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郎不会游水!”一人激动?解释道。
“他掉进湖里不知怎的就抱住了金色那条七十?多斤的大锦鲤,他被锦鲤驮着在水里窜来窜去,让他放手不要抱他还不听。”
郭久砚惊呆了。
抱到了贵妃娘娘的大锦鲤?
一时之间,郭久砚不知是该羡慕徐一风的好?运气,还是该说他倒霉落了水。
七十?多斤的大锦鲤,堪比小孩儿,在水里行动?自如确实能驮着一个?小郎君游窜。
宜贵妃闻讯,惊得一下站起身?。
“可?别把我金贵的大锦鲤给压坏了。”
宜贵妃担心不已,由姜沐言和三公主服侍着匆匆赶过?去。
徐一风落水的荷花池边,可?谓是热闹非凡。
好?几个?公子哥跳下去救他。
附近值守的宫中侍卫,也有十?几个?人跳下水去救人。
当宜贵妃领着一众贵女,从湖心亭来到徐一风落水的池边时,徐一风刚刚被救上来。
他浑身?湿漉漉,头发衣裳散乱的躺在岸边,双目紧闭,肚子鼓胀,不知是昏迷不醒人事,还是已经死翘翘了。
宜贵妃瞧了一眼便撇开头,严声下令道:
“快请御医!务必不能让徐家小郎君出事!”
跟在宜贵妃身?后的徐非雪,见弟弟成了这副模样,顿时吓得白了脸色。
她?几步冲上去蹲在徐一风身?旁,一边哭一边摇晃着徐一风的手臂。
“四郎,四郎你没?事吧?你快醒醒,别吓姐姐!四郎!”
徐非雪哭声悲恸,六神无主。
弟弟入宫一趟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可?怎么办?
“徐二小姐,麻烦让让,徐四郎腹部鼓胀,喝了很多水,得把水按压出来。”
郭久砚一撩衣袍下摆跪在了徐一风的身?旁,挥手示意徐非雪让开。
心慌意乱的徐非雪,见郭久砚有法?子救她?弟弟,仓皇退开之时顺势也跪了下去,哭求道:
“郭二郎,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求你了!”
郭久砚叠压在徐一风高?高?隆起的腹部,用力往下一按。
徐一风头一歪吐出了一口水。
郭久砚继续按压徐一风的腹部,并对徐非雪道:
“你别哭,哭得人头疼,贵妃娘娘已经让人去请御医了,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徐一风被人群围着,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闹嗡嗡的。
有宫人拿了大巾帕来,分发给落水浑身?湿透的公子与?侍卫。
徐一风此刻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宜贵妃回头给自己的宫婢使了个?眼色,悄声道:
“去,派人看看我的大锦鲤怎么样了。”
相比徐一风的安危,宜贵妃显然更关心自己的爱宠大锦鲤。
姜沐言亦步亦趋,毕恭毕敬的随侍在宜贵妃身?旁,她?视线移动?寻找着陆承彦和萧南瑜的身?影。
结果这一找,就发现?他们两个?人竟然站到了一处去。
陆承彦见姜沐言看她?,微微颔首致意,无声的示意她?,自己无事。
萧南瑜也看到姜沐言在看他的方向,但他没?敢点头,清冷眸子一转,默默移开了视线。
御医来的很快。
在御医接手郭久砚的活计,抢救徐一风之时。
宫人搬来了座椅,宜贵妃坐在岸边柳树下,将各位公子都召集到了面前来,雍容面庞严肃道:
“徐家小郎君怎会落水?”
例行审问是必要的,但宜贵妃希望此事仅仅只是意外,而非暗藏什么阴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倒是始作俑者的萧南瑜和陆承彦,站如青松的屹立着,一副事不关己且问心无愧的姿态。
姗姗来迟的大皇子,看着一个?比一个?沉默的郎君,当即面色一沉,英姿勃勃又威压十?足的说道:
“贵妃娘娘问话?,你们都哑巴了不成?”
“回贵妃娘娘。”一人躬身?行礼,小声又不确定道,“应、应该是意外落水。”
宜贵妃听到这个?回答,倒是挺满意的,但她?又追问道:
“好?端端的怎会意外落水?”
“当时大家为了看贵妃娘娘养的金色大锦鲤,都一窝蜂挤到了池边,挤着挤着徐四郎就被挤下水了。”又有一人道。
“既那般拥挤,怎就只徐四郎一人被挤下水?”
