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最初的计划，趁晨夜交接的时机攻城，运气好的话，顶多就是把城外的守门兵卒和巡逻的队伍解决掉。
这样的话，城中肯定会警惕起来，城门就更打不开了。
所以，还是得把那地道利用起来。
最后的计划大致是这样。
他们先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趁黑摸到附近。
一群人下地方的目标太大了，而且全部进城，有被瓮中捉鳖的风险，他们打算掩护一两个人进地道。
地道有一段真好是在城墙正下方，石叔他们当时为了挖洞，想办法把城墙的地基掏了，又拿木头做了新的支撑。
大牛他们当时救人，从那地道里过了几次，对城墙地基的位置很有数。
这就给她们本次行动提供了可乘之机。
让一两人潜入地道，用火将那木质地基烧干净，城墙上方就会塌陷下来，露出缺口。
到时其他人再动手，扫平城墙外围后直接进城，招出石叔他们帮忙，就可以顺利包抄县衙，拿下衙役和县令了。
当时大伙把这个计划定下来后，又跟石叔通了一次信，说了要从地道破城的事，得到了对方的支持。
重复完攻城计划，一群人心里都有底了，就打算趁夜行动。
在临行前，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得把钻地道的人选定下来。
提到这个，李发宗主动开口：“最熟悉地道构造的，就属我和大牛。大牛肯定得留在外面当战力，走不开，不若让我下地道好了。”
其他人还没说话，秋娘便道：“舅舅，你也是咱们队里重要的战力。我看，还是我去更合适一些。”
“最初我和娘被救出来时，也走过那个地道，对里面的构造并不陌生。放火没什么难度，只要仔细些，控制时机就好。我想我并不缺乏细心，足够胜任这事。”
“我下去以后，就按咱们计划的那样，先敲开最里面的顶门，跟石叔他们说一声，然后再去烧地道，有人帮衬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秋娘话音一落，西娘便站出来拍了拍了她的肩膀：“好了，还是让娘去吧。”
秋娘瞪大眼睛：“娘？”
西娘摇头笑道：“你刚也说了，娘和你一样走过地道，对里面自然也不陌生。而你会医术，留在外面才能更好帮到大家。除了你，其他人可不通医术啊。”
秋娘一听，是这个道理，犹豫应下，又皱眉忧心叮嘱道：“那娘要仔细一点，注意安全。”
西娘摸了摸她的脑袋，打趣道：“放心吧，我想我并不缺乏细心，足够胜任这事。”
这是挪用了秋娘的原话。
西娘去放火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检查一番，再没什么疏忽，一伙人便正式上路。
这次出门，大家特地选了最破的补丁最多的脏衣服，脸上也都抹了灰，大牛甚至在身上带了几块馊馒头，远远就能闻到味儿，怎么邋遢怎么来。
夜里黑，本就看不明晰。她们靠近县城时，也不会引起怀疑，叫人瞧着，顶多以为她们是从别处来的流民。
因为人多，他们走到远处，还是引来了一小队兵卒的注意，凑过来看他们这边的情况。
兵卒共有六人，三人停在数米外，打头的带着另外俩人走过来，态度颇有些吊儿郎当。
三人刚一靠近，就被他们身上的馊味熏得捏了鼻子，眼中闪过鄙夷，随便问上几句，嘴里骂着话将他们往远处赶了赶，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他们刚走没多久，大牛他们就跑到一旁假装歇下了，防止有人盯着这边。
西娘悄悄戴上一个头盔，腰里别上一把刀，俯身往地道的方向跑去。
李发宗也跟着过去了，好给她搭把手，送她下去。
两人顺利离开，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大牛他们心里踏实不少，继续假寐，手却放在筐子和长枪的木杆上，方便随时抄家伙。
过了一阵，大牛悄声道：“等西姨那边成了，咱们就动手。先别急着下狠手，让对方失去行动力就好，这样后面把他们看管起来，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不过若是遇到危险，就以自己的安全为先，别管他们死活了。”
