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排着队争先恐后换吃食,热情远比想象中要高。
好在荷花安排周到,城中餐馆全都备上了卤味,这才满足了大伙的需求。
第一批换到鸡杂的人,已经拎着东西往家去了。
一个男人喜滋滋晃着两个特制的油纸包进了家门,他婆娘已经下了工,比他先一步到家。
“回来了,你手里提的这是啥?”他婆娘好奇问道。
“阿白,你今个下工没去城里凑热闹么?我带回来的可是好东西呢!”他回道。
屋里萦绕着米香味,不用多闻也知道是方君那边特有的粥香。
“没去。今儿活费脑子,做完有些乏了,下工就早早回来歇息,顺手把粥煮上了。你回来的刚好,咱们这就能吃。”阿白笑道,“听你这样说,莫非我错过了什么喜事?”
家里就他们小两口,也没有旁人。
“等我一下。”
男人很快去把锅里的粥盛到碗里端过来。把其中一个纸包撕开摆在桌上,露出里面的卤鸡杂。
很快,他又将另一个纸包递给阿白,里面装的是两只虎皮鸡脚。
“这么多肉食?”阿白吃了一惊。
“是吧?方君那里又有新福利了,这些吃食加起来也没用完我一日拿的票。”
男人有些骄傲地说道,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这卤味闻起来香极了,一路走回来我都忍不住想尝尝,最后是拼了命才憋住。你快吃吃看,到底有没有那样香?”
“辛苦你了,还是一块吃罢。”阿白摇头笑道。
夫妻俩在桌边落座,开始共进晚餐。
“咕咚。”
虽说托了方君的福吃过不少好东西,但这么多的肉食还是让两人齐刷刷吞了几下口水,听见对方的动静后便相视一笑。
说是鸡杂,其实也有鸭杂。但卖相都是一样的好。闻起来很特别。
阿白喝了一口粥,夹起一片鸡胗放进口中,舌尖很快就尝到了香香脆脆的滋味。
这便是卤味吗?又是一种没吃过的味道。
“好像比闻起来还要香!”她细细品着,低头又啜了一口粥。
“唔唔!”
她男人哼了两句以示回应,说不出字,嘴里连粥带鸡杂已经填得满满当当。
两人难得没在吃饭时叙话,分享一天的经历,只埋头苦吃着。
眨眼袋子里的鸡杂就消失了小半碗。
就着卤味,粥也见底。两人强忍着才停了筷子。
卤味能放好几天呢,还是等明日再接着吃吧。
“虎皮鸡脚也要留到明天吃吗?”
“算了,不至于,这会儿咱就吃了它吧!”
洗了碗,坐回桌旁。
两人又一人手捏着一只鸡爪慢慢啃起来。
之前在城里也见过虎皮,和这鸡脚的模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也不知为何要取这么个名字。
不知它是怎样做的,颜色是很有食欲的酱红色,外皮看上去却皱巴巴,有些丑。
但是小咬一口之后,就能吃到那种酥酥的筋脆感。皮也吸饱了汁,那卤汁格外的有滋有味。
吃掉皮,再嚼肉。
接着再从鸡爪尖一路啃到掌中最厚实的肉块。
阿白着迷地嘬完碎骨,然后一块块吐出来,最后空荡荡的鸡爪架上就只剩了爪腕上的两丝肉。
实在有些舍不得吃掉。
但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吃光了。
饭后吃鸡爪,不用考虑吃饱的事,只纯粹地品食美味。
似乎有种别样自在的满足感。
阿白她男人意犹未尽道:“以前大伙总说鸡脚肉少,没啥吃头。如今看来,都是咱们没有吃对嘛!”
