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元景把永安抱到自己怀里,张廷玉手里一松,他活动活动胳膊:“师兄,你要收弟子?”
“说不上,看在他有颗赤子之心的份上,皇上叫我教,我就教教吧。”
张廷玉也十分欣赏九阿哥有赤子之心这一点,目前来看九阿哥与大位肯定无缘,但是当个与国有益的王公肯定还是行。
蠢蠢欲动的嘉年听到这话忙问:“姚大人给九阿哥讲课时,我能否来听一听?”
“你想来就来吧。”
“多谢姚大人。”嘉年欣喜万分。
姚元景不经意地看了张廷玉一眼,九福晋的弟弟怎么这般稚嫩?他从师弟这儿听说九福晋几岁的年纪就敢带着人走南闯北做生意,她的弟弟怎么半分不像她?
张廷玉笑了笑,没说话。
“师兄,咱们也走吧,菁菁今儿肯定准备了很多好菜,不能错过。”
“爹爹。”永安伸手要爹爹抱。
张廷玉接过儿子,师兄弟俩边说边走,嘉年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秦道然还在里头耳房里,刚才张廷玉进来时他就看到了,也听到了他们说话,九福晋的弟弟提出要跟九阿哥一起上课时他十分想冲出去,可不知道怎么的,他有点不敢。
唉,这么好的大儒名师就在他眼前,他都不敢上前问声好。
秦道然郁闷了。
后院里,女人们还在说养孩儿经,齐世进去后跟女儿说了两句话后就在旁边坐下,女人们说话他插不上嘴,只好在边上听福晋和女儿闲谈。
过了会儿,九阿哥进来了,齐世温柔的脸色收起来。
九阿哥赶忙给岳父倒茶:“这茶岳父喝着可好?要是不合胃口,我叫人给您换一种。”
“挺好,你也别忙了,快坐吧。”
“哎。”胤禟主动搭话:“早几日听人说,今年正红旗年底的赏钱定在腊月二十号发?”
“是。佐领们商量着,早些发赏银,各家旗人也能早些采购年货,过个好年。”
“正红旗不愧是下五旗中的头旗,上面如此体恤下属,怪不得下五旗都想进正红旗呢。”
胤禟这个马屁拍得太明显了,齐世笑着点了点头。
胤禟跟岳父搭话,说的都是八旗里的事,这边还没说两句,胤禟听岳母说到孕后期要如何照顾,他耳朵一下竖起来了,心神挪到岳母那儿。
觉罗氏见他听得认真,就对他说:“慧心、晴云这些丫头都得用,但她们年纪小,到底没生育过,九阿哥如果不介意,我送两个嬷嬷过来照顾菁菁?”
胤禟立刻表态:“我额娘说了,这事儿上都听您的。”
宜妃得知九儿媳怀孕,赏赐给了一堆,伺候的人一个没给,就是想着照顾孕期这事儿婆婆再好也不如亲娘。
觉罗氏感激道:“宜妃娘娘是个好婆婆,我们菁菁能给宜妃娘娘当儿媳是她的福气。”
胤禟看着自家福晋咧嘴笑,岳母夸额娘,就是夸他嘛。
叶菁菁不想听额娘念叨这些,她说起年货:“前些日子我和胤禟去庄子里看过,去年夏天开始养的小猪已经养肥了,我吩咐他们宰杀了一半做腊肉、香肠,剩下的留着,等过年后嘉年大婚时候用。”
“对了,除了猪肉,羊肉额娘您也别去外头定,五嫂答应了给我送肉羊,昨儿五嫂过来的时候还说呢,她娘家送来的羊已经赶到庄子里了,我要随时能去抓。”
齐世发话:“你庄子里养的猪好,也比外头的干净,但不能白给,阿玛算银子给你。 ”
“羊也是,五福晋给你的,你搭了人情,我们家也不能白占你便宜。”
“阿玛,嘉年大婚,我这个当姐姐的送点肉您也要管?”叶菁菁抱怨。
觉罗氏笑道:“该算银子的算银子,你要送嘉年,另算。”
“弟妹说得是,菁菁你就听你额娘的吧。”
“伯娘也不帮我。”
勇勤公福晋笑盈盈地点头:“这事儿我帮你额娘和阿玛。”
叶菁菁无奈,也罢,算银子就算银子吧。
“怀玉姐姐,你可别见外给我算银子。”
叶菁菁庄子里每年产的鸡鸭猪等,每年年节时也会给张家送。
姚怀玉笑道:“我可没银子给你,你这个当干娘的送点吃的给你干儿子,我还能拒了你?”
