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一个个心安理得的赖在被窝里,直到快要迟到才悠悠醒来。
急匆匆的踏着星光,进了尚书房。
也正因如此,为了能让自己第二日顺利起来,且精神十足,除去不可抗力的因素外,胤祉从来都不熬夜。
一见胤禛要离开,他便也坐不住了,“依我看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向汗阿玛请安,不如我们趁早回去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胤祺急了,好不容易等到年节,可以休息一天,而且次日起来不用去尚书房,不好好玩耍一番,怎么对得起这一日的假期。
更何况在好几天前,他就想好了今天晚上要玩儿什么,他怎么可能同意胤祉的提议。
“我说三哥,反正现在离给汗阿玛请安,又没剩几个时辰,你回去兴许还没洗漱完,就该起来了。浪费这个时间干嘛?还不如我们一起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胤祉斜了胤祺一眼,拉上胤禛,不带一丝犹豫,“四弟,我们走。不然又被五弟拉着去玩儿。那些无聊的游戏了。”
“怎么能叫无聊呢?它们多有意思啊。”
胤禩歪着脑袋,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奶声奶气的说:“确实挺有意思呢。某一年都把大哥,和太子哥哥玩儿睡着了呢。我说五哥,我建议你去找太医院的太医们,多交流交流你的游戏,兴许对治疗宫里娘娘们的失眠,起到非常厉害的效果。”
胤禩是懂内涵的,胤祺的脸当即就黑了,他阴沉道:“老八,别以为我听不出,你是在嘲讽我。”
胤禩无所谓的摊摊手,“被你看出来是我的不幸,再者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胤祺被他这副态度气的不轻,“你……”
眼看两个人剑拔弩张,俨然要掐起来的样子,胤禛和胤祉忙上前拉开两人。
作为他们几个当中年龄最大的胤祉,不免要充当起见家长角色。
先是教育胤祺,后是教育胤禩。
一番折腾下,那仅存的困意,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托胤祺的福,回去睡觉是肯定睡不着的了。
无奈的叹一口气,胤祉拉上胤禛,又重新坐回座位上。
“五弟,要我们留下来可以,但如果是要我们留下来,玩儿那些个无聊的游戏,是断然不可能的。”
胤禛附和的点点头,“我的想法和三哥哥是一致的。”
胤祺没办法,只得退而求其次,“那好吧,我们就呆在这里聊聊天,等一会儿到时间了,再去给汗阿玛他们请安。”
说着,胤祺勾勾手,把几人招呼到自己跟儿前,神秘兮兮的说:“哎,你们知道吗?喀尔喀三部不日要派人,来我们大清了,据说是为和亲而来。”
喀尔喀是敦多布的家乡,而敦多布又是胤禛的好朋友,听到是和朋友相关的事情,胤禛自然是竖起耳朵听,生怕错过一点儿重要的消息。
胤祉皱起眉头,“你这是从哪儿听得,为什么我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得到?”
听到这话,胤祺自豪的扬起小下巴,“那当然!我是谁?我可是无所不能的胤祺!这世上有什么消息,是我不知道吗?”
胤禩见不得胤祺露出这副样子,总觉得十分欠揍,让人忍不住,想怼他一顿。
心里这样想,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五哥,我说你该不会是瞎编的吧?要不我们怎么连个响都没听到?”
胤祺一向最不满胤禩,眼下胤禩用一副鄙夷的神情看他,气的他牙直痒痒,也顾不得消息的来源光彩不光彩了,直接说道:“当然是真的了!还是那天我去找我额娘时听到的。喀尔喀有意和大清结亲,汗阿玛打算将四姐姐下嫁到喀尔喀,所以特地来找我额娘商议,刚巧被门口的我听到。”
如果是这样,那消息确实十有八九,是可靠的。因为大清确实有远嫁公主,到各个部落的习惯。
一是为了笼络,二是为了监督,监督他们是否存有异心。
得知自己朝夕相处的一个姐姐,不久将要远嫁喀尔喀,胤禛心里是难过的,难过之余,又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此行来大清求亲的人,会是敦多布。
敦多布是个可靠的人,日后就算姐姐嫁给敦多布也不会受到委屈。
更重要的一点,胤禛自觉自己能打的过敦多布,这样以后就算姐姐受到欺负,他也能快马杀过去,打的敦多布一个落花流水,让他再也不敢欺负姐姐。
坐在胤禛旁边的胤禩和胤祉,不知道的胤禛的小心思,正如胤禛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样。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冲对方,露出一个会意的笑。
整治隆科多的时候来了。
“隆大人,要不要干一票大的?”
