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认识他们的人?小区里的其他居民?
可是,童阳从来没和别人结过仇,小区里也基本没有年轻人,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这个凶手和杀害面包店老板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她在成功杀害童阳后也会离奇消失,成为一桩悬案?
童阳紧咬牙关,沿着墙壁往下移动,到楼梯拐角处先仔细观察周围情况,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后才迈向下一道阶梯。
汗水打湿了衣服,黏答答地贴在背后,脚步莫名变得沉重许多。
明明再过十天就要高考,她怎么死在这种时候?就算必死无疑她也要活到高考结束,否则十几年的努力岂不是全部竹篮打水一场空?
进入二楼楼梯口,夜风吹得走廊地上的塑料口袋哗哗作响,童阳沉重喘息,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身体靠在墙上缓和自己僵硬发软的双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胳膊挡着光线看了一眼时间00:17分,依旧没有信号。
她再次尝试拨通报警电话,依然以失败告终。
关掉手机重新放回口袋,童阳深吸一口气,没有贸然向下走。
00:19分凶手出现在楼道中,但是她所在的楼层不高,在三楼。
从一楼到三楼正常人需要耗费的时间是三十秒左右,脚步再慢一点也就不到一分钟时间,如果她现在下楼极有可能会和凶手打个照面。
理论上,就算撞到一起童阳能够凭借反应意识成功逃跑,可是经历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直到凶手将刀举起来她都完全没有反应,可以证明理论知识完全没有用。
在一个人真正面临极限恐怖的情况时,大脑和身体会像宕机一样失去反应,身体发软只是其中一个表现形式,更甚者或者难以发出一丝求救声音。
所以,童阳目前所能决定的最好处理方式,就是凶手在00:19分进入房间到00:23分的四分钟时间里,快速离开这栋楼、离开小区到有信号的地方进行报警。
呼救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以及将其他人拉进危险之中,而且东杨小区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杀人凶手明显不是第一次行凶,未免牵扯到其他居民,最好是由警察来将她抓获。
时间缓慢地流逝,童阳汗水沿着下巴滴落,额头碎发湿漉漉贴在皮肤上,令人难受不已。
“咚——”
不知过去多久,突然响起一道清晰明了的脚步声。
童阳瞬间精神紧绷,握着螺丝刀的手用力到颤抖,足足几秒时间后才意识到脚步声来自与北边的楼道。
凶手似乎并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踪迹,脚步声不徐不疾向三楼移动,金属碰撞在空心栏杆上发出清脆声响,大约是她拿着刀在缓慢地敲击。
这种声音,格外地令人头皮发麻。
童阳深深闭上眼睛,让自己保持镇定,当脚步声抵达三楼,两道敲门声响起无人回应,紧接着传来了钥匙扭动锁芯的声音。
就是这时候!
童阳立刻加快脚步往下走,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穿过封闭的楼梯拐角,终于迈向了最后一道楼梯。
盈盈月光悬挂夜空,湿润草香扑鼻而来,童阳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冰凉麻木的四肢重新恢复了温度。
只要趁现在离开这里去报警,她就能躲过这一劫!
她才十七岁,生命不应该定格在这个夜晚,她会拥有靠自己努力得来的美好未来!
或许就是上天不忍让她在如花似玉的年纪惨死,让她提前知道了未来,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童阳绝对不会辜负期望,她会好好活下去,为自己和童乐创造美好的生活!
一道月光铺在童阳身上,劫后余生的狂喜让她心跳剧烈,凶手现在就在她的房间,她有至少四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报警!
“吱呀——”
突然,一道合页生锈后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童阳站在屋檐下,只要选择离开她就安全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
一楼靠近楼道的那户人家窗户半开着,被风吹得前后晃动的窗框合页发出刺耳声音,一道烛光幽幽洒在窗台上。
这栋楼除了童阳,还有一位老奶奶。
童阳住在三楼,她则住在一楼。
“咳咳……”老人隐忍的咳嗽声通过窗户传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金属物体从高处掉落,“咚”的一声砸在距离童阳几个身位的地上。
童阳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三楼阳台上趴着一颗骨碌碌的脑袋,几欲撑破眼眶的眼球从上往下死死盯着她,喉咙发出怪异又恐怖的笑声。
“找到了——”
童阳脸色发白,看见女人飞快朝南边楼道跑去,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双腿却像灌铅一般寸步难行。
怎么办?她应该怎么办?