出声质疑的是郭久砚,身?为大理?寺卿的二公子,从小耳濡目染如何查案破案的他,觉得此事有蹊跷。
“你怀疑有人故意推徐四郎下水?”大皇子朝郭久砚看了过?去。
郭久砚拱手行礼道:“殿下,是否是意外,等徐四郎醒来,一问便知。”
似是为了回应郭久砚,躺在地上的徐一风突然咳了一声,醒了过?来。
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徐非雪,喜极而泣的捂着嘴,终于是放下了一颗心。
“四郎。”她?忙对徐一风道,“贵妃娘娘问你,你落水是意外还是有人推你?”
徐一风两眼茫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激动?的一把抓住徐非雪的手,气愤道:
“不是意外!二姐,有人要害我!”
此话?一出,柳树下一片死寂。
特别是和徐一风一起挤在池边看大锦鲤的公子们,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徐一风落水时,他们就在他的身?边,嫌疑自然也是最大的。
可?是,当时那么挤,大家都争着抢着想看大锦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徐一风落水是意外。
他突然说有人要害他,矛头不就指向了他们。
徐非雪一听有人要害自家胞弟,忙哭着跪倒在宜贵妃的面前,哭求道:
“贵妃娘娘,求您一定要给四郎做主,他还小,才十?二岁就遭此无妄之灾,差点丢了性命,求贵妃娘娘做主。”
徐一风直接点明有人要害他,众目睽睽之下,此事也不好?就此糊弄过?去。
宜贵妃朝大皇子看去,只道了一个?字:“查。”
大皇子领命,对诸位公子道:
“一开始围堵在池边,和徐四郎一起拥挤着看大锦鲤之人,向前一步都站出来。”
基于大家都认为徐一风落水是意外,且他们没?做过?亏心事,心中无所畏惧,一个?个?锦衣华服的公子都挺身?而出。
转眼间,有不下十?位公子站了出来。
萧南瑜和陆承彦本?就站在靠前的位置,十?几人这一站出来,便站到了他们的旁边。
看到这一幕的萧南瑜和陆承彦,都站着没?动?。
他们既没?往前一步,也没?后退一步,让人闹不清楚,他们是也挤徐一风了,还是只是懒得挪步。
“各自说说你们当时的情况,是否有人看到徐四郎是如何落水的?”
大皇子踱步到众人面前,神色肃穆的扫视着这些人。
众人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当即解释道:
“我当时在最后面,想挤到前面去看大锦鲤,可?锦鲤还没?看到,徐四郎就落水了,我都没?近身?碰到他,中间还隔着好?几个?人,肯定不是我推他下水的。”
大皇子闻言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可?曾看到谁推他下水?”
“未曾。”对方摇头。
大皇子看向另一个?人。
“殿下,我当时在最前边,一心只顾着看大锦鲤了,没?注意到徐一风什么情况,且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一个?人,好?像是宋三郎,我没?碰徐四郎,肯定也不是我推他下水。”
被点名的宋三郎,忙解释道:
“回贵妃娘娘、大皇子殿下,我当时确实是在徐四郎的身?旁,就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但我当时也差点被挤下水,我忙着稳住自己别让人挤下水了,没?看到徐四郎是如何落水的,当然我也没?推他下水。”
越来越多人的解释,大部分都说自己一心看大锦鲤,没?注意身?边情况,没?看到徐一风如何落水,最后都得补一句,自己绝对没?有故意推他落水。
唯有一人,解释了自己的清白之后,犹犹豫豫道:
“我当时还看到……陆大公子就在徐四郎的身?后。”
一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射向了陆承彦。
陆承彦依旧是那副眉目冷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脸,他不紧不慢的朝宜贵妃和大皇子行礼,冷声解释道:
“我确实在徐一风身?后,但当时情况太拥挤,我并未注意到是谁推了徐一风。”
陆承彦话?音刚落,后方突然传来激动?一喊。
“是踹的!不是推的!”
众人循声回头。
披头散发的徐一风,身?上裹着一条大巾帕,整个?又湿又狼狈,像个?疯癫小狗狗。
徐一风所到之处,众人自觉让开一条路,他顺利来到宜贵妃和大皇子的面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贵妃娘娘,大皇子殿下,有人踹我下水!求娘娘和殿下给我做主!”
