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还是长安早有安排?
李林甫喜气洋洋道:“汉武帝时开疆拓土,四海臣服,有十八岁威震漠北的少年英才霍去病;隋灭唐立,我大唐初建,有平阳昭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为?建立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正是因为陛下天宝盛世,方才有寿安公主十六岁一战成?名啊。”
“此乃大大的吉兆,臣贺陛下!”李林甫眉开眼笑,仿佛当真是为李隆基感到高兴一样?。
李隆基想了想,乐了。
好像真是这个道理,汉武开疆扩土是吉兆,大唐建国也是吉兆,汉武有霍去病,自家祖宗有平阳昭,这么看来,自己有寿安,正是说明?自己是汉武帝和自家祖宗那样?的雄主。
在大唐,汉武帝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大唐崇尚汉朝,一样?喜欢开疆拓土,汉武帝在李隆基眼中也是一代雄主,自家祖宗就更不用说了,李隆基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小太宗”。
嗯,当然要是能有超过自家祖宗的功绩那就更好了……只?是开国的功劳实在太大,非后人能够并肩。
李林甫并不担心李隆基不听他糊弄。
关?于如何糊弄李隆基,李林甫堪称大唐第?一资深学者。李林甫这辈子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研究如何让李隆基信任他,李隆基的宠妃和爱臣换了一个又一个,唯有李林甫屹立不倒。
甚至李隆基都能说出?来“天下政务都托付林甫”这样?信任百分百的话?,对自己妻子孩子李隆基都没?这么信任过。
李林甫还嫌把李隆基捧得不够高,又咳嗽了两声道:“陛下之家亦是将门传家,军功起家,将才频出?。世人皆道虎父无犬子,寿安公主能够如此厉害,皆是因为?有陛下这位父亲啊。”
“陛下万金之躯,为?了江山社稷只?能端坐于高堂之上,臣以为?,倘若陛下有机会领兵作战,必然也是如太宗皇帝一样?的神将。”李林甫面不红心不跳地?拍着?李隆基的马屁。
将李隆基拍得飘飘欲仙。
表面上李隆基还是注重谦虚的,他挥手道:“林甫爱朕,方才如此盛赞朕。朕非完人,带兵打仗之事还是……嗯。”
可李隆基思忖一下,觉得李林甫说的也有道理。
千年世家林立,还弄出?了什么姓氏谱,唯出?身论,大唐人普遍相信天赋会随着?血脉流传。
他祖上出?了一串的名将,算起来他也是将门子弟。他祖爷爷会打仗,他女儿会打仗,没?道理他没?有打仗的天赋。何况自个年轻的时候带着?金吾卫发动过不止一次政变还都赢了,想来自己带兵打仗的天赋也很强。
奈何为?了江山社稷,他必须端坐明?堂,也无法亲自带兵到战场上一展天资。
哪个男儿没?想过上阵杀敌,一将功成?万骨枯呢。
李隆基自然也曾幻想过自己如太宗皇帝一般亲自带兵上阵杀敌的模样?……奈何为?了江山社稷稳固,他也不能御驾亲征,当真可惜。
这么一想,寿安这个天资妥妥是肖父啊。
要是李长安知道了李隆基的想法,必定会恨不得给他两个耳光安史之乱时期要不是你非要自己微操,安禄山连潼关?都打不进来!
不过起码李隆基如今心里舒服了,一想到李长安心里也只?剩下慈父之情和骄傲自豪。
“朕这个小女儿,自小肖朕。”李隆基颔首笑道。
一群他的爱臣自然都捡着?好听的话?来奉承李隆基,李隆基越发开怀。
李林甫拱拱手道:“臣以为?,寿安公主既有卫霍之才,陛下不妨效仿汉武,明?君良将,也好凑个彩头庆贺逆贼伏诛,大唐江山永安。”
杨玉环眼皮轻微跳了跳,事到如今终于确认李长安绝对是和李林甫有勾结了。
悄悄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自家三姐妹的恩宠加上她的枕头风,再加上杨国忠自己奸诈阴险又占了一个年轻力壮,甚至还有太子李亨作为?暂时同盟,这样?都没?法在杨国忠和李林甫的政斗中让杨国忠占着?便宜。
如今也只?能等着?李林甫病死杨国忠才能坐上相位。
李隆基有多“爱”李林甫,没?有人比吹了许久枕头风都没?能吹动李隆基换相的杨玉环更清楚了。
果然,李隆基听到李林甫的话?之后立刻饶有兴致询问:“朕记得先前?的朔方兵马使是李光弼吧,李光弼升任朔方节度使之后这个兵马使的位置还空着??”
