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语我帮你丢了吧?”
“好恶心,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b样,怎么好意思追你啊。”
“听说他家穷得要命,校服都是捡的别人剩下,身上老是有一股味儿。”
“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里面加什么东西?真无语。”
“之前还说想和诗语考同一所大学?神经病,谁不知道三班成绩最差啊?想和诗语考同一所大学做梦吧?”
“幸好马上就要高考了,不然一直被那种人缠上你也太可怜了吧。”
几位狗腿子旁若无人地嘲讽着,童阳回到座位上,余光看见窗外站着一道熟悉身影,愣了愣神,旋即回头看了楚诗语众人一眼。
楚诗语虽然没有出口附和,依旧在起哄声中丢了男生送的奶茶。
童阳耸了耸肩膀,没太放在心上,反正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午休时间,童阳带着几张化学试卷上了天台,坐在靠墙的位置刷题。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天台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童阳埋头奋笔疾书,淡淡开口:“上来吹风?”
来人脚步明显一愣,声音沙哑道:“你怎么在这里?”
童阳漫不经心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正是课间操时间给楚诗语送奶茶的眼镜男生。
他红着眼眶,一副颓唐模样,就算现在当着童阳的面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奇怪。
“写卷子,看不出来?”童阳反问道。
男生抿唇,别开脑袋转身就想离开。
“别走啊,学校就这一栋天台的门可以撬开,你想跳楼就当我不存在,这个高度下去肯定瞬间就死了,换了其他地方要是摔得半死不活那就糟了。”童阳语气波澜不惊,好像只是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男生身体一僵,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喉咙逐渐有破碎的哽咽声传来。
童阳埋下头继续刷题,漫不经心道:“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在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死缠烂打就是错了。”
“不过你也罪不至死吧。”
男生倒是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哭。
童阳自动屏蔽他的声音,刷题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男生哭声变得沙哑,打起嗝来,断断续续道:“谢谢你……”
童阳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谢我什么?你自己突然哭了,又突然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生眼眶依旧泛红,神情却轻松不少,“童阳,你从没想过死吗?我总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有钱的人、优秀的人,而我过得那么糟糕,被人看不起,被人嘲讽,连一件校服都是别人穿剩下的。”
“没有。”童阳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为什么要死?”
“我也想像你一样……”
“想的话,就努力那样做。”
童阳做完最后一道大题,满意地看着密密麻麻字迹的卷子,“我写完了,你走不走?这门是我撬开的,等我重新把门锁上你再自己撬开?”
男生窘迫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觉得哭出来之后好多了。”
童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念道:“我做了一份高考押题卷,数学的,你要的话可以卖给你。”
男生顿了顿,弱弱地问:“多少钱?”
童阳思忖片刻,问道:“你有多少钱?”
男生红着脸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我只有七块钱。”
童阳从他手里抽出五张零钱,“五块,成交,具体能不能押对题型我不负责。”
“谢谢……”
童阳朝他摆了摆手,把钱塞进口袋,盘算自己这几天统共赚了多少钱,够不够童乐这个月的伙食费。
“我先走了,记得锁门,下午自己找我拿押题卷。”
“我知道了。”
童阳伸着懒腰离开了天台,俗话说良言难劝该死鬼,她只是换个地方重新刷题,顺便赚了点外快,至于剩下的事情她就管不着了。
午休过后,第一节 上课前,男生来找童阳拿了押题卷。
楚诗语看到男生出现下意识绷紧背脊,直到发现他找的人是童阳才松了口气。
童阳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把东西给他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午第四节 自习课,班主任让他们自己在教室复习,童阳照常刷卷子。
放学后,她起身前往食堂,走到楼下突然听到周围传来惊呼声。
“啊!!!”
“有人要跳楼了!”
“小心!快让开!”
“我的天啊!”