提醒老奶奶这栋楼里有杀人犯?如果凶手原本的目的只有她呢?会不会因此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算了吧……凶手的目的只有她,她只需要逃命而已,假如凶手临时改变目标,那跟她也没有关系不是吗?她还年轻,还没有参加高考,不能就这么死了……
跑!她得赶在凶手追上来之前离开这里去报警!
童阳拔腿就往前跑,大概十几秒后她气喘吁吁地回过头,看到女人已经跑出了楼道,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匕首,抬头阴测测地看着她。
没错,她的目标就是自己!
童阳兴许松了口气,更加奋力地向小区门口跑去。
可是,短暂几秒后,她再次回过头去。
女人没有追上来,站在屋檐下冷冷盯着童阳,然后转身走向了那道敞开露出一抹烛光的窗户。
一楼的窗户没有安装防盗栏,因为没有小偷会在一个被称为“寄生虫”居住的地方进行偷盗,童阳卧室安装防盗栏只是防止晾晒的衣物被风吹走。
女人推开半掩窗户,一只脚踩在窗沿上,手里握着锋利匕首,月光下回头看向僵立在原地的童阳,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童阳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内心有道声音疯狂在说她应该离开这里去报警,应该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她还年轻,她吃了十几年的苦,一个人把弟弟拉扯到九岁,她马上、马上就可以迎来另一种更好的生活,只要参加高考,只要拿到名次……
对,她应该立刻离开去报警……
“你是谁?!”
老人惊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是的,她该离开……
童阳,该离开了。
“你他妈的!!!”
童阳近乎绝望地怒骂,速度竟然比逃跑时更快,冲向了那扇半开、露着烛光的窗户。
随后狠狠一脚,踹开了老旧的木板门。
木门撞击在墙上四分五裂的声音响彻静谧的黑夜。
溅起的木屑和灰尘刺鼻不已,白裙女人握着尖刀将老人逼到角落,跳跃烛光映在她单薄的身体上,缓慢回过头来,凌乱头发挡在脸上,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童阳,苍白开裂的嘴唇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度微笑着。
女人注视着童阳,高高举起手里的尖刀,朝被吓得呆怔的老人刺去。
“住手!”
童阳猛地冲上前,奋力将她撞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赶来!”
她双手握着螺丝刀挡在老人面前,紧张与恐惧使她浑身大汗淋漓,希望能够以此吓退女人。
白裙女人身体狠狠撞在墙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喉咙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嘴巴大大地张开,仰头疯狂笑了起来,下一刻就举着尖刀朝童阳扑了过去。
童阳迅速躲开,然而对方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机会,扑空之后马不停蹄地追赶上来。
“杀、杀人了!”老人跌坐在地上,终于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喊叫。
女人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童阳,脚步利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高高举起的尖刀不知疲惫地追随着她的踪迹。
随着女人步步紧追,童阳被逼进狭窄的卫生间,朝外面大声喊道:“出去报警!”
老人明显被吓得不清,一边叫喊着一边从地上爬起,蹒跚地往外跑去。
“救命啊!杀人了!”
童阳看着老人离开房间,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然而女人已经追到卫生间门口,似乎知道童阳无处可逃,她没有立刻扑上来,举着尖刀诡异地冲着她笑。
童阳后背死死贴着洗手池,将螺丝刀挡在身前,额头滑落的汗水顺着睫毛流进眼里,剧烈刺痛下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别过来!”童阳紧紧攥着螺丝刀,即使已经退无可退身体依旧在不断地试图拉开和女人的距离。
“童阳……去死吧……”
女人嘴里念念有词,状似疯癫,“你去死吧!”
