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by鹿宜
鹿宜  发于:2024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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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了。”
提起裙摆,虞清雨站了起来,红唇微扬,声音清晰入耳:“苏姨,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既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
所有年少情谊都在昨晚的那个雨夜戛然而止。
苏倪是了解她的,流连过去,向来不是虞清雨的性格,只是很多事情却也由不得她们。
重新握住她的手,苏倪说:“是谁家的新娘子今天这么好看?”
温温而笑:“原来是我家的。”
虞清雨跟着一起笑,闪烁湿光中,有什么东西已经从她的生活中割离。
拍过一组婚礼照片后,虞清雨站在休息室的落地窗前向下看,花园里宾客来往。今日婚礼的主角谢柏彦正站在鲜花拱门前,和她的父亲一起。
站在那里的男人仪态从容矜贵,合身定制的西装笔挺,衬得他完美比例的修长身材,动作间皆是雅致清衿。
谢柏彦眉眼生得卓然俊逸,只是那双墨色深眸幽邃,清冷端方,无形隔在两人之间疏远的距离感。
先前早就听闻港城谢公子矜贵淡漠,年纪轻轻便掌权谢氏集团,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杀伐果断。
以至于虞清雨知晓与他的婚事时,忧心忡忡许久。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柏彦忽而抬眸,隔着两层楼的距离,幽然对上了她的眼睛。
黑眸定在她的面上,似有光华缓缓流动,却无半点情绪泄露。
虞清雨的目光忽然顿住,从他的面颊缓缓下移,再度垂到他半插在口袋里的修长指骨上。
那是一双过于好看的手。
尤其是手腕内侧的那枚红痣,让她根本挪不开视线。
其实他们婚前见过一面,在两家长辈的安排下。
听闻谢家祖母身体不好,希望晚辈早日成家,故而才有了这桩联姻。
两个人的缘分,就此被缔结到一桩婚姻。
大概他也是不愿意的。
在见到谢柏彦前,虞清雨看了许多有关他的传奇经历。
大学在华尔街创业,三年内纳斯达克敲钟上市,科技新贵一时风光无俩,登上各大经济报刊新闻。而后回归港城接手谢氏集团,肃清内乱掌权在手。
短短几年时间市值翻倍,股价一路飘红。
弄堂里的一间私人茶楼,茗香浮动间双眸对视。
她是没办法将这些经历,和坐在她面前的这位英俊矜冷的男人联系到一起的。
盛夏艳阳天,石盘小巷,轿车进不来,虞清雨是踩着高跟鞋转了许久,方才找到这家茶楼。
薄汗鼓噪,虞清雨也端不出笑脸了,她的肩背微微向后靠在椅背,是天气燥热滋长的心烦意乱。
或者也有些其他因素,但已经被她挥之脑后。
“要签婚前协议吗?”虞清雨先开口的,语气微妙,并不太友好的谈话开始。
一双剪水秋眸乌黑清透,莹光微闪,几分不耐隐于曈底。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气定神闲,瓷白指节捻起紫砂茶壶,慢条斯理给她面前的杯子倒上热茶,淡淡的清茶香气随着热气蒸腾弥漫。
谢柏彦微低着头,视线定在她的面上,细长眼眸微挑起,带出几分凉薄的冷淡之意。
“应该没什么必要。”
虞清雨不由皱眉,这并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但不重要。
她托着腮,指腹在温热的杯壁上摩挲,唇角勾起,明灿笑容中牵出几分嘲弄:“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律师?”
自来世家联姻后一地鸡毛的不在少数,分崩离析后财产分割远比所有情感纠葛更难处理。
没有婚前协议,谢柏彦真就对他的律师这么有信心,可以保留所有财产,全身而退。
谢柏彦深暗的视线只落在面前的紫砂茶杯上,袅袅雾气模糊了他清隽的面容,再翻手间却是将两杯茶都倒掉。
茶水凉了,味道便折了大半。
杯壁上浅浅雕着竹林山水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再被放下时,是轻得几乎听不清的撞声,还有他平地而起的声音,淡而清润。
“既然选择结婚,我就从没想过会有分开的时候。”
薄唇微启,言语间几分漫不经心。
举止投足间,唯有淡薄矜然,着在她身上的眸光呈着玉质的冷感。
虞清雨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着重新被添上茶水的杯子。
“如果说相信,那大概是相信你吧。”薄唇再度掀开。
忽而又顿,瞳底闪过凛然淡光,轻抿一口杯中热茶,唇色沾上一层粼粼水光。
谢柏彦不动声色,语调极淡:“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
她忽然觉得似乎这桩婚事,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和聪明人合作,要简单得多。
不过,相信她吗?