童阳脚步微顿,抬头向上看去,一道身影背对着众人坐在天台边上的小阳台外。
那人肩膀颤抖,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往后倒了下去,身体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向地面,“砰”的一声,摔在距离童阳两米远的地方,飞溅血液打湿了她的衣服,甚至脸上都溅了几滴粘稠鲜血。
童阳怔愣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四肢扭曲的身体,鲜血从他身下如同河流一般向四周流淌,大腿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扭曲,森白腿骨戳破血淋淋的皮肤,脖子几乎被摔断,只留下连接肩膀的一层皮肉,破碎的眼镜片扎破他的眼球,污水掺杂血水在脸上流淌。
身边传来惊恐的尖叫声,童阳沉默地看着血腥至极的场景,毋庸置疑,男生已经当场死亡。
数秒后,童阳脱下校服外套,上前两步盖住男生的上半身,随后被一只手拉住胳膊拽到几米远处。
“童阳,你没事吧?别看、别害怕……”
童阳仿佛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天台。
2024年6月3日第三中学学生跳楼自鲨事件,或许她应该纠正一点。
不是跳楼自鲨事件,而是他杀坠亡案件。
她看到了,男生是被一双手推下来的。
“童阳!你要去哪里?”
童阳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裹着触目惊心的鲜血跑进楼道,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向天台靠近。
这栋楼几乎都是高三生,正值下午第四节 放学,大部分学生都在向下走准备前往食堂,童阳无视众人惊愕的神情,穿梭在逆行的人群中,神情紧紧绷起。
楼道中的学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看见童阳浑身鲜血惊恐地将路让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天台。
“砰!”童阳踹开天台的铁门,大步跨了进去。
来时跑得太快,呼吸十分不匀,她站在空荡的天台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童阳咬着牙关,心里清楚将男生推下天台的凶手肯定早已离开,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可是依旧觉得十分不甘。
如果和新闻报道一样,他是跳楼自鲨,童阳绝对不会再为他浪费一丝精力,可偏偏不是!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一瞬间将他从阳台推下来的那双手!
是谁?会不会和杀害自己的凶手是同一种人?
童阳走到天台边,看到地上散落着不久前自己交给他的押题试卷,上面有些被红笔标注过的痕迹。
“童阳!你做什么?赶紧给我过来!”
匆匆赶到的班主任看到她站在男生坠楼的地方,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你没事吧?别害怕,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那么近距离地接触死亡现场,班主任显然以为她被吓傻了。
班主任姓杨,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女人。
“杨老师,他是被人推下去的。”童阳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语气平静,“我看见了。”
班主任神色一怔,脸上出现片刻的惊愕,随后抱着她往下走,“没事、没事,学校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了,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吧。”
学校紧急组织所有学生回到教室,童阳被班主任带到寝室换上干净的衣服,等她们重新回到教学楼的时候,警察和法医已经赶到,无需探查情况就清楚男生已经当场毙命,没有再施救的必要了。
天色暗沉,教学楼灯光明亮,却是鸦雀无声。
所有教室门窗紧闭,窗帘严丝合缝地拉起,神色慌张的校领导和老师匆忙地穿梭在走廊上。
“通知学生家长了吗?”
