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金琅的声音。
金琅走到她面前:“打扰了本公子的雅兴,你们就这样走了?”
“你要如何?”
顾明澈盯着他,眉头锁了起来。
“哼”一声,金琅瞥了眼一旁桌案:“自然是给本公子赔礼道歉,这里本就是私人阁楼,你们误打误撞进来,打扰了我的好兴致,能让你们就这样走?”
她捏了下自己的耳朵,笑了笑:“请金大公子明示。”
“敬酒,给我赔礼道歉。”
“敬酒?”她面露难色。
“不敬酒,那就让你吃罚酒。”
“敬,怎么能不敬?”
她要去端桌案上的酒,顾明澈却拉住了她:“走。”
“顾明澈,你爹只是淮安府尹罢了,他,我都不放在眼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前面,我那是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放你走了,你们现在又来打扰我,连酒都不敬一杯,就这样走了,哼!”
金琅看向门口。
立即,两名大汉挡住了去路。
一旁的她,此时,正看着顾明澈拉住她的手。
不好意思。
气氛没有一致。
毕竟,不是男女授受不亲。
顾明澈这意思是……
眼神瞟向一侧,那是英朗的侧脸。
而再东边一些,咦,又是那扇窗,没有窗板,只是一个大大的空洞。
正好适合跳出去。
于是乎。
反手抓住顾明澈的手。
“跑啊!”
话是那么一说,她却是抬腿,给了面前的金琅腹部一脚。
拉紧顾明澈。
朝着那扇破窗而去。
翻过窗栏的时候,一样东西飞到旁边倒下尚未摆正的花盆里。
他俩一跑。
后面的人赶紧追上来。
窗户在阁楼一侧,阁楼正门还有人看守,所以,他俩身后的人追得很紧。
好在林子并不远。
一个劲儿跑。
忽然注意到顾明澈有些喘。
放慢两步,拉了他一下,再抓着他的手。
“快点!”
壮汉就在身后五六步的距离。
“你先走。”
“不,一起!”
顾明澈推了她一下:“你先,他们不能拿我怎样。”
顾明澈转身挡住那些人。
可是……
剧情不能这样发展。
看了眼不远处的草丛,退后两步,然后,就是那么一倒。
“你……”
顾明澈想要来扶她。
他的声音被另外一个声音所覆盖。
“啊——”
一声尖叫。
使得整个玉枝阁都亮堂起来。
“所有人不得进出,不能因任何原由!记住,我说的是所有人!”
“是!”
玉枝阁寻常的正门,以及隐藏起来的角门,都被府衙衙役把守。
此时在门内等着的客人。
统统被赶了回去。
“先前在哪个院子,自个儿回哪个院子去,别在这儿瞎晃悠!”
“家中还有急事,待不住,待不住啊!这位衙役,通融通融,行行好,让我出去吧?”
“家中有急事,你上这儿来干嘛?!”
“这……”
另外一人低声问道:“衙役,到底是死了谁?整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少打听,统统回去!我告诉你们,现在谁要是偷摸着走,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凶手!”
门后的一堆客人返回了玉枝阁。
而此刻的玉枝阁一侧,也就是那片林子里。
两人正站在一个角落。
“你怎么在这儿?”
顾凯芝问了这话,对面的人却是没有回答。
“顾明澈,我在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顾明澈看了眼顾凯芝,不自觉把视线转向另一侧:“我……万鹏约我来叙叙旧,但,但是没聊几句,我就走了。爹,这事儿,你通知姨夫姨母了吗,他们,他们怕是接受不了……”
顾凯芝叹息一声:“你了?”
“虽说我与他并无时常联系,可他终究是我堂兄,早些时候,我们还说了话,后来……就是他冷冰冰躺在泥土里。”
顾凯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歇一歇。”
顾明澈只是站在原地。
顾凯芝走向林子里。
停在一处位置,盯着草席上躺着的人看了一阵。
“如何?”
“回顾公,此人是被利刃所杀,胸口处捅了两刀,其他详细还得先回府衙。”
“好,让人抬回去。”
接着,旁边有人说道:“顾公,那边有处阁楼,里面的人都还在,柳掌柜也在。”
“她在?”
