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不爱她,又为何时时刻刻想起她?又为何刚刚痊愈,就跑来西湖找她?
但?是若未来,他当真?会与盈盈在一起,那么也?只?有一个?理由,是出于他们两个?人的内心。
他们想要在一起。
有且只?有这个?理由。
而绝非任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岳不群反对他和盈盈交往,他哪怕离开华山,也?绝对不会离开盈盈。
或许他早就注定了不该永远是华山弟子,他的性格,注定是不产生分歧的。
但?是至少他知道一件事,他无论?做什么,都绝不会愧对自己?的心。
哪怕他再也?无法回到华山……
哪怕他再也?无法回到他的家……
任我行凝视着他,忽而道:“那若是我能够让你重新回到华山呢?”
令狐冲一愣。
任我行道:“我能够证明,岳不群对你的指控都是子虚乌有,我能够证明,你从来都没有偷盗过辟邪剑谱。”
任盈盈立刻道:“你要如何证明?”
任我行一顿,见?到女儿又愿意与他讲话,心中酸楚之余又有些惊喜,于是他生怕任盈盈等急,几乎是立刻便解释道:“我此前听到他一剑刺瞎那十余个?刺客之时,便知道,这样的剑法,一定是独孤九剑。这是不折不扣的华山剑法,我曾经?与华山派剑宗传人风清扬对战的时候,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剑法。”
他说完之后冷哼一声,道:“岳不群那伪君子有眼无珠,身为华山掌门?,连华山剑法都不认识。华山派无人啊……”
夏初儿道:“就算你当真?见?过,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辞,又如何能让整个?江湖信服呢?”
“我自然有物证。”任我行道。
他忽而看向楚留香,道:“你方才?问?我,那些东瀛忍者想要的东西,我能不能够给得起。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楚留香道:“愿闻其详。”
任我行道:“他们要的是葵花宝典!全?天下间,只?有我日月神?教,才?有葵花宝典!十年前,我把这葵花宝典交到了东方不败手上,他以?为我在重用他,实则,实则……”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夏初儿听他的笑声只?觉得嘈杂又刺耳,她皱眉打断道:“你别笑了,你还没说完。他们要的是葵花宝典,这和令狐冲有没有偷辟邪剑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任我行道:“葵花宝典与辟邪剑谱,本?就是同源,辟邪剑谱,是林远图于葵花宝典的残卷之中悟出来的。至于令狐冲,他自然不可能偷练辟邪剑法。”
“因为,辟邪剑谱的第?一句就是……”任我行缓缓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夏初儿一愣。
确切地?说不止夏初儿,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任我行道:“这也?是为什么我拿着葵花宝典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有练习过。令狐冲,只?要你来助我重新回到日月神?教教主之位,重新把日月神?教收回囊中,我们自然可以?从东方不败手里拿回那本?葵花宝典。”
“到了那时……”任我行微笑道:“葵花宝典一问?世,你偷盗辟邪剑谱的传言,便会不攻自破,不是吗?”
令狐冲默然半晌,沉声道:“我绝不会帮你做这件事,我也?绝不会让葵花宝典这样危害江湖的存在重新问?世。”
他宁愿自己?背负一辈子的被诬陷的罪名,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清白而让整个?江湖大乱。
他继续道:“若前辈执意要让葵花宝典重见?天日,我一定会阻止前辈的。”
“既然如此, 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任我行道。
那?一瞬间,他忽然一把抓住了令狐冲的手?腕,便要施展吸星大法。
然而他却发现, 令狐冲的身体里空空如也, 他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令狐冲苦笑道:“晚辈体?内没?有任何?内力, 恐怕令前辈失望了。”
任我行道:“这是为什么?那?岳不群身为气功传人,他居然并没?有把紫霞神功里?记载的武学教给你?这个昔日的首徒。”
令狐冲道:“在下此前生过?一场病, 为了治愈, 只能散尽体?内所有的内力。前辈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先告辞了。”
“告辞?”任我行道:“难道你?觉得,我会让你?离开这里??”
