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妾当选色，皇后自然也不能给裴曜后宫里都选一群丑八怪嘛。
而后又留的几个，家世中规中矩。
等四十一个秀女看完，被留名字的一共有七人。
这里头，家世好的有三个，家世一般的有三个，只有那个姓罗的姑娘，家世最低微。
皇后将闲杂人等屏退后，才拉了方玧和谨妃过来，细细的做最后选择。
七个名字列在纸上，旁边是小像和个人信息。
“你们看，除了这邱韶嘉和许映怡以外，其他的当留哪几个？皇上的意思是，后宫也不宜多选人进来，有个四五人也就差不多了。”
“臣妾觉得，这邱娰不错，样貌极好，实在是叫人过目不忘呢。”
方玧毫不犹豫就指了指邱娰的名字。
她这么说，倒是叫皇后和谨妃都意外了一下。
毕竟她可是宫里的宠妃呢，再找一个样貌拔尖的进来，不是容易跟她争宠么。
“这...这样貌是好，可会不会太过妖艳了些，虽说嫔妃以色侍君也是应当的，但太过狐媚，恐怕会引得后宫不安呐。”
谨妃怕是方玧不好开口，所以这会子说了句反话。
皇后听罢，也是微微蹙眉。
邱娰的容貌确实好，但谨妃说的也不无道理。
方玧看着她们，只低声道，“皇后娘娘和臣妾等是奉皇上的命来选嫔妃，若是叫外人知道，咱们让容貌最好的落选了，知道的，知道皇后娘娘是为后宫安宁想，但不知道的，岂不是要猜测什么善妒一类的话，届时，对皇后娘娘乃至臣妾等的名誉都不好，况且，这邱娰虽貌美，性格却还安分，瞧着不是个惹事儿的呢。”
她这么一说，皇后抬眸看她一眼，略想了想，便也将邱娰的名字后头画上了一个勾。
“也好，你说的有理。”
定完这三人后，又从剩下的四个里头，挑了家世最低微的罗氏，以及另一个秀女，最后定下，新人选进五个。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不似面上那般
选定了五个要入宫的，皇后又从剩下的人里，挑了两个不错的，赐婚给了宗室子弟为正妻，这就算本次选秀结束了。
五个秀女都出宫各回各家，等着宫里安排教习嬷嬷上门去，再教导宫中规矩。
至于位份和进宫的时间，暂时还未定。
毕竟这正经的教习规矩至少要一个月呢，皇后想看看，是否等裴曜回来了，再做定夺。
玉璋宫。
方玧回来后，刚进屋，四皇子就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母妃！”
“嗷！”
茸茸也跟着赶到，直往方玧身上贴。
“好了好了，两个小祖宗，别折腾啊，今儿娘可累死了！”
方玧笑着摸了摸两小只的头，边命雁微和青容过来给她更衣。
如今寒气未消，玉璋宫里还烧着地龙呢，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就又松软又暖和。
坐在妆台前，方玧一点点把头上的首饰拆下来，一边和两个丫鬟说话。
“这一批新人入了宫啊，后宫里又要热闹起来了，要是何令仪没病故，应当只会选四个，何氏没了，倒是多补上一个。”
“奴婢瞧着那许家姑娘倒像是个没心思的，这样纯真的姑娘，入了宫，日子怕不好过。”青容道。
雁微点头，“真单纯，不害人也就罢了，就怕和冷宫里那位一样，愚蠢还学会了害人，最后把自己折进去。”
冷宫里的不就是谢氏么，当年谢氏刚入东宫时，也是别人说啥就是啥，没半点脑子。
最后被婉令仪挑唆两句，就用天花害人，把自己作进了冷宫。
想到旧事，方玧的眸中也闪过一丝暗光。
“从前后宫里人多，争斗也多，现如今杨氏、何氏、谢氏，都没了，才安稳了一段时日，等新人一入宫，又该争斗了。”
“对啊，说起来这回新进的秀女里，邱家姑娘和许家姑娘家世最好，一文一武，还有那小邱姑娘，容貌最好，也是叫人记忆深刻，余下的两个倒是中规中矩。”
雁微回忆起今日选秀时的场景，低声道。
邱家姑娘指的就是邱韶嘉，她家世好，所以向来被提起时在前面，而为做区分，家世低又庶出的邱娰，就被称为小邱姑娘了。