“是她发现了万公子的尸体。”
往外走的路上。
那人说起了解到的情况。
“万公子原本在前面吃酒,在二公子离开后不久,一个小侍领着他出去了,随后,没人看见过他。”
“柳掌柜为何在此处,她还没说。”
“当时,她跟二公子从那阁楼里出来,在草丛处摔倒了,然后就发现了尸体。”
“此外,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个香囊。”
顾凯芝问道:“可知是谁的?”
“还在查。”
“把在今晚在玉枝阁的人,挨个做个记录,可疑之人带回府衙,其他人各自离开。”
阁楼仍是灯火通明。
只不过里面没有欢声笑语。
大厅内坐着的人个个耷拉着脑袋,等顾凯芝走近了,赶紧站了起来,面朝下,手紧紧捏住衣角。
若是死了个无名之辈,此事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草丛里埋着的却是万家的大公子。
万鹏是顾凯芝的侄子,这件事,谁心里都有数。
顾凯芝走到门口。
却没有进来。
他盯着里面的人,目光一一扫过。
“都抬起头来。”
说了两遍,屋子里的人才都抬头来。
他再次一一看了遍。
“人都在这儿?”
“是的,人都在这儿。”
角落里一人,却在这时开口:“走了好几个。”
顾凯芝走向角落。
“谁走了?”
“金琅,以及他的手下。”
“先前,金琅在这儿作何?”
“耍。”柳微一努嘴,看了眼大厅里其他人。
顾凯芝半眯着眼:“你又为何在此?”
“此事说来话长。”
说着,侧身,她伸手指向那破烂的窗户。
“你跟我出来。”
跟着顾凯芝出去,也就是在东边那扇破烂的窗户外面。
先叹了口气,她才接着说道:“我是被金琅绑架了。”
第244章 经过
“我收到玉枝阁的雪儿娘的邀请,她让我来一趟玉枝阁,说是要找我商谈买卖的事儿,我就带着石头来了,石头就是我身边个子很高那个。”
“来了之后,我发现雪儿娘不是要找我谈什么买卖,在我去找茅房的时候,她就让人欺负石头,具体不说了,反正我就带着石头离开了。”
“从玉枝阁出去的时候,我碰见了万鹏,他还喊我去吃酒,我心情不好没有搭理他。”
“出去以后,还没走出巷子,就被堵住了,金琅和马赛,他俩带着人把我捆来了这里,不然,我是找不到这里的。”
顾凯芝问道:“为何要绑你?”
“哎,能为什么?前些日子,也就是我铺子开业那日,金满楼被人扔了耗子蟑螂,马赛非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可我当时明明在铺子里核算账务,那么多人可以作证。”
“总而言之,他们就想给我点颜色瞧瞧,把我装在麻布袋子里,往里面也放些蟑螂耗子的,最后,我是撞破那扇窗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碰见了令郎。”
“我与顾明澈有几面之缘,他救了我一次,当时是在东洲城外,谁知道这次又被他救了一次,见就我跟石头两人,他就让我们先走。”
“我们就赶紧走了。”
重点在这里。
她继续说道:“从林子出去的时候,看见万鹏往阁楼去。”
“你确定是他?”
“我眼神好着,就是他。”
“就他一人?”
“不,他身旁有个小侍,具体模样那是没注意,大概有这么高,达到万鹏胸口的位置。”
“我没想其他啊,要是知道,唉……我出来后往外去,半路上,有人跟我说,马赛在凉亭那边等我。”
顾凯芝皱眉:“马赛?”
“当时,马赛在前面一处阁楼里,让我在凉亭等,我本不愿去,但……想着他可能有什么要说,我就去了。说实话,我又没什么背景,只是做些小买卖,纵使有些人眼红,也不愿得罪那些有权有势之人。”
“他说了什么?”
