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和你写的那段话有异曲同工之处。”Melina拢了拢身后的背包带,脚步轻快,“你在邮件里说?,翻译这本书的目的之初并不是为了名利,只是想向更多人分享,在地球某个角落发生的某段足够打动你的故事。”
虞清雨低头微笑,挽起垂落的发丝,心下暖流徐徐流淌而过,这确实是她?最初的目的。
或者因为家庭的优越,给她?的选择很多,同时留给她?的退路也很多,但她?似乎总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在。
故而,她?也真的没?有回过头。
Melina离开前最后留下一句:“你的先生是懂你的追求的。”
好?巧,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有人二十多年的血缘牵绊尚且没?有理解过的追求与理想,却也有人短短半年婚姻就尊重?并支持。
或者也有他深入骨子里的绅士风度在,但似乎也有些其他的所确认的东西在来回拉扯。
在画展外等了很久的魏成哲,直到?日落西山,人群都散了,方才进来找人。
他轻轻推了下面前似乎在发呆的虞清雨,小声?说?:“虞姐,要?回家吗?”
魏成哲掂量着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是和那位法国大?作家的合约谈得不顺吗?”
虞清雨回神,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合约,红唇微扯:“已经签字了。”
魏成哲松了口?气?,转念又察觉到?几?分不对:“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虞清雨好?像也没?有答案。
她?好?像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但好?像只有一个人怎么也想不透那个答案。
她?长长舒了口?气?,转向向外走:“送我去基金会吧。”
“啊?这个时候吗?”魏成哲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基金会大?概也快要?下班了。
虞清雨眉尖微叠:“不了,还是去拉力赛场馆吧。”
魏成哲面色一凝:“虞姐,你不会想要?这个时候跟我分账吧?”
“算了,回家吧。”来来回回犹豫,她?好?像不太想去找那个答案了。
总会有时间来证明?那些还未确信的事实。
魏成哲觉得她?似乎不太对劲,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问:“虞姐,你没?事吧?”
虞清雨的脚步停在轿车前,很多她?从前刻意忽视的东西,在她?云淡风轻的表情下不断叫嚣着什么。
平静的湖面之下却也有波澜不断翻涌,留在面上的只有溅起的点点涟漪,缓缓向四周散开。
她?转身忽然问:“谢柏彦给你的拉力赛私人赞助了多少钱?”
魏成哲一哽,更觉得虞清雨是在跟他扯分账的事情,不由心虚:“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他实在不擅财经相关?,拉力赛的账目被他算得乱七八糟。
“其实我觉得你的能力不差的,只是一直在家人的保护下被束缚了手脚。”虞清雨拧着眉,神色认真地转了话题,“你大?胆去做,说?不定会超越前人。”
“但前提是你是需要?自己独立的。”
魏成哲总觉得哪里不对,虞清雨这似乎是在给他戴高帽?
可是这从容认真的夸赞,真的说?到?他心坎里去了,魏成哲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挠了挠后脑勺:“虞姐,你怎么突然说?这些了?”
虞清雨的表情很是认真,红唇勾起,语气?淡而清晰:“赚了钱记得还给我老公。”
魏成哲:???
说?到?底就为了这点钱是吧?
“不还也没?关?系,那分成记得让利给我一些。”虞清雨打开车门,懒懒地坐在后座,散漫地撩起眼皮,“毕竟他的就是我的。”
魏成哲笑容僵在脸上:“虞姐,你不去打劫真的可惜了。”
“你堂堂魏家大?少爷,怎么天?天?跟这点钱过不去啊?”她?眼神嫌嫌地瞥过去一眼,打开微信正思忱着要?给谢柏彦发什么消息,“小魏总,你一开始给我下马威的时候不是很豪横吗?”
“那不就是因为太豪横了,所以现在才对这点小钱斤斤计较吗?”
若是现在再提起最开始给虞清雨的难堪,魏成哲现在只有两个字——后悔。
非常后悔。
“你活该。”虞清雨冷笑一声?。
魏成哲从后视镜里望着他,语气?哀哀,几?分请求:“虞姐,要?不你带带我吧,我以后跟你混,这样也能早早把钱还给我谢哥。”
“那……”虞清雨停在屏幕上的视线微顿。
手指一点,那条消息已经发送给了很少用社交软件的谢总。
跟着她?混?
