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握拳激动道:“我们现在就像是丑小鸭,只要多记些方仙儿教我们的东西,再好好跟宋夫子学□□能慢慢变成鸿鹄那样好看的白鹅!”
翠翠想了想,也道:“平日里见到丑鸭子,也不能去笑它丑,因为它很有可能会变成白鹅。”
“也不全是,就算它不会变成白鹅,我们也不该笑它才对!”
冬哥儿眨巴着大眼睛说:“鹅的蛋蛋会出现在鸭窝里,一定是被坏人偷了放进去的,要好好教训坏人才行。鹅妈妈也要看好蛋,不能再被偷走了。”
他之前就被人偷过,对这方面也比较敏感。
盛珺听完,觉得孩子们都很有悟性,完全不用人来挑明道理。
这可比她小时候强太多了,莫非这就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像她儿时听这些故事,听完只会傻乐呵。
就是大人将道理掰碎了讲,她也懵懵懂懂的,左耳进右耳朵出。
不过,见大家反馈不错,她干脆趁热打铁,又讲了一个乌鸦喝水的故事。
孩子们听了,都认为乌鸦很聪明,不是死脑筋,知道利用石子喝水活命。
还记住了一些小知识,比如把石子扔瓶里,就能让水位变高等等。
不过,大家很快又有了新的困惑。
杏儿问道:“那乌鸦是什么样的鸟儿?我们见过没有?”
盛珺查了查:“……用你们的说法,或许是叫寒鸦,或者老鸹。”
孩子们这就懂了。
原来在村里住着,若是有谁说些触霉头的话,成了真,大人们就会骂上一句:
“真是长了张老鸹的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老鸹身上黑乎乎的,给人的印象并不是什么好鸟,没想到还有这么聪明的一面。
这又是呼应了丑小鸭中的道理,不能以貌取鸟。
宋衔青想了想,根据寒鸦补充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典故。
乌鸦食腐,一啼总叫人想起些断肠的意向,觉得悲凉或不吉利。
但乌鸦也会反哺,在这种时刻又被看作孝鸟,用以称颂一些孝顺的行为。
还有的故事里,它若是恰巧在王侯将相意气风发时出现,就又会被当成吉鸟了。
总之是种风评很复杂的鸟。
不过,据此便又能衍生出新的道理:
“无论人或鸟或事,都是带着复杂性的,不能仅从片面的角度来作评判。”
听完宋衔青的话,杏儿懵懂地问道:“含章哥,你刚说的那些故事,和方仙儿讲的那种似乎不太一样。”
“乌鸦好像并不是故事里最重要的,重点全是跟人有关的事情。”
“我有些想不明白,为啥咱们明明是人,不是鸟,却都不说故事里人的好坏,而是要凭人的想法,定下鸟的好坏,然后再告诉别人呢?”
“鸟的好坏,说得再多,到头和我们有啥关系,对它们又有啥影响呢?”
宋衔青顿住。
这是个很有灵性的问题。
“也许是一种含蓄,人是借了乌鸦的意象自喻。又或者是一种逃避,发生了不好的事,不想面对,让鸟来承担,总比让人来承担更为轻松。”
“还有就是,有些人想借着这类故事,传播某种念头,达成某些目的。”
别说乌鸦了,必要的时候,故事里的鱼腹能凭空冒出纸帛,狐狸亦会口吐人言。
这类故事很多,但从来只是听过,他一样也没见过。
以前他对此嗤之以鼻,但自从知道了方仙儿的存在,他又觉得自己太浅薄了。
这世间,真有许多奇事也说不定。
只是他以前从未亲身遇到过,并不能说不存在。
收敛万千思绪,宋衔青便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当作收尾:
“乌鸦很聪明,但人却是复杂的。”
翠翠忍不住道:“确实复杂!就拿我自己来说,有时会对大毛很好,有时候又恨不得踹他几脚呢!”
“但我这样做,也是因为大毛他太复杂了。有时是个乖弟弟,有时又要闹人一肚子气!”
