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念能力是养成系by沉雾
沉雾  发于:2024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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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以为自己会失去他们的瞬间,她被恐惧吞没了。
扶光有长老会配置的手机,也有迪科的联络方式,按照正常思路来说,她肯定会像医生一样,先跟巡卫队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才对。
可扶光没有。
那个时候,好像整个大脑都陷入一片空白,她无法再靠理性思考,只剩下往外冲的本能在支.配身体。
人类可以用语言欺骗自己,却欺骗不了条件反射的行动。
她的确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对视为弟弟妹妹、视为半个家人的那些孩子,产生了感情。
她似乎没办法……像预设的最好情况那样,轻易跟年幼的幻影旅团划清界限。
又拖到了矛盾爆发,避无可避,必须要作出决定的时候。
扶光攥紧手里的牛奶瓶,仿佛想要从上面汲取些暖意,才能鼓起勇气。
“我不知道,医生。承担起一个孩子的未来,好像比我认为的,要更加困难、困难得多……我不知道。”
“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提前练习和模拟考。”
“就像你刚才说的,如果我没能引导好库洛洛,他以后……他以后变成一个很坏的、让我感到陌生和害怕的大人,该怎么办?”
——如果她养大的库洛洛,成为了原著里,那个说着“胡作非为”、将窟卢塔族灭族、手里沾满了无数鲜血的幻影旅团团长。
那么,到时候的她,又是否能够承担起那样的责任呢?
扶光感到茫然。
从未想过扶光苦恼的竟然是这种问题,医生都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想着给别人当妈了!”
“就算你真的收养了库洛洛,也顶多是他姐!你俩暂时结成利益共同体,搭伙过日子罢了。连养母都不会替他愁这个。”
她咂舌,恨不得把扶光的脑子敲开,然后把里头晃的水全倒出来。
“而且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是那种会怕寂寞的类型,一直都想要个‘家人’,对吧?”
“虽然不想帮库洛洛说好话,不过他这样的好苗子,已经挺难得的了。要不是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又铁了心要粘着你,长老会里想收养他的人,都能排出两条街往外去!”
“反正我感觉,以他现在的表现来看,就算后面他翅膀硬了,应该也不会踹掉你单飞。多少还是会孝敬你一点的。投资他稳赚不亏。”
说到钱可就不困了,医生美滋滋地打起算盘,帮扶光算投资回报率。
见扶光还一副面露犹豫的样子,她真是恨铁不成钢,开始牟足劲给扶光灌输新知识。
“都说小孩子是一张空白的画布,画布你懂吧?意思就是,可以趁他们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随意往上涂抹你喜欢的色彩。这才是养成系的乐趣。”
“要是教的好,把他训成只听你一个人话的乖小狗,也不是不行——需要我提供成功案例和经验吗?”
想起了某些愉快的事情,医生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笑得很惑人。
就算是天大的纠结,扶光这下也被吓清醒过来。
医生却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聊到兴头上。
“不过,小狗的话,或许侠客也不错呢?金色的头发很漂亮。就是小心思比较多,狡猾的地方更像是狐狸崽子。应该会擅长茶里茶气地撒娇。”
“说起来,飞坦其实脸也长得不错!他就比较像猫吧?坏脾气、喜欢伸爪子的小猫。需要好好磨一磨爪子才行。”
……这可不兴瞎说啊!
扶光猛扑过去,面无表情地捂住医生的嘴,谨防一些三年起步的问题发言被继续延伸。
有意要逗扶光玩,好叫她忘掉莫名其妙的烦心事,医生会偶尔挣脱一下束缚,让她上蹿下跳地扑腾。
于是,当库洛洛等人被迪科送到这里,就看到扶光气喘吁吁(累的)、脸色泛红(气的)的样子,跨坐在一个人身上,低下头去(捂嘴)。
虽然看不清脸,但披散下来的红色长卷发,已经足够说明对方的身份。
由于医生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丰富感情履历,迪科打开门的手,微微颤抖。
他迟疑地问:“呃,那个……对不起?需要我们等下再来吗?”