徐一风脑袋往地上一磕,也不管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小小郎君张嘴就直接哭了起来。
姜沐言看着跪在地上嚎哭的徐一风,不知为何,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的就朝萧南瑜、陆承彦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也不知自己是看他们中的谁,他们站在一处,她?的视线就这么瞟了过?去。
陆承彦微垂着冷眸在看地上的徐一风,没?注意到姜沐言的视线。
萧南瑜注意到了。
他见陆承彦的注意力不在姜沐言身?上,想了想,不留痕迹的对她?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不准哭!”大皇子一声厉喝,被哭得心烦。
“……”额头抵着地面的徐一风,立马闭紧了嘴巴,哽咽都不敢发出声来。
“你既是在本?宫的赏花宴上出了事,本?宫自会替你做主,你们姐弟先起来吧。”
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的宜贵妃,喜怒不显的说道。
徐一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和他一起跪着的徐非雪,忙起身?扶住他。
荷花池边的柳树下,由大皇子主审的问询,依然在继续。
大半证明自己清白的言论中,又出现?了一条稍微有用的线索。
“当时我也在靠后的位置,和徐四郎隔着好?几个?人,我被人踩了好?几脚,低头想看是谁踩我的时候,我好?似看到一袭墨色衣袍动?了动?,还有白色的下摆也摆动?了起来。”李家二郎说道。
萧南瑜今日穿着一袭白色锦袍,陆承彦穿着墨色衣袍。
被人当场指认的萧南瑜与?陆承彦,面不改色,镇定如常,一副问心无愧,光明磊落的端直姿态。
众人闻言,一个?个?左右扭头四下搜寻了起来。
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萧南瑜和陆承彦的身?上。
在看到是他们二人时,立即就有人主动?解释道:
“李二郎,你这不是暗指萧大公子和陆大公子吗?你是不是因为上一次诗会输给了陆大公子,所以怀恨在心借机陷害他?”
“就是,而且当时人那么多,推挤走动?间衣袍下摆自然会动?起来,这能作为什么证据?”
“没?有亲眼看到是谁就不要瞎说,免得殃及无辜之人。”
萧南瑜眸子微转看了陆承彦一眼,没?想到他在京中声誉这般好?,还未开口,就有这么多人替他解释了起来。
“陆大公子自不必说,是个?立身?端正的端方君子,怎可?能背后踹人。还有萧大公子,萧家儿郎一个?个?忠肝义胆,光明磊落,不可?能使阴招踹人。”
也有一人替萧南瑜说了好?话?。
宋三郎看着转瞬成了众矢之的的李二郎,忽然道:
“我想起来了!我看到李四郎撞了徐四郎!”
李四郎是李二郎的弟弟,宋三郎开始怀疑,李二郎刚才暗指萧南瑜、陆承彦的一番话?,是为了转移目标,包庇自家弟弟。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了李二郎的身?上。
李四郎被看得如芒在背,就好?似真的是他把徐四郎踹下水一样,着急忙慌的解释道:
“我当时确实也在徐四郎的身?旁,但不知道谁撞了我一下,然后我就被撞得……也撞了一下人,但我不知道我撞的是谁!”
眼下的情况看,他撞得人很有可?能是徐一风。
李四郎在心里喊冤,无比的冤。
他又不是故意撞人,就算把人撞下水,也不能算是他的过?错吧?
李二郎见弟弟着急,想要解释,徐一风说的是被人踹下水,不是撞下水,凶手不可?能是他弟弟。
他刚要开口,没?想到徐一风先他一步道:
“确实有人撞了我,但还有人踹我,而且是两只脚踹的!就踹我屁股上!”
徐一风说的义愤填膺,踹得那两脚,劲儿可?大了,他到现?在都还在疼。
“两只脚踹你?”宋三郎疑惑了,“那人莫非是一跃而起跳起来踹的你?”
“跳起来的人太突出了,肯定会有人看到。”郭久砚道。
“我没?看到有人跳起来。”
“我也没?看到。”
“我也没?……”
徐一风眼见众人一个?人否认,忙又激动?道:
“我说两只脚踹的,又不是说一个?人的两只脚,就不能是两个?人同时踹的我?”
徐一风环视一圈眼前之人,只觉每一个?人的嫌疑都很大,谁都有可?能踹他一脚。
可?恶,太可?恶了!