“喂!你再这样说,我可要和大哥告状啦!”大毛撅嘴不满道。
孩子们都笑了。
盛珺也笑。
笑完又忽然想起一个冷知识:
“其实,乌鸦并非纯粹的黑色,它的羽毛拥有非常丰富的色彩。只是,人眼能看到的颜色区间有限,才会觉得它是黑色。”
“如果你们平日里见到乌鸦,在有太阳的时候,凑近了看,或许能看到它羽毛上带着一种五彩斑斓的光晕。这就是它毛色的冰山一角。”
这个说法让孩子们惊叹出声。
“方仙儿,所以你能看到的世界,远比我们看到的,色彩多得多,对吗?”
盛珺愣了许久,应了一声。
她虽也看不见乌鸦羽毛的颜色,但她曾见过的世界,却充满无比瑰丽绚烂的色彩。
“故事好像也听得差不多了,快接着去识字吧。”
“终有一日,你们也会看到更多。”
枣儿她们今日并未发现石膏的踪迹。
先去把剩下的野豆子都顺空了,又找到了一种橙色的小果子。
这果子单从外表来看,很像是她们以前吃过的野柿子,但却没有长在柿子树上。
不好断定究竟是不是,还得带回去给赵郎中掌掌眼才行。
“在赵伯伯看过之前,大家都不要吃这个果子。”枣儿道。
她们早先就吃过亏,采到了两种模样类似的野果,但一种能吃,另一种是不能吃的,差点出了岔子。
秋娘捧着果子,掩不住脸上的惊讶:“没想到山里的这些东西,竟然会有那么多门道!”
枣儿笑道:“是啊,和这大山一比,我们都嫩得很呢。”
叮嘱完事情,眼看着天色彻底转阴了,她们开始匆匆往回赶。
回程路上,枣儿点了点大牛,道:“来,秀才公教的那几句话,来时的路上我已经念了许多遍了,你现在记下了没有?”
大牛苦着脸说:“放过我吧姐,再给点时间呗。我这会儿能背下一半,还能知道意思,就已经很不错了,又不是谁都像你那般,学啥都快!”
“就是就是,大牛他很不错了,像我这脑子才是真木头做的,还没他记得多呢!”铁柱也插话。
“铁柱弟弟,比不上大牛,你反倒还得意起来了?”秋娘在一旁笑道。
她不紧不慢地将那几句背了一遍,连个磕绊都没打。
“这才是真本事!”
枣儿朝秋娘竖了竖大拇指,随后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说你们,人秋娘都没住咱们洞里,晚上也没机会听秀才念书,还是在来时路上,听我念叨过几遍,就全记下了!”
“要是都照你们这样学下去,咱啥时候才能听见方仙儿的仙语啊?”
大牛露出心虚的神情:“再宽些时间,我肯定能记下的……”
“等等啊枣儿姐,你扯大牛可别带上我,我也没在你们洞里住呢,也听不见秀才公夜里念书!”铁柱辩驳道。
秋娘笑道:“哦,那你怎么不来和我比?咱们可是住一个洞的。”
铁柱低着头嘟囔起来:“唔,还是比不了!我又想了想,一定是我们名字起得不好。”
“铁柱铁柱,疙瘩一个,能开啥窍?大牛大牛,笨牛的脑子能顶啥用?不像你们,枣儿秋娘的,一听就是聪明蛋呢……”
大牛怒道:“还说扯我时别带你,这下你自己说事,咋又捎带着把我骂上了?牛怎么惹你了,明明就很老实听话,还有一把子好力气呢!”
枣儿也揪住了铁柱的耳朵:“好好好!那就随了你的愿,以后你干脆改叫黄桃,这下总没借口了,能开窍了罢?”
铁柱疼得龇牙咧嘴:“嘶——疼啊,姐,你还是饶过我的猪耳吧!我已经被耽误了这么多年,如今就是改叫仙桃也没大用了!”