医生闻言,侧过脸来,因为躺在沙发上的高度差,正好对上走在最前面的库洛洛的目光。
和迪科的踌躇不同,库洛洛没有回避她的视线,而是在仔细看过扶光之后,又不急不缓地与她直视。
漆黑的眼睛,如同夜色凝聚的微凉质地。
也是扶光最喜欢的颜色。
饶有兴趣地盯着库洛洛瞧了一会儿,医生才懒洋洋地向他们招手,示意门外的人都进来。
“怎么会?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对吧?”
医生说着,还冲另一位当事人促狭地挑了挑眉,急得正要翻下沙发的扶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可在她真正跌倒前,库洛洛便仿佛提前知道会这样一般,及时抓住了扶光的手腕。
让医生伸出的手落了个空。
又顺势带着人向后撤了一步,帮扶光站稳,库洛洛才回过头,礼貌地替她向医生道谢。
就好像他们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共同体。
……啊。的确不是小狗呢。
医生一只手撑着脸,看着库洛洛和后面的一群小鬼把扶光仔细挡住、藏起来的样子,觉得有趣,又颇为期待地想。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群难缠的、绝不轻易放开猎物的“蜘蛛”才对吧?
如果不是临时接到长老会那边的电话,催她赶紧回去工作,医生真想留下来,再给这场热闹添点柴火。
遗憾地挂断电话,她顺手把其他闲杂人等也带走,将包厢留给扶光和库洛洛独处。
关上门前,医生眨眨眼睛,冲扶光送了个祝福的飞吻。
但扶光也清楚,这件事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垂落的十指紧攥成拳,她转过身来,改为正面对库洛洛,几度翕合的嘴唇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反倒是库洛洛先蹙着眉迎上来。
他熟练地抬起手,捂住扶光的眼睛,声音也被刻意放得更加柔和,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
“姐姐,你又发病了——冷静下来。吸气,然后再慢慢吐气。”
因为个子比扶光矮一截,黑发的小少年就只能踮起脚来,尽力让扶光能靠在自己身上。
尽管年幼,可他的声音很温和,在慢条斯理地说话时,天生就有股引.诱人想要相信、想要靠近的魅力。
也是在视野陷入黑暗后,扶光才意识到,她的眼球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泛上了赤色的灼烧感。
窟卢塔族人在情绪格外强烈时,眼睛就会变成火一样的色泽,被誉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
也就是那些秘密的非.法地下拍卖会中,价值万金的绯红眼。
不过,由于流星街的信息相当闭塞,居民通常都接触不到这种领域的知识。
连最博学的利卓尔神父,被请去诊断的时候,都只猜测说,这可能是一种间接性发作的疾病。
知道自己八成是窟卢塔族人的扶光,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顶多尽量控制情绪,避免动不动就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可她身边的人,却不得不在意。
毕竟,“疾病”在医疗条件极度匮乏的流星街,无异于一封待定的死亡通知函。
养母和利卓尔神父等人,总是下意识多纵容扶光一点、不想她太过紧张或难过,也多少有这方面的考量。
在扶光看不见的角度,库洛洛低下眼,原本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所以,当扶光感到眼球上的灼热逐渐褪去,示意他可以松开手的时候,库洛洛并没有听话。
“……如果姐姐现在,还是有些问题想不通的话,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去思考了。”
“没关系的,这并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事情。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等下我就去和养母沟通,明天搬回原来的地方住。”
没有询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库洛洛的声音依旧轻快和缓,摘去了这段时日为此耗费的全部努力。
他只是忍不住低下头,在遮蔽了扶光视觉的同时,将额角轻轻抵在这个人的颈侧,像离巢前的小兽那样,难掩眷恋地厮磨了一下。
“我想要成为姐姐……成为你的‘家人’,而不是负担。”
少年情不自禁的小声呢喃,成了那颗倾倒天秤的最后砝码。