说到这个，青容忍不住道。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说吧。”
方玧边摘耳坠，边低声道。
青容看了雁微一眼，才开口。
“娘娘今日说服皇后娘娘把小邱姑娘留下，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吗？奴婢觉得小邱姑娘容貌确实姣好，万一将来得宠，怕是劲敌啊。”
说到这个，雁微也是同样面上带着疑惑望了过来。
铜镜中，方玧扫一眼两个丫鬟的神情，唇角微微勾起。
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问了她们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我得宠这么久，皇后心里对我有没有忌惮？”
“娘娘虽和皇后多年来相安无事，并无冲突，可奴婢想着，各为其利，自然多少有些忌惮。”青容首先答道。
方玧敛眸，“这个邱娰，样貌姣好，家世出生却普通好拿捏，你们觉得，皇后若是要扶持新人，分我的恩宠，她是不是很合适呢？”
听得这番话，两个丫鬟的面上顿时警觉起来。
“那这岂不是对娘娘更不利...”雁微欲言又止。
方玧却依旧平静从容，将首饰匣子盖好后，转过身来，才又道。
“皇后纵然心里对我有忌惮，但她出身高门，又是书香门第，多少有些傲气在身上，所以不到被逼无奈，利益被剥夺，皇后不会对我下手，于皇后而言，选了样貌极好的新人进来，不过是她的备用棋子罢了。”
这就好比方玧，前朝后宫皆有人脉，都做了布局，可你要说她是不是想谋朝篡位，或者觊觎凤座，那都没有。
方玧所做的，只是为自己的安全增加筹码罢了。
有牌，但不一定要打。
在方玧看来，皇后让邱娰入宫，就是这个心思。
为何能确定呢，还得归功于谨妃那番话。
谨妃讲到怕女子容貌太好，狐媚霍乱之时，方玧在皇后的眼中看到了动摇和犹豫。
这说明皇后对要不要用邱娰，还存在犹豫。
人在犹豫的时候，就不会轻易随便启用手边的棋子。
备用的东西，一直用不上，时间久了，也就被彻底丢开了，方玧有什么好怕的呢。
倒不如就把她留下来，占一个名额，少留一个家世更好的。
而且，方玧觉得邱家这两姐妹，放在一起也挺有意思。
邱韶嘉看着温柔端庄，其实背地里阴私手段不少，而邱娰瞧着胆小怯懦，心思单纯，实则是扮猪吃虎。
不过，眼下青容和雁微还不知道这些个事儿呢，所以听了方玧的话，还是有些担心。
方玧也没解释太清楚，只又道了句。
“可还记得那个脸上长红疹，被赶出去的秀女。”
两个丫鬟具是点头。
“那你们应当也知道，秀女们在霖秀宫住的这段时日，除了衣裳这些贴身的东西，其他日用物品，都是统一配发的一样的吧。”
方玧慢条斯理的又接着问道。
雁微不解，“这与那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自然是有了。”方玧勾了勾唇角，“据元和查回来的消息，脸上起红疹的孙家秀女，她的枕头被人换了。”
这一听，两人都惊讶。
青容抿唇，“娘娘的意思是说，原本要被害的，是旁人，但是那人发觉了，将自己的枕头和孙家秀女调换了？”
“秀女们入宫学规矩是不能带自己的丫鬟的，伺候她们的，都是宫里的宫女，皇后此次调查案子，大约是怕节外生枝，所以最后由着下头的人快些把案子定了。”
方玧面色平静，低声说起。
“但我让元和细细去查问，发现伺候那一屋的两个丫鬟，有一个在事发前，说烫坏了手，不能伺候，跟管事嬷嬷请辞，去了别处，元和追查过去，从那个宫女口中得知，有人给了她银钱，是让她把起红疹的药物，涂抹在邱娰的枕头上，再将剩余的那些，放到孙氏的行礼里。”
“可是最后小邱姑娘平安无事，受害的是孙家秀女，被查出的凶手，是，是张家秀女。”青容面色微变。
方玧反而冲她一笑。
“是啊，多有趣，尤其是事发后，邱韶嘉主动去找了邱娰，这同族的姐妹俩，怕是都不似面上表现的那般呢。”

经过方玧这一番叙述，青容和雁微两个脑子里也是一时涌入不少信息。
惊讶过后，便也只剩感叹。