二人虽是盟友关系,但除去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二人私下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而听到胤禩突然邀约,隆科多属实是狠狠惊讶了一下。
他斜靠在乾西所角落的墙壁上,不解的问:“什么大的?”
胤禩没指望隆科多脑子,能想到他接下准备干什么,于是轻轻嗓子,把他接下来的计划,一点一点呈现在隆科多面前。
“喀尔喀不日就要来朝觐见,这事儿隆大人可知道?”
隆科多颔首,“这事儿我略有耳闻,八阿哥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在他们身上做文章?”
“对!”胤禩欣慰的点点头,隆科多终于成长了,知道自己发现盲点了,“如果喀尔喀的大臣,知道他们未来的储君,是一个行为疯癫的人,你说他们心中会作何感想?”
隆科多思索了一瞬,然后斟酌着开口,“会起了想拥立别人当储君的心思?”
“没错!”康熙礼重蒙古,对蒙古各部落的意见,也是尤为看中,这点朝臣全都心知肚明,这也是胤禩准备用喀尔喀大臣,引诱掉入陷阱的重要原因。“眼下太子哥哥尚在病重,每日最离不开的就是治病的汤药,这恰恰是上天给我们准备的机会。”
隆科多没有搭话,而是静静的听胤禩说下去。
“近日我翻阅古书,发现了一种名叫天仙子的东西,少量食之有安心定神的效果,可一旦过量,便会使人中毒,达到致幻的效果。你说如果把它混在太子哥哥服用的药物里,使他精神错乱,行迹疯癫的出现在喀尔喀大臣面前,我想即使不用我们出手,他的太子之位,日后也不可能会坐的安稳。当然,这只是我给隆大人提供的一个小小思路,至于要不要做,最后还是看隆大人自己。”
隆科多被胤禩的话,狠狠震惊到了。他自认幼时的自己,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聪明的了,可和眼前的胤禩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状似无意开口,“八阿哥,臣有时真的会怀疑,您真的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吗?”
胤禩淡淡道:“隆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八阿哥和我印象里那些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实在是大相径庭,所以才会这样问。”
胤禩此生有两件事情,最为讨厌。
一是别人说他有心计,二是别人拿他和别的孩子做比较,隆科多这话,简直在他的痛点上来回蹦哒。
胤禩眯起眼眸,眼中冷意乍现,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隆大人,我就当你这话是在夸赞了哦。当然这话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再听到第二次。”
意识到胤禩生气了,隆科多赶紧赔礼,“臣一时口误,说错了话,还请八阿哥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胤禩没有理睬他这话,而是问道:“隆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做?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
隆科多没有急着给胤禩答复,“容我回去和阿玛商讨一番,毕竟给太子下药,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可是会酿成大祸。”
胤禩心里咯噔一声,佟国维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如果被他知道了,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了?
胤禩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的谋算,最后以失败告终。
他先是认同隆科多的观点,紧接着话锋一转,“和佟大人商议再做决定,确实是更为保险的做法,可这样岂不是给不了佟大人惊喜了?”
