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浅色线条  发于:2024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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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凑近了一些,眼神怪异,依旧低声说道:“不知道柳掌柜何时还我夫人,那日一别,我是日思夜想,想同夫人日日欢好。”
“啪——”
清脆一声响。
响中带着一份厚实感。
画面仿佛静止。
铺子里所有人齐刷刷望着这边——她正一巴掌猛拍在周胜的脸颊之上。
“哎哟喂,那么大一只苍蝇!”她翻过手掌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太可惜了,没打着啊!”
“你……”
她快言快语道:“苍蝇不是爱钻茅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偏偏落在你脸上?”
“你——”
周胜扬手。
作势打她。
而且是胳膊已经抬起。
胳膊又不得不停在半空。
张五黑正抓着他的胳膊。
她只好拍了拍张五黑的手背:“大哥,别了,他就是只小鸡仔,你稍一用力,他可就没了。”
张五黑一松手。
周胜被扔了出去——后背撞到角落里去,一旁的孙大桥跟着受灾。
她招呼张五黑往外去。
回到桃夭铺子,门口正是孙大:“我都看见了。”
“人各有志,各走各的路,各受各的苦,莫要强求。”
孙大收了视线:“东西都分理出来了。”
铺子里几个框子。
两框子洗涤皂和香皂,一框子的皂碟和冰糖雪梨膏。
“把东西都搬门口去。”
“不带回去嘛?”
“不了,我要送礼。”
站回桃夭铺子前,思绪忽然拉回到刚开业那日。
深吸一口气。
抬眼望向对面,一位正走进美人坊的女子。
“姚娘子?”
那女子回头,见她露出笑:“柳掌柜你回来了?”
女子来到桃夭铺子前:“柳掌柜何时回来的?听说好像似乎遇见些事儿,你还好吗?”
“好着的。姚娘子可是要买点什么?”
女子往铺子里望了一眼,笑容些许僵硬:“你们……”
她从框子里拿出两块包好的香皂来:“我记得姚娘子喜欢这香味儿,拿去吧,送你了。”
“送我?”
“还有皂碟,你挑个喜欢的。”
“这怎么好意思。”女子如此说些,目光已落在装皂碟的框子里。
“为了感谢老顾客的信任,咱们今日免费送洗涤皂,香皂,皂碟,还有冰糖雪梨膏,每位顾客一份,先到先得,送完为止!”
“只限曾经在桃夭买过东西的老顾客哦?”
有路人问道:“买过一次算吗?”
“算。”
那人高兴极了,赶紧排起队来。
也有人跟着排队,却被她阻止:“只限老顾客。”
男子涨红了脸:“怎么看我是个男的,你们就,就不……”
“芳草?”
芳草拿着个本子过来:“请问,客人是否姓张?”
“不是……不,我姓什么,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来咱们铺子的男客,不多见,拢共十一位,每一位都留下了姓名,请客人告诉我,你的姓名,由我来核实。”
男子灰溜溜跑了。
当场有女子说道:“那个人是美人坊的伙计!”
三框子东西,不算多,也不算少,接近百来份,也就送了那么多人。
直到东西全部送完,周胜或孙大,没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礼”她是送了。
并没有觉得自己就算“赢了”,或者扳回一局。
一切重新开始吧。
关了桃夭铺子,让孙大孙二找人把里面的货架搬回去,她跟张五黑两人去了小洞天。

以为会比“门可罗雀”惨多了。
小洞天本来就是个小铺面,有人故意为难,在关起来的店门前添点“色彩”,应该还蛮正常,比如,门板上写几个红色的大字,涂点猪狗排泄物,门底塞一些馊臭的食物等等……
以上,都没有。
一打听,原是房东时不时找人看上一眼,清理一下吹到门板下的枯叶残肢之类。
打开小洞天的门,入眼,就是墙壁上的那篇《滕王阁序》。
这长篇可算是她“压箱底”的大作。
毕竟,又是文言文,又有那么多字。
回忆的时候,背得她中途放弃过99次。
《滕王阁序》露过一次脸,想要再次掀起波澜,难度系数不用多说。
翻过一块块木牌,看着上面的诗句,再想起后厨里出来的一道道反复琢磨出的“套餐”。
心情复杂,五味杂陈……哪样都不能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
感慨万千。
“小洞天”是她第一个铺子。
没能撑过半年。
她在后厨转了转,心想拿着东西还能用,准备把能用的搬回宅子去。
“柳掌柜?”