“总之是些十分过分的话,不说也罢。”她紧紧拧着眉头,嘴张了张,又合上了:“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顾凯芝看了眼窗内,接着看向她:“说吧。”
“那个时候就在气头上,我就对他动了手,但是绝对不至于打出血。”
“哪里的血?”
“脸颊上,衣角处,都有一些血迹。”
“随后?”
“我就赶紧走了。走到半路上,东西掉了,就返回去找,路上碰见了顾公子,他说陪我一同去,我就答应了。金琅不放我们走,多有刁难,我俩这才从这窗户逃出来,刚进林子,我就摔倒了……发现了草丛里的尸体,当即,金琅就赶紧带着人走了。”
万鹏的尸体被送到府衙。
玉枝阁在当晚被查封。
里面一众艺伎、侍女等,不能离开,本地人士在登记后可以离开,外地人士一律留下,衙役将可疑人等统统带回了府衙。
她也去了府衙。
刚到府衙而已,就听见一道女子的悲戚之声。
哭了几嗓子。
其他的哭声更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隔了一刻钟,才被人劝住。
依旧是一道女子哭声。
听得她阵阵发寒。
“我可以走了吗?”
“在这里签字画押即可。”
赶紧摁了手印,匆匆离开了府衙。
夜已深。
学府路却灯红通明,只不过这种“亮”,跟早些时候在玉枝阁见到的已截然不同。
第二日一早。
她去找陈志诚,阿坤说他去了东洲。
“走了多久?”
“天没亮就出去了,只带了阿明一个。”
“什么时候回来?”
“要不了两日吧。”
正要走,阿坤喊到她,凑近了悄悄咪咪问道:“那事儿,我可没透露出一句话。”
“什么事?”
“就是那晚,金满楼,咱们……”阿坤比划了一阵。
她看出来描述的是竹篓子和耗子蟑螂的。
“哎”一声,拍了拍阿坤的肩膀:“你是说金满楼的事儿?我听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子那么肥,敢往金满楼里扔那些东西,惊扰了所有的客人,听说,金满楼那边可是气得不行。你要是知道是谁干的,去跟他们说,保不住还能得不少赏钱。”
阿坤不说话了,只是眯眼对着她笑。
“你知道?”
“我要知道就早去了金满楼。”
“那我先走了,最近城内得乱几天,让兄弟们别吓跑,对了,陈师傅不在,你不得去学堂上课?”
阿坤一拍脑袋:“哎呀,忘了!我先走了!”
阿坤跑了十几米远。
又倒了回来。
“乱什么乱?”
“你还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万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紧着,她低声说道:“学堂里孩子多,你去的时候提醒一下,最近都不要出学堂了。”
“好!你不去学堂?”
“我去府衙。”
去了趟府衙,不让进,在门口蹲了会,自行整理只言片语,得出以下信息:
第一,关于万鹏的死,有个关键人物,那就是引万鹏去金琅所在阁楼的少年。
该少年是玉枝阁的小厮,具体姓名不知,经证实他
确实是玉枝阁的人,但此人目前下落不明,城内的搜索工作正在进行当中,此外,今日午时起,几个城门进出口处,对于十岁左右的男孩出城,有严格的审核流程。
除了衙役,万家派人在城内进行“地毯式”寻找。
第二,目前,金琅和马赛都已被请去喝茶。
府尹问了些什么,他俩又答了些什么,倒是不晓得。按照她的推测,嫌疑人,应该有了。
“谁是嫌疑人啊?”
院子里几人都望着她,等待来自她这儿的一手消息。
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二郎腿:“还能是谁?当然是马大公子啊。”
就在这时。
洪有为带来了最新消息:“就在尸体旁的草丛里,衙役找到一个香囊,经玉枝阁和马宅的下人确认,香囊就是马赛的。”
“是马赛?”
“他杀了人?我瞧着他没那个胆量。”
“他为什么要杀万鹏啊?”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咯!”
晚些时候,有人问道:“他认了吗?”
