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区别,她也好意思说!
皇贵妃冷哼一声,她上扬着唇角,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她用那客气又疏离的语气,同佟老夫人说:“额娘,这区别可大了。本宫身子不好,如今又陪您聊了这会儿子的天,有些乏了,要休息了,您先回去吧,等什么时候想好,到底是想要一个和谁一条心的孩子后,再来和本宫商议此事吧。”
胤禛以后会不会回到德妃身边,皇贵妃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身子不好,胤禛会在课业繁忙时,每天挤出时间,询问她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有没有按时吃药,按时吃饭。
还会叮嘱她不要过分操劳,佟家呢,明知道她身子不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可是为了佟家的荣誉,却不顾她的生死,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劝她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不是原主,不是那个为了佟家荣誉,而不顾自己生死的傻姑娘。
她啊,可是自私的很,只会为了自己而活。
任凭佟老夫人再后面怎么呼唤,皇贵妃都没有停下前进的步子,头也不回的进了里间。
她走之后,承乾宫的宫婢,很客气的把佟老夫人请了出去,“老夫人,我们娘娘要休息了,您请回吧。”
纵使再怎么不情愿,眼下身处皇宫,佟老夫人也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情愿,只得先行离开。
等她走远,宫婢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愤愤道:“身子康健的妇人生孩子,都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更别提我们娘娘这种身子骨不好的人了,真真是为了母家荣耀,不顾及我们娘娘一点儿,还好意思说是为我们家娘娘好,我呸。”
说完嫌晦气,拿起抹布把佟老夫人做过的地方,用过的茶盏,里里外外全部清洁好几遍,直到看不出任何有用过的痕迹,才肯停手。
接下来的几日,不论佟老夫人再怎么递帖子,皇贵妃都没有再见她。
最后烦了,索性找人,把她身子骨孱弱,不能生育的消息,给散播出去,佟家这才得以消停。
最后为了让佟家死心,皇贵妃更是直接连管理后宫的差事都不要了,让康熙给了四妃。美其名曰,安心养身子。实则借着养身子的名头,偷懒过快活日子。
被委以重任的四妃可惨了,以前有皇贵妃管着,她们的日常不外乎就是聊聊天天,解解乏。如今重担落在她们身上,三天累倒了俩,剩下宜、德怕自己倒下,担子会再次回到皇贵妃头上,整日兢兢业业,连生病都不敢。
最终成功在四人中脱颖而出,彻底从皇贵妃手中接管,管理后宫这一重要任务。
几日后,隆科多被发配盛京,佟家人为了避嫌,没有一个人去送他。
隆科多以为自己今日会孤零零的走,没想到竟会在离开时,碰到一位熟人。
隆科多讽刺一笑,“啧啧啧,真是稀罕,你还能想起来送我,是想杀了我灭口?还是想看看如果被万岁爷知道,你也有在背后参谋,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这话却没有得到胤禩的回应。
胤禩朝他的贴身太监递了一个眼色,太监领命走到,看押隆科多的狱卒身边,从袖口中掏出几锭银子递给狱卒,“烦请大人通融一下,我家主子有几句话要和隆大人说。”
狱卒为难的看了一眼,尚在牢里关押的隆科多,又看了一眼胤禩,最终没有去收银子,而是对胤禩说:“好,不过要长话短说,不能误了送他出城的时辰。”
“请大人放心,我家主子一定不会耽误了你们的事。”
狱卒颔首离开,在路过胤禩时,朝他行了一礼,然后大踏步,朝外面走去。
“主子,奴才去外面给您把风。”
胤禩道:“嗯,去吧。”
隆科多双手环抱,尽管身处牢狱,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狱服,他依旧挺直着脊背,维持自己最后仅剩的一点儿体面,“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不不不。”胤禩摇摇头,眯着眸子,脸上挂着恒古不变纯真的笑。
就是这么一副无害的模样,才会让隆科多一点儿一点儿的对他放下戒心,最后落得这般田地。
如今再看到这张笑脸,隆科多只觉得无比恶心,他嫌恶的皱起眉头,“那你来干什么?”
