但确实比一开始好的多。
对于他担心的点严绮云也能理解,在父子兄弟关系间,胤祈一直有点半个局外人的意思,所以他比太子自己更加能看出他和康熙之间的那点裂痕。
若说修补这裂痕,他大约是没资格的。
但是他也没想让这道裂痕扩大,至少现在是没有的,毕竟裂开后天知道这碎片会崩到谁身上呢?
这种紧张中又带一点平静的氛围中,盛夏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切似乎都是井井有条的,太子监国看着也很顺利。
能不顺利吗,他就像个中转站一样,真正重要的折子大多他看过也没办法做出决定,只能快马加鞭送去给康熙处理。
只有一些小时他能自己决定,这些他决定了的事情还得报给康熙看。
站在康熙的角度看,这样自然是更放心些,太子也是第一回 监国,倒未必是什么防备心理,但是太子却难免觉得有些憋屈。
这自己不能处理的他送去给汗阿玛倒是正常,可是明明他处理的恰到好处的一些折子,有时候汗阿玛知道了还要呵斥他,甚至推翻他做的决定。
少年人总是想着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更别说是希望拿自己对标康熙的胤礽,这种事事被桎梏的感觉让他难免觉得很是憋屈。
而且别看他是太子,但是朝中也不是人人都会给他面子的,至少大阿哥一党虽然明珠折戟了,但是势力依然不小。
准确的说他们不是在支持大阿哥,而是单纯的不支持他这个“太子”。
康熙的风光他们瞧见了,自然不免想象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自己,而太子是汉人的东西,他们满人一开始可是八王议政。
若是有机会,谁不想当皇帝呢?
因而别看大阿哥人都不在京中,可支持大阿哥的人可不少,若是往深处想的话,实际上大阿哥自己也是管不了他们的。
严绮云和胤祈理顺这乱七八糟的前后时,也想通了一点上辈子历史上的八阿哥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从大阿哥手上把他的势力全部交割过来。
同时在群臣都支持他的时候反倒是被康熙大力打压。
不单纯是因为康熙觉得自己受到威胁,最主要的是打压这背后的旗主们。
说实话,一旦成为被支持被吹捧的那个人,身在其中就很难看清楚这一点了,严绮云和胤祈理顺后都不免揉了揉额头。
这么一看,这太子确实难当的离谱。
别说胤礽在康熙的宠爱下完全算不上谨言慎行,哪怕他真的是个很有能力的皇子,能在这种泥潭下保全自己也需要点本事。
“韶雨,小厨房有人吗?”严绮云召来去年新选的宫女问道,手上自顾自的把这些废纸收拢起来。
“回主子话,小厨房暂时没人,只烧着热水。”
严绮云点点头,把废纸叠起来,确定一张都没漏后递给胤祈,说道:“额娘近日学了一道栗子糕,你来给我生火。”
这些东西能出现在皇子屋里,却不能出现在她屋里,若是她自己写的,收进空间也就是了,但是和胤祈一起的话,那还是烧了为好。
她们母子两个记忆力都不错,实在是要留下纸质记录,那私下自己留便是。
胤祈自然也能领会他的意思,闻言抓好这叠废纸,道:“那便麻烦额娘了,儿子也有些期待呢。”
他确实挺期待的,严绮云虽说会吃,也会指点厨子,但是自己亲自下厨的时候并不多。
到了小厨房,严绮云把人全挥退到外头候着。
生火这种事情胤祈是不会的,但是严绮云却会,上辈子小时候和这辈子出去打猎的时候她都特意学过生火。
学会了就很简单,没学过就会觉得很难。
严绮云教了好几遍,胤祈才勉强掌握到要点,看起来确实是不太有这方面的才能。
难得发现他的薄弱项,严绮云也不免打趣几句,他也看得开,并不因为自己对这方面不擅长就过于在意什么的。
火舌吞噬纸张,把字迹全部销毁,只剩下厨房里面传出的香浓栗子味。
今年新采的栗子水分恰到好处,煮透后加入配料碾碎成绵软可口的栗子泥,不过是做成栗子糕还是做成栗子酥甚至栗子蛋糕都很好吃。
白案对严绮云来说比红案更有兴趣些,不算很油,做出来的成品也很不错,就是大夏天的在厨房有点折磨人。
不过白案要用火的时候没那么多,倒是好一些。
————
“主子,不好了!”