毕竟这后宫里，为了自保，谁没有伪装呢。
不过这感叹过了，除了早早安排人手，提防起来，别的也做不了。
而彼时的凤玄宫里。
皇后也才歇下来，捧上了一杯热茶。
“娘娘，此次中选的秀女名单已经重新拟了一份了，您看看，分别都派哪几位教习嬷嬷去她们府上教导呢？”
敏思拿来了一本崭新的小册子，上头的墨迹才干，一看就是刚送来的。
皇后扫了一眼，沉声道。
“邱家和许家官位高，就选资历最老的两个嬷嬷去，剩下的，随便安排就是了，这些嬷嬷在宫里多年了，规矩不会教错的。”
“是。”敏思点头，末了又道，“奴婢还有一事，罗姑娘和王姑娘都不是京城人士，她们如今是暂住在客栈里的，让嬷嬷去客栈教习，似乎不大妥当呢。”
闻言，皇后略想了想，便道。
“不算什么难事，陆家在京城有不少宅院，让本宫的母亲给安排一间合适的，让她们两个暂住一段时间吧，她们住在一起，就只派一位嬷嬷，一同教导就行了。”
对于陆家来说，确实是件小事。
而且这么做，还算是一种施恩了，也可以顺便拉拢人心。
皇后虽不与下头的嫔妃结盟，但不树敌总是好的。
对接好事宜，敏思立即就去安排了，这会子添墨才开口。
“这五位新进嫔妃的位份，还不知怎么定呢，娘娘没做决断，是想等皇上回来再说吧？”
皇后颔首，“虽然皇上略有交代，但本宫还是等一等的好，先拟定了位份放着，皇上要是赶得及回来，总要给皇上过目。”
规矩里的确是如此，皇后定下位份后，再交给裴曜看一遍，或许还会有改动呢。
“娘娘觉得，小邱姑娘，该给什么位份呢？”添墨有些好奇。
皇后眸中也划过一丝暗光，“按家世出身，不该给高了，不过她容貌确实出众，此等美人，抬举一下也无妨。”
闻言，添墨心里有数了，便也点点头，不再多问。
而彼时被皇后提起的裴曜，正在北方查案呢。
此次北方学子闹起来是因为，发现北方大家世族有与京中权贵联络，以权谋私，让高门子弟更易考中，侵占寒门学子权益。
这历来的春闱秋闱虽是要去京都贡院参加考试，可下一级的考试却是在各州考的。
就是这一场考试之中，发生了当地官员协助舞弊的事件。
泄题、批阅试卷不公正，甚至还有替考。
就是为了把那一批没有真才实学的有钱人家的子弟，往上推。
虽说这里过关了，到京中最后的春闱还是可能被刷下来，但这其中还有操作的空间不是。
能办成一个，算一个。
他们这一批人，并非为了考取多高的功名，就是为了入仕，只要当上官儿了，那官场上，也有银子能办事的地方。
而他们这般垄断似的操作，显然会让有真才实学的那一批寒门读书人被挤占了名额，毕竟按规矩，每年录取的人数，也是有限的。
这群被挤下来的寒门学子，明明一身好才学，可连本州的考试都过不去，那就没有资格去京城参加最后的选拔，这完全是不给人活路啊。
十年甚至有人几十年的苦读，却是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愤怒。
北方几个州的学子们联手闹起来，倒也是出了不小的动静。
如今带着人到北方来一查，果然是如此。
“将这封信，送回宫里去给贵妃，另外昨儿朕叫你买的那一套蓝宝石头面儿，还有那些特产，都一起送回去。”
裴曜指了指桌上的信，沉声吩咐道。
洪正点头，末了又问一句。
“皇后娘娘哪里，还送东西吗？”
他这一提，裴曜也想了起来，抬手捏了捏眉心，旋即颔首。
“照着给贵妃的东西，加上三成，一道送回去。”
“是，奴才这就去办。”
洪正恭敬的垂眸退了出去。
他走后，裴曜的面色也没有一分好转，又让门口守着福喜，传话把叶云骁给叫来了。
“朕有件事情安排你去做。”裴曜开门见山。
叶云骁拱手，“臣但听皇上吩咐。”
裴曜颔首，将桌上的一张纸递给她，沉声道。
“这个名单上的人，你去给朕都找到，一个个查问清楚，这件事你要悄悄的做，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记住了吗？”
接过裴曜递来的名单，叶云骁扫了一眼，顿时眉头蹙紧几分，正色点头。
“臣遵旨！”
为着被选中的喜事，邱家已经热闹了一整天了。