秋娘忍不住大笑:“瞧瞧,你在说这些怪话时,脑子不是转得挺快的吗?看着也不像真笨呢。”
铁柱叹了口气,深沉道:“唉,不一样的,我也就这点能耐了。”
走在队伍后面的刘二山等人,看着这帮孩子心气的少年斗嘴,都忍不住摇着头笑了。
吵吵闹闹间,他们很快就回到了住处。
阴云也很给面子,直到现在仍在酝酿,没有落下一滴雨来。
今儿大伙回来得早,晚饭还没开始筹备。
枣儿见状,就去操持凿石磨的事,顺道把杏儿提溜到跟前,让她说说今日的学习成果。
杏儿迫不及待把方仙儿说的故事讲了一遍,又给枣儿教了今日习得的字。
两姐妹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见她们那头暂时用不上别人,大牛就去找了根木头磨弓。
他们原先只有一把弓,是他爹传下来的,一直在他身上背着,不过很少派上用场。
弓配的箭量不多,还是纯木削的头,很容易损耗,人总不舍得用。
眼下他们在伙食上改善许多,这段时日里,攒力气也弄了许多木头,得了些动物骨头,还捡回不少石子,就可以多做些结实、威力更大的箭头。
都要做箭了,干脆再多做两把弓。
平日里教大伙练练,不仅能狩猎,必要时还能防身用。
毕竟斧头木棒之类的,总是不如弓箭轻便。
见大牛他们都忙起来了,刘二山也扛着那几篓野柿子模样的果子,去寻赵郎中。
秋娘本打算给枣儿她们帮忙,但又很好奇这果子的事,就跟着一起过去。
说起来,秋娘进山后本要给婶娘们教绣花的样式,但针线紧巴,都得节俭着用,实在没法施展什么花样,她也没机会教了。
目前她就是充当一块活动的砖石,在人需要的地方四处搬。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赵郎中面前。
刘二山开口道:“又要劳烦舅公掌眼了。”
赵郎中应了一声,从筐里捡了个果子,拿在手中眯眼细致打量,勉强能看个大概。
又凑近了鼻尖闻闻,皱起眉头掰开果子,露出里面洁白的果肉和许多籽来。
“不是野柿,这种果实我也没见过,不好说能不能吃。”赵郎中道。
按他的经验,长成这样的果子,不一定能吃,但应该没有太大的毒性。
只是这入口的东西必须谨慎,他既然无法完全确定,不吃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赵郎中忍不住叹道:“人老了,越发不中用了,眼下还能瞧见些颜色,日后若是彻底看不见了,只靠摸,也不知还能辨出几样东西来。”
刘二山出口安慰道:“舅公,你肯定能好好的,况且日后还能指望石竹呢,你安享晚年就是。”
石竹是赵郎中的老来独子,比翠翠还小一岁,正是在孩子堆里闹腾的年纪。
赵郎中摇了摇头:“石竹还小,且我看他对这些事也不甚上心……”
秋娘在旁边听着,忽然有些意动,但又怕不好,便试探着开口:
“二山叔,赵伯伯,我现在跟着咱们一起出门寻食,既没枣儿姐的能耐,有大主意,又不比大牛他们力气大,还会做陷阱。”
“我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些杂忙,可我总想更有用些。”
秋娘这一出声,让刘二山和赵郎中全都看了过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自从经了张府那一遭,秋娘的胆识也大了几分,被长辈们这样盯着,心里并不算紧张。
她仔细斟酌了语句为自己争取道:“我想跟赵伯伯学些辨别草木的能耐。”
“要是能行,我还想学些医术,这样平日里大家有个头疼脑热,或是在出门的路上遇急,赵伯伯离得远顾不上,我也能出一份力……”
“不过,我才进来不久,很多关节摸不清楚,赵伯伯这手医术若是要传家的本事,就当我多嘴冒犯了,请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说完,秋娘躬下身子,放低了姿态。
这是她从那宋秀才身上学来的礼。
刘二山没说话,转眼去看赵郎中的意思。
赵郎中却捻了把胡子,褶子脸露出笑意:“你喜好这些东西?要跟我学的话,不需要先跟你娘知会一声么?”
听他的口风像是有戏。
秋娘便使劲点了点头道:“我想学!”
至于后面那点:
“我娘和我说过,只要我不做害天理、伤人心的事,剩下的时候不管要干啥,她都不会反对的。还说我已是大人了,多数时候都可以自己拿主意,实在摸不准了再去问她。”
再说,这学医分明是件好事,等她娘知道了,高兴都来不及的。
但赵郎中这边却不好说。
虽然他现在松了口,但万一耽误久了,他又不想教她了呢?
事情没定,心里没底,她压根不敢走!
否则还让她娘空欢喜一场不是?
秋娘以前只是做做针线活,在家里帮衬家务事,每样都是生活,如何谈得上喜好。
像是学医辨药的事,她哪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呢?
