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丁宁
丁宁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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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赤红:「海——」


  「闭嘴!我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海沧浪闪身甩了他一记耳光,「以后再叫一次打你一次!你不是

喜欢操男人吗?我就把你这挡子给你割去,看你再怎么不顾羞耻!」海沧浪剑尖一压。




  「淫根一断,诸根亦断。」玉苍艾闭上了眼,「我倒要感谢你成全了我,你动手吧。」


  「你——」海沧浪被气得心窝发疼,拿剑的手一直在颤抖,最终当啷一声落在地板上,海沧浪甩手向

外走,「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不会饶过你的!死流氓!」


  将军走路一跛一跛的,这让家丁们看得好生奇怪,就连上马都没有上去,最后还是坐了从未坐过的轿

子。


  家丁们看得下巴快要掉下来,难不成刚才那场大战,将军反而被打败了不成?


  那位新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将军出去了,留下一家子人在那里猜测来猜测去,大家都各自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得罪夫人,否则恐

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海沧浪怒气冲冲的赶到京城最大的妓院——『笑春风』,迫不及待的抓了一个姑娘就进房间,丢在床

上,便喝令她脱个干净,自己连衣服都不解,直接锲入女人体内,那温热柔软的感觉让他一直翻腾的情绪

终于得到片刻的消停,长长得呼出一口气,把头埋在女人的肩窝处,竟不由自主地落下一滴泪来。




  「将军?」女人细嫩的小手抚摩着他的脊背,「怎么了?莫难过,莲儿陪您。」


  海沧浪却不言语,只是激烈的抽送着下体。


  虽然有些疼,名叫莲儿的姑娘仍努力配合着,海沧浪狂吻着她,舌头似乎要将她的嘴完全占据,突的

,他下身一阵抽搐,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莲儿,嫁给我吧。」海沧浪抬起头来,目光迷离的说。


  「啊?」莲儿心头一跳,「将军,您又拿莲儿开玩笑了,这、这怎么可能呢?」莲儿告诉自己不能奢

望,毕竟海沧浪刚刚娶了新夫人。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海沧浪凄怆的一笑,「你等我,我去找鸨儿,马上就把你接回府。」


  「将军——?!」莲儿看海沧浪神色肃穆,不像作假,反而吃惊起来,「您千万不能!」


  「怎么?你不愿意?」海沧浪脸色一沉。


  莲儿盈盈下拜:「能得将军垂青,是莲儿三生修来的福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只是将军

刚刚新婚,这样做……请恕莲儿放肆,莲儿也是女人,明白女人的感觉,如果现在这样做……夫人会非常

伤心。」




  海沧浪托起莲儿的脸,那张平素并未怎么注意的面容,现在看起来分外清丽:「我爱娶谁就娶谁,现

在,我喜欢你!」


  整个将军府如冰窖一样。


  现成的礼堂,红红绿绿的缀饰还未取掉,于是,再次被派上用场,连着两天,将军二拜花堂,新娘子

却成了妓女莲儿。


  消息不胫而走,比军情战报还要快速,瞬间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赶来看热闹凑份子的人比昨日还要

多。


  玲珑、璇玑心头之火几乎压不住了,玉苍艾却一袭白衣,临窗而坐,依然超然物外的模样。


  只是,抓酒杯的手在细碎的发抖,脸色较之以往越发苍白,脸色干净得就要透明,薄薄的、脆弱的少

爷让二人心疼如绞,却欲使劲无处可着力,如困兽一般徒劳的挣扎咆哮,少爷不发话,他们什么也不能做

,无法做……




  「少爷,别喝了。」玲珑试图取下玉苍艾手中的酒杯,却被玉苍艾举高,「您再喝就要醉了,对您身

体不好。」


  「呵呵……璇玑,帮我抚琴,我要唱《短歌行》!」玉苍艾笑容满面,兴致高昂,璇玑皱了一下眉,

最终还是取来了琴弹起。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概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优,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玲珑越听越皱眉头,璇玑的琴也无法弹了,一向自律严明的少爷居然把魏武帝的《短歌行》和诗经中

的《子衿》混在了一起,从「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句便开始错位。


  少爷啊……


  「少爷,请恕玲珑斗胆说一句。」


  「说吧。」玉苍艾无论喝多少酒仍是无法醉,烈酒反而在体内像烈火一样燃烧起来,越发痛楚。


  「少爷经常教导我们,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少爷是冰雪聪明的人,自然什么都

懂得——懂得放弃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啊。」


  玉苍艾一怔,抬起头来看着玲珑,玲珑一双清澄双瞳疼惜的关注着他,他忽然放声大笑:「好!好!