李林甫心中冷笑,这个位置当然还空着?,李长安一开始看上的就是这个位子,可不就是空着?等她上任嘛。
“的确还空着?。”李林甫面上笑道。
“那就让寿安公主加任此职吧。”李隆基爽快道。
李林甫端起酒杯,为?李隆基贺:“陛下与寿安公主父慈女孝,明?君良将,真乃一段盛世佳话?,臣见之喜不自禁,愿以此杯酒为?陛下贺!”
话?罢,便将手中端着?的酒一饮而尽。
随着?此话?落下,宴会的气氛也越加热烈,有了李林甫带头,其他人纷纷举起酒盏齐声道:“臣等为?陛下贺!”
宴会的气氛顿时被?推向了高潮,歌舞乐再起,君臣和乐融融。
杨玉环:“……”
这可真是专业对口了。
杨玉环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君臣相宜的李隆基和李林甫,又捏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掩饰住自己面上的无语。
论起对身边这位帝王的了解,杨玉环在李林甫面前?都觉得自己自愧不如。
这番奉承话?杨玉环听着?都簌簌往下掉鸡皮疙瘩,偏偏皇帝还真就信了。
杨玉环忍不住想,倘若这位右相没?有托生成?男子而是托生成?了女郎,只?怕凭借着?对圣人的这份了解,拿下那个皇后位子也是手到擒来。
这位圣人被?他的祖母和伯母吓破了胆子,怕皇后会分薄他的权力,便想方设法弄死了王皇后,往后又不再立后,无论是武惠妃还是她,李隆基都只?舍得给一个宠妃名头。
对李林甫倒是能放心“天下大事尽托林甫”,李林甫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宴会散了后,李林甫却没?有立即离开兴庆宫,而是放慢了脚步,故意借着?操办接待南诏使节宴会的由头又在花萼相辉楼内逗留了一阵。
花萼相辉楼与勤政楼挨着?,从?花萼相辉楼的楼上露台往下看,可以看到勤政楼的殿门。
李林甫一双瘦的已经能看得见血管的崎岖双手紧紧抓着?花萼相辉楼露台的栏杆,直到看到中书舍人拿着?圣旨从?勤政楼内走出?来,这才咳嗽几声,将手缩入袖中,缓缓走下了花萼相辉楼。
他做事主打一个谨慎,既然答应了李长安,那便要保证事成?。
回到相府后,李林甫便躺回了床上,在李岫的伺候下喝了两碗汤药,而后才吩咐李岫亲手将他脸上的胭脂擦掉,露出?了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老?脸。
李林甫深深喘了两口气,觉得胸口一日比一日胀的发疼,每每合上眼李林甫便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那个尽头。
“把这个玉佩送给寿安公主,告诉她,本相答应她的事情做完了,让她别忘记昔日之盟约。”李林甫闭着?眼睛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扔给自己的长子。
李岫红着?眼,应了一声是,立刻派人将玉配送往朔方。
“为?父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李林甫躺在榻上,合着?眼睛,忽然道。
方才刚安排完人手将玉佩送往朔方的李岫闻言眼眶中立刻蓄满了眼泪。
“阿爷何出?此言。”李岫悲切道。
李林甫自嘲一笑:“说不准当真如李亨私下唾骂的那般,为?父这辈子打压文人太多,以至于命宫被?文曲星所冲才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李岫心思一动,急切道:“那不如咱们也请高人看看,说不准延阿爷之寿。”
“老?夫一向不信这些鬼神之事。”李林甫叹息道。
“看看总是好的。”李岫抓住了李林甫干枯消瘦的手,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李林甫心中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算了,由着?阿岫找人去吧,权当是安慰自己的长子了。
加寿安公主为?朔方兵马使的圣旨抵达朔方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寿安公主,而是由朔方节度使李光弼代为?领旨。
“公主带兵巡查边境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李光弼三言两语便将使节打发了回去。
至于这一张圣旨,李光弼只?是看了一眼便随意搁到了一边。
给公主调动朔方将士之权。
自家公主早就带着?朔方军队深入草原了,还用得着?你允许?