相信第一次见面的她吗?
虞清雨不由多想,眉梢挑起,面色几番变幻,语气中满是怀疑:“谢先生,我们应该之前没有见过吧?”
谢柏彦侧目,绕过竹枝屏风,停在墙壁上挂着的一盏古钟,秒针转动声低沉清晰。
规律又守旧。
再望向她一身艳丽红裙,薄唇勾起淡弧,谢柏彦起身系上西装扣子,端方如故。
清冽嗓音缓缓沉了下去,与绵绵水气缠绕几分朦胧。
“虞小姐,你挺可爱的。”
谢柏彦的行程很紧张,没有多余时间陪她。
虞清雨一个人在茶楼呆坐了许久。
反反复复都是他最后一句话。
今日婚礼会场的布置风格是她喜欢的香槟色,香水百合花卉点缀整个了礼堂。挑高穹顶攀爬缠绕的点点盎然绿意,华丽精致的天使雕像喷泉,将浪漫与梦幻推至顶端。
水晶花海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流光溢彩布满宫殿会场,温馨柔和的背景音乐,璀璨之中留有一丝安谧。
苏姨说是婚礼港城谢家那边安排的。
早前谢柏彦便派了人来京城对接所有婚礼事宜,大到婚宴会场风格流程,小到她手腕上花卉珍珠链。
无一疏漏,细致入微。
苏姨说谢家是用心的。
虞清雨点头应和,谢家自然是用心的,但那不等于谢柏彦是用心的。
不过是联姻罢了。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拖尾婚纱闪烁着迷人的光感,珍珠钻石在裙面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皎白缎柔的面纱荡漾间流淌着轻盈的质感。
礼堂那扇庄严的大门被推开,一束追光打来,虞清雨鸦羽般的长睫抬起,水眸潋滟,芳华昳丽,仿佛披着圣光的公主。
站在门侧的是她的伴娘冯黛黛,她定定看着今天最美的新娘,唇线微抿,表情却忘记带上几分该有的喜悦。
虞清雨视线偏了一分过去,她看到冯黛黛无声地说了一句话,那个口型分明是——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虞清雨的视线只停顿了半秒,便转向她面前的长台。
白绸铺下,星钻闪烁,香氛弥漫,是独属于她的一条花路。
公主头上的冠冕不能掉,她也不会再回头眷恋。
丝线手工刺绣的柔美香水百合铺遍裙摆,几百朵花卉纹理描绘出窈窕优雅的曲线,枝叶在缎面婚纱裙摆上舒展,昳丽多姿。
白纱与鲜花,追光与浅影,共赴一场世纪婚约。
虞清雨手捧鲜花,裙摆在长台拖曳,靡丽与奢华,风情与优雅,皆限于此。
她抬头望向站在长台尽头的男人,俊美清隽的容貌,天生优越的骨相,利落勾勒的清绝轮廓,是她未来即将相伴余生的先生。
谢柏彦黑眸沉淡,透着几分凌然的疏离感,仿佛枝头沉雪,清冷自持。
面料挺括手工定制的西装,比例完美的长腿修直,在他的胸口也同样别了一朵与她相衬的香水百合。
在舞台尽头,蓬松裙摆转动,行动间,一只瓷白的修长指骨牵住了她的手掌,手腕内侧的那颗朱色小痣格外耀眼。
手背筋络微浮,偏冷的掌温,手指探入她的指缝,深入她的余生。
今日婚礼的主持人是京城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业务能力极佳,站在台前,三言两语便勾勒出一个属于他们的“爱情故事”。
虞清雨的笑容维持得很好,只是精神却逐渐涣散,她不太想听那些虚构的情节,虽然确实足够浪漫甜蜜。
不觉间,视线定在了那只牵着她的大手上,那颗躺在他手腕上的红痣灼灼生辉,像是一片白寂中傲然的一株耀人海棠,吸引着她所有目光。
“你的手很好看。”清甜的嗓音压低,她忽然说了一句。
停在她视线中的那只手忽而紧了紧,略带薄茧的指腹拂过她无名指上那枚钻戒。
“你今天也很好看。”清冷眸光偏了过去,嗓音同样压低。
一点涟漪漾开。
主持人正说到一句“钟情多年的天赐良缘”时,恰时谢柏彦侧目,薄唇微微扯开。
声音更加清润温和,撩人心弦。
“新婚快乐,谢太太。”

新婚之夜,谢柏彦很懂事的没有让她为难。
婚礼前虞逢泽还耳提面命,跟她说不许玩什么表面夫妻分床睡之类的招数。他反复强调,结婚就是结婚,别管是哪种结婚,都是结婚。
虞清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地点头应声。
