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汐怀着很?直白的心思,不仅是想将那个暗无天日的治疗室内,四面白墙都亲自?勾描上一幅幅她的浓墨重彩画像,还想让容伽礼对里面的记忆不再是被无数次冰冷治疗的痛苦经历,而是和她现在一起的。
路汐能赢他一局话?,今晚就在治疗室睡觉。
容伽礼却跟她恰恰相反,他对那间雕塑室显然更偏爱三分。
两人各执自?己的睡觉地方,于是起居室的灯光调整到柔和色调后,便把容伽礼珍藏版的宝石质地象棋摆在了落地窗前的地板上。
外面是繁华夜景和星空瀑布,盈盈的光衬着路汐侧颜,她浴袍衣摆敞开露出的膝盖微曲,白皙脚踝压住了地毯,玩得?很?认真,走一步棋,要?动?脑子思考半天。
反观容伽礼游刃有余极了,近距离观赏她纠结的小表情,偶尔还哄道:“让你一步好不好?”
“我要?你让?”路汐语气不小,却被蒙在鼓里。
之前容伽礼怕伤她自?尊心,故意连续输了几场,将胜负持平的很?微妙。
路汐以为自?己聪明伶俐,自?然而然不把最擅谋算的容伽礼放在眼里,继而,走一步棋便放言说:“今晚在治疗室,我让你用什么姿势,你必须听我的。”
她这样说,容伽礼可要?来兴趣了,修长?干净的两指将璀璨的宝石象棋缓慢移位,“你若输了,在雕塑室,便脱去?这身浴袍,什么也别?穿,身体抱紧我挑选的雕塑,让我玩尽兴。”
路汐被他描述的一言一行里烧着指尖,却性子使?然,到这种关头,经常不知害羞为何物:“好啊,那你输了呢,我人美心善一次,陪陪你在雕塑室……但是要?看你对着雕塑弄出来,提前是不能碰我一下。”
容伽礼语调平淡,反问她:“弄出来,你给?吃了?”
“吃啊。”路汐赌注愈发的大,想吞掉他的国王象棋,挑衅的同时?也语气轻飘飘问:“但是你能赢么?”
“附加一条。”容伽礼话?锋转变得?突然,将棋子落在了她眼见要?赢却彻底被击败的棋局位置上,继而,拿走了她守护的白皇后:“跟我一起回趟容家。”
路汐僵住,表情空白了片刻,没想到容伽礼会这么突然杀她个措手不及,这盘看似是巅峰对决,实则他要?动?真格起来,想速战速决的话?,就能分分钟钟轻易赢她。
气氛凝固了会儿,容伽礼还在气定神闲,等她主动?表态。
路汐咬着下唇,埋怨他隐藏真正实力,小声地说:“我如果耍无赖,把棋局弄翻了,你会怎样?”