李长安正坐在药罗葛部大居次帐篷中,准备着?进行“造反计划之回纥模拟卷”。
“老?师啊,三个月都过去了,您这边准备到哪一步了?”李长安直接甩出?来厚厚一摞计划书,笑眯眯看着?苏娴。
不知怎地?,苏娴在李长安的注视下竟然有些紧张,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被?导师盯着?要成?果的学生时代。
“已经说通了我阿母和阿舅支持我,如今只?等着?阿父归天了。”苏娴忍不住正襟危坐乖乖道。
李长安嗯了一声:“天命所归的神迹造好了吗?”
“正在做。”苏娴挪了挪身体?。
李长安目光锐利看了苏娴一眼:“正在做?”
“那磨延啜想要杀父夺位的流言,老?师可放出?去了?”
苏娴:“啊?”
还要做这个吗?
“造反这事是有技巧的。”李长安恨铁不成?钢道,“不能等老?可汗死了你再说磨延啜杀父夺位啊,这么没?前?没?后的忽然说一句谁信。”
“得先做铺垫,先把流言传开,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自然会有信的人,到时候你再跳出?来说磨延啜杀父夺位可信度才高啊。”
李长安胸有成?竹:“对于怎么诬赖一个人谋反,我家里也是有那么一些不外传的经验的。”
想到李长安如今大唐公主的身份,苏娴也赞同点点头。
确实,术业有专攻。
“我已经派人摸过了老?可汗的脉搏,他估计是没?几个月好活了,咱们还是得速战速决。”
李长安有条不紊安排着?:“先派几个口舌伶俐的在部落里传闻你阿娘怀着?你的时候梦日入怀……不对,你们部落崇尚狼,那就梦雪狼撞入肚中。然后再散播磨延啜狼子野心,老?可汗如今病入膏肓就是磨延啜等不及继位,才偷偷给老?可汗下毒,以至于老?可汗病重。”
“为?了增加说服力,你还可以派人在流言里加一句有人曾听到磨延啜私下对左右亲近说‘天下岂有三十年的太子’。”
“还有炸药,不仅要往磨延啜的住处里埋,还有他的亲信家里也都多埋一点。”
药罗葛部落最近并不安稳。
他们?的老可汗生了一场重病,眼看着时日无多。好在老可汗只有一个儿子,又早早将这个儿子立为了太子。
只是?近来?部落中却传言,是?这位磨延啜太子等不及即位,所以才私下下毒要毒死怀仁可汗,好早日?登上可汗之位。
大部分人一开始听到这个传言都不以为意。
怀仁可汗就?只有一个儿子,可汗的位置早晚都是?磨延啜太子的,磨延啜太子为何又要下毒杀害父亲呢?
后?来?又传出了一个流言,说得有模有样。
磨延啜太子曾私下对亲信说“世上岂有三十年的太子乎?”,这时候许多人才意识到,原来?磨延啜太子已经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
从十二?岁被?立为太子,到如今四?十多岁,可不正?是?当了三十年的太子。
后?来?又传出来?一个流言。
磨延啜太子按耐不住要下毒杀害怀仁可汗,是?因为怀仁可汗想要立他和继可敦的女儿药罗葛娴为新可汗。
不少人心里泛起了嘀咕,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偏爱幼子的可汗,就?是?自个儿家里都还有爱幼子而闹得财产分不均的事。
可药罗葛娴是?个居次,年纪更是?跟磨延啜太子差了二?十岁,这两个人怎么还能争起来?。
不过大居次在部落中倒的确素有贤名,无?论是?前几年的雪灾还是?再往前的几次抵御其他部落袭击,大居次都拿出了许多好东西帮着部落度过难关。
至于对内幕知道更多的药罗葛部落贵族,他们?倒是?不以为奇。这几年太子磨延啜和大居次药罗葛娴之间的争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先前都是?磨延啜太子仗着年纪更大而占据上风。
年前更是?已经说服了病中的怀仁可汗,要和葛萨部落联姻,将大居次嫁给葛萨部落的老可汗为继可敦。
到了此?时,胜负似乎已经分明。太子毕竟比居次年长二?十多岁,又占据太子名头,还有老可汗的偏爱,大居次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嫁出去联姻。
只是?最近看来?,大居次似乎并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再往后?又有了新说法?。传闻可敦怀着大居次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一只口吐人言、生着翅膀的天狼撞入了她的腹中,第二?日?可敦便生下了大居次。
流言没过多久就?传入了磨延啜的耳中。
