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第一个动作,就是让章佳氏把小格格抱走。
因为接下去他说的话,并不想仙子转世的小格格听见。
她的父皇、额娘柳嫔,都能听见她的心声……
若是被小格格知道,可能以后她就会矜持,不再心无旁骛地随意心声作动了。
皇帝萧云州想着,一进寝房,就直奔柳嫔面前,开门见山。
“柳嫔,你别企图骗朕,你老实说,缫丝机并非你自己想的,是不是?”
但转而,他脸上有些因为被隐瞒而生气的表情,就怔住了。
因为他走到房间屏风后,走到柳嫔面前,就见到了满桌的画纸——
纸上,全是不同角度的织布机解剖图,还有元件构成。
有些被人画上了大叉,有些则是被揉成团,扔在了桌上。
而桌面,还有至少五六本摊开的养蚕丝织书籍。
书里不少文字都被人圈出来,划了重点,甚至做了笔记。
而柳嫔正一脸苦恼,一手拿着笔,画一座新的织布机,画到一半就又打了叉。
萧云州本来满腹的指控与怀疑,刹那散了大半。
“皇上。”柳嫔这才注意到他,匆匆站起来,就对他行了个礼。
但她眉间还是化不开的愁容。
“你、这是在做什么?”皇帝萧云州,都忘了自己刚才的责问,看向柳嫔手下的十几张草图。
柳嫔还有些心不在焉,叹了声,“臣妾正在想,缫丝改善之后,织布工序是否也能再次改良,增快织工的速度。”
“但想了几日,与工部几个工匠讨论,尝试了几个方法,都只做成了织布机的一小半。”
“做出来的新机子,还总出错。臣妾正在翻书,然后整理白天女工们的经验总结,想着怎么增益。”
萧云州低头看去,就见柳嫔蹙眉,一脸的冥思苦想。
再看桌上草稿,果然是织布机一步步变化的草图。
每一张都写着何日什么时辰所画,何日什么时辰废弃,因何出问题。
萧云州心头大震,柳嫔竟然是真的在研究织布技术!
不是他想的,靠小格格心声白捡一个法子过来用?
“皇上,你刚进来与臣妾说什么。”柳嫔眨眼,“臣妾刚在细想织布机的集柱可不可以改小,没有听见你的问题。”
萧云州哑口无言。
刚才的问题,他现在问不出来了。
相比自己,坐着得到瘟疫方子,柳嫔十分努力,是靠自己琢磨的啊!
萧云州轻咳一声,“没什么,朕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突然对织布有了这么多想法。”
“臣妾是被闵氏的气概所打动,想着女子也可以做点事。”柳嫔低头。
萧云州一瞬耳后红了。
原来如此,是他想多了。
“澶娘,你快坐下吧,不用站着。”
柳嫔闻言颔首,坐下后,心中却震荡不止。
皇帝果然还是怀疑她了。
这也正常,皇帝本来就不笨,否则也不会早早被先帝看中,立为太子。
柳嫔暗中松口气,幸好她这几日确实在思虑丝织的改进。
女儿给她指点,告诉她仙人的改良丝织法子。
可是柳嫔用了之后,发现这仙人法子并不是完全凌驾于凡人思维的,还是依托于木工木匠、可实现的技艺,并非遥不可及。
所以柳嫔知道自己被女儿增了一倍智力后,就觉得自己不能浪费女儿的帮助,应该趁着自己智力翻倍,好好思量一番。
没想到今日,恰好被多疑的萧云州碰了个正着!
柳嫔暗自感慨,果然人还是要上进的。
哪怕仙子助力,也不能躺着依赖女儿。
“秋梨,给皇上上茶。”柳嫔吩咐着。
萧云州摆手,示意不用,“我坐一会便走。”
但刚在柳嫔对面坐下,他就见柳嫔手边一碗喝到半途的羊乳。
萧云州挑眉,“你也在喝这个?我今日让皇子们喝,你听成乾说了?”