胤禩拉了一个凳子到隆科多面前,他慢条斯理的坐下,奶声奶气道:“来告诉隆大人一些,隆大人不知道的事。”
“怎么你是想要来求得我的原谅,然后让我不要把你同我结盟,陷害太子的事告诉给皇上吗?我告诉你,你做梦。”隆科多狞笑一声,“我是倒了,可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一个人当垫背。八阿哥,你觉得一个谋害太子,且无权无势的阿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隆科多当初会选择和胤禩合作,有一部分原因是胤禩知道胤禛的喜好,能帮助自己更快的接近胤禛。还有一部分是胤禩的额娘卫氏,不过是一个小小贵人,罪臣之女,无权无势,八阿哥出事,根本没有人能够保的了他,所以为了保命,他只能依附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有能力保的了他。
这也是当初隆科多知道胤禩很危险,仍旧会答应和他合作的原因。
因为隆科多笃定以佟家的势力,胤禩不敢,也没有能力欺骗他,得罪他。
直到现在,隆科多都只当是自己操作不利,被康熙发现,丝毫都没有怀疑是胤禩从中作梗。
胤禩顺着隆科多的话,皱起小眉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隆大人你怎么知道啊。如果这事被汗阿玛知道,我就完了。”
“呵,原来你……”隆科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胤禩继续说道:“可如果这件事,是我和汗阿玛连手做的呢?”
“你说什么?!”话锋猛然一转,隆科多不可置信的看向胤禩,但更多的是怀疑,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胤礽是康熙一手养大,倾注的心血可想而知。胤礽对康熙的重要程度,亦是不言而喻。
隆科多不相信,康熙居然会和八阿哥联手,害胤礽于险境,只是为了算计自己。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别做梦了。”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倏忽皱起的眉头,还是出卖了隆科多。
胤禩可不在意隆科多是真的不信,还是假的不信,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全部告诉给隆科多。
“既然隆大人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对了,隆大人最近在狱里,应该还不知道吧,前天夜里,大哥回来了,听说还带回来一个人。带回来一个人,其实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巧的是,昨个下朝后,汗阿玛单独召见了佟大人。本来只是召见了佟大人一个人,可佟大人出来的时候,身后却跟着一个乡绅打扮的人。说是佟家的人,要佟家自己处理,至于佟大人回去后是怎么处理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猜处理的动静一定不小,不然也不会把佟大人都气病了。病的应当十分严重,要不今早他也不会给汗阿玛递折子说,年岁大了,无法再胜任朝中繁重的政务,烦请汗阿玛准许他告老还乡。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乡绅到底是隆大人家的什么人呀?为了处理他,都能把佟大人难为到告老还乡,真真是不一般。”
“你说什么?我阿玛告老还乡了?”隆科多踉跄的后退好几步,这反应,比听到算计他的人是康熙时还要大。
“对呀。多亏了我们盟友一场,我看在这份情谊上,过来告诉,不然等你离京,估计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隆科多表情狰狞,他握紧栏杆,心里保持着最后一丝希翼,希望从胤禩口中听到一个是字。
然而希望落空,胤禩扯着嘴角,“啧,隆大人,不要自欺欺人了,你难道现在还看不明白吗?我们从始至终的目标都不是你,而是佟家。”
准确来说,是康熙的目标从来都是佟家。胤禩对付隆科多,只不过是给了康熙一个可以打击佟家的理由,所以康熙才会对胤禩和隆科多的所作所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事情,也是在胤禩怕会波及到胤禛,去找康熙认罪时发现的。
他慢悠悠从凳子上起来,向前几步,拉近和隆科多之间的距离,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你猜为什么太子刚一昏迷,毓庆宫的侍卫就找到了,下毒谋害太子的小太监?还有啊,为什么明明放进去的只是会让人迷幻的剂量,最后却害的太子哥哥中毒。隆大人你晚上躺在草席上,睡不着的时候,难道没有在心里想过,这背后的原因吗?”