屋里人顿时都笑起来了,只有胤禟不解:“我福晋是你家儿子的干娘?福晋怎么没跟我提过?”
大家都看向叶菁菁,叶菁菁赶紧道:“前段时间不是忙着工部的事吗,我也忘了。不过现在你知道也不晚嘛,待到过年,你记得给永安准备年礼哦。”
当着这么多人,胤禟肯定不能跟福晋争这个,只能先应下了。应下后他又高兴起来,哈哈哈,他现在是张廷玉儿子的干爹,他跟张廷玉、姚元景的关系更加亲近一些,好事嘛。
张廷玉、姚元景、嘉年进来了,时辰差不多了,叶菁菁叫人摆饭。
姚元景第一回在九皇子府用饭,伺候的人把菜摆上来,他看到好几道熟悉的菜,这些菜他都在师弟家吃过。
张廷玉怀里抱着儿子,舀了半勺肉沫蒸蛋给儿子,永安吃得香,笑眯了眼。
齐世笑道:“这孩子口壮,给什么吃什么,以后长大了身子骨肯定好。”
“谢您吉言。”
张廷玉做的这些让胤禟看在眼里,他没想到,张廷玉这样几代传下来的文人士大夫,居然一点都没有文人臭脾气,喂儿子吃饭的活儿竟然是他在干。
张廷玉跟他说话时,无论他态度多好,胤禟也能感受到张廷玉眼睛长在额头上,他有些搞不明白,张廷玉怎么在家就这般不同呢?
他抬头看了眼女桌那边,他福晋跟张廷玉的夫人说话特别亲热,那种自己人的气氛让他有些嫉妒。
“姐夫,这是姐姐弄出来的新菜?”嘉年指着一道菜问。
胤禟看了眼桌上的鲜虾粉丝煲:“也不知道新不新,孙全从天津那边拉回来一车鲜货,你姐姐点名要吃这个菜。”
“这算哪个地方的菜系?”
“不知,你姐姐吃东西也不挑,不管哪个地方的菜,只要好吃她都喜欢。”
比起其他皇子府,九皇子府厨房的大厨人最多,那叫一个南北荟萃。
姚元景顺势提了一句:“你们家的冬笋腊肉包子,还有点心都做得不错。”
“姚大人喜欢?一会儿我叫人做些,您带回家给夫人尝尝。”
姚元景十分满意九阿哥的识趣,投桃报李道:“明日上午我巳时来你府上上课。”
“多谢姚大人体恤。”
说到讲课,胤禟就来精神了,他还有好多事要跟姚元景学,皇阿玛给他指的这个老师指对了。
嘉年喜欢吃海鱼海虾,永安也喜欢吃。鲜虾粉丝煲味道不重,小家伙爱吃得不行,嘉年给自己剥虾的时候定要给他也剥一个,要不是张廷玉拦着,小家伙恨不得把虾都搂到自己跟前。
两张桌子隔得近,儿子的好胃口叫姚怀玉看见,姚怀玉笑着对叶菁菁说:“以前也没给他吃过虾,没想到他爱吃这个。”
“鲜虾味道好,对身体也好,怀玉姐姐你和永安都可以多吃些。永安还不太能嚼,你叫人把虾仁剁碎和鸡蛋一起蒸,适合他吃。”
“回头我叫管家问问,看京里有没有专供鲜海货的铺子。”
“巧了不是,我嫁妆铺子里就有个铺子专门卖海货的。”
叶菁菁的叶氏商行旗下涉及生意很杂,做南北货以及高端酒楼需要海运、河运,她想着做一单是做,做两单也是做,干脆就都做起来。
她的文华酒楼做高端餐饮,文华酒楼需要的高端食材她单独弄了个铺子卖,单看流水也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李佳氏坐在婆婆身边用饭,她来过九皇子府不止一次,她也去过其他王府、郡王府赴宴,但要论宴席的菜色,还属九皇子府为第一等。她听菁菁介绍这些食材,竟听入迷了。
“堂嫂快吃,天气冷,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佳氏笑着点点头。
用完午膳后,永安这个小可爱闹瞌睡,哼哼唧唧地哭,张廷玉抱着儿子告辞。
“以后常来常往,今天就不多留了。”
“好,我送你们出去。”