那估计谢柏彦要?看他更不顺眼了。
虞清雨此时满心只有归家,越是心切越是有意外扰乱她?的回家。
路上有些堵,轿车徐徐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
她?无意间向窗外望了一眼,视线飘飘然落下,忽地停在街角争执的两个男人身上。
“前面那是彭稚檀吗?”她?不太确定。
魏成哲也望过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个子微矮的男人狠狠踢向彭稚檀的腿弯,彭稚檀一踉跄差点摔倒。
似乎是他的经纪人,虞清雨不由想起很多谢柏珊说?的片段,那些交错的伤痕,落下衣服遮掩的位置,除了当事人,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端倪。
虽然她?早有预想过,可是亲眼所见时,还是控制不住地揪心。
她?的身份似乎不好?出面:“魏成哲……”
魏成哲调转方向,将车子停在路边:“虞姐你放心,我去。”
他在这方面最是义气?,怎么也算是他拉力赛的嘉宾之一,撞见这种事总不好?袖手旁观。
小魏总的面子在港城总是吃得开的,经纪人就算在怎么肆无忌惮,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更何况他也没?必要?因为彭稚檀一个小艺人而跟魏成哲不愉快。
其实虞清雨对待谢柏珊这段曲折的恋情一直没?有什么态度,或者也不需要?她?有什么态度,她?的家人已经为她?做好?了决断,只是谢柏珊并不听罢了。
而谢柏彦的态度也很模糊,她?问过几?次,他也没?有正面回答。言语之间,似乎只是担心她?年纪小,怕她?遇事不决。
所以,她?的态度也同样很模糊。
但很不巧,被她?撞见了这种事情。
彭稚檀真的很瘦,垂下的手腕上筋络绷起,一条腿微微曲着,清风抚过,将他的短发向后拂过,几?分易碎的狼狈。
虞清雨犹豫了下,把自己的墨镜忽然递给他:“戴上吧,毕竟也是公众人物。”
彭稚檀愣了几?秒,低着眸接过了她?的墨镜,戴在面上,仿佛重?新筑起高高的防御墙。
“谢谢。”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男声?,散在拂过的风中。
一片沉寂。
虞清雨从小学?的那套大?家闺秀的客套迎合,似乎在这时候并不适用。
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但又怕真的说?些什么伤害到?面前的男孩。
毕竟他也才刚刚二十岁。
魏成哲站在一旁像根木头,虞清雨别无他法,很是勉强地找了个话题:“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彭稚檀的态度很是疏离,甚至是抗拒:“不了,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像是揣着自己的尊严默默舔舐伤口?的幼兽,几?分可怜,却又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周围所有人。
又是沉默。
虞清雨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些的,可是又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反抗一下的。”
至少,不要?被这样肆无忌惮地在街头受罚挨打。
彭稚檀微微躬身,扶住自己刚刚被踢到?的膝盖,声?音很是漠然,和那日她?听到?他在台上的声?线完全不一样。
“我想过反抗,也想过解约,但解约后,我十年内不能再签约其他经纪公司。”声?音中俱是冷意,像绷到?极限的弦,弹动之间,蓄着的所有势能散去,只余低到?尘埃里的无奈。
“现在这条路,是我唯一能靠近珊珊的路。”
虞清雨只是那样听着他的话,心情也不免染上几?分低沉,可她?也同样为难。
沉吟片刻,虞清雨转身给谢柏彦打去了电话。
不管怎样,这场闹剧似乎都该结束了。
谢柏彦本也在回家路上,接到?她?的电话轿车调转了个方向,很快到?达她?说?的位置。
夕阳余辉落在他的肩上,带着冷淡的凛然气?息踩过斜斜的光影款款而来。视线在扫向她?的那刹,凉意散去了许多,他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外面冷,去车里等。”
虞清雨不由望着眼一旁沉默的彭稚檀,再转向谢柏彦,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顺从地点了头。
其实她?倒是不担心他们会起什么冲突,谢柏彦的性子谦和有礼到?了极点,将斯文端方刻进骨子的风度,他并不会给彭稚檀任何难堪。
她?偏了偏头,微微靠在窗户上,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截然两种风格的气?质。
虞清雨微微眯了眯眼,视线不由落在那个优雅卓然的男人身上,她?似乎就是喜欢他身上无形间散发的潇洒翩翩的气?质。
咬了下舌尖,虞清雨恍惚记起,很久之前她?填写的同学?录,对于理想型的描写,她?似乎填的是恣意随性。
怎么不算是谢柏彦的另一面呢?