母子俩正在品尝自己的成果呢,韶月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韶月的性子严绮云还是熟悉的,若不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不会这般慌张,而且即便是一般紧急的事情也不会慌成这样。
严绮云赶紧起身,问道:“别急,什么事情直接说。”
韶月连忙深呼吸了两下,继续说道:“七阿哥的随身太监收到太子殿下的传信,说是万岁爷在前线生了急病,急召太子殿下和三阿哥前往侍疾。”
“太子殿下马上就出发了,让七阿哥去见一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事儿交代。”
这倒确实是大事,也怪不得韶月急成这样,估计是急匆匆从门口就跑进来的。
胤祈也是立刻神色一正,只和严绮云招呼了一声就赶紧跑出门去。
没过多久,严绮云这里也收到了消息,不是太子递过来的,而是直接由前线传来的讯息。
自打康熙去了前线后,严绮云也时长于他通信,路途并不算太远,康熙的一应用物不少那都是京中运过去的呢。
她拆开信件一看,便发现康熙这病确实一些有些来势汹汹,最急的时候甚至烧到浑身发烫,神志迷糊的地步。
不过这会儿实际上他传信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但是仍然坚持召太子和三阿哥前去侍疾,那必然也是有深意的。
当然,最离谱的是……康熙说想见她?
如果说是单纯的想念,往来信件中倒是经常会有提起,并不稀罕。
但是康熙这回说的是“想见”,看似和急召太子和三阿哥的态度不一样,实际上严绮云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除非他当场暴毙,否则以他某些方面那小气矫情劲,不顺心的事儿他会惦记一辈子的。
严绮云无奈的再仔细把信件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任何细节,也急匆匆的的往太子的住处去了。
按理康熙不在的时候,她不该和对方过多接触的,不过一个是如今太子监国,这事儿好歹得同他说,再一个是这会儿太子那儿不用想,人肯定很多。
至少胤祈在,也不用过度讲究。
这会儿天色还晒人的很,严绮云即便撑着伞,没走几步就开始出汗,好在这天气她也早有预料,根本没敢化什么浓妆,否则就是新出炉的“鬼”。
到太子的住处,人确实出乎意料的多,不仅诸位皇子都在,还有不少大臣,路上也有那消息灵通的嫔妃也在往这边赶。
康熙的安危,关乎整个前朝后宫,每一个人都是切身相关,由不得不在意。
严绮云进去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太监也是连忙行礼把人迎进去,这位主儿是宫中现管之一,可不敢怠慢。
她一路进去,前朝后宫的,不管是谁都有人连声请安。
皇子们也不例外,康熙敬她三分,那皇子们才正经算晚辈,跟着敬她五分。
“您怎么来了?”太子面上急切,情绪并不是很好,但是对着严绮云还算客气。
毕竟是康熙捧在手心里的宝,至少这会儿他完全没有一点希望康熙出事的心思,他们父子感情也算是这么多年用真心培养起来的。
“我心里头也着急,加上万岁爷信中召见,此次我也同去。”严绮云直接说道。
总归是不能算她任性,主要是实在背不起这个锅。
其他人倒是也不意外,定贵妃是个身体康健的,每年木兰秋狝从不缺席,行围战果从来不亚于一般男儿,即便此次出行必定一路急行,大抵也不用太担心这位娘娘。
但是不得不说,这位在万岁爷心里也有些不一样的地位。
这边还说着话呢,那边又来了一位大佬,正是如今宫里最尊贵的女人——皇太后。
说实话,皇家这一点上是有点抽象的,明明听着已经火烧眉毛的事情,出发前还要扯皮一番,左交代右嘱咐的。
最后四阿哥和胤祈被太子嘱咐稍微盯着点前朝事,倒把中间明显年纪大些的五阿哥六阿哥给跳过去了,可见胤祈这些年在兄弟们中间树立的形象还是很不错的。
回桑悦阁后,严绮云洗漱了一番后,简单收拾了些日用便一并连夜出发了,因为此行有太子、三阿哥和一位贵妃,护卫也是极多的。
若是从前赶路,那必然是一路不会太急,走走也会歇一歇,此次却不然,全程没停,只在夜里短暂的歇了几个时辰。
这般几乎不停的赶路,这才终于在四日后到达目的地,即便在路上有简单的收拾过自己,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严绮云还是有些狼狈的。
这毕竟是夏日,而且长时间坐在马车上,路又颠簸,实在是不算好受。
严绮云一脚踩实地,便有些晕乎,险些没站稳,好在被眼疾手快的韶月一把扶住。
好在她也不是真的就坐一路马车就遭不住了,只是晃了这么久乍一落地有些飘忽罢了,她也没收拾自己,和两位皇子一并求见了康熙。
下车前她打量过自己的形象了,虽然看着有些苍白疲倦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但是还算是体面,没到非常有损形象的地步。
康熙这人疑心重,你一路赶来要是太体面,他不会觉得你是在维护自身形象,只会觉得你不够担心他。
她瞧着太子就有点踩雷。
三阿哥还有些胡子拉碴的模样,他却是收拾了一番,严绮云这会儿也很难判断他是单纯为了保持自身形象还是为了体面点去见康熙。
这种东西很难说,总感觉像是一种被偏爱的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