第一次升堂公审。
顾凯芝的速度相当快,案发第三日而已,清晨一大早,周围百姓纷纷赶来,守在府衙大门外,等着开门,门一开,立即有人涌上去,不大会儿,府衙外就是人山人海。
柳微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到了最前面。
在开始审查后,人群的后方,往前挤进个孩子,一只胳膊上,挂着一串东西,身上有个斜挎包,同样鼓囊囊的。
“小孩,你挤什么啊?”
“嘿嘿,大叔,你要瓜子吗?现炒瓜子,又香又甜。”说着,孩子从鼓囊囊的挎包里抓出一把瓜子来,直接往大叔面前送:“尝一尝,不好吃不要钱。”
“味儿还不错,你这瓜子怎么卖啊?”
“一把,三个钱,时辰还早,吃着打发时间呗。”孩子凑近了,低声说道:“你有别人没有,多得劲儿啊?”
“哈哈哈,来两把,算我五个钱,怎么样?”
“成!”
从后面走到前面,孩子身上的挎包不再鼓囊。
待挤到最前面一侧,他取下胳膊上的一个东西:“婶子,站久了,累不累?”
“累是累,审得正精彩啊!”
“我有凳子,婶子坐下吧,歇歇脚。”
女子一坐下,当即,隔壁的人也要找他拿。
“好嘞,二十文一个。”
“还要钱啊?”
“当然要钱,二十文一个那是绝对的物美价廉,这是折叠凳,这样合拢就能挂在胳膊上,走哪儿都方便,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一撑,马上就能坐下,享受别人羡慕的眼光,只有五个,有人要吗?”
“我要一个!”
极快的速度。
孩子手里就有了一百个钱。
他正勒紧挂在胸前的荷包,突然,收到来自前排另一侧的视线。
随意瞥了眼。
脖子一缩。
撒腿就跑。
他逃命般跑出人群,末尾处碰见手里还挂在一串折叠凳的同伴。
“你都卖出去啦?猴子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别说了,赶紧跑!”
“怎么了?!”
“我大姨姐在里面,她看见我卖折叠凳了!快走,快走啊!”
前排围观群众柳微。
她收回视线来,把注意力集中到前面去。
话说,其实,像顾凯芝这样公开审理案件的府尹或县令,少见,大多数是他们自己查清楚即可,换作重大事件,只要求涉案几方人员参加,由上级官员监审而已。
因此,顾凯芝在淮安的威望高,不是没有原因的。
暂且回到万鹏一案上。
“马赛,那晚,你为何在玉枝阁?”
“我……去找红娘吃几杯酒。”
“红娘所在何处?”
“玉枝阁西边院,花谢亭旁。”
“可去过其他地方?”
“我……玉枝阁认识的人多,随便走走,自然是去过其他地方。”
“那晚,你还去了什么地方?”
“我不记得了。”
“玉枝阁的金玉楼,你去了吗?”
“我……”
“倘若你没去过,在金玉楼外林子里找到的香囊,你要作何解释?”
已找来绸缎布庄掌柜,说明他们卖过同类料子给马宅内绣娘,又找来马赛后院伺候婢女,证明该香囊就是马赛。
香囊就是马赛的。
但他怎么都解释不了香囊为何在林子里。
也就是在万鹏尸体所在的草丛之中。
“冤枉呐!冤枉啊!”
“我没有杀人,我对天发誓,我马赛要是杀了万鹏,
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于是乎,马赛开始发誓。
虽然在案发现场,找到了马赛的物件,可没人能亲眼见到马赛跟万鹏在一起。
尽管有个少年引万鹏去了后面。
此外,还有一样重要的物件。
一把金锁。
万鹏的娘,亲自出来作证。
“没错,这把金锁,就是鹏儿的物件,还是他满一岁时,他姥姥命人所制,道士说他近三年恐有劫难,就让把这金锁带在身上,谁知……”
顿时,万鹏娘哭得直不起腰。
接着牵引出另外一个人来。
“金琅,你当日为何在金玉楼,期间可有见过万鹏?”
“去金玉楼,能做什么?”说着,金琅看了眼马赛:“自然是去吃酒。”
“万鹏?”
“当晚,万鹏不曾见过。”
“金锁要作何解释?”