容伽礼指腹沿着象棋慢慢摩挲着,微笑抬眼:“我当你考验我的记忆力,可以试试。”
静了两秒,路汐不敢试。
路汐是愿意和他回去的。
但想将治疗室的墙壁先画完,容伽礼不让,她画完一面墙耗费了整整一周时间,要把四面画完,且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偏要给她留着,这样路汐才会惦记着回到这里。
而被容伽礼临时告知的突然?,路汐一贯遇事平静处之的心理防线变得脆弱了起来,天还未亮,便醒来跑到衣帽间去挑衣服。
以前她从不在?意?这副皮囊该如何妆点得能?讨喜些,拍戏时自有导演安排,符合角色形象即可?,走红毯或出席群星活动时艳压即可?。
眼下路汐左挑右挑的,并不知自己哪怕披张白布都过分漂亮得不像话,是非常发自真心地想给容家人留个?初次见面的好印象。
挑了几件都不满意?,怕太隆重,又?怕太随便。
等容伽礼睡意?半醒间没?摸到她,循着动静找来时,路汐已经往长绒地毯丢了不少裙子,乌黑的长发散开着,披在?两肩,正?想褪去身上白裙,模样清纯得紧。
蓦然?抬头看到容伽礼,犹如看到救星一样,光着脚踩了过去,纤细手臂搭上他的腰,贴在?他胸膛前:“我穿着件行吗?不知你家人喜欢什么模样的,好紧张啊。”
容伽礼故意?哄她:“你单单站在?这,天仙见了都要自惭形秽一番,我家人哪还有闲心想喜欢什么样,早被你惊艳到,容不下其他心思。”
“又?打趣我。”路汐佯装要生气,却被容伽礼动作自然?不过地深入裙下,是用?他夜里赢了她一局的两根手指,驱使她下意?识地咬紧唇内,音断了,脑海中的神经开始被无形中极度拉扯,能?感觉到灵活的修长指节骨廓清晰,慢慢地,慢慢地,在?压着她。
反观容伽礼始终看着她,面容上的神情?未有分毫变化:“我婚姻运不好,容家上下,倒是无人敢惊动了这桩得之不易求回来的上等姻缘。”
经他一说,好似婚姻运已然?和?路汐密不可?分到了一起。
她想回应点什么,却突然?变得嘴笨了。
容伽礼怕她还紧张,笑了笑说:“只?是去见见爷爷,跟自家同辈人一起吃个?饭,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我父亲你已私下见过,其余几房的女眷长辈和?叔父,不必放眼里。”
路汐十六岁丧母,还真没?有跟贵妇太太们一起相处的经验,况且她和?容伽礼暂时只?有复合后的男女朋友关系,还未到正?式订婚和?合法?领证那步,到时要遇到长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不显尴尬又?保持礼貌的称呼对方。
而容伽礼非常体贴,路汐仿佛将身体和?紧张的神经都逐渐放松到了安全区域,顺其自然?好了。
早上七点。
在?衣帽间被他手指放松了一场后,路汐选的白裙已经皱巴巴不能?穿了。而容伽礼替她选了条古典的简单长裙,腰细到犹如他手掌大小,丝绸料子很薄,行走间两片衣角轻轻在?脚踝晃动。
没?给她戴宝石珍珠,只?是戴了条细细雕刻着昙花的流苏项链,垂悬在?很白的锁骨处。
容伽礼在?那吻了吻,是一种习惯性的亲吻。
好在?他有所克制,知道给她保留点体面,没?故意?留下吻痕。
坐上车后,路汐怕再次弄皱裙子,坐姿很端庄,又?忍不住地侧了脸问他:“你家族排名第二,上面还有谁?”
论起只?有同辈的话,看容伽礼的家族排行就知道不是最年长的。
她问,容伽礼也耐心回答:“容家大小姐,俞池没?过继前,原是二房的独生女,她叫容夏央,一直与?世隔绝生活在?御兮庄园,不轻易回家族。”
“她跟家族关系不好吗?”
路汐指尖无意?识地挨上他膝盖,点了点。
无论容伽礼说什么,只?有是关于他的家族,都听得认真。
这些算是大家族内部不可?宣传的秘闻,她有兴趣,容伽礼自然?不会提到一半,吊着她胃口?:“嗯,她当?年婚嫁大事无法?做主,被自己生父逼嫁给了门当?户对的陆氏家族继承人陆显嘉,厌弃这桩充满利益算计的婚姻多年,又?不能?恢复自由身。”
二房容净宗的野心昭然?若揭,为了跟容九旒一较高下,年轻时起没?少满世界的安置小家,像养蛊一样,哪个?女人能?有本事给他生个?私生子,送千万豪宅珠宝游艇都只?是小数目,是能?直接把私生子带回老宅给个?名正?言顺身份。
所以容夏央的处境可?想而知,随随便便一个?私生子就能?动摇到她的继承权。
听到这,路汐忽然?问:“那为什么还要过继三房的俞池?”