“八阿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看隆科多来了兴致,胤禩便知道自己这方法有戏。
他没有选择立即乘胜追击,而是继续循循善诱。
“隆大人,其实我们有些地方很像。努力追求某些东西,是因为喜欢吗?不是,仅仅是想要通过这些东西,得到某些人的认可罢了。”
这话说到隆科多的心坎上了。
他追求权势,拼尽全力想要为自己,某得一个更好的出路,只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
他是喜欢别人追捧,然而背靠佟家,背靠皇贵妃,尽管他什么都不做,依然能得到这些东西。
获取父亲的认可,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松动,鱼儿上钩,撒出去的网慢慢回笼。
胤禩道:“如果你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为佟家谋得一个更好的出路,使得佟家在你手中发扬光大,你说届时佟大人,还会不认可你的能力吗?佟大人他到底上了些年岁,瞻前顾后,顾虑量多。他如果同意还好,万一不同意,错过了大好良机,待到日后太子哥哥登基,定然会重用,一直扶持他的赫舍里家。索额图大人是个什么性子,我想隆大人应该比我清楚,如果真等到那个时候,哪里还会有你佟家的立足之地哟。”
胤禩一副为隆科多、为佟家考虑的样子,外加上他的话确实在理,隆科多没有对他的用意。产生丝毫怀疑,只当他是为自己考虑。
而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他们时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也不相信,胤禩会做出自断利益的事。
他皱紧眉头,在脑中思索良久,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好,我做!只不过这事关系重大,我得好好部署一番。”
“确实需要好好部署,不过机会不等人,隆大人切莫因为一时犹豫,而错过大好良机。”
隆科多是个喜欢险中求胜的人,在胤禩得知他派人想要谋害大阿哥胤褆时,就已经知道了。
对于这种人,循循善诱加以适当的施压最是有用。
他会为了达到目的,铤而走险。
正如他会想要扫清障碍,而会去派人暗中除掉胤褆一样。
胤禩尽力抑制住想要上翘的唇角,“好,那我便在尚书房,等着佟大人的好消息咯。”
约莫半个月后,喀尔喀三部派人来朝觐见。
因着先喀尔喀前三部中,土谢图汗部和大清交涉最多,所以这次三部来朝觐见,派的也是土谢图汗部的人。
康熙礼重蒙古,喀尔喀三部又在收复准噶尔中立了大功,他们来朝那天,康熙特地带上阿哥们,来到宫门口亲自迎接。
这次来的还有崽崽们的老熟人敦多布。
大人们忙着寒暄,崽崽忙着熟络感情。
胤祺上去一把揽住敦多布的肩膀,调笑道:“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也会有稳重的一面。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那欠揍的小模样,我每每想起,都是手痒的狠呢。”
胤祺作势就要和敦多布较量一番,却被敦多布灵巧的躲过了过去。
知道胤祺不敢对胤禛怎么样,他忙躲到胤禛身后,戏谑的说:“是啊,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们大家都有了变化,没想到五阿哥还是和以前一样鲁莽,真真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他本想说没有长进,碍于康熙在这里,只得换了一个较为委婉的说法。
胤祺撇撇嘴,啧了一声,“没想到以前天不怕地不怕,要当第一个巴图鲁的敦多布,竟成了一个懦夫,啧啧啧,真是不可置信呐。”
敦多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可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可不会把胤祺的激将法放在心上,相反的他,他还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呀,大家都在改变,只有停步不前,真真是不可思议。”
“……”这办法果真有用,胤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然后眯起眼眸,笑得敦多布没由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不气,我说不过你,有人说的过你。”
敦多布不屑的说:“切,我果然没说错,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遇事只会搬救兵。”
胤祺哼笑道:“你管我。”
自己的儿子这般同阿哥说话,又是在康熙眼跟儿前,怕康熙生气,噶勒丹赶紧厉声呵斥,“敦多布,怎么说话的,你还不赶快给五阿哥赔礼道歉。”
康熙乐呵呵的打断噶勒丹,“噶勒丹,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我们做大人就别掺和了,他们自有自己处事的道理,随他们去吧。城门风大,走,我们去乾清宫说。”
既然康熙都这样说了,噶勒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顺着康熙的话说是。
知道胤礽尚在病重,康熙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他,“保成,你如今风寒未好,吹不得风,快些回去喝碗姜汤,去去寒气,好生歇息。”说完又对余下的崽崽们说:“你们也快些回去,喝碗姜汤去寒气吧。”
这才带上噶勒丹离开了宫门口。
敦多布进尚书房学习时,胤禩年岁尚晓,并不认识他,如今看对方和胤禛如此亲昵,胤禩对他的敌意,一米开外都能感觉到了。
七阿哥胤祐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察觉到胤禩的不对劲,他赶紧走到胤禩身边,好心提醒,“八弟,敦多布和我们不同,他的背后是漠北蒙古,我劝你最好不要打他的注意,当心引火上身。”
胤禩淡淡瞥了一眼胤祐,“不劳七哥提醒,我自有分寸。”
前脚说着自己有分寸的人,后脚不动声色的将敦多布从胤禛身边挤走。
胤祐无奈的叹息一声,八弟,你最好是真的有分寸,他加快步伐,赶上大部队,朝乾西所方向走去。
胤礽由于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便和他们分道扬镳,回了毓庆宫。
胤禩意味深长的,朝胤礽离开方向看了一眼,戏演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该收网了,倒是可惜最精彩的部分,不能第一时间看到。
胤禩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胤禛转过头,看向他问道:“八弟怎么了?为何叹气?”