谢柏彦和彭稚檀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久。
大?概三两分钟,然后她?看着魏成哲带着受伤的彭稚檀离开,而西装革履的男人踏着日暮最后的余温,迈入车厢。
她?的视线灼灼,毫无遗漏地在他的身形上细细逡巡。
从神色自若的俊面,到?系得板正的领带,再停在他微微曲起的修长指骨,银色腕表闪着几?分冷光,在她?的目光中如?玉长指轻点几?下中央扶手盒。
轿车中间的隔屏缓缓升起。
谢柏彦薄凉的视线悠悠转向她?,手指圈住她?的一截藕白手腕,微一用力,就将人抱上了大?腿。
温热的气?息笼罩,将渐冷秋意慢慢覆盖。
“要?问什么?”
虞清雨唇瓣红艳瑰丽,在他微垂的视线里微微嘟起,唇珠莹着几?分晶光。
她?只是摇头,哪里有什么想问的,有他在,哪里还需要?她?去费心,他会将一切都处理得很好?。
不知何时矗立起的对他的信心。
虞清雨也无从细究起源头。
她?慵懒地躺在他的怀里,手指随意地摆弄着自己的裙摆,双腿曲起,踢掉高跟鞋,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他身上。
明?眸撩起,似有似无的视线缭绕在他的身形上。
再度巡视一圈,她?十分肯定地得出结论:“老公,你今天?的西装真好?看。”
谢柏彦一派端方从容,坦然收下她?的夸赞,微微颔首,手掌在她?后腰处浅浅摩挲,似是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清澈澄净的眸子眨了又眨,柔顺的乌发散落在肩背,落在他的臂弯,发尾不听话地在他手背上转着圈,刺痒中燃起一点暧昧。
她?雪白柔腻的皮肤上挂着一点辉光,来自将退未退的落日,清眸闪着一点水光,她?嫣然温笑:“今天?西装版型似乎格外合体?服帖,衬得你气?质卓然,线条分明?,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若是说?成语,她?大?概可以不停地往下说?,虞清雨眼波流转,衔上几?分戏谑。
“还有浮想翩翩,思潮起伏。”
轻咳一声?,她?凑近他的耳边,隔了几?厘米的距离,一字一顿:“惹人垂涎。”
手掌在她?腰窝处微微按了下,谢柏彦的声?音温沉浸骨,呼出的暖息打在她?面上,迅速四散开来,一点点沁透皮肤,带着浓重?的侵略性向深处钻。
“腰不疼了?”
意味深长。
虞清雨登时撑着手掌与他隔开几?分距离,眉尖蹙紧,鼓着嘴:“你这人,怎么三句不离这个啊?”
谢柏彦侧眸望过去,目光听在她?的微嘟的红唇,凉淡轻笑:“那太太给我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机屏幕在她?视线里晃,是她?刚刚发过去的消息。
Yu:【你的小鱼需要?投喂。】
虽然是她?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可被谢柏彦这样放在明?面上讲,她?还是免不了的脸红。
她?伸手去抢他手里的手机,被他轻而易举地闪避,横过去的眼波落在他眼里也没?任何威胁力。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别过脸,又咳了两声?,故作端庄,“可能也不止字面上的意思。”
谢柏彦眉尾微微挑起,一点笑音低低散开。
“谢氏今年特?别成立了出版部门,第一个项目就是Melina的译本计划。”她?漫不经心地扯着他的领带,薄红的眼皮撩起,“就为了用钱砸我呀?”