令狐冲道:“无论我是否觉得, 我都一定会离开这里?。”
“好!”任我行道。
他心知自己刚刚重获自由,自己被锁在监狱里?整整十年, 自己的武艺自然也已经荒废了十年。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很虚弱。
他现在唯一能够一招压制住别人的,便只有吸星大法。
可是令狐冲却又偏偏毫无任何?内力, 让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吸星大法,若是施加在他身上, 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一般。
于是任我行松开手?。
当然,这个水牢之下潜藏着很多属于他的人, 足足上千人,其中不乏很多人自遥远的异国他乡而来, 带来了属于东瀛的神秘忍术。
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人随时可以一拥而上。
但是他没?有。
或许是因为楚留香此前问他, 你?能否付得起那?些东瀛忍者所需要的报酬, 提醒了他。
他虽然自负的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满足这些东瀛忍者的要求, 但是身为曾经一手?创立日月神教的教主,他也深深的知道,做的越多,欠的人情也越多这件事。
也或许,是因为他没?有胆量看到任盈盈眼睛里?心痛,伤心,和?失望的情绪。
他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但总而言之,他收手?了。
任我行冷冷道:“趁我还没?有改主意,你?们最?好现在就滚出去。若我们再次见面,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们!”
任盈盈道:“好,我们走。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见到我们。”
任我行没?有讲话。
任盈盈转身跑出去,夏初儿连忙飞身追了出去。
任我行一直站在原地,直到任盈盈的背影彻底消失。
他沉声道:“向右使,准备回教事宜。“
向问天立刻单膝跪地,大声道:“恭迎教主回教!”
就算没?有独孤九剑,没?有绝顶轻功,任我行想,他也能够夺回自己的教主之位。
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江湖,注定会有一场浩劫。
任盈盈一路都在沉默。
夏初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只是一直跟在她身边陪着她。
直到他们路过?一处清泉,夏初儿立刻道:“盈盈,我们去洗个脸吧。你?脸上的易容材料一定很难过?,洗干净会舒服很多。”
她这么说着,不等任盈盈同意,便伸手?拉起她的手?,向着泉边跑去。
任盈盈跪坐在泉水边,低下头用清凉干净的泉水,认真?的清洗着脸上残留的材料,夏初儿便一直在她身边,温柔的等待她。
许久,任盈盈忽然道:“对不起。”
夏初儿一愣,然后一笑,温柔道:“你?不必道歉,你?也是被利用的人……”
任盈盈道:“但是你?们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本不该被卷入这些事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愿意去救我父亲,也是受我所托,可是我却害你?们被人利用……”
她越说越难过?,眼睛也迅速红了起来。
“真?的没?关系。”夏初儿拉住她的手?,温柔道:“我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坦白说,我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她那?时在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只是担心盈盈会不能接受这件事。
毕竟任我行于她和?楚留香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陌生人,无论如何?的伤害和?利用,似乎都很正常。
但是对于任盈盈而言,那?是她的父亲。
夏初儿那?时,只是在担心任盈盈,甚至于她现在,也只是在担心任盈盈。
至于任我行此前对他们的威胁,她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想要杀死?她的人,也太多了。
她似乎就连这一点,也已经开始习惯了。
她学着楚留香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嫣然一笑道:“既然连我都开始习惯这些事情了,那?么香帅一定更加习惯这些事,所以我们根本不会在意,你?不必觉得抱歉。”
任盈盈轻叹道:“你?们对我真?好。”
夏初儿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嘛,对不对?”
任盈盈没?有讲话。
她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她才会拜托他们帮助自己的事情,然而这样的后果?……
她或许,本就不该让任何?人来帮助她任何?事。
夏初儿看任盈盈沉默,正欲说些什么,忽而听到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齐声呐喊声。
“日月神教!重振辉煌!任总教主!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千秋万代?!千秋万代?!“
夏初儿咬唇。
她看到任盈盈脸色苍白,身形微微有些颤抖,于是伸手?堵住了她的耳朵,轻声道:“没?关系,很快就听不到了。”
可是当真?会很快就听不到吗?