“不用,你在屋里待着吧。”
姚怀玉拉着叶菁菁手道:“时日太紧,答应给你做的衣裳刚裁剪好,过些日子再给你。”
“谢谢怀玉姐姐。”
“咱们姐妹,不用客气。你留步,我们就先走了。”
张廷玉夫妻告辞,姚元景跟几位长辈告辞后,也提着点心回家。
姚元景夫人见他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顿时明了,笑问:“你上回提回家的包子是九皇子府的?”
姚元景嗯了声:“今日珩衡臣和怀玉夫妻去了九皇子府,可惜你没去。”
“他们去祝贺九福晋?”
“确实如此,九皇子府的厨子很不错。”姚元景颇有些回味。
姚元景夫人笑道:“好哇,皇上叫你去给九皇子当老师,你不说教书教得如何,倒是惦记上人家府上的厨子了。对了,你今日教书如何?可还顺利?”
姚元景微微一笑:“九福晋是个妙人,九皇子也不错,这个老师我当得很乐意。”
皇上下旨叫他去给九皇子当老师时,姚元景其实不太愿意,但已经如此了,看在九福晋的面子上,他也该去一趟。去了之后,他对九阿哥就多了几分认可。
“我就说嘛,九福晋不是愚人,她既然能欢欢喜喜地跟九阿哥过日子,九阿哥肯定有可取之处。”
姚元景夫人伺候着丈夫换了家常衣裳,下人端上一壶热茶,姚元景陪着夫人用了两样点心,甚美味。
“皇上如此安排,咱们家以后……”姚夫人有些担忧。
姚元景十分看得开:“不怕,我们汉臣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干活的苦力,既怕我们太强威胁他们,又怕我们太弱干不好活儿。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定然能平安度过去。”
据他所知,九皇子没有争大位的心,所以皇上才会顺水推舟,默许以他为首的汉臣和九阿哥接触吧。
张廷玉也是如此认为。三阿哥的心大了,拉拢文人拉拢得太明显,皇上内心不满,才会把九阿哥提起来,加强皇室和汉臣的联系。
姚元景和张廷玉没把皇上个安排当一回事,其他的皇子却不如此想,特别是三阿哥和八阿哥。
八贝勒府跟九皇子府紧挨着,只要稍稍留意,胤禩就能知道今日到九皇子府的人都有谁。
“到头来,我才是个笑话。”
八福晋忙道:“爷不必如此气馁,姚元景和张廷玉又不是什么内阁高官,他们代表不了谁。”
胤禩苦笑着摇头:“汉臣的心呐。”
“爷您忘记了吗?山东之事过了才多久,胤禟得罪孔家人的事情还没过去,他哪里能赢得汉臣的心。”
“呵呵,孔家,不过是皇阿玛扶起来的一块腐朽的招牌罢了,如今朝堂内,有几个姓孔的人?反而是南方大族,有官有银有人,那才是真正的领头人。”
这么重要的人脉,皇阿玛轻易地就给了九弟。这可是连三哥都没得到过的。
三阿哥胤祉,因为皇阿玛安排姚元景当胤禟的老师让他十分愤怒,这种愤怒偏偏又不能明说,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耗着。
三福晋知道他这些日子不痛快,也不往他跟前凑,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管他今天打了哪个奴才,又跟哪个小妾睡觉了。
这样的日子,慢慢悠悠过到腊月二十,管家进来禀报:“九福晋给您送了五十斤腊货过来,还有三十斤冻好的鲜肉、六只活鸡、六只活鸭子,并一只药鸡。”
“这就送来了,我还以为要晚几日才能收到。”三福晋笑问:“送东西的人呢?”