“是柳掌柜回来了吗?”
外面有人喊,她出去看见是陈记酒馆的伙计。
“真是柳掌柜!”伙计朝她笑着说道:“咱们掌柜的念叨你好多次了,终于是见着了你,你再不来铺子,我就得上你那新宅子去咯!咱们掌柜想跟柳掌柜聊聊,一会儿等你忙完,还请记得过来一趟。”
“现在就去。”
“那好!”
伙计笑嘻嘻领着她往后面铺子去。
陈掌柜一看见她就站了起来,直向她招手:“小柳,你快过来!”
她上前作揖:“陈掌柜近来可好?”
陈生平苦笑着摇头:“唉……就是不好。”
“怎么回事?”
陈生平带她去了后面院子,让人送茶水糕点过来。
“你自个儿坐吧。”
他只是在窗边一个狭角里挤着坐着,看上去像是在蹲墙角,一个劲儿往窗外看一眼,嘴里念叨一句:“一个个是干什么吃的,动作真慢!”
“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备礼,还望陈掌柜见谅。”
陈生平倒是笑了笑:“咱俩说这些干嘛?这一次去……你是去哪儿来着?”
“要去广州,路上脚崴了,遭得厉害。”
“不是去崇文?”
“最开始是要去,那边天气寒冷,道路不便,也就临时改了道。”
“下次去可得挑个好日子,别这样匆匆忙忙,有俩伙计先回来,话说得可不好听咯。”
她点了头:“是得好好选日子。”
闲聊了几句,陈生平提到他曾经去过一次广州府,说起他在那边所见所闻:“那个地方没什么好的,比起咱们淮安来,那可是差得远了去了!要去长见识,你不如去长安,那叫一个气派!”
话间伙计送来了茶水糕点。
陈生平起身,合上了门,接着回到那个角落里去,低声说道:“小柳啊,咱俩也不是什么外人,我给你说个事儿。”
“你说。”
“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独苗苗一根,没得法,他不认我这个老子,我不能不认他这个儿子,他有难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还假装看不见。”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唉。”陈生平一拍腿:“也怪我,早年把他打怕了,他就跑了,跑去了西北那边,隔了四五年,我都以为他死在了外面,他又回来了,告诉我,在富阳做了些小买卖,那小子得意得很!”
“然后?”
陈生平长长叹息一声,脸上是遮不住的愁云满脸:“前些天捎人送了信回来,出事了,我得去一趟。”
“陈掌柜若是放心,铺子我给你照看着。”
“不是这个……”陈生平看了眼她,又抬起头来,缓慢的看了圈屋子。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旁的桌案上,又移向一侧的房梁,再转到其他地方……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铺子,我得盘出去。”
“那么恼火?”语气里是真实的惊讶,面上也是诧异的神情,毕竟,这间陈记酒馆算是陈生平祖上的产业。
到什么地步,会变卖祖产?
他们又到底遭遇了什么?
“陈掌柜,要不你详细说说,我看能不能……”
陈生平摇头:“你帮不了。我这几天该走了,就是在等你,听说你在回来的路上,我准备去富阳那边,再回来……估计是回不来了。”
她没说话,因为心情跟着沉重。
陈生平继续说道:“儿子都没有了,我一个孤寡老头,守着这祖产有什么用?铺子,我得盘出去,近来行情不大好,可我这是老铺子,卖个八九百,那是不成问题。”
“有下家了嘛?”
“有是有,可我不大乐意。”
“为何?”
“小柳,小洞天,你怎么个打算?”
小洞天暂时还租着,芳草跟他商量后,铺子是关了,租金目前只付了一半。
关于小洞天,她还没有想好。
“那我直说了。小洞天还得缓一阵,如果你是打算将小洞天的铺面一起盘出去,我完全理解。”
“小洞天,送你可好?”