分不分床,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们确实结婚了。
虞清雨向来想得开。
哪成想,谢柏彦也根本没有给她选择同床分床的机会。
在婚宴结束送客时,谢柏彦的特助闻森就已经频频上前和他交耳汇报,表情隐隐有些焦急。
虞清雨站得有些累,走神间,视线已经闲闲飘了过去。
耳廓敏锐地捕捉了几个关键字眼,似乎是谢氏在港城的分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看闻森的神色,似乎有些严重。
果然,送客结束,谢柏彦就向虞逢泽请辞。
虞逢泽面上喜气还未褪下,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先看向坐在沙发上正敲打着纤细小腿的虞清雨。后者听到谢柏彦的话,头都不曾偏向他们一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虞逢泽恨铁不成钢,这桩婚事好像只有他剃头担子一头热,女儿是一点不买账。什么都不操心,万事都不放在心上。
他忍不住唉声叹气,但转向谢柏彦时又换了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虞逢泽拍着谢柏彦的肩:“去吧去吧,公事最重要,你这个年纪正是拼事业最重要的时期。不过——”
一顿,余光又瞥过沙发上的女儿,这会儿虞清雨正和苏倪说着什么悄悄话,两个人笑得开怀,完全不操心这边各自的老公。
虞逢泽复又重重拍了下谢柏彦的肩膀:“不过,柏彦,家庭也同样重要,不要忽略了家庭幸福啊。”
虞清雨耳廓微动,将那角声音听得仔细,却面上无恙,继续与苏倪说笑。
她不知道谢柏彦有没有沉浸式代入他们的这场婚姻,至少她代入得很快,从婚礼上的那句“我愿意”开始。
只不过她代入的是不问世事的花瓶谢太太身份。
谢柏彦顺着虞逢泽的视线望向沙发上懒散坐着的虞清雨,她嫣然而笑,显然是和苏倪说到了什么她感兴趣的话题。眉尾高高挑起,恣意灿烂,一朵昂然盛放的娇花,尤其是她身着一件殷红色的抹胸敬酒礼裙,衬得她更加夺目芳华。
冷白的肤色,明丽的五官,优越的身材,天生的衣架子。
虞清雨自然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随意地挽了挽发丝,她方才漫漫不经心眺过去一眼。不远处挺直站立的男人,气质卓然,她只是淡淡一瞥,便望进了那双邃然深沉的眸子里。
幽深寂清,意味深长。
微凉的指尖好像被烫熨过一般,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只一眼,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假装。
可又不想露怯,虞清雨眉峰微挑,定在他面上的视线一错不错,未曾挪开。
谢柏彦没在意她的挑衅,漠然收回视线。他低头看向腕间的手表,银色腕表散着锋芒的冷光,一点折光映在他曈底,矜贵清隽的面容上眉心轻蹙。
“我明白的,您放心。”是回应虞逢泽的那句劝诫。
虞逢泽见他时不时看向手表,自然明白他事情紧急赶时间,也不好多留他。
只是新婚之日,女婿就出差,听着总归不太好听。不过另一位当事人虞清雨显然并不在意这些,她的笑容愈加明艳开朗。
虞逢泽看着女儿面上的笑容属实刺眼,大声喊她:“清雨,还不过来送送柏彦。”
虞清雨本是不想理他的,但苏倪拍了拍她的手微微摇了下头,提醒她还有外人在。
总归表面上还是要维持的,她便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红色轻纱层层叠叠飘然翩跹,摇曳间腰上系着的一串珠链泠泠作响,仿佛红莲点点,步步生花。
“走吧,我送你。”百合淡香由远及近,红裙翩然间,她已经站定在这位忙碌的刚刚结束婚宴就要离开的谢先生身侧。
乌黑长发落在他的臂弯中,发尾在他黑色的西装上打了个旋,又簌然落下,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虞逢泽皱眉,对她随意的姿态很不满意,冷声呵斥:“什么态度!”