其他人听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
大牛等人在默默等待时机。
西娘这边已经小心翼翼下了地道。
刚落地，上面李发宗就关住了盖板，地道落入黑暗之中。
西娘慢慢从怀里摸出一根火折子燃起来，晕起一团有限的亮光。
可以看清眼前的东西了。
地道比之前见过的空旷许多，基本没留下什么，石叔等人应该是收到了她们的消息后，把东西提前挪走了。
怕耽搁时间，西娘也不敢在原地久留，快步向前小跑。
没多久，就到达城墙地基处。
她抬头去看那些木搭。
整条地道除了这里，剩下都是石质的构造，点燃后应该不会烧到上面去。
唯一要留意的，就是在城墙塌陷时避开。
粗略看了几眼，思绪转瞬即逝，西娘很快通过这里，跑到了最深处的另一个出口处。
她从一旁搬了梯子爬上去，按两长三短的顺序敲响盖板，这是她们之前约好的暗号。
耐心等待片刻，顶上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很快有人过来掀开盖板露出一张脸，是石叔。
因为西娘戴着头盔，他盯了好一阵才终于认出人来，开口道：“西娘子，又见面了。这会儿是要动手了吗？”
西娘点点头：“人都在外面候着了，你们也准备一下，我得赶紧下去烧城基了。”
石叔思索片刻，朝她伸手：“西娘子，你还是先上来吧，换我下去烧。这地道最初是我操持挖的，如今便由我送它最后一程。”
这次过后，地道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这的确是最后一程。
西娘一愣，无法拒绝石叔的请求，但她也不打算上去。
于是说道：“那你快些安排上面的事，然后就下来吧。我还不能出去，交给我的任务，总得亲眼看着它成了才放心。”
“我保证不会给你拖后腿，很快就能爬上来。”
石叔点了下头，转头和杵生交代了几句，让他去召人过来，然后就要往下走。
西娘很快让开地方，石叔便利落地跳下来，从一旁的石壁上取下火把。
他抬手，借着西娘的火折子点燃了火，地道很快亮堂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来到城基跟前。
“你往后面站些，等会儿我会从两侧点火，看见火光分别燃到这么高的时候，咱们就后撤一段距离，等看它燃完大半再往出口跑。”石叔边比划边说。
“知道了。”
西娘应了一声，站在后面眼都不眨地等着。
亲眼看着火光燃起来，石叔便往回撤，她也后退一截。
等火光烧了过半的木基，隐隐能听见碎石落下的声音，石叔便大喝一声：“跑！”
两人就和兔子一样飞快地窜回出口。
石叔示意西娘先上去，她也没推脱，飞快翻到上面，紧接着石叔就跟出来了。
刚上地面，两人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轰”声。
没了城基后，那截城墙很快就塌陷了。
正好石叔这边的人已经齐了，他将地门扣好，叮嘱西娘自己躲起来。
然后转过身，招呼了一声：“都拿好东西，我们走！”
说完就大踏步出门，一群人跟着他蜂拥而出。
西娘并没有躲起来的意思。
她身上穿着锁子甲，头上也有头盔，完全不怕事，此时城里就数她的装备最齐全。
但她思索片刻，没有直接跟着石叔他们出去，打算先候在这里，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冒头。
此时，大牛他们已经飞快换上了装备。
听到城墙处传来的动静后，见巡查的兵卒没在这片，一群人便抄起家伙往这边冲来。
天色刚微微亮，城楼上睡眼朦胧放哨的兵卒打了个呵欠，回过神来就感觉眼前冒出了白花花的一片。
他脑中仍是钝的，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熬半宿眼睛花了，使劲搓了搓眼睛。
再回神，枣儿他们已经来到了城门下方，将守门的兵卒轻松解决掉了。
事发突然，没经过事的哨兵竟然直接懵了。
过了片刻，他手忙脚乱从腰间掏出号角，打算吹号报信。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根锐利的箭矢射穿了大臂，倒在地上疼得哀嚎不止。