“我无法解释。”
“金玉楼内,东侧一扇窗,为何有严重破损?”
“这要问柳掌柜,怎么,顾府尹没请她来?”
“为何跟她有关?”
“她撞坏的,那不跟她有关?”
今日的金琅,倒不同于往日。
身上透出几分淡定,几分从容,几分自信来?
哪里来的自信?
顾凯芝继续问道:“她为何在那里?”
没有问柳微为何要撞窗。
而是她为何在玉枝阁的原因。
说到这里而已,金琅却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来:“顾府尹,万鹏之死,根本就没有查下去的必要。”
金琅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剧情一下子来到了反转环节。
顾凯芝看了信封里的几页纸,脸色难看,下一瞬,他宣布暂时退堂。
观众朋友们悻悻然。
各大酒馆茶楼里,关于万鹏的事沸沸扬扬。
柳微也参与了话题讨论。
“其实,这案子很不好查,说不清楚。”
“怎么说不清?不是有嫌疑人?”
“现场有马赛身上的香囊,金玉楼里也有万鹏的金锁,说明万鹏去过金玉楼,可能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不巧,万鹏就出了事,事后他们把万鹏埋在了林子里,因为是马赛处理的这事儿,所以,那里有他的香囊。”
以上推论来自于人间大多数人认可的说法。
纵使马赛和金琅不认。
也逃不了干系。
不过话又说回来,相对于金家,万家就登不上台面了。
“祖上就是个屠户,能斗得过金家?”
金琅帮了马赛一把。
他拿出了一份完整的证据。
证明万鹏的确是死有余辜。
从而,马赛的罪,显得没有那么……
“我没杀人,我真没啥人!怎么就没人信我?!”
马赛在府衙大牢里。
喊破了喉咙。
芳草问道:“到底是什么证据啊?”
第246章 返淮
大唐西北一侧与之接壤的地区,或东北一侧,受战争影响,战败国的一些人,沦为了奴隶,后来是丝绸之路的缘故,奴隶贸易盛行。
其中最为有名的是这三种奴隶,昆仑奴,胡姬,高丽婢。
昆仑奴,指的是肤色黝黑,头发卷翘的一类人,当时多来自印度,马来西亚,而不是非洲。
胡姬,即,西域波斯女子,或唐北方的女子。
高丽婢,则是东北方高丽国的女性,身上贴着“卑谦”的标签,当时那些人认为其尤为适合作婢女。
奴隶的地位低于普通百姓,据说,大致等同于牛羊牲畜等等,这种现象在北方等地较为罕见,譬如,大唐的心脏——长安。
与此相反,南方等地,其实也存在此等“贸易”。
但大王为了保证自家血统的纯正性,以及,突出同民族的优越性等等,自然是不准本国有“对外奴隶贸易”现象的存在。
在自家地盘上,使用本地奴仆那是正常的,使用外地奴仆,那也是证明自身实力的正常现象,然而,要是贩卖同族之人到外国,特别是女性,那可是大罪!
明面如此,背地里总有人顶风作案。
顶风吧,万一被发现,捉了实质性把柄在手中,那就是牵连甚广的罪项。
不凑巧,万鹏就中招了。
柳微跟芳草解释道:“万鹏利用自家渠道,帮岭南一个组织干了贩卖人口的买卖。”
跟金家实力相比,万家本落了下风,如此一来,查实了罪证,更是抬不起头来。
万鹏的下场。
终究是蹦跶不了几日。
此外,万家受到牵连,紧着顾凯芝也受到一些影响。
最后的判决。
马赛:杖七十,徒一年。
仗打七十,其实,已经很重了,这是施刑,不是那种中途犯人不服,打几下让害怕,能够达到开花脆皮肠的程度。徒刑,就是吃一年的牢饭。
记得《唐律》中,徒刑似是分三种,一年,一年半,两年,再严重的惩罚就是——流放。
马赛的喉咙是真喊破了。
救他出火盆的金琅,随后不久,离开了淮安。
今年内,她是再也没见过金琅。
此外,玉枝阁也被查封。
那晚万鹏出事,为了寻找那个小厮,衙役和万家人进行了全城搜索,其中,在进行地毯式搜索时,从玉枝阁内找到几十具尸体。
数量之大。
远远超过露桥巷那间郑家鬼宅。
日子回到那日金琅拿出反转证据之后,没过两日,陈志诚就回来了,她是在半路上碰见的他。
“回来了?”