容伽礼停了会,语调平静:“老爷子在?名利场颠覆了近半世纪,且是吃素的?他为儿子们精心挑选联姻妻子,是通过各方面包括双方基因?上的严格筛选,确保下一代子孙都高于凤毛麟角,又?怎么会去认二房养蛊出来的私生子?”
别的家族联姻算八字命格,容杭振偏不走寻常路,给儿子匹配的是完美基因?。
容净宗的算盘打得响,却错个?彻底。
等他意?识到外面那一堆私生子女都毫无利用?价值,便薄情?舍弃,把目标放在?了嫡系这脉的三房龙凤胎上。
而容夏央徒有大小姐的虚名,始终不得亲生父亲重视。
后来她就读于剑桥大学时爱上了同校学长陆显嘉,等到适婚年龄时,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精心布的局,包括爱情?。
容夏央也反抗过,回到家族闹过一场。
容净宗冷言讽刺:“让你嫁给陆显嘉不好吗?人是你爱上的,身份地位与?你也匹配,这怎么不算天作之合,难道非得逼我将你盲婚哑嫁一个?才?甘心?”
这场联姻,事关二房与?陆家的利益,最后容夏央只?能?顺从。
独居在?御兮庄园是她用?了数年无声的反抗,也整日求神拜佛的,诅咒着狼子野心的容净宗永远被主掌家族的容九旒一脉压制,永无翻身之日。
路汐莫约是懂了,容伽礼是长房一脉独子,又?经历过生死险境,只?要稍有不慎,等于是断了容九旒的命脉,最后在?外私生子众多又?有过继的俞池在?手的二房容净宗,自然?是能?获得家族内部不少人支持。
难怪他会心平气和?的说出——其余几房的女眷长辈和?叔父,不必放眼里。
本就只?是维持表面上虚假的温馨氛围而已。
路汐很快又?想到一个?关键重点,要笑不笑地问:“所以你和?谭名祺在?基因?上很匹配,对吗?”
容伽礼侧眸,仔细地观察她表情?变化:“这也要醋一醋?”
路汐拒不承认,语气柔柔地,字里行间却不是那回事了:“你的婚姻运不是好到顺顺利利就能?将适婚对象筛选出来了吗?怎么又?不好了,看来容总心思难测啊。”
说着,便转过头懒得搭理他,乌黑的长发也顺着肩颈线条微微滑落。
过半响,容伽礼抬指替她拂去,自在?从容得过分道:“那是别人一厢情?愿的匹配,在?我这,跟路小姐才?是天作之合。”
路汐心口?醋意?未散,还是没?怎么理他的示好。
等抵达了神秘气派的容家老宅,门口?有老管家相迎,一路从前院来到风格雅致的大楼,路汐都安安静静地跟着容伽礼走,没?有情?绪焦虑中想象的那般得去面对不相熟的长辈,一楼大厅里,只?坐着一位身穿黑丝绒长裙的端庄优雅女人。
这便是容夏央,见人来了,先开口?提道:“弟弟妹妹们在?二楼,俞池也回老宅了,正?听爷爷训话。”
她音调很慢,显得有些冰冷又?透着柔软。
然?而,容伽礼能?把容夏央从庄园给请出来,显然?彼此关系尚可?,继而让路汐在?一楼客厅坐会,他吩咐管家去端些可?露丽甜点以及薄荷果茶,把她好生安顿好,才?先上楼。
路汐坐在?沙发上,心思转了千百回,酝酿着开场白。
片刻的静默之后,却是容夏央主动亲昵的拉过她手,说:“三天前,我那弟弟亲自致电来说,要带他心爱的女孩回家见爷爷,我还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骗人的,现在?见到真人,才?敢相信是真的。”
路汐被她直言不讳的那句心爱的女孩给惹得,脸微微红了起来。
容夏央性子虽冷清,相处起来又?不觉得,怕路汐没?看到老宅女眷长辈们,会有所误解,还解释了几句:“几房聚在?一起难免人多眼杂的,他只?要想护谁,就护得一心一意?,这次是见爷爷,想让你先得到爷爷认可?,下次见那些人,便更名正?言顺。”