受众很广的卤味很快在城中风靡起来。
开始只有鸡杂之类的肉食,后面还出了卤菜,更是物美价廉。
下了工,就拎点小菜回家吃,再配些饮品,例如烧酒和可乐什么的,兴和百姓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有滋有味。
荷花她们最畅销的烧酒和可乐都是处理过的。
酒的度数较低,可乐也掺了些水。这些东西格外便宜,主打一个经济实惠,家家户户都能享受到。当然,也有原装的可乐和高度数烧酒,标价也会稍微高些。
除了卤味这样的小菜,以鸡鸭为原料的各种大菜也陆续登上了餐馆的食单。
像是辣子鸡、三杯鸡、百鸟朝凤、一品烩鸭掌等等,足足上了大几十样,就是自诩吃多了好菜的富人们都看得眼花缭乱起来。
有条件的就将那些菜色挨个品尝过去,只有不合个人口味的,但绝对没有难吃的,样样都是极致的珍馐。
还有之前发给百姓们的菜谱也都派上了用场,例如红烧豆腐这样的家常菜,也开始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无论做素菜还是肉菜,水平都有了明显的增长。
因此,近来城中兑换调料的人也变多了。
以前大伙兑的多是盐和糖这种必需品,对于酱油味精之类并不怎么上心,如今也发现了这些调料的绝妙。
经过简单的调制与烹饪,竟然能让食材变得那样香,实在是居家必备!
百姓与富户们的捧场,让荷花等人信心倍增,培养厨子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
她们选出来的人,多数都是有些烹饪经验的,学起新花样也没那么吃力。
第一批厨师有望在入秋之前速成。
很快,天气正经热了起来。又干又燥。
每到夜晚,就有人不厌其烦地巡街叫嚷着“小心火烛”。
部分县军已经武装上了新的火铳,威力无穷,反响炸裂。城里又多了几分安全感。
不过火炮还需要一些时间。
前段时间去外面传授打井技术的队伍有了不错的成效。
传回的信上说,有不少地方都被那些新打的水井拯救了。而且他们对于水井的使用,也起到了较为有效的监督,得了益处的百姓们俱是感激涕零。
枣儿的蒸汽机似乎有了进展,最近的半成品在藏着掖着不给人看,说是做好了再给大家惊喜。
所有人都在奋斗,盛珺这边自然也没闲着。
她还在忙活成就任务的事。大件的创造不容易,她每天都在绞尽脑汁思考一些有用且容易实施的小发明。
这不,到了夏天,听到不少人有关蚊虫叮咬的抱怨声后,盛珺就有了新的主意。
在她的理论支持下,两样驱蚊神器很快横空出世——花露水和蚊香。
这两样东西的做法并不难。
花露水可以用薄荷、金银花和酒精等原材料制作。而蚊香的话,用干艾叶、苍术等,混合炭粉之类就能做出很实用的简易款。
等成品做出来,在外边做活时喷花露水,在家里就用蚊香,效果显著。
就连枣儿她们试用过,都忍不住惊呼道:“竟然还有这样的驱蚊好物!”
盛珺闻言稍稍有些心虚:“还是你们用的那种驱兽药粉更讲究些。”
赵郎中制作的驱兽药粉有一定的驱蚊功效,枣儿她们之前在山里也很少受到蚊虫的侵扰。
不过,驱兽药粉的造价更高,制作成本比蚊香要多得多。原先的驱蚊效果也是顺带的,不然没人会舍得用它。
盛珺自己是售货机的钢铁之躯,不会被咬,蚊香和花露水这样的东西也一直没能现世。
还是如今与城中百姓接触多了,才能顾到这些。
所以说,想要更好更到位地服务人民,下基层是很有必要的嘛。
大批量的材料很快采买好,全运到了医馆那边。
花露水做出来后,会发到各工作小组的组长那里,作为一件公用物品。上工时,小组内每人都可以喷上两下。
至于蚊香。
最开始,秋娘她们召集了一些情况不严重的病患们来协助制作蚊香。
病人们看完病,就可以去一旁专门的地方帮着磨粉、搓团子、切蚊香条,再把盘好的蚊香摆到后院晾晒。
城里看诊是免费的,大伙一直想回馈些什么,却也没有能力。
如今可以帮着做事,也很有成就感和参与感。
因为蚊虫有害,还会传播疾病,蚊香也被划到了免费福利中。
等蚊香都晒好能用了了,百姓们就可以来领。与蜂窝煤一样,家家户户有特定的份例。
消息放出去后,城中百姓们很快听了风声,十分感动,一有空就会来医馆主动帮忙做蚊香。
在大伙的热情之下,城里很快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蚊香用。四处都是艾烟的气息,听不见蚊虫嗡嗡声,实在清爽极了。
看着成就任务又增加了点数。盛珺在心中握拳,充满干劲。
好耶,离升级又近了一小步。哼哼,小小系统迟早会被她手拿把掐的!