“电话没有打通,警察那边已经派人去找了。”
“尽快吧。”
“明白。”
两名警察提着黄色裹尸袋从童阳身边经过,沉甸甸的重量让裹尸袋几乎垂在地上,让她想起了对方惨烈的死状。
教学楼下,几位警察在小声讨论什么,几位警察沉默地前往天台查看情况,几名工作人员拿来水管和水枪冲洗地上血迹,校长让所有班主任联系学生家长马上到学校来接孩子回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严肃。
“李警官,她就是近距离看到现场的学生,童阳。”
李警官看起来三四十岁,长相严肃不怒自威,在看见童阳时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来,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童阳脸色有些苍白,神情还算镇静,摇头道:“李警官,我看到是有人把他推下来的。”
李警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们已经调取了学校的监控,之后的事你不用在意,交给我们警察就好了。”
童阳抿唇,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让父母来接你回家吧,回去洗个热水澡,让亲人陪着好好休息,后续可能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
童阳道:“我没事,现在就可以配合你们。”
“这……”李警官犹豫地看了校长一眼,如果这起坠亡事件属于他杀案件,童阳作为唯一目击者立刻回警局录口供比较好,但是考虑到对方年纪小,而且马上面临高考还是尽量不要影响到心情,除她以外看到死亡现场的其他学生都已经被接回家或者带去做心理干预了。
校长认得童阳,同样不希望她受到这件事的影响,迟疑道:“童阳,你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别因为……”
“我父母死了,家里没人。”童阳垂眸,声色平平。
李警官愣了愣神,没再坚持,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行,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时间太晚就在警局休息吧。”
童阳在班主任的陪同下前往警局录口供,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晚上看到的那双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李警官则在隔壁房间查看监控。
录完口供后,童阳坐在休息室,班主任给她接了杯热水。
“警察把楚诗语也带过来,怀疑和她有关。”班主任叹息道。
闻言,童阳抿唇,没说话。
不一会儿,楚诗语从审讯室出来,进入了休息室。
她像是受到惊吓,红着眼睛泫然欲泣。
“我、我不喜欢他,可是我没想过他会死……”楚诗语看到童阳,忽然哽咽了出来。
就算平时再调皮任性,终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估计早就吓傻了。
“他是不是因为我才跳楼的?他怎么……我跟他说过不喜欢的……”楚诗语无助地哽咽着,“如果我对他的态度好一点是不是就……就不会……”
“他是被人推下来的,与你无关。”
童阳神色复杂,解释了一句就没再说话。
楚诗语有直接不在场证据,录完口供后就被父母接回了家。
等待监控结果期间,休息室外来了一对穿着朴实的夫妇,隔着透明的玻璃墙,童阳看到他们着急地询问着什么,得到警察回复后瞬间崩溃,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相拥而泣。
即使听不见声音,依旧能够想象得到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几位警察红着眼睛将他们搀扶到另外一间休息室,童阳沉默地看着他们佝偻的背影,班主任叹息一声,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不多时,李警官神情肃穆地走进休息室。
“怎么样?查到是谁了吗?”童阳直勾勾看着对方,语气稍显急促。
李警官示意她冷静,随后在对面坐下,问道:“同学,你确定看到有人将死者孙业推下楼吗?”
童阳怔怔看着李警官,“是,我确定。”
李警官深深看她一眼,说道:“抱歉,我们查看了中午一点五十你们离开天台后,五楼楼道里所有的监控,直到傍晚五点四十二分死者独自坠亡前,除死者以外没有任何人进入天台。也就是说,死者孙业在天台坠亡时,身边没有其他任何人。”
“是吗。”童阳喃喃道,神情平静,似乎并未过多意外。
她想到了凭空出现和凭空消失的几起杀人案的凶手,或许孙业坠楼就是一起类似案件,只不过被有意制造成了意外事件。
“你当时看到的那双手,应该只是大脑受到刺激后产生的记忆错乱,我们已经安排了专业的心理干预师,稍后你跟他聊一聊吧。”
班主任替童阳道了谢,送李警官离开了休息室。
“童阳,你别想太多,或许就是看错了。”回到她身边,班主任哑着声音安慰道。
童阳沉默点头,心中却并不如此以为,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当时她没有因为血腥的画面受到刺激,自然不会产生什么记忆错乱。
既然楼道监控里没有看到凶手,说明凶手就只是出现在了天台,先凭空出现再凭空消失,和她遇到的女人一模一样。
可是那晚她明确感觉到女人已经被她杀死,也就是说,这些相似的事件并不是同一人所为,而是这些“人”或许互相认识,又或许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平行时空吗?