“该怎么说呢。城墙塌出这么大动静，里面的人肯定听见了，还用你再吹号？”
大牛忍不住摇摇头，将手中的弓收回背上，重新取下长枪握在手中。
他们得赶在城里那些人收到消息之前，制住剩下的巡查兵，然后从城墙的豁处杀进城去！

第89章
又见那些巡逻的兵卒，这次双方的处境就都不同了。大牛他们的装备本来就好，人数也多，很轻松就将几个兵卒制住打晕绑到了一起。
把外面的人解决得差不多，一行人很快来到城墙的塌陷处，从这里顺利进入城中。
眼看着天色亮起来。
枣儿她们进城后，谨慎地走出一段路，绕过一排屋舍来到主街道上。
远远就望见石叔等人已经拿着家伙候在不远处，地上还躺了两人，看来是被他们解决掉的。
两拨人正式汇合。
石叔诧异地看了她们许久，没想到她们会全部配上精良的武器和头盔。
他还瞧见了站在人群中难得露出真容的钟肆，不习惯地冲对方点了下头，两人算是打过招呼。
双方没有多少寒暄问询的时间，因为城中剩下的兵卒和衙役已经在朝这边靠近。
不仅如此，枣儿的余光还扫到，角落里躲着几个听见动静后出来查探情况的百姓。人数不多，却都是面黄肌瘦虚弱无力的模样。
枣儿收回目光，和其他村人们走到了石叔等人前方，将他们严严实实护在后面。
大牛对石叔开口：“等会儿你们不要轻易动手，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在后面帮我们撑撑场面，偶尔有漏网之鱼再来补刀。”
石叔忧心道：“可你们身上没有护具，能行吗？不若还是一起上吧，人多力量大。”
大牛忍不住笑道：“石叔莫要担心，护甲在我们的衣服下面藏着呢。”
看来他们的锁子甲做得很成功，轻薄到石叔都没看出不对劲。
“原来如此。”石叔恍然大悟，退到后面没再多言。
既然对方已经做足准备，他们也有自知之明，不会随便逞强，免得扰乱计划。
两人交谈完，对面的兵卒与衙役已经聚到了一起，大几十人不过百，人数略多于大牛这边。
一个个身上都套着很结实的铠甲，手里也握着长枪大刀，乍看行头并不比他们的差。
可要仔细去瞧的话，有些人头盔是歪的，护具也拧巴着，一看就是匆忙赶过来的，平日里肯定没有纪律可言。
从精气神上差了村人们一大截。
一见对方是帮乌合之众，大牛他们就更有信心了。
然而，对方的信心似乎不比他们少。
领头的那个兵卒还不知道城墙塌了的事，一看见大牛他们的打扮就笑了，还以为他们是城内起义的平头百姓。
他轻蔑开口道：“虽不知你们是如何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又是从哪偷来了头盔，但我劝你们立刻束手就擒，等会儿就能死得舒服点！”
在头目眼中，大牛他们已然是群死人了。
敢在自己地盘上闹起义的，怎么都不能留。必须拿来杀鸡儆猴，顺便彰显一下自己这边的威风，否则后面肯定会没完没了。
在领头的身后，有个兵卒倒是看出有哪里不对，凑到他耳旁小声道：“头，这群人看起来好像挺壮实，我看不像是在城里饿久的人啊？”
领头的眉头一皱，这才仔细打量起这拨人，终于看清了他们邋遢的衣着下掩不住的红润面色，心里咯噔了一声。
就在这时，另一个兵卒也从城中百姓口中得到了消息，慌张喊道：“糟了，头，咱的城墙突然塌……”
“我们上！”
兵卒的声音很快就被打断。
大牛他们没再给这些人废话的机会，提着长枪就冲了过来。
方仙儿曾经曰过，在对峙的关键时刻，话多的人就是最容易死的。
同时，听别人说废话也可能产生变数，因为好时机全被耽误了。
他们绝不能做那样的蠢蛋。
见他们势如破竹，兵卒们赶紧手忙脚乱地举起武器，吃力招架他们的攻势。
这种情况下，刀是不占优势的，两拨人都在拼长枪。
“他们没有防护，快往他们身上刺！”
一个兵卒喊叫着，觉得自己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可惜他们的花拳绣腿，在有备而来的村人手下压根走不过几招，反倒被村人们戳得抱头鼠窜。
打斗时，大牛眼很尖，一枪就顺着某个兵卒肩上的甲片缝隙刺进去，直接让对方失去了还手之力。
“他们的肩甲有破绽，刺这里最快！”大牛冲其他人叫道。
与刚才的兵卒不同，他找到的真是对方的弱点。