整整一个投资计划,就这样喂给了她?。
“谢太太,用钱砸这几?个字,未免也太俗了些。”
沉静温和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她?昳丽明?艳的面上,她?今日为了见Melina只略略化了淡妆,依然掩不住她?精致姣好?的眉眼,薄唇勾起淡弧:“给太太花钱,天?经地义。”
虞清雨眨眨眼,心下一片柔软,水眸潋滟着耀眼芳华:“我要?感?动哭了呢。”
车子稳稳地停在车库,司机早已下车。
昏暗光线下,寥寥暗昧被放大?到?极致,黑眸逐渐攀上几?分晦暗,他的语调却越来越淡。
“哭先放一放。”漫不经心地斜眸,缭绕缠上的一点情意,“太太,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是——”
“吻我。”
虞清雨静静凝着他俊美的五官,秋水剪眸缓缓染上几分润泽。
她扯着他的衬衫,坐直身体,很是敷衍的一个吻轻飘飘落下。
稍碰即离。
只有一点淡雅的百合香氛袅袅留下。
她仰着头,发丝垂落在他冷白的锁骨上,层层叠叠地铺下,如同闪烁着暗光的黑缎。
安静的车库,逼仄的车厢,连呼吸声似乎都带着共振的频率。
虞清雨歪了歪头:“Melina说这次的国语和繁体译本是你牵线搭桥的,再找上邵佬的。”
他的长指慢条斯理地穿过她的长发,很是温柔地抚着她顺滑乌黑的长发,连声音也放得很轻。
在密闭的空间里,滋长出?别样的寐色。
“太太想说什么?”
虞清雨的目光静静流连在他的面上,他的五官轮廓清晰又锋利,暗色从身后涌过,像是在刀削的下颚打上一层阴影。
深邃暗不见底的眸色透过几分情动,好像是她可以看懂的情绪。
她咬了咬下唇,心下雀跃的心跳几乎鼓至喉咙间,又被清甜的声线替换而下。
“那这次翻译的机会呢?”她的视线一错不错,“不会也是你帮我的吧?”
其实她心里大概有所预期的,但好像依然想听到那个答案从他的口中说出?。
像是可以安抚她心中急于?渴求解答的那个问题。
清冽如溪的声音徐徐落下,带着他周身的温热气?息一同席卷而来。
“如果说是帮,大概也算帮吧,但我只是说服她授权。”长指停在她的后颈上,一点似有似无揉捏的力道,“至于?她选择谁来翻译和我无关。”
薄唇隔了一点距离,吐出?的气?息逐渐升温。
“谢太太,还是可以相?信自己?的实力的。”
心里的那块重石蓦地落下,微微嘟起的唇瓣像只吐着泡泡的小金鱼。
面颊一鼓一鼓地贴着他的颈侧,缀着他的脉搏一同,将燥意更递一步。
“现在可以亲了吗?”捏在她颈后的指骨缓缓缩紧。
暗示性?的意味,化在愈来愈深的眸底。
虞清雨眸光眺过去,膝盖一点点向前挪,在分秒之间扯近的距离,衣裙间摩挲而起的沙沙声,像是带着蛊惑的海妖声音,拖着她的矜持与理智一同坠落。
她的手臂揽上他的脖子,腕子上的翡翠手镯贴着他的肌肤,将凉意洒下,又很多被镀上一层热息。
高山冷雪也在淡香弥漫间染上几分暖意。
“那勉强可以吧。”卷翘的长睫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垂落。
忽而轻颤的弧度,还有缓缓贴上的红唇,翕合间带着湿润柔软的试探。
舌尖贴着他的薄唇,流连间一点点描绘他的唇形,寸寸濡湿覆上的水光,还有属于?她的清甜。
细微勾缠,又浅浅退出?,像是吊着一颗美味的糖果,浅尝辄止,却?将属于?那颗糖的甜层层扩散开来,刺激着敏锐的味蕾。
蔓延开来的甜,还有后知后觉的渴。
想要后仰隔开的距离,却?被他的大手紧紧束住。
然后是逐渐炙热强势的深吻,被他重新夺回的控制权。
退无可退,虞清雨被他牢牢桎梏在怀里,余光瞥到门前透过的那一点光影,随着日落慢慢暗淡,最后归于?一片重叠的暗色。
混在她微晃的视线中。
肆意妄为的纠缠,停在突然响起的电话。
不停震动的手机,硌在她的腿下,在灼烫的体温上不断加码。
浅浅错开的些微距离,紊乱的呼吸落在面颊,随着流畅的轮廓而渐渐散去。
谢柏彦掌着她颈子的大手向下滑,沿着有致的曲线,捞起还在持续震动中的手机。
闻森清晰的声音顺着听筒流出?:“谢总,晚上的会议文件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因着谢总要回家陪太太吃饭,很多隔着时差的跨国会议被挪到了晚上,由?谢总线上居家办公。