虞清雨轻嗤一声,置若罔闻。
焦灼之中,是谢柏彦先接过话头的,淡声说道:“公事紧急,先行告辞。”再侧眸望向身旁老神在在充当美丽木头人的虞清雨,“清雨送我吧,飞机要到了。”
虞清雨没有理由拒绝,况且她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在虞逢泽的注视下,她微笑挽上谢柏彦的臂弯,跟着他的步子,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出清脆的碎音。
想起刚刚谢柏彦替她解围,虞逢泽想训斥她又只能忍住的样子,虞清雨唇角不由勾起。视线时不时偏过去几分瞧他,流连几瞬,可在他转头时,又装模作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和刚才假装听不见的样子截然不同。
谢柏彦的分寸感极佳,她的手挽在他臂弯里,两个人之间隔着两拳的舒适距离,不偏不倚。
近一点,未免太过亲近,毕竟他们也没那么熟。
远一点,又少了点亲近,毕竟他们已经是夫妻。
如若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他们即将以“夫妇”的身份,朝夕相伴余生。
只见过几面的新婚夫妇又能有什么感情,不过表面上的情分总得做实。
炎夏天气,疾风骤起,轰隆声响,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酒店的停车坪上。
奔驰而过的风吹起她的裙摆,红裙向后飘扬,迎风鼓舞出翩然弧线,又被一只大手牢牢压下。
虞清雨眯了眯眼,半转过身,掩面遮挡携着尘沙的疾风。
她从小娇气,自来对这些风尘过敏,每年京城春天沙尘暴时,她的眼皮都红肿一片,要休养几天才能消退。
身侧的男人贴心地微微转了个角度,风尘被遮挡了大半,再行至她身前时只剩徐徐拂面的微风。
虞清雨试探性地抬眼,望向站在她面前像一堵墙的一样的男人,高挑修长的身材将她完全笼罩,触目即是他宽阔的胸膛,还有他西装胸口别着的那支香水百合,长睫猝然一眨。
却将矜然清冷的面容纳入眼底。
怎么好像他的那支香水百合,比她腕子上别在珍珠手链间的那支盛放得更加灿烂。
虞清雨微微抿唇,别开了视线。
转念又忍不住腹诽,京城机场离酒店不远,谢柏彦至于来调一架直升飞机来接他吗?
架子倒是端得高。
思及此,眉头皱得很紧,虞清雨面上几分不虞。
像是知道她的抱怨,谢柏彦矜然垂眸,目光悬在她的皎白的面上,清润好听的声线微淡:“去邻市机场飞港城,航班时间更早一点。事出紧急,私人飞机来不及调来。”
虞清雨眼睫很快速地一闪,几分恍然。
这是对她解释?
抬眼间忽然看到虞逢泽正在窗口处探头观望,虞清雨眼眸流转,睫尖垂了半秒,再掀开眼皮时,曈底一泓清溪水润。
她踮起脚尖,轻轻拍了下他肩上看不见的尘沙。
温温而笑:“早点回来。”
眉目含情,三分真拌在三分假里面,剩下几分便是他们之间愉快的合作。
相处时间不长,大家都是聪明人,默契感似乎从这段婚姻开始的那刻起便直线升高,达到一个远超及格线的数值。
谢柏彦淡然自若欣赏着她的表演,薄唇染上几分凉淡笑容,似有似无轻拍了下自己的肩膀,是方才虞清雨拍过的地方。
“谢太太,角色进入得这么快,或者可以考虑进军戏剧行业。”
像是调笑。
虞清雨也晓得自己方才演得有点过了,但又不想在他面前落于下风。
目光垂在方才他拍过的位置,她的唇角弧线不落反而愈发上扬:“我只需要好好演好谢太太就好,至于其他的机会,就留给其他人吧。”
站在一旁的特助闻森摸了摸额头的热汗,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插话,但港城分司事态紧急,只能硬着头皮小声提醒:“谢总……”
疾行而来的风,将短暂安静的气氛扰乱。
虞清雨纤瘦的身形完全被谢柏彦挡住,她仪态端方地理了下随风飘扬的秀发。
携着几分笑,复又拍了拍他的肩:“早点回来,老公。”