柳嫔点头,这次表情认真无比,“臣妾做织布改良时,深感自己仍旧不够聪明。”
她这句不是谎话。
喝牛乳、吃鸡蛋能补脑,能聪明,小格格说的肯定没错。
柳嫔只恨自己不能更聪明些,否则就能赶紧提高技术,做更多冬衣送到流民手里。
“哪怕喝这羊乳,只能聪明半分,臣妾能多做半分的事情,也是好的。”柳嫔真心实意。
萧云州一听就心中触动,感慨无比。
尤其是今日几个皇子还不太乐意喝。
他们有些个,还不如柳嫔的智力!
“难为你了,澶娘。你一心想着上进,后宫有你这样的女子,是百姓的福气。”
“臣妾的吃穿嚼用,都是百姓供奉,这是臣妾该做的。”柳嫔真心实意地反驳。
她多做一点,以后儿子继位,也不至于做亡国之君啊。
萧云州不知道她心理活动,闻言就大为赞叹,当即起身,“好,你是个有眼界的女子。”
“以后柳嫔你的羊乳份例,都从朕这里支。”
“对了,明日起,小格格醒了就抱到朕这里来。”萧云州说罢,就同情地看着柳嫔。
“朕也会替你想想织布方法。”
可怜啊,柳嫔听不到小格格心声,只能自己瞎折腾。
可未必想得出来好法子。
只有他这个父皇想办法,哄哄小格格,让她透露一两个改良秘方,告诉柳嫔知道了。
萧云州想着就负手站起,“夜深了,你也早点歇息。朕会帮你,你无需太过担心。”
柳嫔:“……”
她都语塞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算了,皇帝开心就好吧。
五日后,臣子在正阳门殿外接受皇帝出题的考核。
皇帝萧云州,抱着小格格,就在场内巡视。
但凡是动笔慢、一脸尴尬的大臣,果然如小格格心声说的,智力都没超过50。
皇帝萧云州皱眉,看着最末尾的十人,就想让他们放下笔,直接回家!
【哇哦,皇帝爹,咱们景国今天的国力比三日前上升0.1了呢~】
【因为你说考试,不少大臣这几日都认真上进起来,不敢糊弄了。】
萧楚楚看了眼系统数据,就眉开眼笑。
【果然员工考核是必要的。】
是大臣的意思吗?
皇帝萧云州听着,就思虑起来。
【现代互联网企业,大多有末尾淘汰制。表现不好的员工,差不多每年都要淘汰百分之十。】
皇帝萧云州瞪眼。
那与京察百官的景国制度差不多。
但京察,六年才一次。
没想到啊,仙界比他们景国狠多了!
每年都要淘汰如此多的‘员工’?
但如此严厉,不上进的人就少了。
不愧是仙界啊!
萧云州双目一亮。
他们景国现在千疮百孔,就应该学习仙界的制度!
不对,景国国力比仙界肯定差很多,应当更为严厉才是!
萧云州想着,便瞬息认真起来了,当即踌躇满志地站在殿前发话,“今日之后,每月朕都会考核尔等!”
他以后要经常给京城的重臣们紧紧脑子!
仙界一年一次考核,景国京官,每月考一次!
“每月考核,朕将当庭淘汰最末等的官员——降职、或剥夺官身。”
下面的臣子一脸便秘。
娘咧,每一个月来一次?
考不好,还可能立马走人?
他们没做官时,科举考试三年一次。
现在做了官,要接受月月的考试?
有没有天理啊!
不管是内阁首辅富察大人,还是排在靠后位置的柳家老爷子,都神情巨震。
第62章 学子联名反对?反对无效!
正阳门大殿上,摆着上百张桌子,全是平日早朝的重要文官们如今答题的地方。
“今日这考核,占用你们沐休半日。”皇帝萧云州抬手。
官员们脸色漆黑。
五日一次沐休,要去种地。
现在每月又要占用一次沐休,参加考试?
皇帝还是人?
萧云州如同没有看见,“天下读书人有无沐休?耕地劳作、织布缝衣的百姓,有无沐休?”