扶光忽然抬起手,圈住库洛洛的手腕,也将那些正随着心跳不安颤动的脉搏,统统纳于鼓掌之间。
医生教过她,心跳是不会说谎的。
“库洛洛,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扶光终于开了口。
没想到扶光会唐突问起这个,库洛洛思考了一会儿后,却将问题反抛回来:“那姐姐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这是我可以决定的事么。”
听到扶光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已经单方面否决的陈述口吻,库洛洛倒显得有些困惑了。
“所以,为什么姐姐会觉得……你不可以?”他甚至不解地歪了歪头。
多么理所当然的语气。
仿佛他早就默认将未来与扶光捆绑,把摆布自己人生权利,都当做了不值得特意提起的礼物,拱手奉上。
扶光沉默良久后,拽下了库洛洛遮住自己眼睛的手。
没有松开对方的手腕,她只是直视那对漆黑如夜的眼睛,淡淡道:“不许用这种方式取巧,库洛洛·鲁西鲁。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扶光很少会叫库洛洛的全名。
库洛洛终于露出了些许苦恼的神色。
“……老实说,我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总觉得,好像还是很遥远的事情。而且除了看书,我暂时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情。”
这并不是一道具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他学过的所有知识在此时,都派不上用场。
库洛洛只能一边观察扶光,一边逐字逐句地斟酌回答。
“刚才,也并不是在敷衍什么。只是我觉得,既然自己学东西好像还挺快的,那如果姐姐有哪方面需要帮助的话,我就可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我也想帮上大家的忙。”
“非要说的话,我应该是想成为那种,能和大家永远生活在一起、让大家都露出笑容的大人吧?”
不必受贫苦流离所扰,连疾病和阴霾都无法将他们分离。
想到那样的画面,库洛洛忍不住弯起眉眼,柔软地笑了起来。
他珍视扶光、珍视同伴、珍视包容了这一切的流星街,所以也孩子气地,将这些都划做自己的宝藏。
以“守护”为名的贪婪。
——不是谎言。
松开了用于感知心跳的指尖,扶光后撤一步,看着表情有些惴惴不安、等她最后宣判的库洛洛。
扶光至今依然觉得,把这个孩子跟原著里那个“库洛洛·鲁西鲁”联系到一起,是个太荒诞的玩笑。
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
深吸一口气,扶光伸出手:“我的礼物呢?应该是有的吧。”
用窝金的脑袋想都知道,这群家伙没事跑那么大老远去翻垃圾,只可能是为了这个了。
库洛洛默默从衣领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明显是另外捡来的塑料盒子,缠上半旧的红丝带,被人仔细擦拭过的塑料胸针,用绿色的水钻勾勒出花型,排成一簇小小的铃兰。
在阳光无法涉及的流星街,这便是难得珍贵的一点春日气息。
和扶光很般配。
所以在玛奇找到之后,被全票通过,成为了新的礼物。
扶光将胸针别在衣领上,随后转身,突然一下用力把门打开,让挤在门外偷听的那些共犯,瞬间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被所有人压在最下面的窝金,叫得很凄惨。
扶光目不斜视地迈过去。
于是惨叫声变得沮丧起来,里头还夹杂了些有气无力的互相埋怨。
“——明天,还是之前的老时间、老地方。迟到的人,要去帮利卓尔神父整理借阅室。”
扶光停下步伐,半侧过身去,口吻如常地宣布了小课堂复课后,又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这下,换成欢呼声充斥在走廊上。
扶光没有再回头。
******
倘若现在依然年幼的蜘蛛,仍是一块尚未染黑的画布。
那在放弃之前,她还是想要试试看,往上面涂抹不一样的色彩。

——什么空白画布,都是骗人的!
看着窝金交上来的作业,扶光现在只觉得,真正空白一片的是这群幼年蜘蛛的脑袋吧!
真就一点知识都不肯留在脑袋里。
她气得一时间语塞,很难找到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足足快有两个扶光那么高的窝金,见状,也不免心虚地缩了缩脑袋,不太有底气地问:“哪、哪里又错了啊?”
扶光平静地纠正他:“你应该问‘哪里对了’。”
“哦。那行吧。”于是窝金挠挠头,又老老实实地复读,“哪里对了?”
“哈哈。没想到吧?根本就没有对的!”