一伙人很快朝着肩甲出击，将兵卒们打得节节败退。
中途，李发宗一时不察，被一个兵卒找到了机会绕后偷袭，抽刀砍在了背上。
只听“当”的一声，衣服很快破开，露出了里面泛冷光的锁甲。
“怎会如此！？”
本来大喜的兵卒大吃一惊，发愣间被李发宗回首刺了一枪，直到痛苦倒地，脸上都挂着不敢置信。
他忍不住给其他人提醒道：“他们身上还穿着一层护甲，刀砍不破……”
本就显露败相的兵卒们听了，更是失去了斗志，很快就全被制住，绑到了一处。
大牛拧眉道：“我们再去找找，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说着就带了几人飞快离开这里。
剩下的人站在原地一时有些迷茫。
本来藏在暗处的百姓，刚一见他们打起来，很快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胆大的还候在附近。
枣儿转头看到一个表情麻木的中年女人，打算过去交谈两句问问情况。
怕对方害怕，她便把手中的长枪交给秋娘，走到两人跟前，只不经意地搭一只手放在腰上，摸住自己藏在鞘里的短刀以防万一。
“这位娘子……”
枣儿刚一开口，对方就猛地扑了过来，她下意识躲开。女人扑了个空，顺势跪在了地上，忍不住哭起来。
那哭声有气无力，过了一会儿，女人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枣儿，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尖，就像挣扎在饿死边缘的鸟：“大人……快杀了他吧！他害死了我的孩子，还叫人打死了我的夫君！”
枣儿一愣，赶忙将她扶起来：“娘子，你慢些说，是谁杀了你的夫君？”
凑得近了，就能看见女人干到出血的嘴唇，枣儿忍不住拿出竹筒给她喂了两口水。
女人大口吞喝几下便推开了，指着俘虏中的一个兵卒愤恨道：“那人名叫甘三，是混子出身，早时候与我家同住一巷，后来不知怎的就披上了狗皮，成了衙役……”
女人也是无意中听到了枣儿的声音，知道她是女人，才会一直留在附近，且在心里生出几分期待与信任，和她倾诉这些话。
若没有枣儿，她并不敢信任这些闯进城里有武器的人，早就躲远了。
谁知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就怕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只是，女人说着话，声音却越来越虚弱，来龙去脉还没说清楚就停下了，显然是饿得没了力气。
枣儿见状，又从怀里拿出小半块饼干塞进她嘴里，再次把竹筒递过去。
饥饿多时对食物气味格外敏锐的女人，很快意识到入口的是样吃食，她下意识嚼了嚼嘴里的东西。
一股甜香味如梦般在口中散开。
她眼睛顿时睁大，红红的看着有些吓人。
竟然，竟然有这样好吃的东西！是她饿太久生出幻觉了么？
想到这里，女人就着水咽下嘴里的吃食，很快恢复了几分力气，闷声道：“……大人，我可能活不长了，请你一定替我们全家报仇，杀掉那个甘三！”
枣儿大概明白了她的诉求，心里也有了数。
看着周围还有几个如她一般的瘦弱百姓，她郑重点了点头，承诺道：
“大家放心罢，到时我们会安排好一切，定不会叫你们失望。对了，像你们这样的还有多少人？等城中的情况稳下来，我们就会运些吃的过来，先让大家吃上饭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本来脸色麻木的几人眼睛忽然一亮，激动问道：“果真？”
“真会运来吃的给我们吗？”
枣儿说：“是真的。”
说完又给每人手中发了一块饼干，“你们先垫垫肚子再去传话吧。慢点吃，别噎着。再把竹筒里的水分着喝了。”
几人一接饼干，狼吞虎咽地吃进嘴里，因为吃得急，他们不像女人那样还能把食物吃出美梦的味道，囫囵就进了肚子，再咽几口水，只觉得肚里没有那么空了。
吃完东西，几人就变得更好说话了，跟枣儿道：“你候着吧，我们这就叫人去！”
说完就一步步挪走。
刚与枣儿说话的女人也跟着一起去了，帮忙叫人。