胤禩挽着胤禛的手臂,笑着道:“没事四哥,我只是有些困倦,想睡觉了,我们快些回去歇息吧。”
其实噶勒丹这次来京,除了朝拜,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图,给自己的儿子敦多布,求得一个好姻缘。
可不久前太皇太后刚刚逝世,如今正逢国丧,实在不适合谈论这些事。
于是这次来京的目的,也就从儿子的婚事,改为了和康熙探讨,漠北蒙古的未来。
从百姓们的生计,到喀尔喀周遭城镇的建设,康熙的设想,噶勒丹越听越起劲。他甚至在心中这般想到,幸好这次过来不是商讨儿子的婚事,否则真真是因小失大了。
二人讨论的正是起劲,就见梁九功迈着焦急的步子,匆匆来到康熙身边,小声道:“万岁爷,毓庆宫那里出事了。”
碍于有旁人在场,梁九功并没有直接说是太子出事,而是用毓庆宫代替。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康熙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仍旧像是被尖刀剜了一下,疼的他差点儿喘不过气。
多年的素养,使得康熙很快稳定住心神,没有让噶勒丹看出半分不对劲的地方。
他面不改色的对梁九功说:“嗯,朕知道了。”转过头又对噶勒丹道:“朕眼下还有件要紧事要先去处理。漠北蒙古未来的规划,急不得,等改日朕抽个时间,再和你进行详谈。还有敦多布的婚事,朕会放在心上,好好想想,等找到合适的人选,自会给你一个答复。现在你先回去好生歇息,有什么事,我们改日再说。”
康熙一刻都等不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胤礽如今的情况。
独留下噶勒丹一人感动的站在原地,原来康熙竟如此重视谈的,原来他们在折子中不经意提起的事,康熙他都记得,并且放在了心上。
噶勒丹非常庆幸当初举族,投靠大清的决定。有这么一个好君王在,他们的家园一定会越来越好!
那边,等康熙急匆匆来到毓庆宫时,外间已经坐满了人,全都是担忧胤礽身体的嫔妃。
见康熙过来,她们忙从座位上起身,朝康熙行礼。
康熙皱着眉头,烦躁的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
替胤礽医治的太医们,听到动静,也从里间赶紧走到外面,把胤礽的情况跟康熙说了一遍。
“太子殿下洪福齐天,眼下虽仍处在昏迷之中,不过已无性命之忧,过不了就能醒来。”
康熙嗯了一声,知道胤礽没事,悬着的那颗心,才稍稍放下来。现在也是时候该来处理另一件事了。
他阴沉着脸问皇贵妃,“那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可抓到了?”