说得好!懂得放弃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抽薪止沸、破釜沉舟,既然要断,我就要断得干净利索。」




  ※ ※ ※ ※


  玉苍艾的老家在一片鲜花盛开的地方,那是他的梦想,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些尽情尽兴的歌唱,

还有跟在那个野小子的后面,不停的追啊跑啊追啊跑啊……


  他的脚步总是迈得不够大,他总是摔倒,他总是被无法抑制的哀伤抓住,然后就开始放声大哭,他哭

泣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取笑他,可是那个野小子不会。


  野小子会不耐烦的跑回来,骂他两声,再把他抱起来,拭去他脸上的泪水,然后说:「干吗跑那么快

?活该!下次就不管你了哦!」


  可是只要看到那野小子跑在前面,他就忍不住去追,于是他就会再次摔倒,那野小子还是会跑回来,

抱起他,擦拭掉泪水,再说:「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干吗跑那么快?活该!下次我真的不管你了哦!」




  下次我真的真的不管你了哦!


  这样的话一直在重复,下次也一直没有到来,他心里多么高兴啊,他知道他摔倒了总会有人扶起他,

所以他跑得格外欢快,虽然总是跌跌撞撞的。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元宵节的杂耍表演,那一夜,野小子穿著灯笼裤,紧身的上衣,衬托着紧绷绷