有容杭振过了眼的,谁还敢私下拿路汐无父无母的孤女身份说闲话。
路汐心知容伽礼只?要是事关她的,都会考虑周全,同时也被容夏央给予的友善感动:“谢谢。”
在?客厅待不久,逐梦娱乐圈的俞池被训完话,步若流星地下了楼,拽着张脸往后楼的琴房去,随即,路汐手中的奶油味可?露丽才?咬了小半,就被出现在?楼梯处的容伽礼召了上去。
楼下经过容夏央的开解,她心口?的紧张感淡到快没?有了,等离二楼起居室只?剩下近半步,虚掩的门是容伽礼气定神闲地替她推开的。
室内明亮又?宽敞,空气中的中药味被浓郁檀香覆盖,四下是静的。
而容杭振没?有路汐想象中那般不怒而威,或许是刚被俞池气到坐在?轮椅上吸氧缘故,看起来跟一个?和?蔼可?亲的白发老人没?什么区别。
“爷爷。”容伽礼态度是尊敬的,将路汐带到面前,语调很慢,十分清晰:“这是路汐。”
七八年前,他也是这样说出这个?名字。
容杭振拖着病秧的身体吸了氧,脑子的神智倒是逐渐清楚过来,睁开眼,视线落在?了规规矩矩站在?亲孙子旁边的女孩身上,一些背景资料早就听管家细细说了个?遍,所以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辨别着路汐的真实容貌。
把人记下,病中的反应有点慢半拍,终于开了口?:“伽礼你出去,爷爷跟她说说话。”
路汐怔愣着,有些不安地看向容伽礼。
“别怕,你陪爷爷聊会天,我在?隔壁雅厅。”容伽礼低头看她的脸,见眸中的紧张太盛,便很温柔地捏了捏她微凉手心,指腹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而来,像是无声达成了共识,路汐知道他在?外面等候就不怕了。
容伽礼转身离开,室内归于平静。
只?有容杭振让管家再换一瓶氧气的低咳声响,以及搬条椅子给她坐近些。
路汐紧张的情?绪又?有了,手指关节都是软的,垂在?膝盖不动。
墙壁精致柜子上,古董钟指到整点时,叮叮当?当?地敲了几声,容杭振重新恢复些精神力,容伽礼不在?场,他倒也没?有倚老卖老的仗着长辈威严,让路汐受气:“不必拘谨,把我当?容伽礼的爷爷正?常看待就好,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这话,听也罢,信的话得看人去。
要没?那么多规矩,俞池也不至于跑到娱乐圈逐梦被训得狗血淋头。
路汐微微笑着,点头总不会出错。
容杭振神情?出神想了片刻什么事,继而说道:“你来家里,爷爷总得给你备点见面礼,那些俗物,伽礼肯定要觉得配不上你,孩子,我们本该当?年就会见上一面的。”
这幕迟来至今,路汐却没?有感到意?外,早已从容九旒得知了真相。
而容杭振口?中要给她的见面礼,却是意?想不到的。
老管家听从吩咐,将一份被封存多年的文件递了上来,近在?咫尺,厚到如山的纸,上面是中英文,哪怕是废寝忘食也得看上个?半天。
容杭振已经无力气说话,由老管家代说:“当?年二公?子亲口?提起想把你带回容家,同时备下了这些,只?要得到老爷子的首肯,你有了他未婚妻的身份,便不是孤女,可?以名正?言顺的享用?到容氏家族为子孙后代提供的顶级资源……”
所以这份内含巨额财富的文件,是容伽礼为路汐准备的心意?。