“你是说,是万岁爷?”瞳孔剧烈颤抖,隆科多颤声问道。
胤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其实想想你们佟家也挺可怜,世代为大清效力,鞠躬尽卒,却落得一个被圣上算计的下场,真是可怜。”
一桩桩一件件的证明摆在面前,纵使隆科多先前再怎么不相信,背后谋划之人是皇上,他现在也相信了。
原来世上真的有人会如此狠心的,为了算计臣子,哪怕是自己亲儿子的命都不在乎。原来佟家早已经遭到了万岁爷的忌惮,即便没有自己,也会有别人,佟家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不过是早晚得事。
隆科多失神的后退几步,坐到铺满枯草的地面上。他在心里想,如果阿玛知道,他尊崇了数十年的万岁爷,其实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他心中又该是作何感想?是寒心吗?隆科多想,应该会吧。
胤禩没走在此处过多停留,隆科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胤禩心里没有感到一丝愧疚。相反的他,他觉得非常满意,敢算计他四哥,就得承担这份算计带来的后果。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胤禩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乾西所走去。
乾西所内,崽崽们正在讨论隆科多的事。
“没想到隆大人心肠,竟会如此歹毒。不仅谋害太子哥哥,甚至还派人去谋害大哥哥,还好当初没有和他有过多接触,不然我不就成了谋害两位哥哥的帮凶了。”
胤禛后怕的长舒一口气。
这话刚好被前来找胤禛的胤禩听到,他快步小跑到胤禛面前,一把扑倒胤禛怀里,和先前恐吓隆科多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脆生生道:“不会的四哥。四哥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看破隆科多的诡计,然后筹谋布划,救两位哥哥于水火之中。”
胤禛险些被胤禩突如其来的袭击,扑倒在地,他扶住身后的柜子,勉强稳住身型,瞥见胤禩额头上因奔跑而冒出的汗珠,笑着问道:“八弟,你去哪儿了?怎么热的满头大汗。”
胤禩不准备把他去见隆科多的事,告诉给胤禛,只是道:“去布库房布库了,四哥要出去吗?”
胤禛摇摇头,“不了,我过一会儿准备和敦多布去找四姐姐玩儿?”
“那好吧。”胤禩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说。
离开时,胤禩用满含幽怨的眼睛,撇了一眼敦多布。吓得敦多布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事,惹到了胤禩,赶紧闭紧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四阿哥,”扯扯胤禛的衣袖,敦多布问道:“你这个弟弟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不然他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恐怖,恨不得将我给吃了。”
“你看错了?我八弟他可乖了。”胤禛宁愿怀疑敦多布的眼睛,都不愿意怀疑胤禩真的有凶巴巴的一面。
胤禛这么一问,倒把敦多布问恍惚了,自己刚才真的有看到,胤禩用吃人的眼神看自己吗?
他想了半天,是怎么都回忆不起来,胤禩刚才的表情到底是生气,还是可爱。
最后索性甩甩脑袋,不想了,“管他呢。走,我们去翊坤宫找宜尔哈姐姐玩儿。”
乌雅氏真真是老天端着碗喂饭吃,随口一说研究种子,最后真就让她给研究出来了。
眼下大清才经历过大战,又经历了大旱,正是缺粮少食的时候,她这提高产量的种子,真真是来的及时,帮康熙解决一大麻烦。
流水般的赏赐,一箱箱被送进永和宫,这份明晃晃的恩宠,不知道看红了多少嫔妃的眼。
奈何德妃获宠的路子独特,只有她一人能走的通,旁人就算是想模仿都模仿不来。那些人也只能干在心里羡慕,稍微聪明一点的会跑到永和宫,试图用在康熙面前刷存在感的方法,求得康熙的一点儿宠爱。
而乌雅氏的再次获宠,又养活了一群爱在背后嚼人舌根子的,她们势必又要把乌雅氏,和扶养胤禛的皇贵妃,放在一起讨论了。
“德妃娘娘眼下圣宠正浓,你说四阿哥以后,会不会被德妃娘娘要回到自己身边啊?”