兴和县解决了蚊虫大患,远在天边的铁柱他们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啪!”
铁柱面无表情地拍在自己的胳膊上,又将压扁的蚊子尸体揪掉,搓手指抖落在地。
蚊虫倒也罢了。
一路上正午时的日头才是最毒辣的,像是贴着人皮晒里面的肉。
在方仙儿的教导下,一群人都很有防晒意识,全都戴上了草帽护着头脸,感觉确实舒服许多。
看了一眼天色。
铁柱拽着帽檐远眺,说道:“应该快到沃土镇了吧?”
冯平在一旁接话:“快了,不出三日便可抵达。”
沃土镇位于玉城的边缘,是离牙地最近的地方。
他们进入玉城地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眼下就打算从那里进入牙地。
玉城的看守果然没有刁难人。
检查了他们车上货物和眠崇办下的路引后,很快放行。
也是他们商队的人数合适,带的东西也平平无奇,才没引起守卫们的警惕心。
不过,这也说明冯平的情报的确很准。
之前,冯平向他们提出同行的请求后,铁柱便点头同意。
他们对于牙地人生地不熟,很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向导作指引。
本来,铁柱还询问拉克申他们要不要跟着一起走,可惜被对方拒绝了。
拉克申他们毕竟拖家带口,不好再长途跋涉。况且就是跟去了玉城,铁柱他们自己也没定下来,风险还是太大了,后面的生活如何并不好说。
不如先这样过日子。
这话的确有理,铁柱也不好强人所难。
再说拉克申他们的外貌比较引人注目,就算一起跟去玉城,恐怕也会让人紧盯,并不方便他们做事。
但像这样当拦路虎,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铁柱思索片刻,差人传信一封回去,打算询问枣儿她们的意思。
如果可以,回头可以让拉克申他们直接过去兴和,反正她们那边也缺人用。
投奔过去后,拉克申他们肯定不愁吃喝,生活安稳。
等到了后面,要处理鞑靼的事,他们也能帮上忙。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
传信需要时间。
铁柱在附近的城里留了两个等回信的人,暂别拉克申,然后就带着冯平继续踏上路途。
一路向北,情况要比铁柱想象的更加艰难。
因为是往回纥的地方走,纵使北上的路修了官道,可仍有无数绕不开的山路。
每当翻山越岭时,铁柱都会想起方仙儿说过的,可以从山体中间开凿隧道的技术。
据说那样打出来的隧洞不仅可以过人,还能过一种带铁轨的快车。
只要肯努力,以后哪怕是崇山峻岭,都挡不住人驾驭着铁皮一日千里,往来于南北之间。
只听描述就令人热血沸腾。
不过,在亲眼见过巍峨的群山后,铁柱短期内并不敢想那是多么浩大的一件工程。
他们目前修个城墙都很辛苦呢。
如今也只能将那些想法作为疲惫赶路途中的慰藉了。
这样又坚持了三日,他们总算到达了沃土镇。
作为边域的交界城池,沃土镇总体看起来沾染了不少牙地的风俗,还有许多异域面孔行走其中。
不过,大约是牙地南部有冯平这样的存在,城中的氛围倒是十分融洽。
回到熟悉的地方,冯平看起来也比之前自在许多。
他对铁柱笑道:“通往牙地的路有些单调,咱们可以在镇子上歇一天脚,休整好了再启程也不迟。到时你们不嫌弃的话,就住我那边的石屋。”
一路结伴来到这里,冯平的情况也被了解得差不多了。
在牙地南部居住的人们,生活与铁柱他们并没什么不同,也是种种粮食做做活。
只是条件更艰苦一些罢了。
冯平上有双亲,下有妻儿,一家人在南部也有些话语权,就要负责把控大伙的生计问题。
某日,冯平无意中从人手中得了一些名为鹰嘴豆的新粮食。