假设没?有那场分手,她当?年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便可?脱离江家犹如噩梦一样的掌控,自由地去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享受最顶级家族给的资源待遇——在?家有私人管家安排起居,出门数名保镖豪车接送,数不清的珠宝奢侈品礼服以及私人飞机和?游艇一类,都是最基本的。
容伽礼的意?外失忆,这份能?护路汐在?十八岁后过上正?常生活的文件自然?被容杭振私心藏了起来。
她低垂着眼,心脏像是停跳了一般,看了很久很久。
“二公?子当?年迟迟不听家主召唤回归家族,其实是想在?宜林岛多陪你一段时间,等你考上大学。”老管家说的话,是容家长辈之间心照不宣的。
只?有路汐被蒙在?鼓里。
容伽礼从不爱说,哪怕曾经为她铺了一条通往新生的大道,也不提半句。
雕刻着海棠花纹的古董钟又?叮叮当?当?地敲响了几声,过去很长时间,路汐将这份见面礼收下,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笑,却像是哭,一直笑:“我知道的。”
他对她的情?意?,一直都是比她的更深厚。
也无人能?比他,更爱她了。
第62章
起居室内有一间独立的盥洗室,路汐出去前,先借用洗把脸,她站着镜子前,手?心捧着冷水洗了整整三遍,直到脑海中神经被松缓下来,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挂着几滴欲坠的水珠,像是泪。
水声?停了,路汐抽一张柔软纸巾敷在了双眼上。
她不愿被容伽礼看出这般失态的模样,所?以有?些发抖的手?轻轻的,将脸颊湿漉漉的水迹都拭得干净,确保眼眶不再发红,对?着镜面不太自然的弯起轻浅唇角,却莫名的有?股笨拙。
但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在盥洗室待久了也不好解释。
路汐把纸巾对?折扔进垃圾桶,继而抱起那份厚厚的文件,推门走?了出去。
起居室连接着雅厅,拐个弯便看到容伽礼的身影,他靠着高背座椅,仿佛有?无限耐心等着,手?边的一盏茶并未沾,所?以她一出现,眼神也跟了过来。
路汐远远地站着,没有?走?近的意思。
下秒,容伽礼起身,将两人距离一旦忽然拉近到咫尺,深而平静的视线也把她全身都看透个遍,最后停留眼角,那处浮着很淡的红,他却没挑破什么,“路汐?”
良久,久到路汐慢半拍地回过魂,微微张唇说:“我跟你爷爷聊完天了。”
“嗯。”容伽礼手?臂去抱她。
谁也没提这份怀里的珍贵文件,但是他甘之如饴在背后做了这一切却能让路汐感觉到被爱得很踏实,同时转换成甜蜜的酸涩感,望着他,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容伽礼笑?了,要干什么不言而喻,去亲她:“我又不会爱上别的女人,只属于你的,一分都不会转移到别人身上,不对?你好,还能对?谁?”
当年?他爱路汐,就想把她名正言顺带回家定终身,放在身边娇养着。
衣行住行吃穿用度都严格按照家族里,容二?公子的未婚妻标准去提供,甚至是要比这个标准更高一级,由他亲自捧在手?心里养着。
泡在成堆的翡翠珠宝里,山珍海味的喂,让有?幸见到她一面的人无论是何?身份都不敢轻视,若是可以,容伽礼希望痛尽甜来的路汐可以拥有?一个充满明媚的未来,在他的庇佑下,淡忘去曾经在江家寄人篱下的一切苦难,对?容家,能找到家的归宿感。
只是天不遂人愿,想到时至今日才把路汐带回家,容伽礼亲吻的力?道渐渐重了,落在她唇间:“现在名正言顺有?了身份关系,日后你哪里都不准去,只能待在我身边,记住了吗?”