“应该不会吧。万岁爷宠爱四阿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单凭这一点,皇贵妃娘娘都不可能会舍得放四阿哥离开。再说了,皇贵妃娘娘真心喜欢四阿哥,又怎么肯舍得让他走。”
“啧,没了佟家,又没自己的亲生子嗣傍身,皇贵妃娘娘如今也只剩下这个位份罢了。而且你我都知道四阿哥,是万岁爷跟儿前的红人,德妃娘娘会不知道吗?你还真别不信,以德妃娘娘的性子,她肯定会把四阿哥给抢回去。”
宫婢的声音渐渐远去,胤禛才从拐角出来,一言不发的朝承乾宫走去。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边久了,对胤禛的一言一行,自是了如指掌。他知道胤禛,这是把那几个宫婢的话,给听进心里去了。
“主子,您别听她们乱说,这种没边没影的话,成不了真的。哪怕真的应验了,皇贵妃娘娘疼您,她肯定舍不得送您离开她身边。”
胤禛没有说话,闷闷的嗯了一声。
回到承乾宫后,胤禛没有像往常一般,乐颠颠的跑到皇贵妃身边,只告诉皇贵妃自己回来了,然后就独自一人,闷闷不乐的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树叶发呆。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最是了解,都不用去问苏培盛,皇贵妃就已经知道,胤禛肯定是在哪儿遇到委屈了。
放下手中的绣帕,皇贵妃来到胤禛身边,语气轻缓道:“小四怎么不开心呀?是功课没做好,被你汗阿玛责罚了吗?”
“不是。”眸光闪动,胤禛神色复杂,他踌躇开口,“额娘,我以后会不会回到德娘娘身边啊。”
皇贵妃心里咯噔一声,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吗?
她强稳住自己的情绪,才使得声音听起来,和刚才无异,她没有回答胤禛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小四,你想回去吗?”
皇贵妃害怕从胤禛口中,听到想这个字;亦如胤禛害怕从皇贵妃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
“不想。”
胤禛不想回到乌雅氏身边,不是乌雅氏对他不好,相反的,乌雅氏对他很好。
会给他做好吃的糕点,还会告诉他很多,他没听过的小故事,可比起乌雅氏,胤禛更喜欢皇贵妃。
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不是失而复得,而是虚惊一场。
皇贵妃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形容她现在的心情。最后她选择一把将胤禛揽在怀里,用行动表示一切。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一向以稳重自持的她,搭在胤禛身上的手臂,正在止不住轻颤。
察觉到皇贵妃的异样,胤禛忍不住担忧道:“额娘,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皇贵妃笑着放开胤禛,“没有,额娘只是太开心,开心小四长大了,会为额娘着想了。”
蓦然被皇贵妃夸赞,胤禛神奇的扬起小下巴,“那是当然,只要是和额娘相关的事情,儿子一直都有放在心上。不过额娘你还没有告诉儿子,儿子会不会被德娘娘要回到她的身边。”
说着低落的垂下眼眸,胤禛害怕到不敢去看皇贵妃的表情。
“不会。”皇贵妃温柔的抚摸崽崽的脑袋,“只要有额娘在一天,那些小四不想做的事情,额娘都不会让你去做。”
胤禛最相信皇贵妃,只要是皇贵妃说的话,他都相信。先前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转而又露出和往常一样的笑。
他调皮的问皇贵妃,“额娘,哪怕儿子不想去尚书房上课也可以吗?”