到晚上，送走了宾客，邱韶嘉才和家人们坐下来休息。
“如今你中选了，是家里的大喜事，只是不知道这位份什么时候会传旨下来，想必明儿教习礼仪的嬷嬷到了，应当就会一起带来吧。”
邱韶嘉的母亲李氏，高兴提起。
她的父亲邱桁倒是严肃，“我看未必，皇上出宫北巡，还未归来，皇后娘娘大约不会一人做主张，不过嘉儿入宫是皇上也有意的，应当位份不会低了去。”
听着爹娘的谈话，邱韶嘉也微微颔首。
“父亲说的是，女儿能有今日，全靠父亲和母亲悉心教导，来日入宫，定然不忘爹娘的养育之恩，好好在宫里立足，光耀我邱家的门楣。”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客气话，娘只盼着你好好的，不论得不得宠，只要平安就好。”李氏满眼温柔。
邱桁却道，“嘉儿是有志气的，这点随我，不过我这官是已经做到头了，你如今嫁给了皇上，我们邱家也算得天子亲臣，想必皇上不会亏待你的，你只要争气，早日诞下皇子，定会有个高位，日后，也好拉拔你的兄弟们。”
“是，女儿记住了。”邱韶嘉乖顺的点头。
不过顿了顿又道，“只是爹爹，这回没想到那个邱娰也中选了，女儿原本是做了些谋算的，可惜叫她躲了过去，女儿觉得她定不像面儿上那么软弱可欺。”
听到她这么说，邱桁的面色也沉了两分。
“他们只是旁支罢了，好不容易某了个礼部的闲差小官儿，不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来掺和这些，好了，你不必担心，为父会抽空敲打一下他们，让那个丫头入宫了，好好听你的话。”
“谢爹爹替女儿筹划。”
邱韶嘉抿唇一笑，一副撒娇姿态。
邱桁看着这个一直叫他得意的嫡女，也是满意，面色跟着松缓了些。
“好了，为父只要你记得，入宫后千万小心谨慎，如果实在不能得宠，也不要做错事情，连累家中，刚没了的南宁候府杨家，就是个例子，我们邱家没有什么不忠的野心，只求往后几代都能富贵平安，你要是有大造化，自然好，若没有，安安稳稳的得个妃位，提携邱家男丁，也足矣。”
“是，女儿记住了。”
邱韶嘉垂眸欠身。
可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垂着的眸子里，分明是藏着野心。

等待新人入宫的日子是无聊的，方玧把这称为养精蓄锐期。
毕竟新人一进宫，裴曜从北方一回来，这后宫里怕是要热闹的人头疼。
今儿学堂休沐，二公主和四皇子被大皇子邀出去玩了，三皇子也在。
如今三皇子跟了宋嫔，倒是和其他兄弟姐妹也亲近起来。
说到底，大人的关系还是影响孩子之间的友谊。
只能说是友谊了，天家无亲情嘛。
没了两个小的叽叽喳喳，今儿天气也不错，方玧便让人把逍遥椅搬到了正殿廊下，躺着晒晒太阳。
茸茸不肯在地上蹲着，说什么都要上来和她一起躺，没法子，方玧只好挪挪身子，给它空出一块儿地来。
一人一狐就这么惬意的躺着享受春光，倒也自在。
眯了有小半个时辰，快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是元和的声音。
“娘娘，皇上命人给您送来些北方的特产。”
方玧眼皮动了动，睁开眸子。
见状，元和赶忙弯腰递上胳膊，让她扶着坐起来。
“人这会子在外头候着呢。”
“知道了。”方玧醒了醒神儿，“叫进来吧。”
元和点点头，这才招手让旁边的小宫女去跑腿。
不多时，一个年轻太监就进来了。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方玧摆摆手，面上噙着一抹温和笑意，“劳烦公公走一趟，东西放着就是了。”
太监立即点头，“娘娘客气了，奴才能来送东西，是皇上记挂娘娘呢，此乃圣恩，奴才走这一趟啊，是奴才的福气。”
御前的人就是嘴甜会说话，方玧心里想着。
而后面上笑意更盛，“还是辛苦公公，如今春寒未消，本宫就请公公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边说，边给元和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进屋去，在匣子里拿了个荷包，出来塞给了那太监。