路汐点头,一直在点头。
容伽礼低头亲完,极低的笑?融在空气里:“不许乱跑了。”
半小?时后。
路汐重新调整好状态跟容伽礼步下楼,恰好迎面看到外头有?人送来吃,起先不明什么情况,而坐在沙发那边喝花茶的容圣心立刻朝她提着漂亮裙摆跑来了,有?妹妹在,显然就没哥哥什么事。
“汐汐,我是不是该改口了?”容圣心那双月牙似的眼睛笑?意是暖的,比她更能适应身份的转变,附耳偷偷叫了声?嫂子,不等路汐作出反应,又笑?:“现在偷偷叫,等我备好礼物,再明目张胆叫。”
要论身份,明明是路汐该给她礼物才是。
容圣心不在意这些,为显得亲密,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不下来。
自然话也多?,见路汐好奇几眼餐厅那边的动静,低声?说:“这是姐夫给姐姐送来的素斋。”
容夏央独居且信佛斋戒多?年?,虽不与陆显嘉有?夫妻生活了,但是对?方平日里没少?往庄园献殷勤,连庄园名字,都是他提笔取的:
御兮御兮——褰余而请御兮,愿尽心之。
容夏央前半生都在当父亲争权夺势的棋子,此生最恨被人设局算计,因此尽管陆显嘉想尽办法讨她的欢心,却始终反应冷淡,面对?那一桌素斋,更是没什么胃口。
等都洗手?落座后,大家更不会没眼色去提这位不得宠的姐夫。
话题始终都在路汐身上,有?个旁系堂叔家的妹妹睁圆着双眼,一直在看路汐,拿起筷子都不知?道要夹了,被邻座的亲哥调侃把眼神收收,便羞红了脸说:“之前五姐姐说未来嫂子比仙女还要好看。”
这话要是长辈说,还有?些掺和着功利心在里头,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但是年?纪小?的妹妹出口赞美,就显得格外真诚。
路汐是生得极好看。
这点毋庸置疑,容伽礼笑?着,像对?待小?孩一样,给这位妹妹夹了块鱼肉。
路汐没容伽礼脸皮厚,手?指握着汤匙搅拌着汤盅里的小?莲子,低头默默地吃了口。
这顿饭氛围很温馨,到最后真如先前说的那般跟自家同辈人一起而已,等散场,时候也不早了,容夏央从不在老宅过夜,先带了个妹妹回庄园。
路汐何?去何?从,自然是跟随容伽礼的,她不急着要走?,转身进客厅时,看到不爱食素斋,在琴房独自待了一整天的俞池终于肯出来透气了,许是感到饿,顺路抢劫了容圣心糯米白牙啃过一口的红苹果。
容圣心气得翻白眼儿,心想活该被爷爷训,继而又去问路汐:“爷爷对?你怎么样?”
路汐说实话:“容老先生挺和善的。”
俞池这边姿态懒散地往沙发一躺,咬了口苹果,却嫌难吃,也嫌亲妹妹什么品味吃这种?东西,还接下了路汐的话:“可能老了才装得和善,挺大年?纪嘴又刻薄,不太?合适。”
路汐沉默,没想到他还在老宅,竟敢这样阴阳怪气妄议长辈。
而俞池不大在意地说,“哥说的。”
容伽礼的原话比这句可能稍微会委婉礼貌一些,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容伽礼还说头一回带女孩子回家没经验,私下找过已婚人士取取经,得来了个迷信说法,第一次最好是和路汐在老宅过个夜,这段姻缘日后定能始终如一,白头偕老的相?守下去。
容伽礼是唯物主义论者,却难得听信这套,夜晚时分,带路汐睡他年?幼时住的房间。
既是在容家地盘上,路汐洗过澡,融着沐浴液的幽香裹紧了睡袍,上床后,便显得规规矩矩,不好在这里跟容伽礼做亲密的事,要不是容圣心最后坐俞池的跑车走?了,都想跟她睡一处。
刚躺好,容伽礼就半裸着胸膛靠近过来抱她,用手?掌,沿着腿,揉着身体上的一寸寸:“害羞了?”