她进入了创建时间在两年后的群聊,代表时间并不是不可逆或不可相交,5月28号凌晨她两次进入时间循环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是,时间循环的契机是什么?锚点又是什么?为什么她可以进入时间循环?为什么她的时间与未来的时间可以重合?
如果找点契机和锚点,是不是就能主动进入时间循环呢?
前两次进入循环的契机是死亡,锚点则是回到十分钟前。
只是谁也没有办法保证,死亡后她还会不会进入时间循环,童阳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实验。
万一,除了死亡还有其他的契机吗?
第一次进入循环时,童阳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自己被杀死了;第二次进入循环时,她并未感觉到死亡降临,只是放松身心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回到了死亡时间十分钟前……濒死或者深度昏迷状态?
“童阳同学,心理干预师到了。”
童阳回过神来,跟着一位警察走进了心理诊疗室。
“请坐。”心理医生是一位年轻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黑边眼镜,礼貌地朝童阳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等其他人离开后诊疗室后,心理医生温和地笑了笑,问道:“饿不饿?吃东西了吗?”
童阳看着眼前的心理医生,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不可能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做实验,但是如果只是进入深度昏迷的状态呢?
或许没什么用,但是这对童阳而言,同样没有任何损失。
如果真的可以进入时间循环,也只是回到十分钟之前,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但是,如果行得通,她就算掌握了一点主动权,毕竟六月七号的恐怖袭击案马上就要来临了。
沉思片刻,童阳抬头问道:
“医生,你会催眠吗?”
心理医生走到窗前,拉起百叶窗,点燃一根蜡烛,将室内灯光关闭。
童阳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喝了半杯温水,神情已经有些困顿。
“同学,你想清楚了?经过催眠进入深度睡眠,就无法通过自己苏醒,虽然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但是我通常不会建议病人这样做。”
“没关系,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麻烦明天早上再叫醒我。”童阳道。
心理医生点了点头,将柔软烛火放在她身边,温柔地将手放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按压,“把眼睛闭上吧。”
童阳顺着他的话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身上疲惫紧张的肌肉随着他的按压动作逐渐放松。
如果循环能够成功不过是回到十分钟之前,如果循环没能成功她就只是好好睡了一觉。
“你还记得第一次看清妈妈样子的时候吗?”
“仔细回忆一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我们记忆里都有许多难以忘怀的片段,好的部分,坏的部分,你清楚地知道它们发生在过去,可是,你还能记得其中的细节吗?”
“身边有什么东西?有人在跟你说话吗?有光源吗?或者,放平呼吸,想象得到当时的气味吗?”
“仔细去描绘当时的细节,努力沉浸,你会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催眠花费的时间比童阳想象中长一点,在昏暗温暖的环境中,医生温和的声音带她走向自己的记忆深处,发掘那些早就被遗忘在过去的片段,抽丝剥茧般让她体会当时的情景。
童阳以为自己最印象深刻的记忆会是父母死亡时的画面,可是她的大脑不由自主走进了弟弟童乐出生时的记忆。
肥嘟嘟的脸颊,明亮的眼眸,小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指,眼中充满未知和好奇,丝毫不清楚自己降生的家庭多么糟糕。
童阳意识沉浸在过去,不知不觉深深睡了过去。
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听不到任何声音,身体堕入虚无。
“童阳,身体不舒服吗?”
朦胧之间,童阳感觉有人在轻轻摇晃她的身体,微微睁开眼睛,一道强烈光线照射而来,令她不适地皱起眉头,撑起脑袋。
映入眼帘是班主任熟悉且略带担忧的脸。
“怎么睡着了?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家休息,知道吗?”
童阳目光怔愣,手臂贴着桌面传来冰凉触感,写满算式的草稿纸被压皱,只剩一点笔芯的笔杆滚到课桌边缘,耳边时而传来纸张摩擦声,窗帘被微风吹动,荡出些许涟漪。
眼前画面清晰而真切,她意识到,自己回到了教室。
窗外太阳尚未落下,黑板上方悬挂的钟表时间显示在五点三十二。
她……成功了?