虞清雨乍一听到男声,身体不由?瑟缩,想要挣扎地离开,却?被他箍住了细腰。
“嗯。”冷清的声线从薄唇中溢出?。
幽眸却?一直锁在面前的女人?面上,殷红烟霞从面颊一路漫上眼尾,那里卧着的红痣又添几分绮色,富丽的海棠烂漫绽放着光彩。
薄唇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她的鼻尖,唇瓣,还有眼尾,似有似无的啄吻,重新将暗昧重新拢下。
像无边无际的网,只罩住她一个人?,动弹不得。
听筒的声音还没有停止,闻森还在絮絮叨叨着公司要紧事宜:“谢总,纽约公司的季度报表今天下午已经回传过来,需要您过目后签字。”
修长的指骨在她后腰处浅浅落下一点印记,沿着曲线,清晰的拉链划开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
虞清雨清眸中像是染上灼然红莲,眼眶红得发烫,她伸手去捉他的手,推搡间,两只纤细的腕子轻而易举地被他攥在手心里。
“谢总,还有……”
胸口的蝴蝶结系带,在她的视线中一点点被拆开,一点呜咽的喘声被他堵在唇齿间。
谢柏彦还不忘抽空回了闻森一句很是冷淡的“嗯。”
手上做什么根本不耽搁他嘴上说什么。
闻森还在认真负责地汇报着工作,忽然好像听到一些细碎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等?他停下声音再去捕捉的时候,已经归于?一片安静。
他不太确定,有些犹豫地问道:“谢总,您现在不方便说话吗?”
闻森看了看手中的工作列表,他大概还要再汇报半小时左右。
长指悬悬落下,像是一只画笔,将红色的颜料挥洒在干净整洁的白?纸之上,海棠盛放绘成一幅绚彩昳丽的画卷。
他的声音依然平稳冷清,只是凝望她的眼睛已经染上几分浓色,雾霭凝结成霜,带着伺机吞噬一切的勃然气?息:“说快点,一会儿?我要去投喂我的小鱼了。”
投喂小鱼?
闻森没太听懂,却?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谢总,您家中鱼缸的观赏鱼群,还需要再补充一些吗?”
虞清雨咬着他的手指,压着所有暧昧气?息,眼眶已然湿红。
泠泠水眸漾着清光,淡至恍然的神色与她面上艳色清绝的殷红,清晰分明。
清纯与明艳。
让温度在呼吸间逐渐攀登,濒临临界。
“暂时不用,单单投喂现在的小鱼已经占用了我绝大时间。”含笑的眸子带着促狭,被她横波一瞪,清冽声线中缭上几分低哑,又被轻咳覆住,“说正事。”
闻森继续说道:“谢总,法国Alan那边可能还需要您最近再去一趟。”
“好。”谢柏彦很爽快地应了,视线垂下,定在垫在后排座位上的西装外套上,那里染上一片湿痕。
眉目低敛,雾气?逐渐浓重,重重的欲色再也掩不住。
“谢……”闻森的话还未说完,他的电话已经被利落地挂断了。
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他牵着她的手指去解开他衬衫最顶端的扣子,领口微微敞开,骨感的锁骨之上覆着道道红痕。
是她留下的。
指尖像是被火苗烫伤,她猝然收回手机,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单薄的肩背贴上冰凉的玻璃,短暂的一点清醒,跟着被捉住的脚腕重新被拖回。
“不行。”她压着半遮半掩的套裙,别开脸,声音模糊。
轻吻落在她的额头,顺着鼻尖向下,悬在她的唇瓣上,隔着暧昧的距离,将她又一句“不行”吞咽而下。
虞清雨吸了吸鼻子,竭力推开面前的男人?,声线极轻:“不要。”
没有半分力道,但眸色却?很是确认,谢柏彦的动作倏然停住。
“我明天一定要做瑜伽。”虞清雨小心翼翼瞥一眼他深沉的面色,声音下意识低了些,“谁也不能阻拦我。”
“小鱼。”低低萦绕在耳边的男声还在蛊惑着她的神智。
指腹不知何时触上的一点微凉,来自她身下垫着的西装上的湿痕,她脸轰得炸开,红得潋滟。
动作也失去了一贯的淡定,带着几分慌张,她眼睛都不敢瞥过去,只乱七八糟地重新将身上的套裙整理好。
“你自己?解决一下吧。”
视线闪躲,她咽了咽嗓子,不敢去看谢柏彦的神情:“那个什么频率太多,对你身体不好,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三十多岁人?了,也该注意注意保养了。”