“禀福晋,这些东西是九皇子府的管家孙全送来的,他说今儿还要去五皇子府、张家、姚家、都统府,以及您娘家,事儿多,今日就先不来给您请安了。”
“知道了,孙管家忙,不来也不妨事。”
三福晋看完年货单子,就说:“九福晋送的年货别放大厨房那边,都送到内院小厨房去,我安排刘嬷嬷跟你交接。”
“奴才这就去办。”
管家刚走一会儿,大格格被奶嬷嬷抱过来:“额娘,我刚才听人说,小姨妈给您送好吃的来了?”
“是呀,你小姨妈送了好多肉过来,其中那只药鸡最难得,一会儿额娘就叫小厨房把鸡炖上,叫上你二哥过来,咱们娘仨一起吃。”三福晋拉着女儿坐。
大格格皱眉:“二哥好忙的哦,每天都读书。”
“你二哥是男人,文成武就,都是要学的。”
“可是,二哥说他好累,阿玛昨儿还打他了。”
说到这个,三福晋的脸色一下黑了。儿子四岁开蒙,如今也才五岁,三阿哥指望才上了一年学的六岁孩子给他长脸面,属实是……虚伪好面子到毫无为父之慈爱。
“让你二哥再上三天学,等到小年就让他休息,额娘带你们俩去京郊庄子看望外祖父。”
“哦,好哦,额娘,我好想去呀。”
“额娘也好想去。”
“额娘,你想你额娘和阿玛了吗?”大格格天真地望着额娘。
三福晋被女儿天真的问话搞得红了眼眶,她很想她的额娘和阿玛。
“那我们今天去。”
“今天不去,等你哥哥放假了我们就去。”
母女俩正在说话,刘嬷嬷小跑进来:“主子,不好了,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桂花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有人送年货进府,她叫人把九福晋送您的鸡鸭都提走了。”
“放肆,一个奴婢也敢动本福晋的东西。”
大格格忙拍拍额娘胸口:“额娘不气哦,我去叫舅舅打她们。”
“用不着你舅舅,这点小事额娘能处理。”
三福晋把女儿按在肩上,不让女儿看到她阴沉的脸色:“刘嬷嬷,带人去把本福晋的东西抬回来,顺便教训教训那奴婢,叫她和她主子知道,什么东西她可以伸手,什么东西她不能。”
“老奴这就去。”
刘嬷嬷是董鄂家的家生子,董鄂氏武官之家,家里养的奴婢最差也有把子力气。
刘嬷嬷叫上几个内院的丫头婆子,气势汹汹地冲向侧福晋的院子,她们去的不巧,三贝勒正在侧福晋田氏处,听田氏弹琴。
田氏正跟主子爷以琴传情,突然被打断,田氏气道:“大胆奴才,连个禀报都没有,谁允许你冲进来的。”
刘嬷嬷行了礼:“侧福晋勿怪,咱们府里出了强盗,福晋吩咐我等来处理,一路追着来,并不知强盗进了侧福晋的屋里。”
“刘嬷嬷,我院子里有强盗,你说的可是主子爷啊?”侧福晋气不打一处来,把话往三阿哥身上引。
刘嬷嬷对主子爷行礼,说明事情经过:“九福晋送福晋的鸡鸭都被偷抢了,奴才请主子爷主持公道。”
胤祉烦闷,怒道:“左不过几只鸡鸭,闹什么闹。”
刘嬷嬷又行了礼:“那是九福晋给咱们家福晋的,是私产,别说鸡鸭,就是福晋院子里的一根草,旁人也动不得!”