圆滚滚的臂膀和胸膛,是那样的神气十足神采奕奕,他走在细细的绳索上,就像个凯旋归来的小英雄,雄

赳赳气昂昂。




  玉苍艾在下面看着他,心里充满了莫名的喜悦与骄傲,那野小子放眼全场,视线却并未在他那里稍做

停留,他又有些失落。


  等到野小子想找个小朋友一起表演时,大家都畏缩了,那野小子有些尴尬,他最容不得看野小子难过

,便想也未想的冲上去,不顾娘亲的反对。


  被野小子紧紧的抱着,那汗味儿,和着男孩子特有的气息扑鼻而入,让他有些微的晕眩,心儿砰砰砰

的激跳,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兴奋的感觉。


  野小子的脸蛋和颈项上滑动着晶亮的汗珠,肌肤是那样的柔韧,让他好想狠狠的咬上一口,恨不得就

这样把他咬进自己的体魄之中、血脉之中,好想就这样永远永远的和他抱在一起……




  他的一条腿不小心卡在了野小子的大腿之间,他感觉到了那柔软的却又灼热的一个东西,他的心一跳

,他听嬷嬷给他讲过,那是男孩儿才会有的东西……


  他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烫,连自己的大腿之间也变得怪怪的,有些骚动。


  他有些难受,忍不住弯下腰想抚弄一下自己躁动的小雀雀,在那一瞬间,野小子的身体突然倾斜失横

,他就那样直直的摔下去……


  幸亏别无大碍,他晕过去,也只是心脏承受力太弱而已。


  他醒来的时候,听到野小子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心里泛起一丝丝甜蜜。


  他拉着娘亲的手,让野小子进来。


  野小子的脸红扑扑的,在他娘亲面前甚至抬不头来,那窘困的模样让他咯咯的笑了,他觉得野小子有

时候真的真的好可爱,可爱的不得了。


  大人们都退出去了,野小子恶狠狠地对他说:「把我吓坏了,你真是麻烦精!」


  可是能在家里看到野小子,他心里多么开心啊,所以他不顾野小子凶巴巴的样子,拉着他的手说:「

我……很……高……兴……」


  野小子弯下身抱了抱他,像以前他摔倒时一样:「身上摔得疼不疼?」


  他的心里忽悠一热,身体也热起来。


  野小子一定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


  他的下身紧绷绷的,就像野小子的肌肉一般,一股冲动,使他拉开了身上的被子,在薄薄的衣衫下,

野小子看到了他人生第一次的勃起……


  野小子立刻脸色大变,夺门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他。


  从此,野小子总是对他避而不见,即使他摔倒了,也再不去抱起他。


  那一年,他们十三岁。


  慢慢的,他明白了《关雎》到底在讲什么。


  慢慢的,他也明白了《子衿》里面吟唱的悲哀无奈。


  男与女,天经地义,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曰:思无邪。


  男与男,余桃断袖,遗臭万年,众人不齿,曰:龙阳癖。


  一旦成为癖好,往往就是常人之中的异数、畜生了。


  父亲升迁了,从此与野小子一别经年,他以为自己能够忘记他了,虽然在梦境中,野小子从未远离,

他却认为只要不见面,便不碍的——因为他再也没对任何一个男孩子动过那种感情。




  非常意外的,他看到了那昂扬挺拔的俊美男子,野小子一洗少年时的稚嫩,变成了仪表堂堂、魁梧竣

拔的男子汉,令人为之神魂颠倒。


  野小子的个性依然未变,莽莽撞撞却侠肝义胆,艺不卓绝却自负傲岸,这样的个性会让他行走江湖吃

尽苦头,于是,设计了一个套,给他一点教训,却未料伤了他可笑的自尊,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走了,身影却烙印在心底,从此再也挥不去抹不去,魂牵梦萦,思之念之,日日夜夜,时时刻刻,

再也无法解脱……


  ※ ※ ※ ※


  新的洞房在玉苍艾的隔壁,隔着薄薄的墙,能听到嬉笑欢娱声,那淫浪的声音,化成千万只小蚁一点

点将他吞噬。


  他坐在窗前,看着万物的影子包括幻想被越拉越长……


  月移星落,东方渐渐发白。


  海沧浪很早就起身了,在女人的身边,他坐卧不宁,最终还是在躺椅上躺了半宿,女人担忧的看着他

,他烦躁挥开她,心里的那团火依然未扑灭。


  清晨,海沧浪推开门,走出院子,看到隔壁窗口的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他的心一痛,却又更加生气:

妈的!摆这种脸给谁看啊!


  玉苍艾在天色微明时才有些昏昏然,闭上眼小憩了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逡巡,眼皮惊跳

了两下,睁开,他不由笑了:「早安。」


  海沧浪微微抬高了下巴,傲然睥睨。


  玉苍艾起身把他拉进房内,海沧浪甩开袖子,他又抓回来,海沧浪像个别扭的小孩,最终还是半推半

就的跟进来。


  玉苍艾把他按在椅子上,对着菱花镜,为他梳妆:「你的头发太凌乱了。」


  海沧浪哼了一声。


  「我做梦了,梦到了江南,」玉苍艾淡淡的说,「我们和花一起跳舞,长长的枝叶给我鼓舞,看着你

像花一样欢呼,我想我已经得到了幸福。」


  「我像花?」海沧浪吃惊的怒气冲冲的在镜子中瞪着他。


  「你是仙人掌。」玉苍艾还是笑。


  「哼!」


  「我希望你能解除婚约。」玉苍艾说。


  海沧浪的脸色一僵,却未开口。


  「解除和我姐姐的婚约,我是代她来的,如今你既已经娶了别人,我姐姐,你就放了她吧。」


  「她为什么自己不来?」


  「她——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本来你第一次来退亲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可是……不舍得,真的退

了亲,我们——我和你,便没有任何一点点的联系了。」


  海沧浪撅着嘴巴。


  「我们有个习俗,新娘子三朝回门,已经过去了一天,再给我两天时间好不好?」玉苍艾的声音低下

去,「在这两天里,请你完完全全属于我……这一生,我只要这两天就够了。」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海沧浪冷然道。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玉苍艾笑一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还懂,我不会勉强你。




  「你已经勉强了!」海沧浪尖锐的抨击。


  「可是——」玉苍艾把他的身子搬过来,正对着他,「我不会道歉,因为那是我死也想要做的。」


  「你个疯子!」


  「我喜欢你。」


  「疯子!」


  「我真的很喜欢你。」


  「疯子!疯子!疯子!」


  「我只要两天就够了,再两天,从此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给我两天时间,好不好?」


  「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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