皇贵妃毫不留情的打破胤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除外。”
“唔,好吧。”胤禛撇撇嘴,去上课就去上课吧,只要能呆在额娘身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与此同时的永和宫内。
乌雅氏现在的日子,别提有多自在了。
种子奇迹般地被研究出来,使得她彻底有了一个,拒绝康熙召见的理由。
康熙是个注重民生的皇帝,只要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康熙基本都会同意。
再说了,后宫嫔妃众多,没了乌雅氏还有别人,总会有人乐得被康熙召见。因而乌雅氏这个理由屡试不爽。
她现在的日常,只需要照顾十四阿哥胤祯即可。
有了六阿哥和小公主的前车之鉴,康熙原本是打算把胤祯交给惠妃扶养。可不知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还是怎么的,在延禧宫的那段日子,胤祯几乎没有一天是不哭闹的。
眼看肉乎乎的小脸儿日渐消瘦,康熙心疼孩子,只得把他重新送回乌雅氏身边。
虽然没有明说,但乌雅氏也知道,康熙对胤祯担心,基本没有停止过一天停止,担心“她”会像对六阿哥,以及小公主那样对胤祯。
不过乌雅氏不是德妃,在德妃眼里帝王的宠爱,胜过一切,为了那一点点的宠爱,德妃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她对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她只想要平平安安的活着。
虽然萌娃是她意料之外的变故,但就目前来看,这个变故好像还不错。
萌娃会整日围在她的身边,奶呼呼的喊她额娘。
而且萌娃懂事,自打他出生到现在,几乎都没让乌雅氏操过一点儿心。
只不过令乌雅氏感到好奇的是,萌娃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的朝暖和方向撇去。
那暖阁原先是给六阿哥住的,后来六阿哥夭折,德妃受到刺激,精神出现问题。
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侍奉她的宫婢说,六阿哥回来找她了,六阿哥正坐在暖阁的书桌前,一声声的呼喊她额娘,呼喊她去查看自己的功课。
尽管大家都不信鬼神之说,可也经不住乌雅氏日复一日的折腾,最后受不了了,索性用东西,直接将暖阁从里面封死。
说来也巧,暖阁封上后,乌雅氏真的就再也没闹过。
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因为六阿哥含怨而亡,鬼魂一直飘荡在暖阁中无法离开,所以乌雅氏才会听到有人呼喊她。
如今暖阁被封上,他的声音没办法再从里面传出来,因而德妃才得以安生。
乌雅氏身边的贴身宫婢林林,忍不住问乌雅氏,“主子,老人们都说小孩子眼睛纯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您说十四阿哥会不会……”
林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乌雅氏一个凌厉的眼神,给蹬了回去。
乌雅氏愠怒开口,“世界上哪有鬼,有的不过是人在装神弄鬼。”
猜是猜不出一个所以然的,既然胤祯已经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不如直接问个清楚。
打定主意后,乌雅氏来到胤祯身边。
怕吓着孩子,她特地勾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她缓着声音问道:“小胤祯,你在看什么呀?”
萌娃闻声,扭动着滚圆的身子,凑到乌雅氏跟儿前,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指着暖阁方向,神秘兮兮的说:“额娘,我告诉你哦,我以前是住在那里的。那时候我还是不叫胤祯,我叫胤祚。”
胤祚?胤祚!乌雅氏脸色骤然一变,这个名字在她的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怪不得听着耳熟,这不就是早夭的六阿哥的名字吗!
她强压下心底里的震惊,继续追问:“小胤祯,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你告诉额娘,额娘给你糖吃。”
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到乌雅氏宁愿相信,是别人教胤祯这样说来吓她,也不愿意相信胤祯的话是真的。
小孩儿摇摇头,“没有人教胤祯,胤祯说的都是真的。胤祯知道额娘当初那样对胤祯,是有自己的苦衷,那并非额娘本意。胤祯还知道额娘其实过的很苦,胤祯想要额娘开心,胤祯拼命赚钱,然后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拿本本的老爷爷,让他把胤祯送来额娘身边。”
乌雅氏的眼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红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落到小孩儿稀疏的头顶,凉丝丝的。
小孩儿疑惑抬头,看到乌雅氏脸上的泪痕,瞬间慌了神。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给乌雅氏擦眼泪,却被乌雅氏一把抱在怀中,“胤祯,你为什么不讨厌额娘,额娘以前明明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额娘。”
小孩儿奶声奶气的说:“因为胤祯舍不得额娘啊,舍不得额娘难过,所以又重新回到额娘身边,来保护额娘,让额娘开心。胤祯偷偷告诉额娘,其实妹妹她也不怪额娘,这是妹妹和胤祯的小秘密,但是胤祯现在把它分享给额娘,额娘你不要哭了,笑一笑好不好呀?”