据说这东西是从牙地西部传过来的,比较耐旱,果实个头又大而饱满,正适合他们栽种。
东西是好,但种下之后实在让人失望。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这豆子从出苗开始就很蔫巴,产量也很低。
冯平并不甘心,四处打听了一番,听人说是他们没掌握好种植的方法才这样。于是便决定冒险去西部打探一二。
结果,他就被卷入了回纥的外争内斗中。
那里有两拨人恰好都在寻找一个与他年龄、长相相仿的“军师”。
见到他以后就认错人了,非说要找的就是他。
将他掳来绑去好几次,中途无论冯平怎么解释都没人信。
再后来,不知从哪冒出来了第三拨人。
那些人看着不像回纥人,作风也十分鬼祟。趁两边相争时,渔翁得利将他悄悄带走。
径直出了牙地,然后就朝南去了,也不知打算带他去哪里。
好在被拉克申他们一行人撞见了,冯平这才得以脱身。
幸亏他运气还不错,经历了波折无数,搭铁柱的顺风车又顺利回家。
两方相熟之后,路上冯平也得了铁柱等人的许多照应。
如今彼此彻底亲近起来,冯平再说话时也会为他们考虑许多。
眼下邀请同住就是一项。
铁柱这边听了,点头应了,算是承了他的情,心里却打算到时看实际情况而定。
若是南部的石屋拥挤住不开,那就太叨扰别人了,还是扎帐篷更合适。
方仙儿的帐篷可是很结实的,简直是这趟出行的最大功臣。
“对了,你们带来的东西可以考虑在沃土镇售卖。这里人比较多,还能见到许多玉石。等进了南部人口就稀疏了,采不到什么玉石,能买的东西也很有限。”
说完住处,冯平忍不住提醒道。
铁柱想了想:“无妨。也不一定要做真金白银的买卖,用吃的或是别的来交换也可以。”
冯平下意识张开嘴,很快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本想说有他在,不用考虑吃饭的问题。
但铁柱这伙人说少也不少。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要在牙地寻找什么东西。他还没细打听情况,可不用想也知道,在那么大的地方找东西肯定艰难,铁柱他们估计是要在那里待很久了。
他没有一直无偿提供对方餐食的能力,还是不要主动许诺了,到时尽力帮衬就好。
冯平最后只点头道:“以物易物也好,大家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铁柱他们带的都是药材等实用的东西,想来在哪都会受欢迎。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冯平带他们去了自己熟悉的一处客栈休息。
因为铁柱他们自备了睡袋,便只讨了几处较为空旷的杂物间落脚。他们没占客房,又是冯平带来的,热情的老板就没收取费用。
安稳度过一晚。
次日,恢复精力的一行人正式出发,往牙地南部行进。
牙地内部广袤,地形也复杂。
临走前,冯平还找熟人帮忙改造了一下车队马车的车轮,换成了大木轮的特制款,这样行路就能轻松许多。
车队以较缓的速度进入牙地。
上午出发时还很冷,需要多裹两件衣服,等正午就又热乎起来。
中途沿路有水源的地方,零零散散能瞧见一些小型的村庄。
每当见到人烟,铁柱他们就会下来补充水源,顺便换些干粮备用。
这里的干粮都很有特色。
其中有一种杂粮做的胡饼,吃起来很香,也能存放。虽然嚼起来有些费劲,但木其尔她们都很爱吃。
冯平待的地方较深,估计还得花费两日才能到。
借路上的空隙,铁柱顺便向他打听了橡胶草的事。
“你是说婆婆丁模样的草?我们住所的草地上就有许多。可你们大老远跑过来,只是为了寻找婆婆丁吗?”冯平疑惑地问道。
婆婆丁这东西不该到处都有嘛,还用得着专门跑来牙地?