侧福晋大声道:“你们这些奴才可别忘了,这三贝勒府是主子爷的,主子爷想如何就如何。”
“三贝勒府的主子是主子爷,是福晋,侧福晋您跟咱们一样也是奴才,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待过几日有新人入府,侧福晋才好教她们,如何对主子们俯首帖耳。”
侧福晋被气了个仰倒:“主子爷,你说句话呀。”
“都给爷滚。”胤祉不耐烦听女人吵架,直接扔了茶杯。
侧福晋吓得倒退一步,刘嬷嬷却不动如山:“东西若找不到就算了,福晋会使人去九皇子府上告知九福晋,叫九福晋再送来便是。奴才们告退。”
“慢着!”
胤祉瞪着田氏:“你家虽不是大户人家,好歹你爹也是个末流小官,怎么连只鸡鸭也眼红?还不把东西还了,去主院给福晋磕头认错。”
田氏捂住胸口,眼泪汪汪:“主子爷,您怎么可以如此说我。”
胤祉来田氏这儿就是找乐子来的,这会儿乐子找不成,反而惹来一肚子气,根本不搭理田氏,扭头就走。
刘嬷嬷见怪不怪,见田氏还在那里悲春伤秋,她淡淡道:“主子爷既然发话了,侧福晋不配合,奴才们就自己来。”
刘嬷嬷的话一落地,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婆子强闯进去,很快找到了九福晋送的年货,还把那个丫鬟按倒在地狠打了一番。
侧福晋屋里的箱子、柜子没能逃脱,全都被掀翻,衣裳首饰全撒到院子里,一时间,侧福晋的院子里哭天抢地,好不热闹。
三福晋听刘嬷嬷禀报事情经过,她冷笑了声:“我早看明白了,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偏偏田氏觉得他是个文人雅士,翩翩君子。”
他不是文人雅士,翩翩君子,他就是个虚伪小人,只要涉及到他名声脸面的事,他随时都能翻脸。
瞧瞧,刘嬷嬷不过是说了一句要去九皇子府,他怕丢脸丢到九皇子府,转头就能把他心肝儿肉骂一顿。
“额娘的宝贝,以后别找你阿玛这等里外不一的人。”
大格格眨了眨眼睛呀,额娘说的是什么呀,她不明白。
腊月二十六,儿孙陪着彭春从京郊回城里过年,闲在家无事的叶菁菁也去了勇勤公府。
堂姐妹关系亲近,一些不好跟娘家人说的话三福晋一点都不避讳堂妹。
叶菁菁听堂姐说完几只鸡鸭在三贝勒府闹出的风波,叶菁菁先是震惊,后又无语:“好歹也是贝勒府的侧福晋,要搞什么后宅斗争不搞点高端的?抢两只鸡鸭?”
“田氏是个没脑子的,上回害李氏掉了一个孩子,用的法子还是给李氏吃了堕胎的点心。”
叶菁菁再次震惊:“这也能行?”
“行,怎么不行,那个点心胤祉也吃了。田氏哭得梨花带雨,胤祉当即就说那个点心他也吃了,他怎么没事?还说田氏单纯,做不出这种事。”
“我的个天。”
“你府里那个侧福晋究竟长得有多美?”