路汐犹如是被清晰缓慢地挤压着心脏,只能将额头柔软埋到他肩膀上,小?声?说:“你别,万一弄脏了床单,我下回还怎么好意思来老宅?”
这里不同于别处,何?况没准备套,为了避孕,容伽礼又不能射,她里面去。
路汐心里有?所?顾虑,意图转移他来势汹汹的欲念,便想聊点什么,自顾自地说了半天话,倒是忽然想到什么,张口提起了宁舒羽。
在床上提别的男人,还真是让容伽礼什么想法都没了。
他把路汐抱在话里,温热的气息萦绕她脸颊:“你说。”
路汐轻抿唇,主动地跟他坦诚一件事:“我当初故意接近宁舒羽,最初原因是他哥哥。”
“宁商羽?”容伽礼竟不知?,她对?宁商羽感兴趣。
空气骤然安静,路汐借着壁灯的波光将他细微的神态瞧个明白,知?道他可能要醋了,不到半秒又说:“当年?我差点就被江树明派来的人抓走?了,是半路上,意外遇到了宁商羽,还将他的身影认错成你,然后被他救了一次……”
那时路汐还不知?宁商羽是容伽礼的朋友,发现认错人,顾着逃也未来得及感谢他伸出援手?。
等她知?晓了救命恩人的真实身份后,一切都迟了,她的身份完全不够资格接近到宁商羽的世界,更别提从他身上打探到关于容伽礼的消息。
所?以只能另寻他法,恰好在某次游艇聚会上偶遇到招人设局骗财的宁舒羽。
容伽礼许久没有?说话,怕他误会的深,路汐还轻声?强调:“宁商羽虽有?恩过我,却不好见,我始终一面都没有?见过他,真的。”
“知?道。”容伽礼摸着她脸,“当年?他是不是赏了绑架你的人根雪茄?”
路汐静住呼吸,是有?这么回事。
“我欠他两次救命的恩情。”不知?过了多?久,容伽礼是在她近乎困得要睡着时,说出的这一句。而路汐被他温暖的体温包裹住,感到很安心,也问了句:“你父亲说他当时是孤身一人去跟亡命徒谈下二?十亿赎金,还破了相?,现在呢,他额间的雪茄印还在吗?”
“下次你见到他,仔细瞧瞧便知?。”容伽礼没说,只是亲她耳朵:“有?机会见的。”
有?机会见宁商羽之前,路汐在一周后,寻了个恰好时机去见了宁舒羽,与他约在郊外庄园的私人马场,暮秋时节的山脉没那么浓绿,却不妨碍宁家最尊贵的小?少?爷遛马,秋叶的风掀起他微卷棕发,转了一圈,又慢悠悠地踏着草地的花瓣,回到路汐面前。
“半年?没见,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宁舒羽利落下马,歪了下头,头发软软的卷在耳朵边,目光透着纯粹打量她。
瞧着气色不像被困境缠身,但是路汐约他时,真真切切说的是有?事相?求。
路汐待在遮阳伞下,将泡好的茶递过去,轻声?说:“我想向?你诉求一物。”
宁舒羽穿着量身定做的骑马装往椅子坐,听她要东西,性格爽快同时,也稀了奇:“我这儿,还有?你想要的?”
以前他想送路汐这个好朋友点珠宝首饰什么的,回回都被她行事滴水不漏地婉拒了。
而这次,路汐开?口说的是:“白皇后。”
“你真遇事了?该不会是得罪了容家那边的人吧。”宁舒羽讶异了数秒,猜着,还自个配音似的倒吸一口气似的,往大胆的猜:“得罪容伽礼了?”
路汐微怔,随即轻轻的笑?:“这世上,我最得罪的起的,便是他了。”
就差没把话说明,宁舒羽坚信自己智力?超群的脑袋却没转过弯来,正色道:“之前我想拿这白皇后跟容伽礼谈生意,却被我哥私下训了一顿,说我要有?点良心,在外遵纪守法点就行,还说容伽礼不会想看到这白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