“两人踹你?还有人推你?徐四郎你平日里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一人又好?气又好?笑道。
“就是说嘛,徐四郎,我觉得你越说越离谱了,大家都是为了看大锦鲤,哪有人故意针对你。”
渐渐的,舆论开始向一边倒了。
众人本?就认为徐一风落水是个?意外,他为了给自己找回一个?公道,一下子拉那么多人下水,这便引起了反噬。
“贵妃娘娘,大皇子殿下,我觉得这就是个?意外,没?有人故意针对弟弟。”
宋三郎朝着宜贵妃和大皇子行礼,勇敢说出自己的论断。
“我当时就站在徐一风旁边,也被挤得差点掉下湖去,真的只是个?意外,当时人太多太挤了。”另一人接话?附和宋三郎。
“不是意外,真的有人踹我!两只脚!”
徐一风急了,伸出两根手指头,激动?地比划着。
任凭别人争吵不休,全场公子哥,唯有两个?最冷静,萧南瑜和陆承彦。
明明是罪魁祸首的他们,也没?怎么给自己辩解,就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了。
宜贵妃看着闹剧一般的场景,只觉头疼。
在场的都是京中贵女公子,各个?家世不一般,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徐一风落水,本?就是小事,救上岸无事便好?。
不管是意外还是有人针对徐一风,宜贵妃都不想叫人来查。
好?端端的赏花宴上,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宜贵妃也不想再听他们吵下去了。
“好?了。”她?一开口,柳树下的众人瞬间安静,“徐家小郎君落水,纯属意外,尔等莫要再空口无凭的指摘对方。”
宜贵妃一句话?,徐一风落水之事便有了定论。
徐一风不服气,想要争辩却被徐非雪拉住。
宜贵妃念在徐一风是在她?的赏花宴上落水,赐了他一个?赏,略做安抚。
换了干净衣裳出宫的徐一风,抱着宜贵妃赏给他的一堆金银珠宝,心里挺开心,也挺气愤。
“二姐,真的有人踹我!怎么就没?人信我呢?”徐一风想想就愤怒。
结果也没?找出来到底是谁踹他,还是两个?人。
“当时情况太乱,许是不小心踹的你,贵妃娘娘不让追究,你就别再念叨了,免得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对你对我们徐家都没?好?处。”
徐非雪宽慰着徐一风。
宫门前宽敞的道路上,姜家的马车就走在徐家的马车旁。
姜沐言掀开马车车帘,本?想与?跟在马车旁的红桃说些什么,结果她?这一掀开帘子,竟看到了英姿飒爽的萧南瑜。
他骑马正走在她?的马车旁边。
萧南瑜并非是故意凑到姜沐言面前来?, 他只是恰巧路过。
正要?一夹马肚加速向前,她突然掀开车帘看出来?,他便下意识的也侧头看她。
四目相对间,姜沐言璀璨杏眸中的微微惊诧, 萧南瑜看得?一清二楚。
她并非是知晓他在马车旁, 特意掀帘看他。
各府邸的马车都从宫门口陆续离开, 为免被人看出异常,萧南瑜收回视线。
他又要?一夹马肚向前, 忽听姜沐言小声开口:
“你近日可有去?梨园?”
因着崴到脚行动不便,姜沐言已有十多日未曾出府去?见两个孩子。
也不知小家伙怎么样了, 是否想念她。
“日日去?。”萧南瑜眸光清冷的目视前方, 立身端直的轻声回答。
他坐下战马并?没有朝姜府马车靠近半分,他挺拔的身影也没有倾斜靠近姜沐言。
若有人或远或近的看到他,都不会认为他在和姜沐言交谈。
“两个小家伙可还?好?”
车帘缝隙只露出了姜沐言的半张小脸, 她望着萧南瑜清冷疏离的英俊侧颜,又悄声问了一句。
萧南瑜日日都去?梨园, 相较之下, 她这个娘当得?有点不负责任。
姜沐言的心情有些小小的低落。
一面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一面又想要?对两个孩子好些,她分身乏术,太?难两全了。
“好。”萧南瑜的回答简洁无比。
“过两日我?会找个机会出府,去?梨园看看他们?。”姜沐言压低声音道。
“嗯。”萧南瑜轻声应着。
萧南瑜又等了几息,见姜沐言似该说的都说完了, 他一夹马肚纵马驰骋,矫健的身姿如离弦的箭矢一般, 英姿飒爽的飞射而出。
少年郎衣袂翻飞,姜沐言看着他随风飞扬眨眼远离的衣摆, 放下了马车帘子。
姜沐言没看到的是,就?在她放下帘子的一瞬间,旁边徐家的马车,也有人掀开了帘子。
徐非雪只来?得?及看到,马车旁一抹熟悉的背影突然窜了出去?。
好似是萧南瑜?