直到这趟出门,在山里见识了许多新奇的草木,她才像是彻底开了眼。
刚再一听赵郎中刚才叹的那些话,念头就更加清晰了。
不仅是觉得有趣,她还想帮大家做更多的事情。
不单是局限于草木,她还想学医术!
赵郎中道:“学医,难不难都是次要的,偶尔还会带些残忍……但是眼下说那些还早,像咱们的状况,暂时不到那种地步。”
“不过,我本身也算是野路子学起的,见识有限,并不知该如何教你。”
“只能是想起什么病症,就跟你说什么病。你若想到什么,也都可以来问我,凡我能懂,便讲给你听。”
赵郎中早年有些机缘。
他偶然结识了一位游医,认作义父,跟着四处跑了许久,见了许多。
所以他的医术,是从实打实的诊病学起,识的字也都是游医教的,多数都是常见字,以及药材、病症。
要说正经的书,还真没怎么读过。
再后来游医去世,他便去县城医馆里当打杂的学徒了,又靠着丰富的诊断经验,一步步爬成了正经的郎中。
也亏他们这里是小地方,资源稀缺,对郎中的学识要求并没那么高,会诊病才是最重要的。
这边秋娘一听,赵郎中的意思,应该是打算教她了。
肯这样教她,那就是师父收徒儿,日后赵郎中就是她的师父了!
秋娘当即欢喜地往地上一扑,跪下就给赵郎中磕了两个实头,口中情真意切喊了声:“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正好她也没了爹,将赵郎中当成干爹来孝敬,没有任何问题。
赵郎中捻着胡子笑,应下了这声师父,心里也高兴得很。
他自己年纪大了,却只有个独子,年岁又小。
山里这么些人搭伙过日子,他本就不介意教授医术。
只是以往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想这些。
再后来,能吃上饭了,看大牛他们也没有学医的意思,一个个又有许多事情要忙,他总不能抓人过来学罢。
这下可好,终于有了个闺女似的徒儿。
他和老妻独子,心里也能多一分踏实。
再说,有秋娘在也好,日后山里再有妇人想诊私病,也更容易说出口。
不然他一个糟老头子,说这些病,总会叫妇人们觉得不自在。
没准就藏着掖着的,将小事拖成大病。
刘二山在一旁笑道:“恭喜舅公!”
又对秋娘说:“好了,既然彻底定下了,总能去跟你娘,还有你姥她们知会一句了罢。”
刘二山也觉得,秋娘那番话很有道理。
眼下让她继承舅公的衣钵,年龄合适,性子也定得差不多了,一看就是个沉稳肯学的。
而且,有她随队伍一起出门,再遇到像栓子吃了毒菌子的事,就不用大老远拖回来找舅公医治了。
真不是谁都像栓子那般命大,拖了那么久还能救回来的。
“哎,我这就去叫人!”
秋娘应了一声,喜滋滋地跑了,很快就拉了西娘她们过来。
两家人商量一番,彻底将这事过了明道,秋娘也成了赵郎中的正经徒弟。
“师父,那日后我若是见到什么草,就摘回来一两株,你来教我认认。”秋娘道。
赵郎中叹了口气:“师父这把老瞎的眼睛不顶事,倒是能多教你记些病症,草药一道却不好说。”
秋娘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师父,你说方仙儿的见识那样多,又是喜欢草木的精怪,它会不会认得这些东西呢?”
赵郎中一怔,犹豫道:“应该认得。但要想时常求它教你,还得去过问它的意思,若是它觉得吵扰,那就算了罢。”
早前大伙不能听懂方仙儿的话,也没人敢用辨别草木的事情打扰它。
眼下看它的态度,肯教给她们这些人那么多东西,连做豆腐榨油的事也讲给他们了,没准也会应下这种事呢?
“那我正好带上这个果子去问,一会儿就回来!”
秋娘捞了两颗今儿采到的果子,迫不及待跑走了。
西娘见状,不好意思对赵郎中道:“让你看笑话了,这丫头平日里做事也挺稳重的,今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的跳蚤呢?”