领了赏赐，那太监也是笑的花儿似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方玧才起身进屋去，查看这一堆东西。
除开一些特产后，便是两套锦盒密封的首饰。
方玧摩挲一阵，就在那首饰盒子的隔层里找到了裴曜给她的信。
打开来瞧，面儿看着没什么内容，就是表达了些思念之情，以及关心的话。
看完信，方玧似有不舍，手指还轻轻的摩挲着信纸。
默默片刻后，才低声道。
“都退下去吧，本宫想一人待会儿。”
元和立即招呼着屋里的几个伺候的小宫女，都退了下去，并将门关上。
确定屋里没了旁人后，方玧才一改面色，拿起信纸走进了里屋，从自己的梳妆台底下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里头是一个小瓷瓶、一把小刷子。
方玧利落的打开瓷瓶，用刷子蘸取里头的迷之药水，均匀的涂抹到信纸上。
片刻后，薄薄的信纸又被揭开一层，露出了底下真正的内容。
方玧仔细看过后，牢牢记在心里，旋即便将这信丢入香炉中烧了个干净。
午膳时候，孩子们回来了，见屋里有新鲜东西，二话不说都给拆了。
裴曜命人送回来的这份北方特产，味道确实不错，主要是对孩子们来说挺新鲜的。
见孩子们吃的好，方玧便命青容包了一份，让送出宫去给刘勤。
姐姐和弟弟联络感情嘛，没什么稀奇的。
至于真的是送特产还是夹带了什么别的私货，自然也就没人去关心了。
皇后这里，一样是得了裴曜命人送回来的东西。
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她和裴曜夫妻这么多年，这还是头回裴曜专门派人送特产回来。
但一听送东西的人说，玉璋宫那边，昭贵妃也有一份，皇后心里也就明白了。
这不是专门给她送的东西，怕是皇上要给方玧送东西，又不好越过她这个皇后去，所以也捎带着给了她一份。
添墨和敏思两个丫头还有些不高兴，皇后却相反。
“这该高兴才是，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规矩的，如今还敬重本宫这个皇后。”
宠妃么，今日能是方玧，明儿也能是别人，反正不会是她这个皇后，所以，计较什么呢？
中宫之位稳固，就可以了。
总之，大家目的和所求不同，心思也是各不相同。
方玧这边呢，也是做足了一个宠妃该有的矫情，过了两三天，就命人给裴曜送了自己亲手赶制的护腰，还有香囊。
说是北方如今还冷，裴曜在外要骑马还要久坐，护腰派的上用场。
皇后知道了，也是没管。
只笑了句，要不说人家是宠妃呢，总能想到这些细节。
添墨倒是提议让皇后也跟着送，不过皇后却没答应。
她觉得这些儿女情长是妾室邀宠的手段，作为正妻的她，不需要额外做这些。
为裴曜打理好宫中庶务，做到一个妻子该有的规矩，就够了。
当然，皇后也并不会觉得方玧这么做，不上台面，毕竟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
毕竟在皇后看来，她能做皇后，是因为陆家，而方玧能成为贵妃，是因为方玧自己的本事。
所以皇后不出错就行，但方玧，得无时无刻的想法办法，巩固自己的恩宠和地位。
要真论起来，其实皇后过的要比方玧轻松自在多了。
不过眼下不论这些，北方的裴曜收到了方玧寄来的东西后，倒是立即办了件大事。
北方几个州，一举拿下了大大小小七位官员，以及当地高门世家及豪绅富户十六家。
这些人是此次科考舞弊案里，确定有参与的人。
从裴曜抵达北方，迄今已经足有一个月了，审问官员，查问民情，亲自巡访，这期间倒也抓了好些人。
但北方的官员瞧着皇上已经开始给京中的昭贵妃送东西了，觉得皇上大概是离京太久，思念美人，已有了返回之心，所以不少人也大意放松起来。
没想到就这么一口气还没松完呢，裴曜的雷霆手段就直接砍下来了。