“二十八。”带着几分哑意的嗓音,漫不经心地纠正她。
“二十八也不年轻了。”虞清雨悄悄偏过去一点余光,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再加上他颈上一点隐隐约约的红痕,莫名?生出?一种不羁清冷的美感。
她心尖猛地一跳,手指微颤,推开面前的男人?。
“你要是今晚敢阻拦我明天的瑜伽计划,就?不要进我的房间了。”
说一不二,这段时间因为谢柏彦,都不知道已经耽误她多少?次清晨瑜伽了。
虞清雨推开车门,面上尤带着几分娇意,轻描淡写地望着他散漫的神色,连漫不经心整理衣物的动作也携着几分优雅风度。
这男人?似乎也不能过分纵着,虞清雨不知怎么得出?的结论。
她骄矜地扬起下巴,施施然离开。
港城的冬天,没有北方的寒冷,只是更偏潮湿。
失了暖气?,似乎怎么都不太舒坦,虽然气?温并不低。
虞清雨还是从魏成哲口中得知,那日之后,彭稚檀的合同被谢柏彦解决了,在他的安排下,彭稚檀进一家港城正规老牌经纪公司,有专业的经纪人?带他。
至于?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谢柏彦不会阻拦,但也不会支持。
他是自小独立在外打拼创业过的人?,更明白?这种事该由?谢柏珊自己?做下决定。
谢柏珊不是经商的料,在不断的质疑声中,偏偏为了证明这段感情的,听从谢夫人?的安排进了谢氏实习。
虞清雨几乎每天都会准时收到她的各种吐槽。
公司制度严苛,加班太累,又或者上下级关系难处,林林总总,总之很不愉快的实习经历。
虞清雨不止一次劝她:“要不,别做了吧,这样你也不开心。”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用一条死路,来证明其他道路的正确性?的。
但谢柏珊很是坚持,她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得让我妈看到我的决心。”
大小姐第一次用功努力,是为了争取一段几乎所有人?都反对的自由?恋爱。
虞清雨不知道该不该支持。
她最近也有自己?的烦心事,《从四十到十》的译本翻译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翻译小说这件事远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关于?小说中第二部 分的四十岁,虞清雨翻译得很快,大概是在那段时间里,主人?公已经进入了富足的生活状态,她很容易找到那种状态,笔下的文字似乎也带着生气?。
反而在第一部 分十岁,她总是拿捏不住那种感觉。
可能是因为年岁差得有些远,也有可能是发过难民聚集地的那种环境让她没有实感。
小说读后感和落在纸张上的译文,还是有很大区别。
虞清雨苦恼了几天,决定换个环境,最近她每日准时去基金会报道。
先在公司处理一些自己?不擅长领域的事宜,再去做笔译的时候,仿佛就?容易了很多。
路上下了点小雨,给港城的冬季更添上了几分阴冷,虞清雨顺便捎上了在公司门口打车的陈澄。
她们年岁相?仿,话题也投机。
路上车辆不多,当拐进小路的时候,轿车忽然停住了。
虞清雨分神向前望了一眼,明亮的远光灯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怎么回事?”
司机下车查看后,匆忙回来:“太太,是有人?车子坏了,挡在前面,我们过不去。”
虞清雨撩起眼皮,聚神去看。
像是有所指引一般,她抬眼的那一瞬间,车窗外的远光灯蓦地灭了。
目光在空中虚虚停了一瞬,昏暗路灯下,不远处那人?的高挑削瘦身影被徐徐送入她的视野。
只着一件白?色衬衫,清瘦的男人?微微靠在车前,颈间的银链烁着冷光,皮鞋踩在路上的水湾之中,闪着破碎的水色映照在他眸底,让很多情意宣泄而出?。
在港城的冬夜静静流淌。
这人?她怎么会不认识呢。
陈澄皱了皱眉:“太太,我去处理。”
“我去吧。”
虞清雨抿了抿唇,将身上风衣扣子系上,推开车门,踩着蜿蜒水光向前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