只怕从此之后,整个江湖,再也逃不开这样的声音。
夏初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令狐冲正抱着一张琴,一脸担心的看着任盈盈。
见她看向自己,他指了指任盈盈,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席地而坐,将自己抱来的那?把琴摆在了自己的腿上。
夏初儿缓缓松开捂住任盈盈耳朵的手?。
但听清亮安静的乐曲自令狐冲的指尖缓缓流出,那?正是昔日里?任盈盈曾经每个指法,每个乐符,一句一句的亲手?教给他的那?曲《清心普善咒》。
那?时候,他身受重伤,又正因为被诬陷偷盗辟邪剑谱,以及因为岳灵珊与林平之的亲密而生气,每时每刻心中都烦躁异常,只想要终日饮酒消解。
可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唯一能帮他排解心中忧虑的,从来都不是酒,而是琴音,而是这一曲《清心普善咒》。
那?时候,任盈盈为他抚琴。
此时此刻,他为任盈盈抚琴。
他很久没?有弹琴了,似乎自从与夏初儿初见那?日,带她一起合奏之外,他便再也没?有弹过?琴。
此时此刻,再次弹起这把琴,他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也随之而逐渐平静。
同样的曲子,同样的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他依然被诬陷偷盗辟邪剑谱,甚至于沸沸扬扬,闹的整个江湖人尽皆知。如今更是又出了他怀恨在心,报复谋杀自己师弟的传言,岳灵珊和?林平之,也更加的日渐亲密……曾经扰乱他,让他烦躁的事情依然存在,但是他已经不再为它们而烦躁了。
被诬陷又如何??只要自己的心是自由的,那?么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束缚住他。
不过?是一些传言而已。
至于岳灵珊,甚至不止是岳灵珊,还有夏初儿,他曾经为她而心动,甚至于落荒而逃。
那?时候,楚留香告诉他,你?总要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他真?正想要的,只有陪着盈盈。从一而终,从未改变的和?盈盈在一起。
他不会否认自己曾经的那?些心动,但是只有当你?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爱情的时候,你?才会分得清,什么是好感,什么是爱情。
能够让他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爱意,能够一颦一笑都如此牵动他的思绪的人,有且只有一个人,就是任盈盈。
只有任盈盈。
他温柔的看着她,手?指依然在熟练的弹奏着琴弦,动人的乐曲如同流水一般,令人心情平静,令人心旷神怡。
任盈盈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在这清心普善咒之中,逐渐安静。
夏初儿不愿意打扰两人这般美好的时刻,于是她悄悄站起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任盈盈依然背对着他,忽然道:“或许把这支曲子教给你?,是我做过?最?对的一件事。”
若不是如此,此时此刻,她又如何?能够听得到这一曲清心普善咒呢?
她最?需要的,便是一曲清心普善咒。
令狐冲温柔道:“能够跟婆婆学到这支曲子,也是我遇到的最?幸运的一件事。”
任盈盈忍不住一笑,她转过?头,有些嗔怒的看着令狐冲,道:“你?还叫我婆婆?”
令狐冲一愣。
他见过?任盈盈很多样子,蒙着面纱的样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样子,易容成白胡子老爷爷的样子……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见到真?正的任盈盈。
她如此年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她的眼睛很亮,很圆,像极了森林里?面的小鹿,清澈可爱。
她的笑容如此美丽,如此动人,脸颊两侧,还有醉人的梨涡。
令狐冲一时之间,竟然忘记收回视线。
任盈盈忽而面色一红,偏过?头道:“令狐冲,你?的琴音……乱了。”
第280章 沧海一声笑48
令狐冲脸瞬间红了起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上原本就纷乱的琴音,甚至变得更加凌乱。
任盈盈忍不住一笑。
令狐冲笑道:“看来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学生。一定很让婆婆失望。”
任盈盈道:“你怎么又叫我婆婆?你可曾见过我这么年轻的婆婆?”