谢柏彦长眸微敛,掩住几分疏冷。在听到她那句“老公”时,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清冽又温润的声线,矜然自若地撂下了句。
“听谢太太的。”
虞清雨盯着他的离开的背影,干净利落地登上直升飞机,动作随意又处处透着优雅。
这人似乎背影也很好看,宽肩窄腰,一双修直长腿,丰溢而出的禁欲感。
扬起唇角,虞清雨哼笑了声,她已经为自己的婚姻生活找到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至少,她先生的身材长相,相当不错。
虞清雨直直站在原处,等至直升飞机螺旋桨飞速转动,机身呼啸起飞,最后慢慢归于一个远去的黑点,她才倦怠地阖上了眼。
揉了揉眉心,演戏还真的挺累的,这个进军戏剧行业的机会,她还是留给专业人士吧。
婚礼后续事宜虞清雨没管,早早乘坐轿车离开宴会厅。
轿车停在京城二环低调的一栋建筑,大门打开,内里却是极致奢侈华美。花园里的喷泉上陈列的是十八世纪欧式雕像,活泼灵动的少女戏水雕像,平滑雅致的曲线,宛然如生。
偌大的花园藏不住的春色锦簇,缤纷落英,不乏园丁精心照料的反季节盛开的珍惜花卉。虞清雨爱花,玻璃花房恒温暖光,精心呵护着那些娇弱的花团。
这是她的婚房,不过新婚之夜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虞清雨懒懒地踢开高跟鞋,赤着脚走进客厅,玄关拐过是一整面墙的落地鱼缸。
打开透明玻璃后的水族灯,浅白礁石与光影造就的一座梦幻水晶城堡,小鱼穿梭在珊瑚与海藻之间,将一副流动的单调画卷添上了斑斓色彩。
她在鱼缸前看了许久,方才露出今日第一个由心的笑容。细指捻起鱼食,透过喂食口,很快聚起各色鱼群。
波光粼粼的深蓝水色,让她突兀地想起某人暗色的瞳孔,睫毛慵懒撩起,又散漫落下。
不觉间,今日投喂鱼食似乎多了些。
卸去妆容,虞清雨舒舒服服地躺进浴缸里泡澡,木调香氛中混着淡淡的花果香气,让人昏昏欲睡。
直至一通电话扰人地响起。
是冯黛黛。
甫一接通就听到她惊讶的呼声:“清雨清雨,快看微博。”
“好事坏事?”虞清雨勉强睁开眼,几分困倦。
冯黛黛含含糊糊:“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态度有些奇怪,虞清雨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点进微博热搜,呼吸一顿,瞳孔微缩。停了几秒她才吐出一口气,向下滑动屏幕。
#谢虞世纪婚礼#
#谢虞世纪婚礼伴手礼#
#谢虞世纪婚礼现场#
#谢虞世纪婚礼多少钱#
#谢虞世纪婚礼珠宝#
#虞清雨换了多少套婚服#
她默默回答了一句:“七套。”
其中五套是谢家为她准备的高定,两套是她的私藏苏绣大师的定制旗袍。
十几个热搜霸榜,虞清雨不由头大,今日婚礼有不少报刊杂志记者在,但这种热度属实超出她的意料。
似乎过于隆重了些。
虽然,她今日的婚礼也过于隆重了些。
“怎么办?我好像快不认识‘谢虞世纪婚礼’这几个字了。”重新锁上屏幕,虞清雨向后仰,懒懒靠在浴缸边。
冯黛黛调侃:“这排场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我差点以为微博系统bug了。”
确实独一份的排场,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只看她到底吃不吃得消。
虞清雨阖上眼皮,懒得再去想。
“是谢家安排的媒宣?”冯黛黛问。
虞清雨手指拨动着水面,馥郁安神的香氛让她头脑昏沉,她揉了揉额角勉强提起神。
“不晓得,估计也有我爸的手笔在吧。”
互利共赢的事情,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
“那采访一下新娘子,今天婚礼的感想如何?”