不过磨延啜并没有把这个当成了不得的大事,不过是?给他添堵罢了,反正?他的父亲已经答应了葛萨部落的联姻请求,倘若不是?这月前葛萨部落和奚耶勿部落因为一点小矛盾又打起了仗,延后?的求亲,如今药罗葛娴都该老老实实去当那个快老死的葛萨老可汗的可敦了。
很快磨延啜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手下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土里挖出来?了一尊石像,石像有三只黑色眼睛,这个石像单膝跪地,手中还捧着一卷书。
磨延啜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赶到了挖掘出石像的地方。
“怎么回事?”磨延啜面色不虞,一边脚下生风往人群流动的地方赶,一边低声质问随从。
随从像是?被?吓懵了一半,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磨延啜烦躁皱皱眉,勉强拼凑出了来?龙去脉。
本来?是?有几户部众养的羊死了一批,这不是?什么大事,牛羊病死本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及时把病死的牛羊挖坑埋了就?不会影响到其他牛羊。
而后?这几户部众就?找了族中一些其他部众帮着挖坑。
就?挖出来?了这具奇异石人。
“一块石头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磨延啜已经认定了这是?药罗葛娴的小把戏,恼怒骂了一声。
随从面色苍白,两腿打颤:“不是?咱们?胆小,是?这个石人有古怪啊……”
“一块石头能有什么古怪?”磨延啜骂道。
已经来?到了事发地,磨延啜推开围在此?处的人群,走了进?去,面上气势汹汹。
一个古朴的石人就?被?放在圈内,周围一圈围着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也有人认出了磨延啜,看到磨延啜往石人那边走,目中顿时露出了奇异的视线。
“不过就?是?一块石头……啊!”磨延啜猛然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石人。
这个半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本石书,头却仰面往上抬的石人有三只黑色的眼睛,与?一般真人的眼睛不同,这个石人的瞳孔是?纯白色,眼白却是?纯黑,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魔鬼……”磨延啜忍不住往后?缩。
他也很迷信啊!
“太子,咱们?该怎么办?”早就?有磨延啜的亲信赶到了此?处,他们?乍一看石人也惊恐了许久,如今倒是?已经缓过了神。
一人搀扶住磨延啜,低声道:“它手里托着的那本书,书上刻着的字是?‘狼女者王’。”
这段时间的这些传言不止流传在普通部众之中,假的听多了也就?变成了真的。
几乎在看到“狼女者”的第一时间,所有人想到的都是?那个传言可敦在生大居次的前一夜,梦到了天狼撞入腹中。
那狼女指的不正?是?大居次吗?
关乎自己的王位,磨延啜迅速找回了被?这个怪异石像吓飞了的理智,他恼怒道:“不过是?小人作祟,立刻让人将这个石人毁……搬走!”
磨延啜本来?想说把这个石像毁了,可看着那三只黑黝黝的眼睛,磨延啜心一跳,还是?改成了“搬走”。
反正?这个石人不能留在这,被?那些没脑子的部众看到了这个石人,还说不准会生出多少事端,他就?差一步就?能坐上可汗位置了,不能出任何错。
被?磨延啜的亲信驱赶着,几个奴隶再害怕也只能颤颤巍巍走到石人面前搬起来?。
“啊啊啊!”一个正?对着石人的奴隶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两条腿蹬着往后?缩,身下直接失禁了。
他指着石人的脸惊恐道:“它的眼睛会动,会动!”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石人脸上,人群中又响起了几声惊恐的叫声。
方才还在黑色瞳孔正?中间的眼白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移动到了右边。
“长生天,那是?圣山的方向!”
有人惊讶大喊,“它一直在看圣山!”
这三只眼珠竟然都在看向北方,回纥人的圣山正?是?在药罗葛部落驻地的北方。
磨延啜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已经超越了他想象的石人。
药罗葛娴真能搞出来?这样的鬼把戏吗?