此前在绿竹翁那里第?一次见面?时, 令狐冲也是这?样一口一个婆婆的, 任盈盈可从来没有主动说要做他?的婆婆。
令狐冲温柔的看着?她, 含笑道:“谁说天下间不能有年轻的婆婆?我就喜欢管年轻的女孩子叫婆婆,这?样别人看到我有一个这?么年轻的婆婆, 便会觉得我一定也更加年轻, 对不对?”
任盈盈忍不住一笑,道:“听起来是有几分道理。”
然后她又板起脸,严肃道:“但是从今以后, 你不准再叫我婆婆。”
“为什么?”令狐冲道。
“因为若是旁人看到我有这?么大一个孙子,一定会觉得我也年纪很大, 对不对?”任盈盈道。
令狐冲含笑道:“没有人会这?么觉得的,除非……”
“除非什么?“任盈盈好奇道。
令狐冲道:“除非,那个人是个瞎子。因为每一个有眼睛的人, 都会看到你有多么年轻和美丽。”
她是他?心中,全天下间, 最美丽的人。
任盈盈看着?他?,好奇:“你总是这?么爱说甜言蜜语吗?”
令狐冲道:“我若是说, 我只对你说过这?些话?,你会相信吗?”
他?这?句话?却是真实的。
他?从未对任何其他?女孩子讲过这?样的话?, 就连对岳灵珊都没有。但是很奇怪,只要一见到任盈盈, 他?就觉得这?些甜言蜜语, 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从他?的嘴巴里讲出来一般,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 而且似乎不管讲多少,他?都总觉得自?己根本讲不够。
他?只想?这?样一直陪着?任盈盈。
任盈盈笑吟吟的看着?他?,道:“我当然信,我为什么不信?”
令狐冲由衷道:“你相信,那就太好了。”
他?看着?任盈盈,忍不住想?要探头去亲她的脸,然而任盈盈却迅速转过了脸,于是他?只亲到了她的头发。
任盈盈道:“看来你真的很想?被日月神教追杀,或者想?尝尝三尸脑神丹的滋味,是不是?”
令狐冲无奈道:“若是你喂给?我的,就算是三尸脑神丹,我也没什么是吃不得的。”
任盈盈道:“你当真?”
令狐冲道:“我永远不会对你说一句谎话?的。”
任盈盈眨着?眼睛看着?他?,忽而手?腕一转,手?中便仿佛变戏法一般的多出来一颗黑色的药丸。
她将那药丸递给?令狐冲,微笑道:“这?就是三尸脑神丹,你吃吧。“
令狐冲道:“你当真让我吃?”
“当然。“任盈盈道:“你敢吗?”
令狐冲伸出手?拿起那颗药丸,便毫不犹豫的放进了自?己嘴巴里。
药丸的味道很清新?,吞入腹中,只觉得一种说不出的清凉瞬间流变全身,让他?整个人都感到很是舒适。
这?是三尸脑神丹?
令狐冲不禁道:“欸?”
任盈盈轻叹道:“你可真幸运,这?是我们日月神教最上乘的补药,用了四十?九种名贵药材才炼制出来。多少教徒费尽一生就是为了这?样一颗药,现在倒进了你这?个教外人的肚子里了。”
令狐冲闻言,不禁一笑,温柔道:“看来我真的很幸运,对不对?”
任盈盈一愣,然后道:“你当真觉得你幸运?”
一个人要如?何乐观,才能够在遭遇了师父的猜忌,几乎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重伤,现在又被人诬陷盗窃辟邪剑谱,和杀害华山弟子……却依然能够说得出,自?己很幸运,这?样的话?。
恐怕就算是天下间最乐观的人,也难以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以她对令狐冲的了解,令狐冲本来也不是一个很乐观的人,甚至于,说他?是一个有些悲观的人,都不算夸张。
她愣愣的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和任盈盈四目相对,看着?女孩投来的视线,他?不禁心中一软,轻声道:“我当然是幸运的,只要我能够遇到你……”
他?认真的看着?她,继续道:“盈盈,只要能够遇到你,我无论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我都是最幸运的。”
甚至于,或许他?本就应该经历这?些。
令狐冲想?。
因为他?太过于幸运了,他?该有多么幸运才能遇到盈盈,而当他?拥有了这?么多的幸运,自?然要在别的方?面?,把?不属于自?己的幸运偿还回去的。
但是只要能够遇到盈盈,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
任盈盈面?色一红,嗔怪道:“我是在,和你交流。“
令狐冲含笑道:“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和你交流啊。”
任盈盈道:“这?么说,你当真这?么想??”