话还没说完,扶光强撑出来的淡定就破了功。
咬牙切齿地揪住窝金耳朵,她给了这个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傻瓜一拳后,实在不解气,又狠狠一拳捶上去。
捶得窝金是呲牙咧嘴,却怎么都挣不脱、跑不掉。
不知道是不是托窟卢塔族血统的福,扶光虽然看起来细胳膊细腿,力气却一点都不小,还很灵活敏捷,同龄人里难逢敌手。
话说回来,她但凡没有这两把刷子的话,早就被这群问题儿童耍得团团转了。
因为特殊的生活环境,绝大多数流星街人的本质还是慕强,习惯由强者制定规则。
至少现在,他们之间负责制定规则的那一方,仍是扶光。
但小小的反抗也是少不了的。
就像狼群共同生活的时候,幼狼在逐渐成长的过程中,会本能地挑衅头狼,并以此为标尺,衡量自己的力量。
比如,当扶光放开窝金,转而去看下一份作业时,她看到了一片空白。
飞坦交了白卷。
不偏不倚地迎上扶光的视线,飞坦双手插在口袋里,扬起下巴,狭长的金色眼睛微眯,有种仿佛会刺伤人的锋利感。
医生的评价恰如其分:像只桀骜不驯还爱伸爪子的野猫。
“喂。你应该也差不多该清楚,天天教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意义吧?事先声明,我可对当库洛洛那样的‘乖孩子’没兴趣……”
眼神是毫不遮掩的跃跃欲试,飞坦几乎是明示了。
扶光便点点头,将那张白卷折起来收好。
——然后,她捏起拳头,速战速决,直接把飞坦大半截身子都捶进土里。
终于出现了比自己更惨的倒霉蛋,窝金表示十分满意。
刚才还偷偷煽风点火的芬克斯,也立刻吹着口哨扭头,欣赏起流星街永远不变的阴天。
倒是飞坦本人的表情,可能是输习惯了,看起来要坦然得多。
带着“下次我还敢”的犟脾气。
扶光也认命了。
她把那张白卷重新竖到对方眼前,淡淡道。
“别忙着瞪我了,有空不如多看看书。你看你们几个,别说100以内加减法了,连自己名字都不一定能写对,还说什么想出流星街?出去扫大街还是当小偷啊?”
“别总以为打架厉害就了不起了。长老会缺打手吗?你怎么不想想,面对每次都压价收购的那些Mafia,难道他们没打起来,单纯是因为打不过?”
“一个人的力量永远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飞坦,外面的世界跟流星街不一样……这个,有时候比拳头更好用。”
反手敲了敲飞坦的脑袋,扶光起身,丢他一个人想想清楚。
果然,上辈子杀过人,这辈子教语文,感觉自己头都是大的,扶光决心去长老会自愿加班。
她得靠社畜的怨气,来压一压教书教出来的杀心。
以毒攻毒。
安排库洛洛和侠客帮忙监督自习,扶光布置好今天的课后练习,就往长老会那边的方向走。
几个成绩差的,就围坐在被种进土里的飞坦旁边,开始唉声叹气地连蒙带猜,猜累了就再嘲笑飞坦几句,治愈身心。
嫌弃窝金的大嗓门太吵,侠客两只手紧紧捂住耳朵,猫着腰,溜到库洛洛旁边。
他盯着库洛洛看了好一会儿,冷不丁开口:“库洛洛,其实那天……你是故意让扶光姐担心的吧?”
说话间,侠客全程在观察库洛洛的表情,祖母绿的眼睛透着幽暗的光,却由于天生带了三分笑意,使人难以提起戒备。
他是指那一天,大家决定走远一点去找礼物的时候,库洛洛婉言拒绝了派克诺妲要去跟萨拉萨说一声的事。
当时库洛洛的说法是,萨拉萨今天被养母抓去帮忙,等她干完活,他们差不多都该回来了,没有必要特意跑一趟。
可这件事本身,也是库洛洛出门路上碰到了养母,才知道并转述给他们的。他们并不清楚其中的具体细节。
再加上,出发前去找迪科叔叔打招呼,同样是库洛洛突然的决定。
这些巧合导向了同一个结局。
而库洛洛刚好是所有“巧合”唯一的重合点。
侠客也是昨天晚上自己一个人预习功课的时候,忽然回过味来,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侠客为什么会这么猜?”库洛洛好奇地问。
但对于他来说,不否认就已经差不多可以算是默认了——因为,库洛洛不喜欢说谎。
善于用反问把问题抛给对方,趁机掌握聊天节奏这个习惯,也很狡猾。
侠客吐槽并记笔记。
又学到了有用的知识,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毕竟扶光姐是那种,不到最后关头就能一直当鸵鸟的性格嘛……而且库洛洛你也是这样的惯犯了。顶多就只能骗骗扶光姐和那些笨蛋吧?”