“朕与百官,由万民供奉,更应勤勉。”
景国的大臣,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将近一百多天休假。
除了额定的沐休日外,不少大臣都有探亲假。
臣子坐马车回去探亲,不能走军道,有时候一来一回就要两三个月,甚至小半年。
这假日,非同一般的多。
萧云州如今占用起大家的沐休日,那真是一点不亏心。
“行了,都快作答。”
“别怪朕没有提醒你们,午时收卷,没答完的都一律算作你们不会。”
“……”
百官沉默了,当即全奋笔疾书起来。
当然,还有部分大臣脸色僵硬,尤其听到萧云州说的今日罢免末等名次的文官员,当下就左右对视、支棱着抗议起来了。
“皇上,我等是来做官,不是来念书。”
“难道朝廷,成了书院?淘汰末等官员,只靠四书五经的文章?未免可笑。”
“就是啊,翻遍史书都没有这等事!”
“做官不是死读书啊,皇上!”
“哪有月月考核我等科举文章的道理!”
几个大臣大声抗议,萧云州一看就皱眉。
【啧啧,他们连考题都没看完,就要罢考了?】
【让我康康,嚯,果然跳得最高的,都是智力没超过太监智力平均线的。】
【哎哟我去,与半文盲江侍郎一样~】萧楚楚忍不住吐槽,可爱地闭眼。
她都没眼看啦!
萧云州听着闺女的话,又气又想笑。
但他正要开口,外面侍卫就匆匆进来回禀。
“皇上,宫外几百个读书人齐聚!”
“他们在宫外大喊,说是皇上罢免江一旭大人,是容不下谏言,心胸狭窄!”
萧云州面色一变,“放肆!”
侍卫正要跪下谢罪。
外面读书人的郎朗高喊,就传进了正阳门殿内。
“江大人十七年前参加科举,为官十七载,年年为民呕心沥血!如今对四书五经松懈,年高忘记书册内容,很是正常。”
“皇上借题发挥,考校百官典义,然而,读书之才与为官之能相差甚远,很是不公!”
“我等联名血书,请皇上释放江一旭大人,让他官复原职!”
“并且立刻取消对百官的四书五经考核!”
这高声呐喊,至少有几百成年学子组成,声势浩大,仿佛浪涛一重又一重,顷刻压到殿内!
皇帝萧云州抱着楚楚的手臂,都瞬间僵硬。
这些读书人是想造反了!
“皇上——”
殿内几个本来对着文章愁眉苦脸的大臣,都齐齐跪下了。
他们脸上暗中都露出一丝得逞笑意,“皇上,臣也请皇上收回旨意,先安抚学子。”
“学子乃是景国未来栋梁啊!”
萧云州的手气得发抖。
他早就知道天下读书人,自成派系,他们清高、不怕皇权。
尤其背后还有人撑腰,哄骗地涉世不深的年轻学子,以为跟风上书就能名垂青史,被百姓歌颂。
但其实好几个书院的背后,都有皇后佟家、乃至贵妃富察家的身影。
除此之外,还有浙党、东党、湘党的官员,提拔自己地界的读书人。
年轻学子以为自己找到了伯乐,但其实被官员当做枪使,自己还不知道!
萧云州深呼吸,看向面前一个个下跪、附和学子的官员身影。
外面的读书人声压,一浪高过一浪!
“皇上,请当即释放江一旭大人!”
“皇上,十七年前可否有证据,证明江大人科举舞弊?”
“江大人将一生都献给百姓、朝廷。年近五十,背书不如当年,就该被朝廷抛弃?!下狱?!”
读书人愤慨激昂,越来越闹。
大殿内的内阁富察大人,都变了脸色,“皇上,不能再让他们继续高喊了。”
“京城附近有五大书院,若是再继续下去,学子云集得更多,激动之下,再推搡一二,恐怕要出大事。”
柳家老爷都觉得大事不妙,正要说话,就被另一个大臣抢先。
“皇上,学子的气愤不无道理。今日江大人入狱,难免十七年后,其他读书人也会重蹈覆辙。”
一个智力45的大臣站起来愤慨道。
“皇上若是严惩江大人,天下读书人都要被皇上寒了心!”
萧云州闭眼,胸口起伏。
这些家伙,不知道他知晓他们的智力水平,还敢这样忽悠他!
他沉着脸,就朝通报的侍卫抬手,“去,把当头的几个学子——”
智力45大臣的当即跪下:“皇上,千万不能把当头闹事的入狱!否则学子要暴动啊!”