“啊?”
“只要你把我这酒馆买了,小洞天那铺面就送你,怎么样啊?”
“我这……心有余,力不足。”
陈生平伸出手来:“五百贯,贱卖,可好?”
她一时没说话。
“我这就是跟你说的实诚话,你回去想想,两日内给我回复,不然我就只有卖给别人了。”他走出那个角落,就在她面前坐下,盘着腿,接着说道:“我就是想把铺子给你,不管怎么个说法,这里始终是祖爷爷辈儿的铺子,娃儿,你跟我有缘。”
“陈掌柜,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能送给你,我就送给你了!”
“那我考虑一下。”
“我只有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
“没有条件,我干嘛非留给你?”
“哦。”她赶紧竖起耳朵:“什么条件?”
“你不能把我铺子卖了,除非我死了。”
“这……我怎么……”
“我还能活多少年啊?你不要怕。另外,无论你拿着铺子做甚,你得在里面卖酒,我的那些伙计,脑子笨得很,你也不能不要他们。”
“你答应我,我信,那些人……”陈生平摇头又摆手。

内心满是惊喜——陈记酒馆,500贯钱,按照市场价来看,完完全全就是白捡啊!
跟郑家宅子一样。
不过,陈记酒馆底下会不会有白骨?
有几分担忧。
倒是没害怕。
其实,陈掌柜的条件,并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保留陈记酒馆的酒,留下里面的伙计,不要倒手就卖了这间铺子。
一边想着一边往小洞天走,坐在铺子前一阵,回头看了眼里面,忽然起身,往旁边铺子去。
曾经的翰墨斋。
现在没了牌匾,只是一个待租的空铺子。
翰墨斋的文掌柜,把铺子转出去后,在不那么当道的地方开了个小铺子,干些给以前老顾客“送货上门”的服务,另外做些抄写工作,而新掌柜接手铺子,生意却不大好做,索性又把铺子空了起来。
再一旁就是麒麟书肆。
她站在门口时,贾掌柜正在柜台后,拿着块抹布,左边晃一下,右边晃一下?
“贾掌柜现在凡事是亲力亲为了?”
贾掌柜赶忙把抹布放在柜台,“呵呵”笑了两下:“没事动一动。”
“怎么铺子里就你一个?伙计出去送货去了?”
贾掌柜“呵呵”笑着点头:“那可不是嘛,人都出去了,就剩我在这儿看着。”
“噢……”老长一声后,她接着说道:“那我就不打扰贾掌柜了。对了,贾掌柜哪天有空,来我新宅子啊,请吃大吃一顿,记得那日说的乔迁礼哦!”
贾掌柜笑容尴尬。
已经听芳草说过了,书院旁新开了两间书肆,价格低,服务好,麒麟书肆的业务自然是滑铁卢式下降。
贾掌柜那铺子里俩伙计,被撬走,各去了一间书肆,其中一个还当上了管事。
打了招呼出来,有人叫住了她。
“柳掌柜?”
“哎哟,真是你!”
蔡戌则朝她作揖,她也是回礼:“蔡兄。”
“多日不见,甚是挂念,柳掌柜若是有空,不妨小酌两杯?”
蔡戌则带着她去了一家小酒馆,顺带着还有张五黑,他只是双手抱胸闭眼靠着墙,似乎其他人看不见他一样。
吃了几杯酒,蔡戌则说道:“近来事项繁多,我也不绕圈子了,直言直语,若有不恰当处,柳掌柜多多包涵。”
“可有什么事?”
“去年不是从桃夭拿了一批货?桃子茶,洗涤皂和香皂,如今桃夭铺子没开,美人坊价又低上一半,我这……”
“没事,我明白。”
“多谢柳掌柜谅解。”蔡戌则昂头吃了一杯酒,手里还握着空杯,他继续说道:“听说,美人坊正在制作香皂,要不了多久,他们铺子里就要卖香皂了。”
制作肥皂本来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技术。
不过其间比例非常重要。
而肥皂跟香皂之间,又差着一些程序,一直琢磨,也不是琢磨不出。
当美人坊有了“洗涤皂”和“香皂”,确实是可以替代桃夭,因为他们在价格上便宜不少,差不多的东西,商家和消费者自然回去会去便宜的那边。
蔡戌则是想亲自跟她说一声——十分遗憾,无法继续合作。
“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蔡戌则一挑眉:“可是有新东西?”