库洛洛能和扶光关系亲密,并不光是因为长相清秀、说话好听的缘故。
由于早早就在长老会那边冒了头,又出了名的脾气好,扶光从很久以前,就成了公认的优质“家人”。
想收养她的人很多,想被她收养的人更不在少数。
因为扶光对小孩子和老人的态度尤其宽容。
不管是他们这个区的小孩,就连其他区的人,都会时不时跑过来,找各种借口来见扶光,想要刷个脸熟。
库洛洛就是那时候站出来的。
在扶光忙的时候,他会主动帮扶光解决一些小问题,让扶光认为他很可靠。所以再有其他小孩来寻求帮助时,要是扶光没空的话,就会转交拜托给库洛洛。
库洛洛总是能把事情完美处理好。
久而久之,他就成了这个区孩子们的小智囊,别的区也会默认,库洛洛和扶光是串联在一起的共同体。
润物细无声的标记与侵.占。
侠客可不会做错已经见过的题目。
“放心好了,没有做得很明显,我不觉得扶光姐会猜到——毕竟,她总是很相信我们嘛。”
“不过,作为封口费,等下窝金和飞坦就交给你负责啦?”
侠客笑眯眯地说。
戳破这层纸,无非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到底正不正确,现在证明推理无误,他就满足了。
来回晃着小腿,侠客没再关注库洛洛,低头翻开了从利卓尔神父那里借来的新书。
他觉得扶光姐说得很对,知识就是力量,头脑有时候比拳头更好用。
但前提是,永远保持客观、冷静、理性的怀疑视角,才能不遗漏任何线索,抓住击溃局势的那一道裂隙。
扶光姐在这件事上,做得并不算好。
——不过,也没关系。
在介绍电子产品的科普书旁边做上笔记,侠客开心地哼着歌,又画了个大大的笑脸上去。
他会帮忙弥补这一点的。
嗯……还有库洛洛?

另一边。
等扶光赶到长老会自愿加班的时候,忙到脚底冒烟的医生看见她,都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天使。
最近这段时间,应该算是长老会一年中最忙碌的几个节点之一。
因为是“交付日”。
虽然流星街是被世界遗弃之地,没有办法发展正常的商业和农业生产,但居民生活的必需物资,又无法单纯通过捡拾垃圾来满足。
于是,工厂被建立起来。
流星街人会从飞艇空投的垃圾中,筛选可回收利用的废物,然后通过工厂加工,进行循环再造。
其中一部分,用于居民的自给自足,而绝大部分,则会经由长老会的组织协商,售卖给外界,换取无法自行生产的其他资源。
可由于流星街掌握的技术远落后于外界,能够生产的,都只是些最廉价的原材料和初级加工品,且有条件进入流星街做买卖的组织(主要是Mafia),又非常有限。
导致那几家Mafia借着垄断的便利,近些年一再压低流星街的价格,愈发肆无忌惮。
长老会对此也很是头疼。
扶光前段时间的加班,正是为了在交付日之前,完成相关的成本核验跟需求统计,便于这轮交易的结算。
事关流星街下半年的物资储备,如果不是利卓尔神父亲自过来替她请假,扶光至少这几天都是跑不脱的。
医生也是把材料递给她之后,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该做的活都提前干完了,上头特意批了你一周假期吗?不在家里跟你的小朋友亲亲热热,跑来这凑什么热闹。”
医生笑眯眯地,又想逗她玩。
可刚刚受完折磨的扶光,眼前浮现的,只有窝金那张就没一道答对的习题,以及飞坦交上来的白卷。
不愿再回忆,她表情麻木地打开一纸文件,从未如此发自真心地热爱工作。
当然,这也只是原因之一。
——扶光在为离开流星街做准备。
流星街没有直接通往外界的交通渠道,内圈是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的垃圾山,外围则是悬崖峭壁和荒漠无人区,充当天然屏障。所以想要离开流星街,并非一件容易事。
要么自己钢筋铁骨,能一个人横穿环境极度恶劣的荒漠无人区;要么就是搭长老会和Mafia的货运飞艇,偷.渡到外界去。
扶光倾向于后者。
因为她还是没彻底死心,甚至未雨绸缪地寻思着,要怎么把库洛洛等人一起带出流星街,最好再想办法让他们上个正经学校试试。
尤其是库洛洛和侠客,多好的聪明脑瓜,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扶光坚信,怎么会有小孩子生来就爱挖人家眼珠子呢?一定是因为流星街的娱乐活动太贫瘠了,除了人就是垃圾,可不就只能从别人身上找乐子嘛!