萧云州脸色漆黑,但很快呵一声笑了,“朕是要说,把当头的几个学子请进来,让他们亲自监督你们考试。”
智力45的大臣一怔。
萧云州轻笑,“其他学子,也让他们别走。”
侍卫、大臣都是一愣。
啥?人家都要冲进来了。
皇帝还让人别走?难道不是赶走吗?
皇帝微笑,“把江一旭从牢里提过来,让他与官员一起答卷。考完,一同给朕贴在正阳门上!”
所有人一愣。
皇帝还是一意孤行,非要考核大臣。
可就算考核出了结果又如何,今日水平不行,就能证明十几年前大家是科举舞弊了吗?
但很快,几个抗议得最凶的大臣,不情不愿地低头翻看试卷,就都是一愣。
而后,很快面上苍白,豆大的汗珠往下流!
萧云州将他们的表情看地一清二楚,轻笑一声。
“时间到,各位大人封卷!”
魏正高喊之下,大殿响起好几声闷响!
竟是有五六个大臣,紧咬着牙关,面如土色,唇上雪白,闭眼晕了过去!
“魏正,摆驾!”
萧云州嘲讽地看向晕倒的那几个,就是刚才附和学子最凶的那些。
“今日,正阳门外,朕要与学子们共赏这等清流大臣的水平!”
没多久,正阳门外云集抗议的学子,就见到侍卫出来,将一张张答卷,张贴在了门口。
大家嘴巴上还在抗议,“皇上,为官十载还要考做锦绣文章?纸上谈兵有何用?”
但抗议着抗议着,他们第一排声音就没了。
因为他们抬头看到为首的批红卷子,就错愕无比。
“我的天,这哪个大官啊……怎么连抚绥两个字都写错了!?”
“啊,原来考题不只是四书五经!?”
“救,这谁写的?各地报灾时限,六个月内上报京城即可?特娘的,六个月,人都死完了!”
“这谁写的啊!”
闹事的读书人,看着眼前荒谬试卷,都惊呆了。
而他们目光上移,很快看到考卷最上方的七个大字。
上血书的为首举人们,差点吐血倒下去!
因为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答题者:吏部侍郎,江一旭!
很快皇帝萧云州抱着宝贝格格,乘坐辇轿,就到了宫门口。
侍卫分作两排,迅速将皇帝围在中央。
隔开了学子与皇帝的距离。
“退后,都退后!”
“皇上到此,不准再上前!”
御前侍卫如临大敌,生怕学子冲上来惊了圣驾。
然而,根本没有学子上前。
站在前三排的学子,但凡视力没有问题,他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正阳门上张贴的第一张考卷。
就连皇帝亲自到了门口,他们都没空注意。
因为这答卷,答得实在是惊天动地的差!
差得他们没眼看,差得他们以为自己瞎了看错了!
——吏部侍郎,江一旭。
早年两榜进士,在科举中战胜千军万马般的学子,脱颖而出,直接进了都察院,从御史做起。
一路升至吏部副首的位置。
这样的人,不仅当年书读得好,而且对为官条例更应是熟悉无比才对!
因为不懂朝廷法度,不知为官则例,就无法监察百官!
更别提去了吏部,管理百官的升迁降职了!
然而,这个他们以为的清流江一旭,共计十题的答卷上——前两题四书五经,写的狗屁不通,前言不搭后语。
这还能说是老了忘事,稀于读书温习。
可后面八题,关于吏部官员则例,关于民生处理,江一旭答的也是惊天下之大奇!
“如何算误用印信??”
江一旭回答是空白,加三点墨汁。
“如果印信出现字迹模糊而官员没有及时请换者,如何惩罚?”
这还是道有选择的题。
“一降职,二罚俸六个月,三罚俸十二个月。”
三中选一,江一旭都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批红叉!
他还选错了……
滑天下之大稽!
抗议学子有上百人。
站在前排的,此刻全都沉默了。
更有脾气大的,这才知晓自己被愚弄地彻底,“我特娘的!这蠢驴!”
周围学子们听见这一声痛骂,全都面红耳赤,无颜抬头了。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拥护的,是为民发声的好官!
是有品格有才学的清流,是历史洪流中必将留下美名的官员!