徐非雪连忙探头往前张望。
前方意气风发骑马远去?的挺拔背影,隐隐透着股清冷疏淡的气质,不是萧南瑜又是何人。
徐非雪望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懊恼不已。
她若早点掀开帘子该多好,说不定还?能与?萧家大公子说上一句话。
徐非雪放下帘子之际,朝旁边的马车看了过去?。
竟是姜府的马车。
此次赏花宴,姜府也就?姜沐言一人入宫,马车内的定是姜沐言。
徐非雪三番两次遇到萧南瑜时,姜沐言恰巧也都在。
再加上今日入宫之前,萧南瑜在马背上望向姜沐言的眼神,她眉头不由得?皱起。
徐非雪未来?得?及细细思量,前方突然兵荒马乱的惊呼声。
“啊——”
“有刺客!”
婢女的惊叫声与?男子嘶喊着刺客的声音,几乎冲破云霄。
姜沐言惊得?连忙掀开帘子,脑袋从车窗探出去?往前看。
前方乱成了一团,马车横行,骑马的公子与?婢女仆从吓得?四散开来?。
前方马车内,各家小姐也都惊慌失措的探出头来?张望。
“大、大小姐,有刺客!前方好多黑衣人在杀人!”
跟随马车走在车旁的红桃,连连拍击着车身另一侧,对马车里的姜沐言紧张喊道。
任谁都不会想到,有人竟胆大包天到,敢在皇宫前的广场上行刺,也不怕被禁军乱刀砍死?。
红桃哪里遇到过此等危险之事,看着前方人仰马翻的混乱局面,吓得?腿都软了。
真的杀人了。
她看到一个白衣公子被黑衣人一剑贯穿,血淋淋的长剑从前胸直接穿透后背,拔剑之后白衣公子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很可能是被一剑杀死?了!
大批刺客突然杀出的地方,是前方拐进巷子的拐角处,离姜沐言的马车还?有一小段距离,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直面刺客的杀招。
姜沐言伸长了脖子张望,想要?搜寻萧南瑜的身影。
他刚才?纵马前行,很可能正面迎击上了刺客。
“天呐,皇宫门前怎会出现刺客?萧大公子不会出事吧?”
白了脸色的徐非雪,不顾自身危险,小半个身子都快从车窗探出去?了,努力寻找着萧南瑜。
“……”姜沐言听到徐非雪的担忧之语,挑开帘子的手一下紧握。
她不能表现出过于担忧萧南瑜的样子。
“大小姐,怎么办?我?们?……”红桃急声喊着姜沐言,话头忽然一变,“表少爷,表少爷怎么办?好多刺客在杀人!”
姜沐言听到陆承彦来?了,放下右侧车帘,转而去?掀马车左侧的帘子。
她没看到的是,前方混战中有人拉弓放箭,箭矢或射在人身上,或扎进马车中。
其中一个箭矢竟杀气凛然的破空而来?,直直刺进了姜府马匹的马身中,力道之大,箭矢深深扎进去?一大半。
霎时间,马匹仰天嘶吼一声,疼到发狂,撒开马腿就?往前狂奔。
姜沐言伸出去?的手还?未掀开左侧车帘,忽然重?心不稳,整个人猛地往后倒去?,脑袋重?重?磕在了马车车壁上。
“啊!”
姜沐言被撞得?痛呼一声,脑袋晕乎乎的,隐约察觉她的马车在极速前行。
姜府马匹受惊,带着马车陡然狂奔之事,谁都没有预料到。
“阿言!”
陆承彦惊得?想要?上前拉住发狂的马匹,奈何他早错失了先机。
他担心马车内的姜沐言,追了两步根本追不上马车。
陆承彦当机立断,转身快步回到陆府马车,从马车内掏出了一把剑,接着身姿遒劲的一跃而起,骑上套着马车的马匹。
红桃看着突然跑走的马车,惊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马发狂,拉着马车内的大小姐疯跑走了。
她瞧见陆承彦骑上马要?去?追马车,赶紧追过去?焦急道:
“表少爷,怎么办?大小姐还?在马车上,大小姐不会有事吧?”