毓庆宫守卫严密,尤其是在知道隆科多有加害自己的打算,胤礽更是在暗处,又安排了很多的侍卫,为的就是出事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到隆科多的同伙,扭送送到康熙面前。
因而胤礽出事没多久,那名下药的太监就已经被制服。
康熙道:“嗯,务必要让他们审出那狗奴才背后的主子。”
皇贵妃道:“刘一正在审着呢,等一会儿有结果了,便会过来回禀。”
话音刚落,刘一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把审讯太监的结果一一说给众人听,但在说到幕后主使时,却为难的看了一眼皇贵妃,“那太监说是…说是…”
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颇有几分害太子中毒的主谋,是皇贵妃的意思,一时间竟惹得皇贵妃成了屋内的焦点。
宜妃是个直脾气,她见不得别人冤枉皇贵妃,于是冷声问道:“啧,你这举动,该不会是是没审出个所以然来,怕万岁爷降罪,所以想把责任推给佟姐姐吧?”
一听这话,吓得刘一赶紧跪倒在地,“宜妃娘娘冤枉,纵使是借奴才一万个胆,奴才也不敢诬陷皇贵妃娘娘啊。”
宜妃道:“不是诬陷,那你刚才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是…是…”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刘一依旧是那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皇贵妃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淡淡开口,“此事关系着胤礽的性命,有什么你尽管说就是,不必顾忌本宫。”
刘一的胆子这才大了一些,“禀万岁爷,那名太监说,指使他给太子殿下下药的人,是隆科多大人。”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众人脸上皆是五味杂陈。
怪不得刘一刚才,一直为难的看向皇贵妃,原来是因为这事,是皇贵妃的胞弟所为。
可隆科多和太子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为什么要下毒谋害太子呢?
难道是……
有些东西即便你不去想,可它却像有魔力一般,不住的在脑海浮现。
四妃皆是冷冷的看向,那些用异样眼神看皇贵妃的人。
如果不是被荣妃拉着,以宜妃这暴脾气,肯定要激情开怼了。
康熙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她们的异样。
他知道内幕,更是知道皇贵妃的为人,说不上维护,只是不想皇贵妃平白受了冤枉。
“宝珠是什么样的人朕自是清楚不过,今日之后,如果让朕听到从你们任何一人口中传出,有关诬陷宝珠的流言,届时就别怪朕不念往日情分。”
康熙警告的意味很明显,屋里顿时吓到一片。
她们赶紧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请康熙放心,纵使借她们一百个胆,她们也不敢这样做,
康熙睨了她们一眼,没有让她们起来,而是继续警告,“今日的事,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以前,朕不想除你们外的其他人任何知道。”尤其是佟家。
这句话怕皇贵妃会多想,康熙没有说出来,不过大家心知肚明。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宫里人看清楚了皇贵妃在康熙心中,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地位。
看到康熙如此维护自己,心里没有一点儿感触是假的。
素白的手指搭在康熙的胳膊上,皇贵妃难得软着声音同康熙说话,“万岁爷,您不必顾忌我,既然真凶已经找到,即便是佟家人,也要让他尽快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才算是给胤礽一个交代。”
眸光闪动,康熙紧绷的神色,在皇贵妃的话语中,渐渐缓和,他没有丝毫犹豫,听从了皇贵妃的话,派人去佟家请隆科多进宫。
并交代前去的人,是请而不是捉拿,为的就是不让佟家察觉异样,采取行动。
一切尘埃落定,康熙让屋里的嫔妃们,各自回到各自的住处。至于太医只留下两个负责看着胤礽,以免突发变故,其余的也回到了各自的职位上。
因着胤礽此次行事太过鲁莽,在来的路上,康熙已经做好了,准备狠狠斥责胤礽的打算。可等他看到胤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虚弱的面容上不见半分血色时,康熙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长叹一口气,康熙缓着语气开口,“保成,善于用计解决问题是好事,但下次在用计之前,要好好思量思量后果,切不可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次没有伤及要害,并无性命之忧,可你又能保证下一次,会和今日一般幸运吗?”