然而错了,错了,全错了!
他们以为自己支持江一旭,也将博得美名,为民做一点事。
特娘的全错了啊!
江一旭,实乃真草包也!
正阳门前的学子们,彷徨迷茫了,一个个都仿佛被雷击般,第一次发现自己站在沼泽之中。
他们过往坚持,都是错的?
为江一旭发声,责骂皇上,此举荒唐无比,仿佛幼儿无知啼哭闹事?
学子们纷纷轻颤。
萧云州抱着楚楚,就很是欣慰地看着这群学子连续变脸。
刚才他们骂他有多凶,现在全都反噬了!
哈哈哈。
“读圣贤书,是要你们明白事理,不要轻易被愤怒冲昏头脑,盲目被人驱使。”
萧云州坐在轿辇上,当即铿锵道。
“朕不畏惧谏言,但朕想听的是,言之有物的谏言!”
“浑水摸鱼者,朕一律严惩不贷!”
学子们目光震动,再看向正阳门上的考卷。
“原来如此!皇上考校百官的,是为官的水平!”
“是学生错怪皇上了!”
学子们脸红,胆大的当众认错。
萧云州欣慰颔首,别提多爽歪歪了。
多亏宝贝闺女啊~
否则,他这个皇帝都不敢随便骂人,现在好了,师出有名!
哈哈哈!
他低头看着臂弯里的宝贝格格,生怕她被学子暴动吓到,但就见小楚楚脸蛋晕红,两眼有神。
她还兴奋地很,一会扭头看看正阳门上,一会目光又朝书生们感兴趣地看去。
【哇,我皇帝爹这招真是釜底抽薪~】
【考核不只是读书的能力,还有平时为官的题目。】
【平时乱干一通的官,今日都现原形了!】
萧云州不由扬起嘴角。
听着闺女的夸奖,他心里美滋滋的。
他当然不笨。
他要的不是科举状元,而是能做实事的人啊!
“怎么了?袁兄,你们怎么都不吭声了?”
“看见皇上来你们就怂了,不敢提议了?”
站在后面的学子,没能仔细看张贴出来的答卷,一脸懵逼。
但很快,前排的举人们,面红耳赤,齐齐回头,“快别说了。”
“安静——闭嘴吧。”
萧云州呵呵,一点不生气,举手让人把隽抄的几份试卷,分发出去往后传。
吏部的官员,考校吏部法则。
工部的,考校匠役等知识……
整个正阳门,很快都震惊、吸气,沉默。
他们拥护的,非人哉!
是狗屎!
“过往,朝廷任命大臣,有些并非良才。自今日起,朕将慢慢淘汰,将整个朝廷肃然一清!”
萧云州郎朗开口。
“朕,将于年后开恩科。望天下有能者,前来一试。”
“朕愿与真正的有才有德之士,共创盛世!”
萧云州话音铿锵,正阳门前的百个学子全都面红耳赤,而后很快两眼通红。
“学生惭愧!”
“学生愿意为皇上、为景国效力!”
学子们动容。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皇帝对话!
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己曾经拥护的清流谏臣是如此无能之辈!
他们第一次觉得,景国皇帝原来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昏聩,不理朝政!
【嗷呜,我看到好几个智力80以上的。天,第三排左边第二个,褐色衣服的,打补丁的,智力91!】
萧楚楚也激动地涨红了小脸。
她不懂怎么治理国家。
但让更多优秀的人,进入朝廷是好事。
这个简单的道理,她懂。
【这个人不能错过呀。】
萧楚楚吱吱呀呀,在萧云州胳膊里着急扭动。
萧云州听着,就眼睛一亮,朝闺女说的那个人看去,一看就惊讶了。
只见第三排左边第二个,智力91的学子,脸上左额角有块乌黑胎记。
萧云州怔住。
按理,平时吏部任用官员,都不会取用这种容颜有损的。
毕竟官员是朝廷的门面。有些重臣,以后是要与邻国交涉的。
但萧云州也就纠结了一会儿,就朝那胎记学子不经意地颔首。
“来年,朕等着你们。”
容貌不能救国于危难!