下一刻,她举着尖刀刺向了童阳。
千钧一发之际,童阳迅速弯腰躲到洗手池下方,避开了锋利的刀刃,趁着女人没反应过来咬着牙将螺丝刀捅进她的大腿,鲜血“噗嗤”一声溅了童阳一脸。
“啊!”女人疼得尖叫一声,童阳趁机将她推开向外跑去,眼看就要跑出卫生间,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死死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将她往回拉扯。
童阳糊满粘稠鲜血的手指尽力抓住门框,撕裂头皮传来的剧痛几乎让她窒息,温热鲜血从头皮渗出沿着太阳穴向下流淌。
此时此刻她顾不上疼痛,手指奋力扣住门框,指甲缝隙逐渐溢出鲜血,童阳紧咬牙关,突然一个转身朝身后踢了过去,女人吃痛松开了手,尖刀也掉落在地板上。
童阳奋不顾身朝门外跑去,可是没跑出几步女人猛地朝前一扑抱住她的小腿,鲜血打湿了瓷砖拖出长长一道痕迹。
“放开我!”童阳狠狠几脚踹在女人肩上,握着螺丝刀的右手克制不住地颤抖,低头看见女人齿缝渗出鲜血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滚开!你给我滚开!”童阳举起螺丝刀,低头看着女人身上斑驳的血迹,心跳剧烈,迟迟没有刺下去。
她不想成为杀人犯。
“噗嗤”一声,童阳将螺丝刀扎进女人的肩膀,鲜血瞬间将白裙染得通红,女人仿佛不知疼痛,死活不肯松开抱住她的手,同时用力将她往地上拽去。
瓷砖上流淌的血液湿滑无比,童阳脚下一滑就被她拉了下去,女人顺势爬到她身上,抓起地上的痰盂狠狠砸向童阳的脑袋。
童阳痛呼,耳边传来“嗡”的一声,眼前顿时一片漆黑,额头血流如注,四肢僵硬无力,螺丝刀从掌心坠落,清脆一声掉在地上。
女人摔开手上的痰盂,抓起童阳的头发将她脑袋拽到半空再猛地向地面砸去,强烈撞击感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几乎失去所有知觉。
不是,一定要死吗?
她还没有高考,还没有去过遥城以外的地方……
为什么啊?
为什么死的一定是她?
就算知道未来,就算重来一次,她也必死无疑吗?
不行……不可以……她还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体内肾上腺素飙升,童阳猛然睁开被鲜血糊住的眼睛,抓起掉落在身边的痰盂狠狠砸在女人太阳穴上。
“啊!!”
女人发出一声惨叫,骑在腰上的身体明显瘫软下来,童阳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翻身压在女人身下,抓住痰盂一下接一下地砸向她的脸,飞溅的鲜血如同雨滴洒在身上,由于用力过猛手心早已被划破。
可是女人比她想象中还要顽强,抓住童阳的手腕撕扯着她的衣服,条件反射一般想要掐住她的脖子,不将她杀死誓不罢休。
“警察!住手!”
“把手举起来!”
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快速闯进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完全傻了眼,鲜血染红整个卫生间,地上两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如同浸泡在血液中,即使如此依旧在互相撕扯着。
听见警察的声音,童阳爆发出的唯一一丝力气消失,被女人掐住脖子往地上一摁,只听一声枪响,近距离感受到强烈冲击,女人身体一僵,身体瘫软在童阳身上,直到临死前双手依旧死死掐着童阳的脖子。
“孩子?孩子你没事吧?”老人不顾众人阻拦挤到童阳身边,惊惧地看着她浑身的伤口。
“快!打120!”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可怕了!”
童阳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房间里手忙脚乱的众人,脑子里最后绷起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下来。
她活下来了吗?她杀了人?会坐牢吗?
她想参加高考啊……
身体流失了太多鲜血,温度一点一点下降,意识变得非常疲惫,眼皮沉甸甸地往下坠。
可以休息了吧?警察叔叔来了她已经安全了,好好休息吧,得赶在高考之前把伤养好啊……
童阳放心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无比温暖的地方。
“别睡!孩子别睡!”
“不能睡啊!睁开眼睛!千万不要睡!”