陈志诚示意她到街侧去:“人,半路上就走了。”
“知道去哪儿吗?”
“估计是富阳,其间,他跟我打听过。”
“钱收了吗?”
陈志诚点头:“他说他会还你。”
不再说这事儿。
“陈师傅,你赶紧去学堂吧,阿坤那教学水平,简直是让人笑掉好几颗牙!”
路上不光碰见了陈志诚,还有个令她惊喜的人。
“终于回来了!”
“柳掌柜安好,没想到,竟在此处遇见了你。”
文掌柜向她作揖。
她笑着作揖还礼,一边看向身旁的年轻男子。
“这位就是我所说的柳掌柜。”
“就是她?这……”
在一瞬间,年轻男子瞪大了双眼,嘴也大大张开:“……这……不会吧?”
“我还能哄骗你不成?”
文掌柜一面转向她:“他是许安,我老家的表弟。”
“你表弟瞧着倒是年轻。”
“他是长了一张娃娃脸,瞧着是小,已经二十好几的人咯!”
许安低下脸来,摸了摸后脑勺,腼腆一笑。
文掌柜去了一趟西蜀。
带回了在造纸坊堂做学徒的表弟。
说服表弟的事情,并不顺利,早两年返回老家的家人也极力反对,据文掌柜说,他俩人是从崇文逃出来的。
“逃出来?”
文掌柜跟她解释道:“安子家穷,最开始,相当于是卖给一家纸坊,那家纸坊在山中,很是辛苦,寒冬腊月也得干活,光着脚在池子里踩,脚丫子险些冻掉了……”
纸坊在山坳里。
就地取材是方便,其他条件比起城内来,则苦多了,说是不怕吃苦,吃到嘴里还是难受。
寒冬腊月的天。
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其他学徒都回去过年,只有他一人,不得不在池子里踩泥浆,当时他不过十岁而已。
一般到纸坊里干活的学徒,会有一个五年左右的“学徒期”,在这个期间,老板包吃包住,不会给你一分钱,等老板觉得该学徒合格了,可以“出师”了,相当于可以在纸坊里担任一项工作,这个时候,学徒就可以返家,同时,能够拿到月钱,或是按照一年一年的工资。
其他学徒不过是一个五年。
许安却是三个五年。
“十五年,当时是卖了多少钱?”
文掌柜“哼”一声:“还不是怪他那个不争气的赌鬼爹。”
十五年的时光。
当时就卖了一百个钱。
好不容易熬到了头。
家里人想让许安继续待在纸坊,也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
“亲事,出了岔子?”
“根本没成。”
文掌柜连着叹息好阵子。
“我姨母不知怎么就嫁个这么个窝囊废,害人精!”
“安子爹吃了酒,应了别人的婚事,你可知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文掌柜指了指脑袋:“这儿有问题,还是个哑巴。”
“他俩就这一个娃儿,现在想起来人家二十好几,还没有成个亲,可家里穷,彩礼都拿不出个甚,就应了说媒人的话,收了些钱。”
她嘴角一抽抽:“这……后来?”
“他爹说,那姑娘脑子有问题,但……但能生娃,能给他们家留个后就成。”
说到这里,文掌柜已经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简直是……是……”
他半天说不出个后续来。
就在这节骨眼上,文掌柜回去了,他提出带许安来淮安发展。
自然是遭到强烈反对。
许家不同意。
他自家也是坚决反对:“那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千万不要搅和他们家的事儿!”
“后面是怎么出来的?”
“我给他说了你想办造纸坊的事儿,他就让我先走,约好在丁家口子见。”
在成亲的当晚。
许安竟然逃婚了。
不是一般人拥有的,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