“大概就是——”虞清雨拨开身上泡沫,从浴缸中站了起来,水花沥沥中夹了她一句温糯的嗓音。
“新婚的感觉,相当不错。”
尤其是老公不在家。

第4章 Chapter 4
世纪婚礼的余温还在蔓延,微博热搜每天变着词条轮流上,不知道的真以为虞家要进军娱乐行业。
真的假的一起宣传,连当事人虞清雨都快信了他们这段令人艳羡的“爱情故事”。
虞清雨刚结束清晨瑜伽锻炼,打开手机便看到冯黛黛拍的港媒报纸照片。
【爆!谢生仅花叁亿港币迎娶京城大小姐,谢家破产还是太太不值?】
黛黛子:【你老公婚礼就只花了三亿港币?怎么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昂贵呢。】
黛黛子:【突然感觉也算不太上世纪婚礼了。】
Yu:【有没有可能,我家也花了三亿?】
黛黛子:【打扰了,是我狭隘了。】
虞逢泽最是爱面子的人,婚礼谢家送来了多少彩礼,他就回了多少嫁妆,只多不少。
最后都掉进了虞清雨的口袋。
这桩婚事,她稳赚不赔,盆满钵满。
又看了一遍那篇报道,再三确定除了标题毒舌外,没有其他问题后,虞清雨才放下手机,抹去额间细汗,长呼一口气。
关于她和谢柏彦的爱情故事,已经进阶了不知多少个版本,有网友戏称他们的婚姻是小说照进现实,各种标签贴上,如今已经演变成豪门夫妇典范。
名不副实的称号,实在受之有愧。
如此声势浩大的舆论宣传,虞清雨隐隐几分不安,总觉得要翻车。
冲过澡后,虞清雨睡裙外裹了件披肩,悠闲地下楼吃早餐。
陈姨正在半蹲在玄关处,低头收拾着门前堆叠的礼盒。虞清雨慢条斯理嚼着新鲜莓果,视线不免偏了过去。
“是什么东西?”
陈姨刚整理好几个礼盒,连忙回答:“小姐,是谢先生送来的东西。”
虞清雨的目光悠悠转了回来,抿了口杯子里蕉绿色的健康混合果汁,压下舌尖苦味后,方才闲闲问道:“送了些什么?”
“先生送了些雪蛤、燕窝还有虫草。”陈姨望了眼虞清雨的面色,又继续说道,“先生真的有心,这些都是滋补的良品,品质极佳。”
“小姐,我中午给您用这些补品炖个汤喝,怎么样?”
为保持身材,虞清雨吃得向来清淡,陈姨一向了解她的喜好,约摸着这些补品炖汤喝应该会喜欢。
“……”虞清雨放下叉子,扫了眼陈姨搬进厨房的礼盒,又默默垂下眼帘,没吭声。
自婚礼一别,他们也有一周多没见面了,半点联络也无,只是礼品却照常送上。
很符合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
再多余的联络,就真的是多余了。
虞清雨的心思向来很难揣测,陈姨看不懂她这个表情,试探地问:“小姐,我收起来?”
这表情似乎不对,陈姨又问:“那我送去老宅?”
喝完最后的果汁,虞清雨没什么表情地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还沾着湿气的长发软趴趴地躺在颈窝里,神色微淡。
又看了看已经被陈姨收起的礼盒,既然都已经进家门了,总没有再送出来的必要。
漂亮的眸子挂着点慵懒,靡靡轻音飘然落下。
“还是炖汤吧。”
虞清雨的不安果然应验,在一片祝好中,当时报道他们盛大婚礼的港媒,今日头条报道——【翻车了!世纪婚礼还是玻璃婚礼?新婚夫妇婚礼后秒分居,谢公子深夜独回港城】
配图是婚礼当天,谢柏彦夜晚现身邻市机场的照片。
登时引起一片哗然。
港媒报纸被搬运到微博,高居热搜不下,她皱着眉头还没看完整篇报道,虞逢泽的责问电话已经过来了。
自然是劈头盖脸一顿批评。
“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人不是你自己送走的吗?”虞清雨也烦,舆论反噬这套她自然懂。
前几日的世纪婚礼有人为营销,也有自身热度,大众对于这种世家联姻总是有天然的好奇。
只不过营销不是她出的钱,但后果却是她在承担。
虞逢泽被气到说不出话,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送走他的难道不是你吗?”
“……”虞清雨揉了揉眉心,送走谢柏彦的确实是她,但虞清雨概不承担责任,“行了行了,烦死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的公关团队难道没给你什么方案吗?”
风月逸闻向来是最简单操作的舆论引导宣传手段,前几日的世纪婚礼营销,对于虞氏的企业形象也有正面影响。
虞清雨当然明白虞逢泽引导营销的用意,只不过现在玩脱了就很烦。
父女俩一向气场不合,没两句又要吵起来,懒得再听虞逢泽的三板斧老一套,虞清雨直接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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