童阳神情充满迷茫,就算无法自主醒来的深度睡眠可以进入循环,时间不是应该在十分钟前吗?为什么现在是白天?
“童阳,还有几分钟时间,你不舒服就早点放学吧。”
“放学?”童阳喃喃道。
五点三十二?距离放学还有八分钟。
童阳猛地抬头看向黑板上的高考天数倒计时,时间还剩下四天,现在是六月三号下午五点三十二分,距离孙业坠亡的五点四十二分还有十分钟!
时间循环不是让她回到十分钟前,而是像之前一样回到死亡时间点的十分钟前!
“不好意思老师,我先走了!”
没等班主任回应,童阳迅速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如果孙业的确是自鲨身亡,童阳不会对他的死感到惋惜,可是他并非自鲨,而是和她遇见的凶手一样,来历极其诡异,既然有机会改变过去,也能顺势揭开凶手的真面目,童阳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一路疾驰跑到高三三班教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对老师说:“抱歉,我找一下三班的孙业。”
老师诧异看她一眼,说道:“孙业?他第四节 课请假了。”
童阳心头一沉,说了声谢谢后,径直离开前往天台。
童阳奔走在空荡的楼道间,匆忙脚步声叮叮咚咚响起,来到顶楼后她走到铁门前,这道门的锁芯早就坏了,只要用钥匙轻轻一捅就能打开。
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将门锁打开,童阳正要推门而入,突然感觉到一股阻力,低头一看,有人从里面将门用椅子腿抵住了。
“孙业?你在里面吗?”
童阳用力拍了拍铁门,透过铁门的缝隙往里看去,“孙业!你在不在?”
半晌没有听见回应,童阳低骂一声,孙业没在教室里,死亡时间是五点四十二分,他至少在放学之前就会来到天台,但是现在天台的门被人从里面卡住,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孙业在里面,要么杀害孙业的凶手在里面。
“孙业!开门!”
时间距离放学应该只剩几分钟,孙业极有可能早就前往天台,为什么要将门堵住?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童阳后退几步再猛地冲上前,一脚踹在铁门上,发出巨大声响后铁门开始松动,力的相互作用震得童阳大腿发麻,就在她退后几步准备继续踹过去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后,惊讶地看着她。
“童阳?你怎么在这里?”
孙业戴着厚厚的眼镜,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红,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角,眼神飘忽看向这右后方,很明显,天台除了他还有其他人。
“开门。”童阳走到门前,脸色阴沉难看。
孙业被吓了一跳,上前半步将卡住铁门的凳子腿抽出来,慌张问道:“怎么了?”
童阳走进门内,二话不说将他踹开,没留什么力道,孙业一脸懵逼地被踹到地上。
她走到天台中间,顺着孙业适才的目光看过去,护栏边背对他们站着一个穿着校服身材纤细的女生。
她弯腰趴在护栏上,皮肤颜色过于苍白,弯着一条小腿,脚尖抵着地面,头发大概到背心位置,额,柔顺地披在肩头,黑色头发和白色校服以及白纸一般的肤色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有种介于黑白画面之间的诡异感。
“你是谁?”
童阳没有贸然接近,李警官看过的监控中除了孙业没有别人前往天台,也就是说眼前的女生至少不是经过楼道上来,可是除了楼道还有什么其他寻常人可以做到的方式前往这里?
孙业急忙解释道:“她是诗语的朋友,我们只是聊一聊……”
“闭嘴。”童阳横他一眼,“我不关心你们聊什么。”
“楚诗语的朋友会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吗?”