“太子。”亲信急切的呼唤让磨延啜回过了神。
磨延啜知道他现在必须作出决断,要不然用不了三天部落里面就?会传遍“大居次是?长生天钦定的继承人”这种说法?。
磨延啜动动嘴唇,终于出声道:“砌墙,先围起来?。”
他也不敢让人轻易搬动这个诡异的石人了。
总归往后?拖,等再过几个月他继承了可汗位置再说吧。
回到了自己的毡帐,磨延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觉得就?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药罗葛娴搞的鬼,那个丫头从小就?喜欢捣鼓怪东西,说不准这又是?她弄出来?的把戏。
“去打探一下这段时间药罗葛娴的动作。”磨延啜招来?了自己手下的探子。
他觉得药罗葛娴仿佛忽然变聪明了一样,这段时间的流言加上那个石人,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
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倘若不是?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忽然开窍,那就?是?背后?有人指点她。
“可敦那边准备好了吗?”李·造反导师·长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药罗葛娴的毡帐中。
她手里拿着几张计划表,正?娴熟地在上面打对号。
【天命所归舆论已完成】
【对敌人散布不良舆论已完成】
【联合宰相(敌方成员,准备杀了)皇后?(己方亲妈,完成)领兵将领(一堆,自己和对面五五分,己方有外?援,占据优势)】
接下来?就?是?【先帝猝死,没有遗诏】了。
苏娴沉稳坐在李长安对面,手里也拿着一份造反计划书。
“我阿母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苏娴看着李长安温柔笑着。
有学生可以啃小,暖暖的,很安心。
忽然,李长安抬起头,目光闪烁看向帐篷外?。
苏娴也抬起头,右手已经摸上了腰侧的匕首把柄。
“大居次,奴来?送饭。”一声懦懦的声音在外?响起。
苏娴眯了眯眼,手上把玩着匕首。
“让他进?来?吧。”李长安忽然张嘴,对着苏娴无?声比了几个口型。
一个身穿奴隶服饰的瘦小男子猫着腰,身后?跟着几个捧着碗碟的奴隶,头也不抬的将饭菜放下就?离开了。
途中头都没抬一下,只放下了碗碟就?恭敬离开了,仿佛对大居次帐篷里还有一个人丝毫不意外?。
人走后?,李长安面上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老师金屋藏娇被?人发现了。”李长安咯咯笑了一声。
“我看有人已经等不及了,老师告诉可敦一声,就?今晚吧。”李长安道。
这几个人仿佛对苏娴帐篷里多了一个人毫不奇怪一样。
也是?,李长安已经在苏娴帐篷里待了好几天了,按照道理,送饭的奴仆也该见怪不怪了。
只是?,为了保证事情不泄露,李长安一直吃的都是?干粮,这些天也从没有第三个人进?过毡帐。
没有人知道药罗葛大居次的毡帐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派人杀了他们??”苏娴转了转手中的匕首,侧头问道。
“不用了,速战速决吧。”李长安摇摇头,“杀他们?多费事,直接杀了磨延啜得了。”
李长安感慨着:“我动作得快些了,长安城那边传来?消息,李林甫恐怕要不好了,好歹是?旧识,我还打算送他一程呢。”
“速战速决吧。”
李长安低头抬手在[先帝猝死,没有遗诏]后?面打了个对号。
下一项是?[天谴]……再下一项是?[政变]。
政变她就?太熟了,她爹就?干过三次,软的硬的都干过,给她留下了充沛的参考经验。
干净利索用骨梳整理了一下胡子,磨延啜便接待了探子。
“太子,大居次毡帐里面藏了一个女人?!”探子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觉得自己借着送饭进去打探消息当真是天?衣无缝。
这不?轻而易举就成功进入了大居次的?帐篷,还打探出了秘密情报。
探子压低了声音道:“那是个中原女人?。”
磨延啜目中露出兴趣:“中原女人??是唐人??”
勾结大唐人?,这个罪名?可不?小。
“你细细说?……”
“不?好了,可汗死了!”
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磨延啜的?询问,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头上满是汗珠,没?有经过通传就直接闯了进来打断了磨延啜的?询问。
磨延啜霍然起?身,目眦欲裂:“什么,阿父死了?”
怎么可能,阿父虽说?已经病重缠身,可族里的?巫医说?过阿父能撑过旱季啊。
怎么这个节骨眼死了!