“我?去?救她,你们?快回皇宫,禁军会保护你们?。”
陆承彦冷静沉着,一剑斩断马匹身上的套缨子,交代着红桃,也是叮嘱陆府仆从,用力一夹马肚便飞奔了出去?。
姜府受惊的马匹虽然往前狂奔,但前方有各府马车,以及骑马的公子,还?有各府仆从在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路都被堵住了。
狂奔的马匹一边没命的跑,一边躲避马车与?马,巅的马车内的姜沐言左撞右撞,晕头转向。
混战中心的巷子口拐角处。
有好些府邸的护卫和黑衣人打杀在一处,但他们?武力一般,与?黑衣人一招一式都奔着夺人性命的凶狠杀招相比,双方武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与?几十名黑衣人激战不落下风的,唯有一袭身姿矫健的白衣身影。
刺客首领见在场所有人中,萧南瑜身手最好,一挥手派了三名刺客去?围攻他。
四面八方各处都有马车拦路,骑马反而行动更不便。
萧南瑜弃马落地,与?三名刺客厮杀在一起。
他修长清隽的身影或跃起,或横扫,身形灵敏如游龙,剑势凌厉凶狠,每每出招必见血。
萧南瑜的剑法气势雄浑,唯有天赋极佳又自幼勤学苦练之人,才?能练就?出此等干净利落的杀伐剑势。
他一剑挥出,一名刺客被割喉,吐血倒地。
又一剑刺出,命中刺客心脏,再无生还?可能。
三名刺客,眨眼间死?了两名。
第三名刺客见萧南瑜剑法如此狠利,深知自己遇到了一个剑中高?手,不好对付。
他转变策略,与?萧南瑜拼杀时不太?敢再进攻,可他的防守在萧南瑜的凛冽剑势下,依然守不住。
剑身寒芒闪烁间,萧南瑜瞅准时机,长臂往前一伸,又一剑刺出。
锋利的剑尖刺破对方颈下皮肤,势不可挡的继续深入,直接洞穿了刺客的咽喉。
鲜血喷溅间,萧南瑜清冷漠然的抽剑。
“公子!公子!来?人啊!我?家公子中剑了!”
“啊——”
“救命啊!”
尖叫四起的混乱中。
已经连杀五名刺客的萧南瑜,清隽傲骨,风姿卓越的立于一辆马车前,与?周围慌乱无措的人群截然不同,他冷静镇定的全然不像在遇刺。
他手中的清风剑,剑尖滴答滴答的滴着血,可他白色锦袍上却一点血都未曾沾染上。
萧南瑜清冷的瑞凤眼微转,寻找着黑衣人的身影。
余光瞥到一辆不同寻常狂奔的马车,他定睛看去?,马车前挂着的徽记,赫然写着一个姜字。
是姜府的马车。
姜沐言!
萧南瑜不确定姜沐言是否在马车上,但他在看到姜府马车失控时,已然脚尖一点一跃而起。
他修长敏捷的身姿,一路踩踏马或马车,直奔姜府马车。
在即将靠近姜府马车之际,他凌空一脚狠力踢出。
这一脚狠狠踢在了马头上。
马直接被他一脚踢晕。
晕过去?的马匹,四条马脚一软,马匹轰然倒地之时,马车也跟着倾斜倒下。
“啊!”
马车内的姜沐言又一头撞在马车璧上,疼的她惨叫一声。
她被撞得?早已坐不住,头晕脑胀的摔趴在地。
发狂的马一倒下,她人也在惯性下跟着摔出马车。
萧南瑜见她趴在马车上,脑袋先滑出马车车门,眼看着要?头朝下摔倒在地。
他清冷瞳眸一缩,脚尖又一点快速落于她身旁。
在人前时,萧南瑜一直顾及着两人身份,从不敢逾矩半分。
可眼下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也顾不得?太?多。
只见他左臂伸出,一把搂住姜沐言的纤细软腰,抱着她便飞身而起逃离姜府马车。
姜沐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子更晕了。
被撞得?发髻散乱的她,还?没看清眼前是何情形,先嗅到了一抹略微熟悉的清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