“单说外貌,那肯定是美的。江南那边的长相,娇娇弱弱,还读过书,会弹琴,每回红袖添香都少不了她。”
三福晋讽刺道:“田氏长得美不是她最大的优点,她最大的优点是她一颗心全是胤祉,在她心里胤祉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神。”
叶菁菁明白了,一个男人被一个美人全心全意地爱着,笨一点算什么,害其他妾室算什么,她吃醋,那是她嫉妒,都是爱呀。
“我还不知道,三哥在女人上如此糊涂。”
“呵呵,跟那些文人混一起,什么文人风骨没学会,只学会了风流。”
胤禟来找福晋,一走进院子里就听到三嫂骂三哥,他犹豫了一下,默默退出去。
胤禟自省,他现在也虽然跟文人混一起了,他可不会学三哥的坏毛病。
他心里只有福晋,和大清!
“主子爷,咱们还找福晋吗?”
胤禟瞪小金子:“找什么找,过去帮三哥挨骂吗?”
“那咱们现在干嘛去?”
“去找三哥!”
他要好好劝劝三哥,对三嫂好一些,可千万别连累他。
因为堂姐,叶菁菁对三阿哥越发不待见,胤禟同样如此。
为何呢?胤禟去找三哥说话,他还没开口,中午喝醉还没醒神的三哥就阴阳怪气地讽刺他,问他姚元景给他上课上得如何了?是不是从头教他读四书五经?读到哪本书了?
胤禟黑脸:“来人,三哥醉了,把他送到屋里歇息。”
胤祉红着脸哈哈大笑,举杯念道:“无计奈情何,且醉金杯酒!九弟,咱们干一杯。”
胤祉的贴身太监吓得连忙鞠躬请罪:“主子爷喝醉了,九阿哥您见谅。”
胤禟轻哼,根本不搭理那个太监,转身就走。
他早就知道三哥见不得其他兄弟比他好,有些小心眼,没想到会在这等小事上提了一遍提二遍,酸话说了不知道多少,真没意思。
三阿哥跟九阿哥起了嘴角,屋里伺候的小厮赶忙传话给管事,管事又传到彭春那儿。
彭春正和齐世一块儿说话,董鄂增寿和董鄂嘉年旁听。
摆摆手叫管事退下,彭春对齐世说:“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活不过明年了。我看朝堂之上要起波澜了,董鄂家还要靠你稳住大局。”
“大哥,别说丧气话。”
彭春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如今喘口气都这般艰难,就算能吊着命,你忍心看我受这般折磨?换作是你,你还活不活?”
齐世沉默不语。
彭春的手上长满了老年斑,他颤抖着手,伸过去,齐世赶忙握住他的手。
“遥想当年,皇上英明睿智,八大铁帽子王威武霸气,咱们一路南征北伐,肃清来犯之敌,是何等光耀。可如今,死的死,老的老,朝廷,也该是另扶一批人起来了。”
权力的交接,伴随着利益的重新划分,明面上,暗地里的争斗避免不了。
齐世道:“咱们董鄂家不参与那些斗争,我们是武将,只要替皇上带好兵,守住正红旗,咱们家就能稳住。”
苍老的眼皮耷拉着,彭春的目光浑浊又有力量:“你一向沉稳,咱们家下一代增寿、长吉、嘉年,都是好孩子,肯定也能照看好董鄂氏,我只担心,你们卷入到皇室中。”
齐世明白,大哥担心他们家卷入大位之争。毕竟,他们两家的唯一的女儿都嫁给了皇子。
“菁菁可跟你们提过?”
齐世摇头:“菁菁没提过,但也几次说九皇子只想当个太平王爷。”
九阿哥先恶了孔家、皇室宗亲,又大闹工部查账本,做了这么多得罪人的事,根本不像有心大位的样子。
皇上也不管,说明皇上也无意九阿哥。
彭春看向儿子董鄂增寿,董鄂增寿道:“妹妹提过,她说三皇子不可能登上位。”
她不看好,也不愿意三皇子登位,更加不愿意娘家帮三阿哥。
彭春直言:“无论是三阿哥还是五阿哥,咱们家都不帮,也不能帮。”
齐世微微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他们董鄂家只要一直把握住军权,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嘉年撇嘴:“苦了堂姐。”
彭春、董鄂增寿齐齐叹息,当年皇上亲自指婚,他们又能如何?