童阳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心急如焚地呼喊。
可是她好累啊。
好像曾经听说过,受伤严重后不可以睡觉,否则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一定还能醒过来……
“快!把除颤仪拿过来!……”
不、不能睡!
她现在不能睡!
残存的意识忽然疯狂挣扎起来,童阳犹如溺在水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眼睛,身体一瞬间传来的失重感让她浑身一震,骤然坐起身来!
眼前光线忽明忽暗,写满公式的数学试卷平铺在书桌上,钢笔骨碌碌滚到书桌边缘,手机屏幕亮着微光,停在“水友吃瓜007”的群聊界面。
童阳怔愣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抬起自己洁白的手指,没有粘稠的鲜血,没有受伤的痕迹,没有钻心的疼痛,手机对话框依旧停留在她发出的那条消息,时间显示为00:13分。
她又回到了这个时间点?代表又死了一次?
童阳仍旧心有余悸。
即使警察赶到,她也没能活下来?
可是,为什么她的死亡会循环呢?还有杀她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会有她家的钥匙?为什么一定要杀她?
太奇怪了,太诡异了。
【叮咚——】
00:14分,群里再次发来了新闻链接,只是这一次标题变成了“寒门天才童阳见义勇为牺牲,此时距离高考仅有十天”。
同时,手机上方的信号格又空了。
新闻变了?不是入室抢劫死亡,而是见义勇为牺牲。
未来因为童阳的行为发生了改变?
也就是说只要做得到,她可以改变自己死亡的未来。
现在距离凶手入室还有五分钟,她依旧有至少四分钟的逃生时间。
可是离开小区的办法行不通,如果她错开时间从南边楼道离开,凶手没找到她下楼就会发现一楼的住户,死亡的就会变成那位老人。
或许经历过殊死搏斗,童阳变得镇定许多。
如果她没记错,按照我国刑罚规定,在凶手携带凶器入室抢劫行凶的情况下,造成不法侵害人重伤或者死亡,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她等不到警察,更不可能寻求他人帮助,想要活命就只能在正当防卫的限度内,让凶手失去行动能力亦或者是……死亡。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直接下楼,即使和凶手面对面撞见。
但是,如果反抗行为发生在她的家里,无论凶手是生是死,她都不可能被判处防卫过当。
童阳将螺丝刀攥在掌心,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死亡可以循环,但是谁也无法保证有没有第三次,或许这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为了高考,为了生存,为了她期盼已久的未来,她的死亡不能发生。
无论凶手是谁,无论她们有什么仇怨,她要竭尽所能地反抗,要活下去!
想到这里,童阳暗骂一声。
神经病,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三牲罢了,为什么要遇到这么离奇又恐怖的事情?
就不能降下一道天雷把影响她高考的垃圾玩意儿全都劈死吗?
早知道刚才就不要犹豫捅死她算了,见义勇为、勇斗歹徒说不定还有奖金呢。
——时间00:16分,距离凶手入室还有3分钟。
童阳做好反抗的准备了。
静谧无声的黑夜被一道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打破。
一个黑发白裙的女人拾阶而上,手里握着尖刀不断敲击在防护栏上。
她穿着一双细跟高跟鞋,光滑鞋面遗留着干涸的血渍,裙摆像是在血水中浸泡过,肮脏不已,乌黑头发仿佛被某种粘稠的液体吸附在头皮上,遮住面部,露出来的皮肤,异常苍白,双眼凸起,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低低呢喃着什么。
“咚咚——”
走到三楼某家住户门前,她用刀柄敲了敲门把手,随后将身体紧紧贴在门上,眼睛覆盖着门上的猫眼,静静凝视,刀尖抵在缝隙处。
等待片刻,没有任何动静。
她摇了摇脑袋,弯下腰趴在地上,透过老旧木门下的缝隙往里看。
许是没有发现什么,女人重新站起身来,拽下左耳的耳环,那赫然是一把染了血的钥匙扣!下方垂着一把生了锈的钥匙
将钥匙插进锁芯,“咔哒”转动两下,房门应声而开。
月光洒在简陋的客厅,依稀能够看清家具陈设。
她眼球频繁转动,缓步走进客厅,来到两间卧室的中间。
其中一间房门紧闭,另一间则大大敞开着。
不知想起什么,她咧开嘴角转向关闭的房间,拧开门把手……
在即将推开门时停下动作,转身看着敞开的房门——躲在这里啊?