“当然。”令狐冲温柔道:“只要能够遇到你,怎样都是值得的。”
“那你现在……”任盈盈轻声道:“你还会想?要死吗?”
她记得自?己最初认识令狐冲的时候,令狐冲完完全全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将死之?人,他?对这?世间几乎可以说毫无任何眷恋,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等待着?死亡能够更近一点。
令狐冲轻声道:“我再也不会这?么想?了。”
任盈盈抬头看他?。
令狐冲道:“死,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但是也很不负责任。我那时候没有任何生命的希望,但是我现在完全不同……”
“这?个世界上有你,盈盈。”令狐冲道:“我绝对不可能会不负责任的想?要死掉,我会活下去,我可以为了你活下去。”
任盈盈咬唇看他?。
“而且……”令狐冲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和楚留香一起做风筝的夏初儿,轻声道:“若我再随随便便的就说去死,那么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曾经那么努力帮助过我的人?”
若不是夏初儿治好了他?的伤,他?怎么可能会捡回一条命。他?想?。
这?条命是夏初儿救回来的,那么这?条命便不再属于他?自?己。
他?必须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无论经历任何事?情,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样才能够对得起夏初儿,这?样才能够对得起盈盈。
任盈盈也转过头,顺着?令狐冲的目光看向夏初儿。
夏初儿正在用彩色颜料往风筝上画着?好看的图腾。
这?个风筝的骨架是一个小鸟的样子,她想?要给?这?只小鸟画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可是她对画画一窍不通,刚一落笔,便有一大团颜料自?笔尖上滑落下来。
于是原本应该绘制一双精致眼眸的位置,此时此刻,却变成?了一大坨漆黑的颜料。
夏初儿:“……”
虽然她对画画一窍不通,虽然这?只漂亮的小鸟风筝因为她的一窍不通而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并且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但是没关系,因为她有楚留香。
于是她伸手?戳了戳正在搭骨架的楚留香,又指了指这?个风筝。
楚留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初儿娇嗔的看着?他?,严肃道:“不准笑!”
楚留香听到她这?么说,只觉得她很是可爱,于是他?的笑意非但没有半点减少,反而更加浓郁。
夏初儿面?色一红,却忽而眼睛一转,嫣然道:“香帅你为什么要笑我?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风筝被我画的很丑?”
楚留香含笑道:“若你不觉得它丑,也就不会喊我了,是不是?”
夏初儿莞尔道:“不错。但是虽然我觉得它很丑,香帅却不能说它丑。虽然我可以笑自?己,但是香帅却不准笑我!”
楚留香好奇道:“为什么?”
夏初儿眨了眨眼睛,威胁道:“因为香帅别忘了,香帅的婚服可是还在我手?上。若是香帅嘲笑我,我就往香帅的婚服上画一只一样丑的小鸟来报复香帅!”
女孩笑吟吟的看着?她,拍手?道:“到那时,所有看到香帅的人,都会嘲笑香帅的!”
楚留香失笑。
他?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热情,主动要帮我做婚服,原来是为了用它来威胁我。”
夏初儿面?色一红,道:“香帅可别冤枉我,我可从来没有想?要威胁香帅。是香帅先嘲笑我的!”
楚留香含笑道:“看来,我以后再也不能嘲笑你了,是不是?”
夏初儿拍手?道:“不错!香帅以后只能夸我!”