只要让他们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眼光格局打开了,再玩玩游戏、上互联网冲冲浪,自然百病全消。
为此,扶光必须提前给自己打好基础,免得到时候关系不够用,搭不上长老会的这条线。
加班不过是她应得的福报罢了。
不过考虑到扶光毕竟还是个孩子,长老会通常也不会让她直接去台前与外人打交道,顶多只是幕后协助而已。
长袖善舞的医生,才是真正负责和Mafia接洽的那个执行者。
接到长老会的通知,说是Mafia派来的接头人已经到了,医生便把资料一推,跟扶光眼神示意一下,便起身理了理头发,准备登场。
可通讯器那端,却传来了意料之外的指令。
走到门口的医生忽然停下,侧身看向还在埋头工作的扶光。
她挂断电话,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口:“扶光……过来。这次的接待任务,你跟我一起吧。”
“啊?”扶光茫然地抬起脸,还没反应过来。
医生却已经下定决心。
她俯身捏了捏扶光的脸,又挂上如常的笑容:“你之前不是托我帮忙找美瞳吗?那东西在咱们这是稀罕货,对外面的人来说可不是。这不,现成的肥羊来了,不去想办法敲一笔?”
话虽是这么个道理。
但察觉到违和感的扶光,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出于信任,选择握住对方的手。
“我其实不太擅长这种。不过,应该只要配合医生你的行动就好了吧?有什么需要特别叮嘱我的注意事项吗?”
头一次需要出席这种场合,她稍微有点紧张。
“……好孩子。”没有错过扶光的迟疑,医生微笑着拍拍她的肩,只是轻声说,“去做你能想到的事就好。”
扶光对此却没有太大信心。
偏偏医生这次又不肯给她任何提示,她就只能跟盲人过河似的,先把手里有的资料都翻得滚瓜烂熟,尽量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才刚复课了一天的文盲扫除计划,也全权交给了库洛洛,让他和侠客自己看着办。
然而,现实总爱给人出一点超纲的题目。
自愿加班的第四天,扶光坐在彩灯闪烁的KTV包厢里,看着茶几上摆满的酒和烟,大脑开始放空。
……合着就算到了猎人世界,只要还活着,就摆脱不了酒桌文化和烦人的中年男甲方是吧!
好在医生并没有指望她帮忙拼酒的意思。
由于上一任的接头人,在去年一场火.拼的时候被干掉了,这次Mafia派来的新人,医生也是第一次见。
名字叫布卢,是个五大三粗的光头,脑袋上还挂了几道疤,非常典型的Mafia形象。
但如果因此小瞧他,就很容易掉入对方设下的圈套。
尤其在数字方面。
扶光躲在推杯换盏的医生身后,默默当个竖起耳朵的挂件。
只在涉及成本核算跟物资统计的时候,她才见缝插针地接过话题,将每个软钉子都小心推回去。
两瓶酒的功夫,扶光就已经觉得,比通宵加次班还累。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轮的谈判走完过场,医生便借着“天色不早”的由头,让她先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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