她慢条细理地走到敞开的房门前,刀尖抵在门板上轻轻向前滑动,发出细微却极其折磨神经的声音,仿佛在故意逗弄黑暗中躲藏的某人。
一览无余的房间,除了门后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她走到门边,用刀柄敲击着门把手,随后慢慢弯下腰趴在地上,探出骨碌碌的脑袋往里看——会看到什么样的表情呢?
期待的笑容凝在唇边,只见门后空无一人。
“沙沙——”
突然,头顶传来些尖锐利器摩挲墙壁的声音,一些墙灰掉落在她头上。
女人迟疑地歪起脑袋,神情显现出几分天真懵懂,抬头看向天花板。
一道身影踩着木门顶端,身体卡在天花板墙角,以两边墙壁为支撑,探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姐姐,你在找我吗?”
少女面无表情看着她,头发散落在脸颊,挡住部分眼睛,显得很是怪异。
“好巧啊,我也在等你。”
少女忽然从天花板跳了下来,直直落在她面前,瞪大眼睛,阴森森道:“你们家没有人要高考吗?”
女人神情略显呆滞,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举着刀二话不说朝少女扑了过去。
“啊!好可怕。”
少女尖叫一声,倒退一步离开房间。
女人仿佛找到了兴致,更加迅速地追了上去。
少女撞开另一扇卧室的门,仓惶躲了进去,女人紧随其后,只是路过门框时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立刻扑向了地面,刀尖也顺势插入地板。
“啊!你有凶器?”
少女惊恐地大叫一声,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女人趁机扑倒她在身上,拔出刀尖往她身上捅去,少女下意识抬起手臂阻挡,刀刃破开了她的手臂,顿时鲜血如注。
“救命啊!!!”
强烈求生欲让少女开始反抗,用来防身的螺丝刀胡乱地往前挥舞。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家里没钱,你不要杀我!”
女人挥刀朝她刺去,下一刻,惊慌失措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握住她举在半空的手,乖巧地露出笑来,面不改色地将螺丝刀捅进她的掌心。
“姐姐,疼不疼啊?”
女人体型偏瘦弱,力量相较薄弱,被螺丝刀捅穿手掌后,怔怔看着少女,手指失去力气,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童阳……”女人疑惑地看着她,唇瓣微启,发出一道声音。
“你果然认识我啊?”童阳眯起眼睛,顺势翻身将她按在身下,“冒昧问一下,你知道高考对于一个高三牲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童阳?”女人仿佛失去反抗力气,鲜血直流的手掌艰难地抬到半空,眼睛直愣愣看着她的脸,颤抖的手指染着鲜血碰了碰她的脸颊,“童阳……”
夜晚微弱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遮挡女人面部的头发散落在鬓边,童阳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谁?”童阳神色怔愣,一些记忆碎片出现在脑海。
“我是……我是……”女人面露迷茫,仿佛自己也不确定,“我是……妈妈啊……”
童阳身形一僵,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喃喃道:“妈妈?”
在她愣神一瞬间,女人趁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刀尖对准她的喉咙狠狠刺了过去。
童阳反应迅速,立刻翻身躲开,即便如此依旧被刀刃划破了脖颈皮肤,温热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打湿了衣襟。
“你没死啊……”童阳并未在意身上伤口,失神地呢喃道。
“原来你没死啊?”
女人立刻奋起,高举匕首朝童阳扑了过去。
童阳抬起染了鲜血的脸,眼神阴郁,动作利落且狠厉,错开身位将鲜红的螺丝刀狠狠捅进了女人胸口。
“啊……”
女人喉咙发出一声哀鸣,却像不要命似的,丝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口,死死将刀尖抵向童阳的脖子。
“妈的,你怎么还没死啊?你和傻逼老爸就该一起去死啊?”