齐世站起身:“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哥您就别担忧这些了,弟弟我扶您去暖房看看花,晚上宴席您还能多用一块扣肉。”
彭春笑:“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这个老东西,明明说好了叫我吃两块扣肉,你们扣了一块,晚上给我补上,说得好像我多吃了一块似的。”
董鄂增寿也过去扶着父亲,笑道:“额娘这不是怕您不好克化嘛。大夫也说了,您要少吃多餐。”
彭春无奈起身:“好,少吃多餐,咱们出门散散吧,晚上才能有好胃口。”
“哎,您这话说对了哦。”
老小孩,老小孩,人一老,跟孩子一般,还能为着一块肉闹脾气。
彭春身子骨这般差,除了年老的原因,也因为他年轻时南征北战伤了身子,到老了各种病一起爆发出来,才这般要命。
齐世感叹:“我比大哥小十多岁,我从现在就开始好好保养身子,等我告老在家,身子骨尚可,到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彭春不高兴,推开老弟弟:“不用你扶。”
齐世放声大笑,董鄂增寿和董鄂嘉年也咧嘴笑。
董鄂嘉年笑完后,又叹气。
他上头有哥哥姐姐,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打从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还小,今日他感觉自己好像长大了。
再等十多年,阿玛告老,大哥要担当起大责,他一定要奋发读书,成为大哥的左膀右臂。
老一辈的满人将领官员剩下不多了,这是彭春和齐世兄弟俩的感慨,也是康熙的担忧。
腊月二十六这日,董鄂家在团聚,乾清宫里坐满了皇亲国戚、满人在朝高官,连已经丢掉爵位的玛尔浑,告老的佟国维都在场。
康熙的深沉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掠过,冷声道:“从我大清入关之日始,对尔等亲厚,允你们占地归为己用、即使普通旗人每家也有几十亩地,皇室宗亲占的就更多。你们先祖亡故之后,恩及子孙后代,朕给银子给官位,各地税这等位置只任用满人官员,如此厚待,你们还不满足,定要掏空大清的根基,叫汉人百姓活不下去,反了大清你们才甘心?”
所有人下跪:“皇上恕罪,臣等并无……”
“无用的废话就不用说了。”康熙打断他们:“玛尔浑,被夺去爵位你可甘心?”
“臣……”玛尔浑额头冒冷汗,说不出话来。
康熙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俯视他:“朕替你答,你不甘心。”
“为什么不甘心?你才贪了多少?其他满人大臣,皇室宗亲贪的比你多了去了,甚至把大清的税关当作自己家的私产,堂而皇之地把大清的税收纳入自己的腰包,这等巨贪才该被夺爵杀头。”
“顺承郡王,你说是不是?”
顺承郡王勒尔贝颤抖着声音:“臣有罪!”
康熙怒道:“你是郡王,每年俸银五千两,俸米折合银两五千两,你家里还有田庄无数,一年到头四时八节赏赐朕可少了你的?朕还叫你管着盛京、山西两处税关,你还不知足!”
顺承郡王勒尔贝这回连话都说不出来,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遏必隆、福全、常宁、岳乐、佟国纲、费扬古、伊桑阿……都死了,咱们满人人少,得用的就更少,你们这些勋贵不帮着朕,反要扯朕后腿,你们是想着,你们活着时痛快了,就不管后代子孙死活了吗?”
康熙知道底下人贪污,具体贪污多少他并不清楚。胤禟把工部闹了个翻天,康熙使人顺着工部查下去,只京城和盛京两处,查出来的贪污就顶得上小半个国库,这让他无比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