别说是普通官员了，这七个拉下马的官员里，有一个还是知州呢。
一时间，北方牵扯此事的几个州，本地官员都是惶恐不安。
当然，还有一些心存侥幸的。
觉得这一批拉下来的人不少了，皇上查出来这么多，也该收手了吧，所以还是等待着风头过去了再出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彼时顺着直接拔出来的那一批人，刘勤在京都这边，配合着敦王还有陆家，已经查到了京中的几个内应。
无一例外，都是高门权贵。
且算起来都还是熟人呢。

陆丞相回来后，面色便是有些沉重。
两个儿子已在家里等了多时，见父亲回来，都立即围拢过来，询问今日的情况。
北方一下落马了不少人，虽然皇上要顺藤摸瓜，清查京都官场的旨意还没下，但嗅觉敏锐的人，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了。
陆丞相不欲在外头谈，让两个儿子跟着去了书房。
“现如今皇上因为这个案子，开始清查北方官场，查办的那一批，多数都是世家高门，我大齐没有商贾不能读书入仕的规矩，北方便有官商勾结，科考舞弊的事情发生，皇上，恐怕心里气恼至极啊。”
闻言，长子皱眉道。
“这些北方官员虽能够左右本地考试结果，但京都的科考却伸不了手，所以若想在最后的榜上做文章，还得靠京中官员，皇上登基以来，这是头回开科考选拔人才，定是容忍不了这些。”
“是啊，先帝在世时，晚年间，朝堂被当时的皇后李氏一脉把持，任人唯亲，科考舞弊，比比皆是，那科考都成了李家办的私场了，别说是北方了，就是京都，也有不少没有才学的高门子弟，或商贾富户，用钱财来买名次，这是先帝一朝就遗留下来的问题了。”
站在旁边的次子，也沉声开口。
陆家作为和当时的李家分庭抗礼多年的世家，怎么会不知晓这些事呢。
他们倒是也想出手，可当时的承景帝并不想查，那陆家也没有办法。
甚至，虽然陆家没有做过这种事，可与陆家交好的世家，却有因为囊中羞涩，而走过这条路子的。
顺腾摸瓜下去，绝对有不少手脚不干净的。
毕竟先帝晚年那一段时间，朝堂实在乱的很。
如今裴曜要赶在自己的第一回 恩科开始前，清理掉这些，那势必触及了京都许多高门的利益。
陆家是王臣，却也是高门世家。
虽说此次裴曜的矛头并未对准陆家，可陆丞相却已经想到了日后。
他身为裴曜的太傅，又辅佐裴曜至今，对裴曜的性格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裴曜他想要打破先帝遗留下来的世家权贵垄断官场的现状，让寒门学子得到入仕的机会。
而这一批寒门，就将是裴曜登基后，亲手培养起来的第一批班底。
诚然，老臣好用，但说难听些，奴大欺主，如今跟着裴曜的老臣们，都已经熬出资历了，有了说话的分量，和左右皇帝决定的能力，哪儿有万事顺从，没有根基的新臣好用呢。
“爹，皇上如今是要对世家高门动手了吧，咱们，该如何应对呢？”
陆丞相的长子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
次子抿唇，“爹，儿子知道，为臣者当听君命，可儿子又怕，唇亡齿寒。”
其他的高门世家被削弱，甚至被抹杀了，那他们陆家先做了裴曜的刀，会不会面临，被其他世族仇视的同时，又遭到皇上抛弃的境况呢？
京中各大高门，势力盘根错节，都是相互依存的。
一旦有谁触及到集体的利益，自然会被孤立仇视，届时遇到困难，就无人帮衬了。
听着两个儿子的话，陆丞相的面上尽显疲惫。
“容我再想想吧。”
这样的决定，并不好做，毕竟关乎到整个陆家的未来。
百年的世家断送在自己手上，这是谁都不想承担的责任。
宫外的陆家正在思考着如何选择，宫里头，皇后也已经嗅到了不安。
虽说皇后不关心问朝政，但这样的大事，消息还是有的，而作为世家培养出来的国母，心思自然也足够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