铁柱迟疑片刻,也不好确定他说的那种婆婆丁就是自己要找的品种。
橡胶草的确是婆婆丁的一种,方仙儿管它叫蒲公英。
但也不是所有蒲公英都能提出橡胶来。
据方仙儿那边给的资料来看,橡胶草似乎是生长在牙地的神山中,但也不排除牙地其它地方有。
其实,最理想的橡胶原料应该是南边的橡胶树。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南边肯定不好久待,更别说搞出什么大的动静。
橡胶草产量虽然不比橡胶树,但它长在北地,无人会在意。
生长周期也短,很容易大量留种并种植,做出来的橡胶还耐用。
可以说是眼下关头的最佳选择。
“并不是寻常的婆婆丁,等到了地方,你带我去看看就好。”铁柱说道。
但愿那就是他们需要的橡胶草,在外边找到了就能省下进山的功夫。
冯平虽然好奇,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了。
队伍继续前行。
两日后。
他们来到了终点前的最后一处村庄。
铁柱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补充一些口粮,就听冯平道:“很快就要到了,咱们的干粮够吃,还是不要过去那里比较好。”
听他这样说,铁柱疑惑地问:“是村里的人很难相处吗?”
冯平的表情有些尴尬:“这倒不是,村里倒是没什么坏人。只是我们两边从祖上迁来后就很不对付。若是被他们知道了你们和我一起,就是能换到吃食,也少不了听人挤兑……没有实际的损失,但会影响心情。”
正说着,就见那头的村里窜出了两匹骏马。
接着就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响亮女声:
“哟,这不是咱冯平大人么。听说你为了几颗胡豆把自己都给丢了?”
冯平叹了口气,转头冲铁柱耸耸肩:看吧!
然后小声汇报道:“这位就是村长。”
铁柱望过去,看见其中一匹棕马上坐了个肤色微黑作派飒爽的年轻女人。
女人瞥了这边一眼,见冯平没有反应,也没多纠缠,冷笑一声就驾着马离开了。
另一匹马紧跟着她去,上面居然没有坐人。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铁柱他们自然也没再去村里补粮,干脆接着前行。
剩下的路程果然没多长,两个时辰后,他们就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处很神奇的地方。
冯平他们住在一片临近湖泊的茂密草地上,翠绿的草色,上面还能看到跑动的牛羊。
在草上围坐着许多人,正按着软乎的大白羊剪羊毛。
附近还有片树林,远处却是一片光秃秃的戈壁,戈壁之后竟然还连着绵延埋在云中的雪山。
天地间,所有能让人想象到的景观仿佛都在此处齐聚。
震撼到让人有些恍惚。
“这个季节也会有雪吗?”
木其尔指着雪山顶吃惊地问道。
冯平笑道:“那里很特别,几乎一年四季都会覆着雪。”
收回目光。
一座座“人”字顶的石屋落在草地上,铁柱打量着那排石头屋,判断其容量有限。果然还是扎帐篷住比较合适。
不远处,有两个正在放羊的孩子瞧见他们来,很快转身跑去找剪羊毛的大人们报信。
“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和他们打声招呼就回来。”冯平见状,大步往那边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另外的几个人走过来。
“谢谢你们救下冯平,他离开的这段日子,我们都要忧心坏了!”
其中一个老妇人感激地说道,她是冯平的娘亲,人很和蔼。
两方人又说了几句话,铁柱拒绝了同住石屋的邀请,选了几块合适的地方开始带人扎营。
帐篷支起来很方便。
等忙得差不多,铁柱就跟着冯平去看婆婆丁。
这会儿正是婆婆丁结果的季节。
还没走到跟前,他就瞧见草地中错落的白色的小绒球,不过多数都被风吹出了豁,并不能算完整的球。
铁柱蹲下身,用冯平递来的工具挖出一株细看,从绒球观察到根部,最后遗憾地摇摇头:“不是这种,看来只能去神山附近找了。”
冯平叹气道:“神山可不是好去的,回头我让人给你介绍一个熟悉地方的向导吧。”
铁柱没有拒绝:“那就麻烦你了。”
暂时结束了橡胶草的话题。
铁柱转过头,看着收羊毛的人们问道:“好多羊毛啊,我记得一年大概能收两次毛对吗?你们一般都会用它做什么?”
冯平也看过去:“自己用的话,一般会扎毛毯。多余的毛就会运出去卖掉,有商人拿去做毛笔。”
他说的这种毛毯指毛毡毯,是用特殊的钩针戳出来的,并不是纺织品。
铁柱了然道:“想来你们是不知道织羊毛衣和羊绒衫的方法了。”
这次出发前,铁柱特意从方仙儿那里讨教了利用羊毛的法子,就是打算在这边发光发热。
本来他想等处理完这里的蛀虫,安稳下来以后,再将这些技术拿出来。
不过在亲自来了牙地之后,见到南部的真实情况,铁柱就觉得现在分享也未尝不可。
南部、西部与北部之间均有天险,平时往来并不容易。
单在南部搞一下发展是可行的,还能让冯平他们彻底成为自己这边的助力。
“羊毛衣?”