赵郎中摆手笑道:“活泼些总不是坏事。”
活泼点好,说明秋娘高兴,高兴也是因为认了他这个师父。
受到重视总是让人开心的。
这边秋娘抱着果子跑出十几步,才想起还得找宋衔青一起过去传话。
又跑了一截,她远远看见枣儿、杏儿和宋衔青等一堆人都在那边,这才放心地过去。
等凑近了一看,原来是枣儿已经按照方仙儿的描述,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榨油木器样品,正按方仙儿的指点改进结构呢。
秋娘便站在一旁等,顺道看杏儿她们蹲在地上写字。
杏儿今日学了不少字,一看秋娘来了,立马殷勤道:“秋姐姐,看我们今天学的这些字,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好呀。”
秋娘就也蹲下了,拿起树枝,听孩子们争先恐后给她当老师,教她读写。
等枣儿那边忙完,秋娘已经学会了好几个字的写法。
瞄了一眼枣儿往这边来,她赶紧放下树枝站起身来。
“刚好一阵没见你人了,正想着把你抓过来学字呢,咱们这些人里,能尽快听懂方仙儿说话的,只能指望咱俩了!”枣儿朝她道。
现在山里就数她俩年龄最相近,很能说到一起去。
枣儿此时的心情很不错。
那榨油木器的构造,她已经摸清了七七八八,就连方仙儿都说她聪慧呢。
而且她还顺便问了一下皮蛋是什么东西。
方仙儿就把皮蛋的制法简单说了说。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们手头实在没蛋,一时半会估计是不能做了,还是先弄好榨油和做豆腐的事吧。
秋娘闻言笑起来:“我刚是跟二山叔送果子去了。对了,有件喜事正好跟你说,我拜了赵郎中为师呢,日后争取早日帮大家辨草木,看病症!”
枣儿惊喜得睁大眼睛:“果真?太好了,你可加把劲学,日后我们都要靠着你!”
打开话匣子,两人忍不住多扯了几句。
秋娘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戳了下额头道:“啊呀,差点忘了正事,我打算问问方仙儿,日后能不能请她帮忙辨些不认识的草果呢!”
枣儿赶紧说:“那你赶快去罢,我的事差不多忙完了,得接着和杏儿她们一起识字!”
她转过头冲宋衔青喊了一声,让他先站在方仙儿跟前别动,留着给秋娘传话。
秋娘就捏着两个小果子走过去了。
一到跟前,先认真跟方仙儿拜了礼,然后才说来意,又小心翼翼问了会不会叨扰她。
盛珺一听,觉得让她帮忙辨认草木这个想法非常不错。
有系统的扫描功能在,凡是投进来的草木,应该都能分辨出来,不然要怎么算能量呢?
于是很快应下:“并不叨扰。日后你见到新鲜的草木,都可以采回来,投进来让我看看。”
想了想又说,“对了,如果采回来的东西,有毒或者你们吃不成,也都可以给我。”
从理论上来讲,她应该是百毒不侵的。
至于植物的品类,顶多就是能量多少的区别。
要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杂草,估计压根不会提供能量。
但是不加能量,也不耽误她查看植物信息,对秋娘她们是个很大的助力。
秋娘小声应了句好,心里动容。
自她进山,一直听枣儿她们说,方仙儿是多么良善的精怪,在一天天接触中,她对这点又有了更加切身的体会。
她们目前提过的合理请求,方仙儿几乎没有不应的,又总是盼着她们好。
当然,一些听着就过分的要求,她们也不会拿来烦方仙儿就是了。
盛珺见她傻站了许久还没动静,便温声提醒道:“你手里抱的果子,要投进来让我帮你看看吗?”
“啊,是的!”