女生发出两声低低嗤笑,脚尖轻轻踢着栏杆,皮肤上青紫色血管若隐若现,声音森冷非常,“这位同学,我们聊得正开心呢。”
“童阳……”
“闭嘴。”
孙业正欲开口说话,被童阳一声骂了回去。
女生缓缓回过头来,头发散在肩上,脸颊遍布伤疤,几乎看不到一寸完好皮肤,眼睛被伤痕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隙,嘴唇附近皮肤裂开一道小口,露出几颗牙齿和牙龈,脖子缠绕着渗血的纱布。
看到并肩而立童阳二人时,她抬起手烦躁地抓着手臂皮肤,直到抓出深深血迹依旧没有停止,指甲缝隙里全是干涸的血污。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不嫌弃我的长相,马上就能杀死他了!”
“好烦啊!烦死了!怎么不去死啊?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男人都是垃圾、贱种!你们喜新厌旧,只喜欢漂亮的皮囊……该死啊!真该死!”
童阳斜了一眼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孙业,说道:“垃圾,惹人家伤心了。”
“上去抱一抱?”
孙业吓得脸色煞白,“她怎么……”
女生听到童阳的话,癫狂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狭窄的眼睛缝隙里闪烁着欣喜和希冀,朝孙业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
“抱?”
童阳一脚将他踹到女生面前,近距离面对那张恐怖诡异的脸,孙业惊惧地睁大眼睛,跪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反应。
“抱啊。”
鲜血密密麻麻滴落在地上,孙业面无人色,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她、她怎么……”他牙关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到孙业退缩的动作,女生希冀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抬在半空的手垂下去,血液沿着指尖如雨水滚落。
与此同时,下课铃声响起。
女生忽然用双手捂住脸,鲜红液染红伤痕交错的脸,发出几声无意义的闷笑,“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她仰起上身,指甲不安地在脸上抓挠,直到皮肤浮现丝丝血迹,摇晃身体走到孙业面前,手指拉扯着下眼皮露出浑浊的眼睛,弯下腰瞪视着他。
孙业睁大眼睛屏住呼吸,身体仿佛被定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不是想了解楚诗语的喜好吗?你坐上去,我会全部告诉你。”女生指着天台边缘外的阳台,循循善诱一般,压低声音蛊惑着孙业。
“你不想变得更优秀吗?坐上去,我会帮你。”
一滴鲜血滴在他的眼镜上,眼前仿佛被血雾糊住。
“我……”孙业懵了,神情怔愣。
女生几乎把脸凑到他的鼻尖,声音沉了下来:“还是说,你没有那么喜欢楚诗语?”
此时,距离孙业坠楼身亡还有两分钟。
童阳从书包里拿出螺丝刀,脱下外套和书包一起仍在地上。
“孙业,我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付出。所以,这笔账你得记下来,以后拼命赚钱来还我。”
童阳走到两人面前,垂眸盯着女生可怖的脸,问道:“你们来自于哪里?”
女生裂开嘴露出笑来,“你替我杀了他,我就告诉你。”
“和时间循环有没有关系?”
女生歪着脑袋,扭曲的五官透露一丝邪恶,“时间循环……你猜一猜呢?”
童阳盯着她看了数秒,说道:“也就是说,和时间循环有一定的关系,但你不肯告诉我是吗?”
女生嗤嗤笑了起来,“谁知道呢?你很好奇嘛?怎么办呢?我一点都不想告诉你。”
童阳拿起手里的螺丝刀,比起美工刀和其他一些锋利的武器,她莫名觉得这东西更趁手,“大概两分钟后你就会消失,对吧?”
女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然而还未看清她的动作,十字形的螺丝刀尖端已经朝眼睛扎了下来。
眼前画面忽然变暗,像是被人蒙住了一只眼睛,温热液体沿着脸颊流淌而下,左眼压着沉甸甸的东西。
女生疑惑地垂下头,左眼有什么东西跟着轻微摇晃,一道身影逼近,她下意识抬起眸子,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女握住她左眼上的东西,用力将其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