听了他的话,冯平果然好奇道,“只用羊毛也可以做衣物吗?”
他们一般都是连皮带毛做成羊皮袄穿的。
铁柱点头:“当然可以,只要先将羊毛搓成线,然后用木针和特定的手法就能织出毛衣了。我在别处见过,很是保暖。”
其实铁柱并没有亲眼见过,没有羊毛,实在做不出毛衣的成品。他之前也是用普通的棉线练习针法。
“我可以教你们做简易的纺线木器,再为你们演示打毛衣的手法。”铁柱说道。
这就是要传授技艺的意思。
冯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的慷慨,小心翼翼问道:“你肯教我们,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我们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铁柱说:“我还想知道更多牙地的事,希望你能帮我再打听一些来,不仅是西部的,还有北部也需要,越详细越好。”
他还没忘记自己此次过来的任务,得多多收集资料才行。
见他肯提要求,冯平也松了口气,很快拍胸脯答应下来。
安顿好住处,铁柱就开始教人做纺织羊毛的木器。
一听羊毛能制衣,本地的人们也很上心,很快就找来铁柱所需的木材,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些木料是从附近树林弄来的杨木,质量很不错。
铁柱捏着木材,拿着从各家凑来的工具就开始敲敲打打。
从枣儿那里学的半吊子木工活,放到外边也很了不得。
最后他做出的成品木器样式精巧,是手摇的轮状结构。
一摇把手,几个木轮就快速转起来,将处理蓬松的羊毛拧成一根根的细线。
铁柱随意捻了些羊毛演示一遍。
见到羊毛真能搓成长而不断的粗羊毛线,所有人都振奋起来。
兴冲冲跑去将剪下来的羊毛都收集到一起,打算立刻清洗晒干来纺线用。
见人们开始热情地清理羊毛,铁柱又想起什么:
“对了,在洗羊毛时可以得到一种羊毛脂,那也是样好东西,配上别的草木后抹在脸和手脚上,可以防止皮肤干裂。”
这里风很大,日头也毒辣,很需要这样的润肤品。
他这话一出,立刻惹来了无数惊奇的目光。
木其尔见状,悄悄凑到铁柱耳边道:“我猜,大家这会儿心里肯定是想,究竟是谁住在草原上。怎么你这家伙会知道这么多羊毛的用途!”
铁柱无奈道:“你还不清楚吗?我顶多就是借花献佛而已。”
“这倒是。”
木其尔虔诚在胸前比划了一个方形,闭上眼睛。
虽然没出声,但此刻在她心中感念的是谁自不必说。
“唉,出来这么久,真是好想方仙儿啊,还有枣儿姐姐她们。对了,差点忘了我弟。”
经过几日的努力,无数羊毛线被搓了出来,卷成团状。木质的棒针也做好了许多对。
材料已经备齐,铁柱就打算当众演示基础的毛衣针法。
他盘腿坐在草地上,四周围了一圈人,个个手里都拿着棒针,打算一步一步跟着学。
铁柱很快开工,虽说动作有些生疏别扭,但织法没出任何问题。
在人们的注视下,这个朝代的第一块毛线制品就诞生了。
暂时只织出了一部分,还是半成品,但带给大家的冲击却是巨大的。
那小小的一方,洁白无瑕,在阳光的映照下现出了璀璨的光,实在漂亮极了。
人们效仿着铁柱的手法,也陆续织出了东西,很快就欢呼起来。
这东西只要勤练就不难上手。
教完了几种基础的针法后,铁柱就没再继续掺合这件事。
他心中十分清楚,只要开个头,剩下的花样肯定能被大伙慢慢琢磨出来。
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如今做的这些就够了。
接下来就该全力去寻橡胶草。
这几日,冯平也帮他联络到了可以在神山中带路的向导,是个年轻的小郎,名叫阿青。是冯平娘亲那边寻来的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