磨延啜一言不?发抬腿就往外走,掀开?王帐,里面已经站满了人?,磨延啜挤进人?群中,终于看到了躺在中间床榻上已经没?了气息的?怀仁可汗。
“阿父。”磨延啜红了眼睛,悲嚎了一声,王帐内响起?了一阵哭声。
他和怀仁可汗感情深厚,磨延啜自小没?了娘,他十二岁的?时候怀仁可汗就把他立为了继承人?,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怀仁可汗的?庇佑下顺风顺水。
站在床边的?可敦和苏娴只?是冷眼旁观。
苏娴更是面无表情看着这场父子情深的?荒唐闹剧。怀仁可汗对磨延啜的?确不?错,为了保证磨延啜汗位稳固,要把她嫁给七十岁的?老男人?结盟。
原本的?父女情谊已经在怀仁可汗为了他儿子位置稳固要把她嫁给七十岁老头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
可敦更是冷眼旁观,她和怀仁可汗相?差了三十岁,本来也就没?有多少感情。
那点少得可怜的?夫妻情谊,也在她的?女儿和磨延啜斗争时候被怀仁可汗那赤|裸裸的?偏袒磨没?了。
昨夜她亲手喂下了那碗药。
他想让她的?女儿送死,那她就先送他去死。
“磨延啜,是你毒害了可汗!我跟你拼了!”可敦忽然也悲声哭了起?来,扑到磨延啜身上就掐他的?脖子。
磨延啜脑子一懵,下意?识一把推开?可敦:“你说?什么胡话!”
苏娴及时揽住自己的?阿母,目露悲切,抬手指着已经倒在帐角血泊中的?一具尸体。
“这是你手下的?奴隶,他昨夜向阿父投毒,临走之时被阿母抓了个正?着,阿母想要审问他,谁知?这奴隶却对你忠心耿耿,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愿吐露丝毫消息。”苏娴悲切道。
草原上的?部落还处于封建制和奴隶制之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多是可汗和部落中的?几个大贵族族长商量决定,老可汗去世,自然要贵族王公一起?处理后事。
听到苏娴和可敦的?指责,众人?顿时把视线投向了磨延啜。
一来这老可汗忽然去世走的?蹊跷,二来这段时间部落里“岂有三十年的?太子”传闻甚嚣尘上,这些王公也都或多或少听过那么一耳朵,心里存着疑惑,三来则是这个奴隶的?确是磨延啜手下的?人?。
“你胡说?,这个奴隶的?确是我手下的?人?,可难道单凭一个奴隶,你就说?是我对阿父投毒吗?”磨延啜如今也没?有时间哭亲了,听到苏娴的?诬赖,立刻就站了起?来怒气冲冲梗着脖子反驳。
苏娴冷冷道:“你敢对着长生天?发誓吗?倘若你有不?轨之心,便让长生天?惩罚你。”
长安说?了,无论这家伙狡辩什么,都要把他的?话头引到“天?谴”上。
只?有磨延啜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遭了天?谴,她才?能以正?统的?身份上位。
“有何不?敢。我磨延啜倘若毒害阿父,便让长生天?降下惩罚,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磨延啜心中不?屑。
果然是女人?见识,这样的?小手段也敢拿出来威胁他,难道他会怕这个吗。
莫说?不?是他做的?,就算真是他做的?他也敢发誓。
这么多年,无数人?对长生天?发过誓言,也没?见谁真被天?打雷劈。
“公道自在长生天?,你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苏娴冷冷看着磨延啜。
怀仁可汗死的?突然,本来应该顺理成章继承可汗位的?太子磨延啜又疑似毒害老可汗,磨延啜这一方的?势力想要让磨延啜立刻继承可汗位置,可敦和药罗葛娴这边的?势力却咬死了磨延啜杀父,不?让他立刻即位。
争执了一天?也没?有得出断论,可怜怀仁可汗的?尸体就这么摆放在床榻上,谁都没?有心情搭理他。
一直到天?色将黑也没?有争出个高下,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老祭祀出声制止了这场争论。
明日再召集全部落的?贵族商议可汗即位之事。
磨延啜怒气冲冲摔了帐帘走了,心中暗恨可敦和药罗葛娴阻挠自己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