“新东西迟早是要有的。”
“那就好!期待柳掌柜大展拳脚的一日!”
“蔡兄近来忙些什么?”
“我不过是瞎忙乎,我一个小差事,还不是上头交代哪些事,忙乎哪些事,府尹才是忙得脚不沾地,前几日好不容易歇下,立马启程去了长安。”
“去长安?”
“今年春闱,还有秋闱之事。”
三年考一次。
当然是大事。
具体忙乎什么,蔡戌则不清楚,她更是不清楚了。
“顾公提及你几次,多亏了你的法子,让淮安安然度过了一个寒冬,江洲那边的百姓在年后,陆陆续续回去了。”
聊了些淮安的事,吃了三壶酒,瞧着蔡戌则醉眼迷离恍惚模样——是时候了吧?
她搓了搓手,笑嘻嘻说道:“我觉得吧,蔡兄非池中之物,小小府衙,管不住你,早晚一日,你得是一飞冲天呐!”
“嘿嘿……哪里,哪里……”蔡戌则笑着点头晃脑。
“我近来遇见些事,手头有些紧,不知道蔡兄有没有些闲钱?”
“闲,闲钱?”
“我给你写借条,给你一定的利息,就是多的钱,怎么样?以蔡兄对我的了解,咱俩之间,应该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吧?”
“你……要多少?”
她伸出一只手。
“这……我只是一个小差事。”
“我明白。”
“这事……”蔡戌则直起身子来,顿时,眼神也不迷离了,反而透着一丝丝精明:“这事我得先问问我家夫人。”
头一次开口找人借钱。
难免万分尴尬。
“问我家夫人”这种婉拒——她就当没听见,赶紧转移了话题。
“对了,咨询蔡兄一事,我想要改建一下我的宅子,可需要先去府衙找哪位管事问问?”
“如何改建?”顿了顿,蔡戌则说道:“方便的话,可同我先说说,这事儿我也能办。”
“那感情好。”
蔡戌则先举起手来:“别急,你那宅子,不是随便搭起来的棚子,不可私自随意改建,好像一侧就是金鸡街?”
“正是。”
宅子改建的事情,感觉希望挺大。
尽管,蔡戌则没有说下“一定行”这样的话,只是说“试试看”。
与蔡戌则分开,她跟张五黑回了宅子,接着又抱着个箱子往外去。
芳草问道:“天都黑了,你们去哪儿啊?”
“繁花坊,你去嘛?”
“那……你们早去早回。”
借钱不成。
换钱还不成吗?
受到陈掌柜的提醒,她也准备来个“贱卖”。
张五黑抱着一个箱子,他俩走进繁花坊,提出要见丽娘,对方让他们等着。
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她都睡了一觉。
“嘿,人来了。”
张五黑拍了她一下。
刚坐起来,还在揉眼,一阵香气飘了进来。
“咳咳……咳咳咳……”
她咳得厉害。
主要是被呛的——丽娘身上的香粉。
“姐姐你也不缺钱,不能用点好些的香……香……啊切!”
丽娘板起脸来:“我这可是整个淮安最好的香粉!专程从长安那边来的顶好的货!”

第167章 患难见真情
又是一阵咳嗽,推开房里几扇窗,不那么难受了才问道:“当真是顶好的香粉?”
丽娘的手绢在她面前一晃。
紧着一阵阵“啊切”,喷嚏连天。
“你也……太……土了吧?那么好的东西,却欣赏不来。”
丽娘如此说着,却是把手绢收了起来,手放面盆清洗过,再斜趟在一旁的“贵妃椅”上。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找姐姐,那是有事相求。”
丽娘抿嘴笑:“求?你要求我什么?”