乌雅氏听得心里一阵酸涩,德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都可以拿亲生骨肉的健康做筹码,她何德何能,能有两个这么懂事的孩子。
素白的手指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乌雅氏哽咽道:“好,额娘听胤祯的话,额娘不哭。那胤祯能告诉额娘,你妹妹她现在……”
胤祯道:“妹妹现在的父母对她很好,她过的很幸福,额娘不要担心她啦。”
“嗯,额娘不担心,她过的好就好。”乌雅氏愧疚的抱紧胤祯,“小胤祯放心,额娘以前被鬼迷了心窍,额娘已经知错了,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你以后只管开开心心的活着,其他的都不用管。”
胤祯捏紧乌雅氏的衣摆,胖乎乎的小脸儿贴在乌雅氏的身上,亲昵的蹭了蹭。旋即费力的抬起头,在乌雅氏脸颊上吧唧亲一口,“好,胤祯最喜欢额娘啦。”
秋日里的稻田,早已不见往日的荒凉,乌雅氏的种子,外加上摊丁入亩的政策,百姓们辛苦操劳半年,除去税收,手里余粮仍旧富足,足够他们过一个富庶的新年。
改良纺纱机的推广,使得寻常百姓家,日常也能买得起棉布做的衣裳。再也不用因为要买一件棉布做的衣裳,犹豫良久。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人不能安于享乐,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尽管现在的大清,兵力富足,火器充盈,不需要再惧怕西方蛮夷的入侵,可在西方蛮夷面前,大清仍旧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大清将士不善水战,□□一战时康熙就已经发现了。
近些年又忙着收复准噶尔,平息内忧,导致训练水师一事,一直没有被提上日程。
如果有朝一日,蛮夷架船而来,在水上开战,那么于大清而言,势必将会是一场恶战!
施琅闲散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为大清做些什么了。
马车飞快的奔走大路上,所到之处,荡起一层又层的尘土。它们顺着帘子,漂入车内,呛得胤礽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睁开沉寂的眼眸,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四弟,坐回来点儿,你离门边太近,万一路上颠簸,容易把你颠出去。”
胤禛不认同的摇摇头,“太子哥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说着拍拍自己还算结实的小身板,“你看,壮实着呢,别说路上颠簸,就车夫一个不小心,直接颠进大坑里,我都不会有事。”
坐在外面的车夫,闻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四阿哥真会开玩笑,如果明知道前面有坑,他还不改变路线,继续朝坑里走,怕是脑袋不想要了。
车夫到底还是年轻,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不知道话不能说不太满。
这不,报应了。
刚才愣神吐槽胤禛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车轱辘直接碾在路中央的大石头上,剧烈的颠簸,险些让马车甩翻在地。
胤禛是拉住车窗边沿,才没被甩到外面。
胤礽震惊眨巴一下眼睛,旋即忍着笑意,淡淡道:“你看我说什么,你离的太近,是会被甩下来吧。”
事实摆在面前,胤禛实在是没有,反驳胤礽的底气,只得乖乖挪动身子,坐到胤礽的旁边。
幸而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损失,为了不耽搁行程,胤礽只是训斥了车夫几句,便让他继续上车驾马。
等他们来到天津时,已是日落黄昏,又风尘仆仆,实在不适合登门拜访。
于是二人找了个地方落脚,直到翌日辰时,才外出办事。
康熙交代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一个人去,也是可以处理妥当。
二人一合计,准备兵分两路,胤礽去找被康熙闲置在天津,不得重用的施琅,胤禛去打探消息。
施琅是个人才,在练兵用人上有他独特的方法,如果加以重用,定然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然而,在台湾成功收复,郑氏家族遗留的问题全部妥善解决。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此次□□的大功臣施琅,一定会被康熙委以重用时,他却被康熙派遣到天津,当了一个消散的小官。
起初还有人怀疑,康熙是不是想要磨练施琅的心性,然后委以重用,所以才会在他立下大功后,给了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官。
施琅刚来时,那是他家里最热闹的时候。
整日都会有不少的富绅官吏,跑到他家中,与他结交。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施琅琅在天津呆了一年,且没有半点儿要升迁的意思,才算结束。
人们这才知道,施琅早已得罪康熙,碍于他是□□的功臣,不好明着处罚,才给了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
后来前去拜访施琅的人越来越少,至于施琅自己,也是自甘堕落,破罐子破摔。三两天的请假不去上值,曾有人把施琅的情况,上奏给康熙,康熙让他们体恤功臣,不予理睬。皇帝都这样说了,他们能怎么办,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