秋娘一惊,晃了晃脑袋,赶紧走上前,照方仙儿的嘱咐,将橙橙的圆果塞进了投币口。
盛珺等待片刻,系统扫描的结果出来了。
盛珺很快就将结果告诉秋娘:“这个果实名为刺天茄,味苦,含微毒,并不好食用。”
然后又查了些相关的资料,将这刺天茄的详细信息都跟她说了:
“虽然不能吃,但它也是一味不错的药材,你们那些留着没坏处。比如它的果实,少量鲜用能镇痛消炎,缓解头痛和牙痛都不错。外敷的话,还能治皮肤病。”
“对了,不仅是果子,它全株都挺有用的。如果你们恰好采了叶子回来,取叶汁还可以用于止吐……”
这东西带来的能量不算多,每个0.2左右。还是让秋娘她们留着当药用吧。
盛珺竹筒倒豆子般说着,秋娘睁大眼睛仔细听着,感觉每句话都是新鲜的。
她没想到自己才拜了赵郎中为师,学到的第一份医药常识却是方仙儿教的。
秋娘当即跪倒,又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日后若是经常来求方仙儿辨别草木,增长许多见识,那她与方仙儿实质上的徒儿,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她敢厚颜拜师赵郎中。
却一丝也不敢妄想,能成为方仙儿之徒。
能听到它无私地传授这些知识,就已经是极大的幸事。
眼下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只能多多磕头聊表心意。日后再多采些果子供它恢复法力。
一旁的宋衔青见秋娘跪了,踌躇片刻便也跟着行礼,然后半跪下来。
虽不是他来问询的,但方仙儿说的那些,于他也很有收获。
没道理干站在一边。
两人齐刷刷跪地,也不敢乱动。
却不知盛珺这边已经关掉了植物资料,开始琢磨起新的问题。
刚才既然说到刺天茄能够缓解牙疼,她就顺着这点发散了一下,忽然想到,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牙齿的健康问题都很值得注意。
尤其是在这样的朝代,牙齿的治疗技术相对落后,保护原生牙这件事,可谓是相当重要。
没见历史上有多少名人都困于牙疼,辗转反侧,夜里也睡不着觉,然后忍着蛀牙,怒作一沓诗词文章泄愤吗?
谁要是得了蛀牙,最多就是给烂牙镇一下痛,就算有会补牙的医生,也很难得,且安全性压根无法保障。
当然,烂牙到一定程度也能拔掉,但拔牙并不是解决牙病的最优解,会滋生许多麻烦。
比如感染就是个大问题。
像是以前,枣儿她们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就罢了。
眼下已经有了方便面和速食粥,还有水果罐头,牙齿问题就得多多重视起来啊!
想到这里,她又查了些资料,叮嘱秋娘道:“你们每日吃过东西后,记得用清水漱口。”
只漱口还不够,盛珺又简单说了牙刷的做法。
最基础的就是杨柳枝,如果条件好些,可以用骨头打孔,缝上硬质地的动物毛。
至于牙膏,盐对古人们来说,目前仍是稀缺品,估计暂时用不了。
但可以先用竹炭粉、薄荷、金银花等混制个简易版牙膏出来。
“这样就能预防一些牙病。”盛珺如是说道。
听见牙病二字,秋娘目光游移片刻,忽然想到什么,身板忍不住颤了颤。
她之前在张府时,那府上的厨子就有牙病,每天都哎哟哎哟地捂脸叫唤,还经常抽冷气。
只听着那动静,再看他那疼到扭曲的表情,都吓人得紧。
要知道,干厨子这行的,都是与吃食打交道的人,见到的油水足,不管别人咋样,他们身上总能存些肉。
但张府的厨子得了牙病后,愣是吃不下多少东西,整个人体格消瘦。
有时正在掌勺,牙忽然疼起来,手艺都会受到影响呢。
因为这个,府里总有人在暗地里说,这厨子肯定是干不久了。
后厨的关系因此变得古怪起来,有不少人都私下钻营着取代他,常常搞些小动作,总之闹得很不安生。
可见这牙病,不仅让人活受罪,还非常耽误事。
方仙儿给她们提了这个醒,也再次让她认识到牙口好的重要性。
秋娘立刻严肃道:“方仙儿,我都晓得了,等回去就和大家说,每日饭后必须要漱口的事。回头再找些杨柳枝之类的来,做牙刷,还有洁牙用的膏药。”
盛珺想了想,又为她补充了薄荷等植物的特征,方便她平时时出门留意。
当然,只用语言描述,对于找植物这事来说,还是很不容易想象。
不过,秋娘也说了,日后会经常带花花草草回来,总能遇到一些吧。
辨果子的事说得差不多。
秋娘还不好意思地跟方仙儿絮叨,自己要开始学医的事。
盛珺听了觉得不错。
等秋娘学会了诊病,自己这里又有资料,说不定能在治疗方案上提供一些思路,跟她说些保留到现代仍在沿用的中医妙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