枣儿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方才看见的吃相，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自己当初的模样。
挨饿的滋味太难受了，要让人们快点吃上饭才是。
她转过身，快步走回人群中，叫了几人，又从石叔那边借了些人，让他们帮忙弄辆车，然后一起去村子里取吃食过来。
一群人再次动身忙活起来。
另一头，大牛他们已经解决掉了城中剩下的小虾米。
手中抓着俘虏，大牛皱眉纳闷道：“怪了，明明已经收了尾巴，但总觉得还有什么疏漏……”
他正想着，就听不远处传来动静，一抬头，竟然是西娘吃力拖着一个昏迷的男人走过来！
大牛赶紧迎上去，接过西娘手中的人：“西姨，我来帮你！对了，这个是？”
西娘缓了两口气，擦了把额上的汗笑道：“这是县令。幸好我在城中，否则就要让他跑了！”
“不过因祸得福，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发现这城中还有另一条地道呢。这城下真成老鼠洞了，回头咱们最好彻查一下看还有什么地方是通的……”
不久前，西娘在破庙里待了一阵，灵机一动想起一个去处。
她借着不亮的天色摸到了县令的府邸附近蹲点，没多久就瞧见有人跑进去，估计在给县令报信。
因为没过一会儿，那县令就匆匆忙忙带了行装和两个穿便衣的护卫出来，一道往城门相反的方向去了。
西娘觉得古怪，悄悄跟在三人后面。
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伫立着一面巨大的破旧石碑，碑后有一块方形巨石，估摸有些重量。
县令就让两个护卫过去抬碑。
西娘见状，赶紧抽出腰刀小跑过去，一刀柄就将县令放倒了，然后趁那两个抬碑护卫还没腾出手，一刀一个将两人砍伤失去了行动能力，然后打晕了。
顺着搬开一半的石头，西娘看见下方是个空洞的地道，吃了一惊，立马猜到这县令打算钻地道逃跑。
不敢再耽误，她赶紧拖着人离开，紧接着就遇到了大牛。

第90章
得知了来龙去脉，大牛赶紧让人去把那两个昏迷的护卫抓来了，又把地道藏好，免得有人从这里逃跑。
在他们整顿好县城的情况之前，谁都不能放出去。
忙完这个，几人又把城中仔仔细细查探一番，再没有找到任何疏漏，便带着县令三人回归大部队。
这次攻城过程比想象中的容易，打斗期间，村人们都没受伤，只有铁柱在匆忙间扭伤了脚，秋娘这会儿正帮他处理。
之前被枣儿派去传信的人动作很快，城中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零零散散过来不少，都是听说有东西吃才来。
还有些富户家的小厮、丫头，在不远处站定打探着情况，随时要回去给主家报信。
在山里待得清净，大牛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颇有一些不习惯。
好在石叔他们很顶用，很有条理地出面帮忙维持秩序。
俘虏们绑成一堆丢在一起，占了挺大一片地方。
这些人肯定是要处理。
但此时此刻，瞧百姓们恍惚的样子，大牛他们深知，还得先解决了吃饭问题再说，不然谁都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荷花就掐算一下时间，让大家去县衙里找来了几口大锅，打算一会儿煮饭用。
这些锅都是之前县里施粥剩下的。
有识相的富户主动站出来，搬来几个大炭炉和木炭，一会儿好烧火用。
锅炉很快架起来。
虽然这会儿只有空锅，但城中不少百姓已经盯着这边吞咽口水了，眼神都是直愣愣地，涣散着呆光。
刚支起锅不久，守着城墙豁口的人就跑过来报信，说是枣儿她们带着几车吃食赶回来了。
早些时候，枣儿她们从富户那里弄了几匹马，又找了专门的车夫拉车，一路疾驰飞奔往藏食物的村里赶。
不得不说，马车的确比牛车快。
枣儿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心里十分新鲜，很快被那几匹通人性的骏马给迷住了，打定主意要学会骑马。
等到了村庄，就把之前的那些吃食取出来，一点点往马车上搬。
石叔的人看到那么多吃食，全都镇住了。
枣儿她们瞧着，心里也松快起来。
藏着掖着这么久，担惊受怕过了那么多日子。