她把一小箱子抱过去,搁在丽娘面前,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手头紧,缺些钱。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否入了繁花坊的娘子们的眼?”
丽娘支撑起身子,手在箱子里翻动几下。
拿起一串珍珠项链。
指腹揉搓过颗颗珍珠,又举起,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东西是好东西。怎么,全都不要了?”
“全给换了。”
“那你等等。”丽娘起身出去。
不大会儿进来个男子,把箱子抱了出去,再隔了一阵,丽娘回到屋子。
“一百二十贯,换不换?”
“多谢姐姐了!”
跟她预估得相差不大。
毕竟是二手转卖,还是这样的渠道,价钱不能像在其他铺子,一百二十贯钱的价格为适中。
丽娘一手撑着脸颊,笑盈盈的模样:“你铺子都关了,打算回老家去了?”
“老家?”
“你老家是哪儿的?”
她忽然一声笑:“我哪儿都不去,就在淮安。”
丽娘兴致勃勃瞅着她:“打算东山再起?什么时候开始?”
不及她回答,丽娘又赶紧问道:“我对你可好?”
“顶好。”她竖起大拇指来。
“那你可不许学那些忘恩负义的臭男人!以后弄出了好东西,一定要先想着我,知道没有?”
“那是自然。”
“对了,香皂你不再做点?似乎美人坊也在卖香皂,不过,我发了话,谁都不许去那儿买。你啊识相的,赶紧给我送一批货来,知道没有?”
“没问题,我亲自做,尽快给你送来。”
“桃夭还开吗?”
“打算关了。”
“那你准备干什么啊?”
“过阵子,你就知道了。”她起身作揖:“感谢丽娘相助,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你日进斗金啦!”
“等一下。”丽娘走到她身上,看了眼门口方向,嘘声问道:“那个人可靠吗?”
丽娘指的是张五黑。
他也被香粉熏得慌,跑出去散味儿去了。
“当然!那是我大哥,他姓张。”
“那就成。”丽娘回了内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个瞧着普通的布袋子:“拿去吧,这里是金锭。”
布袋子递到她面前。
接近三斤的重量。
“这里是两百贯钱。”
“这……我给你写一借条。”
“写那玩意儿干嘛?要还钱的,不写借条,人自个儿就还来了,那些老赖,立了字据,写了借条,人立马消失无影。”
“你也别推辞了,这些钱,放我这儿也是放着,不着急,你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不过还是那句话。”
“有什么好事,你得想着我啊!”
丽娘主动借了她200贯。
嘴上没说其他,心里,特别感动——患难见真情。
有人在这个时候借钱,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让芳草好好记下这笔账。
借款价值200贯的金锭。
第二天一大早。
很早那种。
她被芳草喊醒了,芳草打着哈切说道:“有人找你,说是姓蔡,推了一板车的米来……”
去门前的时候,孙二正堵在门后:“……不,不,不行……哪里能,随便,随便收东西。”
天还没大亮,门前的蔡戌则,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
蔡戌则跟她招手:“柳掌柜!”
她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些米来,你快收下吧,我还有事要忙。”
蔡戌则催着,她立马让孙二去扛米袋子进去。
孙二一边扛米袋子一边念叨:“里面掺……铁了嘛,沉,沉得厉害。”
芳草去叫孙大来帮忙,蔡戌则请她去到一旁。
左右看了看,他低声说道:“米袋子里合计50贯钱,你可别都煮来吃了。”
“多谢蔡兄。”她赶紧抱拳。
“鄙人内子管教甚严,那些,已是我东拼西凑出来的,你莫要嫌弃。你我相识一场,终是朋友,友人有难,蔡某必当倾力相助。”
“多谢蔡兄相助,你等一下,我去写张欠条,免得嫂子那边不好交代,总有露馅的一日。”
“她不知此事,我哪里掏得出一个钱?”蔡戌则又往四周看了眼,这才从衣袖里拿出一份叠起来的纸:“这个你拿好。”
外面是一个信封。
里面是一张纸。
展开一看,立即是瞪大了眼:“耶?蔡兄,深藏不露啊?”