童阳一脚将女人踹开,身体又立刻压上去紧紧掐住女人的喉咙,“你想杀了我?该死的不是你吗?啊?妈妈?”
“该死的人是你啊?”
强烈的窒息让女人额头青筋暴起,即便如此她依旧奋力地挥舞手上的匕首,眼睛恶狠狠地瞪视着童阳,滔天恶意恨不得将她吞噬。
“该死的人是你啊!”
“不负责任的父母自己去死不就好了?”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就要摆脱寄生虫一样的生活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你想毁了我吗?妈妈?你好狠的心啊!”
因为过度窒息,女人几乎陷入晕厥,童阳眼眶通红,恨意如跗骨之蛆,霸占她的大脑,失去理智,以往所有的负面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掐着女人的脖子,一声一声地质问。
女人力气比她想象中小得多,几乎没怎么挣扎就在她手中失去了呼吸。
童阳手指贴着她的脖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生命消失,温热液体流淌得满地都是,她脸上、手上、衣服上,全都是粘稠又恶心的血液。
在疯狂发泄过后,淤堵在胸口的怨气终于得到些许平复,一抹快意在胸口蔓延,她坐在女人身上捂着眼睛疯狂大笑,声音回荡在寂静房间中。
“你是妈妈?”童阳肆意的笑声中掺杂着一丝不知是愤怒还是哽咽的颤抖,“那七年前我亲眼看见被碾碎的女人是谁啊?”
就算长着一样的脸,也不可能会是妈妈啊。
兴奋的神经在黑暗中逐渐冷静下来。
“妈妈”已经完全没有呼吸,像一只破烂的血腥娃娃。
刺激过后伤口的疼痛占据大脑,童阳摇摇晃晃从尸体上站起来,就算杀了“人”她也是正当防卫,要快点报警让警察叔叔来处理才行,希望不要影响到高考。
应该……不会影响到高考吧?
手臂和脖子上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心理和生理强烈地爆发后,身体变得有些虚弱,童阳撑着墙壁,踩着地上粘稠的鲜血,缓慢地往外走,小区没有信号,她得赶紧离开去报警。
真是晦气,等童乐回来和他换一个房间吧?死过人的房间就不要给小孩子住了。
不过马上就要高考,只要她达到指标拿到全额奖学金,就可以带童乐离开这里了。
童阳扶着墙壁走到客厅,双腿忽然失去知觉慢慢跪坐在地上,沉重的眼皮不断向下垂坠,熟悉的疲惫感涌来……
我靠……
不会还是要死吧?
早知道直接捅死她得了!
在无尽懊恼中,童阳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这一次还有没有机会重来,真可惜。
如果有下一次,她一定会一刀捅死“妈妈”。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在睡梦中童阳疲惫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舒适。
温柔的阳光铺在脸上,略微有些刺眼。
她不适地皱起眉头,抬手挡在眼睛上,突然一阵刺痛从手臂传来。
“别动!”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道呵斥。
“谁?”童阳缓慢睁开眼睛,入眼是熟悉且发霉的天花板,床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唉!你这孩子,终于醒了?”老奶奶将她的手臂放进温暖的被子里,替她掖了掖被子,“你考试压力再大,也不能做这种事啊。”
“什么?”
童阳迷茫地抬起手臂,看见上面缠了满满几圈纱布,渗透了鲜血。
晕倒时的记忆忽然涌现在脑海,童阳猛地坐起身来,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现在是几月几号?!”童阳着急地问。
老奶奶被她吓了一跳,嗔怪地瞪她一眼,说道:“五月二十九号,放心吧,学校那边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五月二十九号……”童阳喃喃自语,神情喜悦,“我活下来了?”
老奶奶看她疯疯癫癫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伤口不深,死不了。昨晚本来想打120,你疼得稀里糊涂非拉着说我没钱,让我先报警,怎么着?报警能给你省医药费啊。”
“你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我应该是正当防卫吧?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我还是……”童阳嘴里念念有词,脸色苍白,“要是坐牢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