楚留香看向这?个风筝,认真道:“这?风筝画的真是巧夺天空,栩栩如?生。“
夏初儿:“……”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这?个出自?自?己笔下的丑丑的风筝。
说来真是奇怪,明明是她要求楚留香不能嘲笑她,明明楚留香确实没有再嘲笑她。
她说楚留香只能夸夸她,楚留香就当真很配合的在夸奖她。
但是她毕竟不是一个瞎子,也不是一个傻子。
所以她知道自?己方?才究竟绘制出的是一个怎样的图案。
当楚留香对着?这?样一个风筝大家赞美,甚至于就连他?听她的话?,而故意认真起来的语气,都变得好像是一种新?颖的嘲讽。
夏初儿轻叹道:“香帅,你还是嘲笑我吧。”
楚留香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初儿把?手?中的画笔递到楚留香手?里,顺势拉着?他?的手?摇晃着?,撒娇道:“香帅,你棒棒它,只有你能帮它啦!”
她这?话?说的是事?实。
并且她根本想?不出来,这?天下间,可有任何事?情会是楚留香所不擅长的。
只见楚留香提起画笔,随手?点了几下,以她原本掉落的那一团颜料为底图,将其快速铺开,然后又换了一种颜料,轻巧的重新?绘制了眼睛的形状,还点上了一点高光。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风筝!
它的色泽如?此缤纷,它简直是全世界最绚烂,最多彩的小鸟!
而她此前下错的那一笔,也已经彻底混入进了这?缤纷的彩色之?中,根本看不出任何违和,只让人觉得,仿佛那一抹颜色本就该在那里一样。
夏初儿愣愣的看着?这?不过寥寥数笔,就在楚留香手?中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彩绘,忍不住轻叹道:“我现在才明白,我方?才的威胁半点力度都没有。”
楚留香一愣,低头看向她,轻声道:“为什么这?么说?”
夏初儿道:“因为以香帅的画技,就算我当真故意弄坏香帅的婚服,香帅也能够立刻把?它补救回来,甚至于比之?前更加好看……根本不会发生,所有人都嘲笑香帅这?种事?。”
楚留香无奈一笑,摸着?鼻子道:“你方?才的那句话?确实毫无威胁,但是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夏初儿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楚留香道:“因为若你当真故意弄坏我的婚服,我一定不会修补它的。”
夏初儿委屈道:“香帅会直接不穿,对不对?”
她是做了婚服,但是她做了,却不代表楚留香一定要穿。所以她最近一有闲暇时间,就会让系统下载服装设计和制作方?面?的书籍给?她看,这?样,她便能够不断的加进自?己的技艺,她想?,只要她做的足够好看,或许,楚留香就会愿意穿。
楚留香闻言一愣,无奈道:“我怎么可能会不穿?我若不穿,又为何会答应让你做呢?”
他?温柔道:“初儿,我一定会穿的。只要是你做的,无论这?样,我都会穿。就算那件婚服被你故意弄坏,就算你想?要所有人都嘲笑我,只要你想?,我就会愿意配合你。“
就算被人嘲笑又怎样?
若这?是他?的未婚妻所希望的,他?当然不会拒绝。
夏初儿面?色一红,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和喜悦团团包围。
她抬起头,看着?楚留香,忍不住道:“那香帅方?才为什么说,我的威胁没有半点力度?”
楚留香微微一笑,忽而用扇子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声道:“因为你根本不会这?么做,你绝对不会故意弄坏它,是不是?”
夏初儿愣愣的看着?他?。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楚香帅。”
女孩无意识的摇晃着?他?的胳膊,轻声道:“我当然不会故意弄坏它,我只希望我能够把?它做的好一点,再好一点……”
毕竟,那无论对她,还是对楚留香,都将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之?一。
她只希望那一天越完美越好。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温柔道:“初儿,我已经要迫不及待了。”
他?很少会有这?样迫不及待的感觉。
他?向来都是一个悠闲自?得的人,任何事?情的发展都自?然有它的发展规律,他?总是尊重着?这?样的规律,他?从来不会想?要去加速某一件事?情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