苍白的唇瓣轻轻蠕动,瞳孔猛然一颤,他从小被养在康熙身边,由康熙亲自照养长大,对于康熙的言行,虽说不上十成十的了解,但也是能看出一二。
康熙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汗阿玛的眼睛。
胤礽挣扎着起身,却又被康熙重新按回床上,“保成,你如今尚在病中,有什么话就躺在床上说吧。”
“嗻。”知道康熙最讨厌什么样的人,胤礽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诚恳认错,“汗阿玛,此次是儿子思虑不周,害汗阿玛担心了,烦请汗阿玛责罚。”
其实胤礽本可以按照原定计划,服用加有少量天仙子的汤药,不过,胤礽总觉得那样带来惩罚太轻,不足以铲除隆科多这个祸害,才擅自改变主意,在不足以致人死亡的前提下,加大了天仙子的用量。
“责罚就不必了,你最近几日先躺在床上好生修养,至于其他的,等身子养好再说?而且今日的事实,也并不完全怪你,是朕没有考虑周到,才害得你兵行险招。”
“汗阿玛?”胤礽疑惑的叫了康熙一声,他不明白康熙这话是什么意思。
康熙闻声回神,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
他轻咳一声,掩盖住眼底的异样,“没什么,你先好好休息,朕还有政务要处理,等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康熙的话,胤礽很是在意。
因为就康熙的话来看,他好像早就知道了胤禩和隆科多的事,可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而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错下去呢?
难道说……!
胤礽被自己内心腾起的想法,吓的一惊。
难道汗阿玛就是想要借别人的手,找到一个打压佟家的机会。
刚好这时,隆科多送上门,被八弟找到,还是说八弟其实就汗阿玛派去,整治佟家的推手,八弟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汗阿玛受益的。
如果真和自己猜想的一样,那么那个负责下药的小太监,不论有没有被捉到,隆科多亦或者说是佟家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胤礽费力的抬起手,轻抚在发涨的太阳穴上,试图缓解因想事情而发痛的太阳穴。
奈何眼下尚在病中,身上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他努力了好几气,只得认清现实,无奈放弃。
他闭紧眼眸,却因为心里压着事情,怎么都睡不着。
他现在很是担心胤禛,担心胤禛会受到牵连。
隆科多谋害太子,此事关系重大,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改词换句,恶意传播,说是皇贵妃为了帮助胤禛夺得皇位,所以才派自己的亲弟弟去谋害太子。
纵使他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可又如何能堵的住幽幽众口。
天不遂人愿,胤礽担忧的事情,最后到底还是发生了。
尽管康熙对外宣布,此次事件是隆科多一人所为,与佟家,与皇贵妃并无半点关系。
他依旧止不住疯涨的谣言,最后索性直接抓住几个散播谣言最凶的人,打罚一顿,以儆效尤。
为了弥补谣言带给皇贵妃的伤害,补品珍宝更是如流水般,被送往承乾宫,直接用实际行动,打那些一直说他与皇贵妃不合的人的脸。
这场谣言持续小一个月,才得以慢慢平息。
事情的最后,按照大清律法,本该死罪的隆科多,也侥幸活了下来。
康熙念在佟家世代为大清鞠躬尽卒的份上,免了隆科多的死罪。
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隆科多处以流放,流放到盛京,此生不得离开盛京城半步。
经此一遭,佟家再也不似从前般辉煌荣耀。而且经此一事,他们再想往康熙身边送人,只怕是难上加难。
如今的佟家所有的指望,全都在皇贵妃身上。
佟老夫人三天两头的朝宫里递牌子,想要见皇贵妃一面。
然而见面了,左右不过是催促她,尽早生一个身上流着佟家血脉的阿哥。
尽管四阿哥从小被养在她的身边,可人心隔着肚皮,他的生母德妃眼下又正得圣宠,难保四阿哥日后不会起了,想回到自己生母身边的念头。如果等到那时再后悔,可就什么都晚了。
倒不如趁着身子年轻,生一个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再怎么都是和自己一条心的。
皇贵妃端着茶盏,静静听佟老夫人说完,却不发表自己的言论,直到佟老夫人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才幽幽说道:“额娘,本宫有些好奇,你们到底是想要一个和本宫一条心的孩子,还是想要一个和佟家一条心的孩子。”
佟老夫人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赔笑道:“娘娘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和佟家一条心,可不就是和您一条心吗,这二者之间又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