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才能啊。
萧云州抱着楚楚,和颜悦色地朝胎记学子微笑。
站在第三排的寒门学子,郑其儒,见到皇上朝他看来,就下意识抿唇,痛苦闭眼。
他知道,他样貌丑,即便通晓文章,也会在殿试中因为样貌被罢选。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万一殿试时,纸糊了名字,皇帝没把他与脸对上号,就取用了自己呢?
他想为天下百姓做事!
郑其儒此刻见到皇帝移来目光,就面色痛苦。
今日他不认同举人联合来上书,认为朝廷中的事,学子不了解情况不应该盲目干涉。
可没想到,他跟过来劝告,却碰到皇帝亲自出了正阳门。
皇上见到他的丑模样,竟比他想的还早!
郑其儒此刻痛苦无比。
他实在没勇气去看皇帝眼中对他丑陋样子的不喜与厌恶。
但很快,他的胳膊就被推了一下。
“诶,老郑,皇上好像在对你笑。”
怎么可能?
郑其儒低头苦笑。
别开玩笑了。
皇帝对着他笑?
除非皇帝有眼疾!
大家都激动地望向皇上,听着皇上说要开恩科的事情。
平时殿试三年一次,开恩科,就说明他们这些读书人,又多了一次博得进士之名的机会!
“朕开恩科,是朝廷需要有才之士。”
皇帝萧云州道,“朕扫清污秽,等待良臣!”
郑其儒低着头,握紧了拳。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皇帝厌恶他长相,殿试不录用他,他就去做教书先生。
教一些寒门孩子读书,让他们去做他郑其儒想做却不能做的好官!
“老郑!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听?”
“快看,皇帝好像又在对着你点头。”
“???”
郑其儒无奈看向同伴。
骗他一次还不够玩乐?
郑其儒不悦看向同伴,“休要拿皇帝胡说——”
他根本不敢抱有期待。
因为期待越多,就失望越多。
他脸上的胎记,平时就连他亲娘都不愿多看他一眼,街坊邻居更是避着他走。
皇帝是什么人?
会对他这个丑八怪另眼相看?
他一身补丁旧衣,身量偏瘦,又有些黑矮,脸上还有显眼醒目的瑕疵。
“哎你倒是往前面看一眼啊!”郑其儒朋友快要跳脚了,狠狠掐他一把。
郑其儒这才不情不愿地痛苦转头。
一转就愣住。
皇帝,萧云州,抱着小格格,高高在上,真的——在对他笑!
眼中神态温和!
“都回去好好温书罢。”
“金榜题名,朕等着你们。”
皇帝与众学子说着话,但微笑的眼神却好似穿过众人,落在他身上!
皇帝眼中,没有鄙夷,没有厌恶,没有不喜……
只有期待!
郑其儒张嘴,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
他的胸口,仿佛被滚滚热流淹没!
【滴,一名智力超群的栋梁之才,对景国忠诚度上升到优秀。】
萧楚楚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顿时眉开眼笑。
“恭送皇上!”
“学生必当竭诚相报!”
“学生愿报效朝廷,今日回去便温书!”
学子们也纷纷如梦初醒。
皇帝萧云州这才满意地点头,将闺女看中的几个学子都记住长相,才重回宫中。
一直到他轿辇离开,学子都自发跪地不起。
许多人甚至眼中都带了泪。
“我们今日错怪皇上,盲目聚众闹事,皇上也没怪罪我们。”
“我刚看到江大人狗屁不通的文章,还以为我们这几个带头闹事的举人,要被侍卫抓起来了。”
“哎,皇上是真的爱才宽厚啊!”
萧云州美滋滋地听着学子的称赞,回到宫中就立刻宣布,罢免今日考核最末尾的十人。
然后提拔了十个考核不错的臣子,升迁。
事毕,萧云州随手翻阅一沓卷面,就目光扫向柳家老爷、富察阁老。
“柳文昌,你协同富察阁老,主持这届恩科。”
说着,萧云州就面有感慨,看向百官。
“柳文昌,入吏部不到五日,却熟知吏部条例,若尔等都如他一样克忠职守,朕也不必费功夫考察你们。”
“……”
百官沉默了。
柳家老爷都有点脸红,“哪里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