“哪里哪里,所有家当都给你了。”
她才不信他的鬼话——纸上是“支票”,票面金额高达300贯钱!
蔡戌则续道:“琳琅金饰,也就在梨花路,我特别好一兄弟,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拿着这个去,他就会给你那么多钱,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此事当真?”
“骗你作甚?不过……你说过给的利息,那……多少得给一点。”
“多少?”
“一年期,15贯钱。”
“没问题,我去给你写欠条。”
“不麻烦了。”说着,蔡戌则从胸口拿出另一个信封来:“我已经拟好了,你看看。”
笑着赶紧接过。
纸上已写好明细。
大致意思——“她向蔡戌则借款300贯,一年期,连本带利偿还315贯钱,次年若是未还,增加30贯钱的利息,也就是315+30=345贯钱。”
蔡戌则已拿着一支笔,以及红印泥。
一式两份,一人一份。
蔡戌则仔细收进怀里。
“不对啊,那米袋子里的50贯钱,没有写进去。”
蔡戌则摆手:“不碍事,你看着办就成。”
“那也算我借你的,到时候一起还。”
“另外,你这宅子改建的事,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去找李主簿即可。我马上要走,近期不在淮安,柳掌柜你赶紧张罗起来。”
蔡戌则匆忙走了。
她赶紧关门去厨房,打开米袋子,好家伙——上面是真大米,底下是真铜钱。
50贯钱。
那就是四百来斤。
蔡戌则也是……

张五黑出现在她门前,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走了。”
她正在忙着写东西,嘴里随意“噢”了一声。
“再会。”
隔了好几秒。
突然抬起头来:“啥?再会?”
手里还拿着笔,赶紧追了出去,张五黑已走出了院子,一边快步走,一边大声喊他。
追上了他:“你要去哪里?”
“长安。”
“现在?”
“你帮过我,答应你的事,我也照做了。”
“你去长安干嘛?”
她将他打量了一遍,连个“包袱”都没有,实在是不知道张五黑,准备怎么孤身一人去长安?
他身上没件换洗的衣服就算了。
关键是他身上也没几个钱。
张五黑闷声闷气回答道:“再找找。”
“那……你等我一下,很快。”折回房间,找了些东西,赶紧回到院子,把东西都塞到他胸前:“便宜你了,刚做好的包,肩带长度可以调节,这个瓶子里是调味料,这个瓶子里是膏药,哪儿有伤口,就抹上一些,另外,这钱袋子要收好。”
张五黑低头看了看,拉紧双肩包的抽绳,背到自己的前胸上:“真丑。”
“你背后面啊。”
“背后面……被划了一刀子都不知。”
张五黑转身往外走。
“张大哥,你还回来吗?”
他没有转身,更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向后挥了挥。
张五黑走了。
她估计还是跟“找人”的事情有关,张五黑心中觉得愧疚,时常觉得不安,因为没有完成朋友的托付,孤儿寡母,两个都丢了。
他或许是打听到什么消息。
而上次得到的消息,他应该是选择“不相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本来打算去找陈记酒馆的陈掌柜。
陈掌柜确实是把价格压到了最低,五百贯钱,其实也不是多大的数目,不过她目前资金有限。
芳草报给她的数目是800贯,去丽娘那里换了金银首饰,就是120贯,另外借了200贯给她,此外,蔡戌则也借了350贯。
合计就是1470贯钱。
够干目前她想要做的事了。
先去找陈掌柜,再顺带着去一趟府衙,把改建的事落实。
计划是这样,中途遇见了“变化。
往学府路去,拐过两条街,出了巷子,目光不自觉扫向不远处,那里有一间小型寺庙。
据她了解,寺庙香火旺盛,但并不“富裕”,因为寺庙门前阶总坐着许多乞丐,去年的时候,还有不少从江洲过来的难民,寺庙时常布施,于是乎,寺庙外总是破旧的模样。
此时寺庙前,多是年纪稍大的人。
记得去年成立“肥皂小分队”时,有个孩子,偷偷藏起他的饭,留一大半,带到寺庙附近,给他年迈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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