如今终于可以肆意些，多拿些东西出来了。
这都是因为她们有了自保的神装，手头还捏着火药这个大杀器，如今又打下了县城。
不过，话说回来，县里那么多人要张口吃饭，食物的消耗肯定很大。
这些东西搬走，就要赶紧进山继续搬吃的出来。
想到这些，枣儿皱起眉头。
她们如今占下县城，县城一时半会肯定离不开人。情况还不够稳定，山里的亲人也不能一口气接出来。
再说了，方仙儿也在山里，她们肯定无法舍弃山中的大本营。
从山里往外一趟趟搬东西虽然有些麻烦，但仔细想想，在这个时机，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也让她们多了一个可以回撤的港湾。
只是等到日后发展起来，把县城彻底变成自家的地盘后，山中的人就得出来。
到时再这样来回就很不方便了……
算了，时候还早，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就去和方仙儿商量一下，问问它能不能把法庙移进城里好了。
搬完东西，盛满吃食的马车很快上路，凯旋归城。
一箱箱的食物被抬进城中。
因为城里百姓众多，枣儿她们就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压缩饼干混着少量速食粥煮给大家吃。
这是最饱腹又简单的办法，而且有甜有咸，口味丰富，每人就是分上一小碗，也能吃得很满足。
摆在街道中心的数口大锅很快加水烧起来。
荷花她们忙来忙去，不断把饼干和粥块丢入锅中。
石叔他们之前领过城里施的粥，对其流程了如指掌，很快就组织百姓们拿着碗排好队，这样一会儿才领得快。
队伍中的人们动作一致，全都饥饿地看着那些蒸腾冒气的锅。
眼神也变得凝实起来，甚至隐隐发亮，表情充满了期待。
“太好了，她没有骗咱们……”
刚才被枣儿派去叫人的几个百姓喜悦地说道，“她们真的拿来了许多吃食，要给咱们分呢！”
小声讨论间，压缩饼干混着速食粥慢慢煮开了，香味在整座县城的上空弥漫着。
比起方便面和火锅，这种味道毫无侵略性，枣儿她们早就闻惯了，并没太大反应。
石叔他们这边却不同。
之前村人给他们的食物大多是压缩饼干，偶尔也有些方便面，他们并不知道速食粥的存在。
如今闻着这粥的米香，个个都露出垂涎的表情。
因为大伙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石叔等人心知，枣儿她们总会找机会把更多的事说出来，这会儿就也没细问，只尽职尽责地维护周围的纪律。
枣儿见状，笑着对石叔说道：“石叔，今天真是辛苦大家了，早早起来都没睡个安稳觉。等会儿你叫兄弟姐妹们一起来吃饭，一定要多吃点，吃饱才行。”
石叔也笑：“好，都是自家人，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之前就见过枣儿，两人还打过交道。
比起那时，对方如今做事变得更加游刃有余，身上还莫名多出了一股令人不敢小看的气势。
还有大牛他们也是，变得沉稳许多，眼神也凌厉极了。
这群人的成长之快，实在很令人吃惊。
难道读书识字真有这么大用吗？
螽小子以前也教过他们，似乎也没这么好的效果啊？
难道说，他们这群人是朽木，而对方全是天才？
还是说螽小子偷偷藏私，好货没给他们教明白就跑路了？
一时想不通关节，石叔郁闷地摸了摸脑袋，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排队的人群中。
人很多，他得仔细盯着才行，免得有人趁机生事。
不过这会儿，石叔的担心明显有些多余。
别说生事了，排队的百姓眼都没怎么眨过。
本来大家饿着肚子，心里焦躁无比，队里偶尔会有推搡和骚动。
但等那几锅吃食煮开以后，所有人就不约而同定住了动作，深深提起一口气，使劲耸着鼻子闻那空中飘来的奇香。
石叔他们这帮人，对食物香味已经有些免疫力了，都会觉得那味道诱人，更何况是这些饿极的百姓。
他们真是太久没吃过好东西了。甚至，有些人这辈子压根就没吃过好东西。
闻到这味时，整个人都像被勾走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