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此意,看着是一片好心,实际并非如此。
一个女孩儿最美好的年华,不过就是这里面,他这么做,无异是断送了瓜尔佳氏日后的所有可能。
即便没有成为太子妃,瓜尔佳氏也不相信,自己的选秀,会以这么一个惨淡的结局收尾。
一定能扭转局面。
对了,还有太皇太后,她平日里那么喜欢自己,定然会去皇上面前求情,让皇上网开一面,把自己留在皇宫。
瓜尔佳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她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因为康熙下旨将她锁在屋内,所以眼下她没有办法去慈宁宫,找太皇太后,只能这里,等着太皇太后的到来。
可她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太监们把她带离储秀宫,太皇太后的身影,都未曾出现在她面前。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太皇太后年岁大了,腿脚不方便,需得等一会儿,才能来到自己身边。
然而,注定要让瓜尔佳氏失望了。
她掀开帘子,看着乘载她的马车,一路通畅无阻的出了紫禁城,她都没有看到太皇太后的身影。
瓜尔佳氏走了,端坐在软榻上的太皇太后,抬手,轻搭在太监的衣袖上。
她来到窗边,挑起一点儿食料,喂给笼子里的鸟儿。看着鸟儿吃的欢快,她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
她对苏麻道:“皇上的众多孩子里,他最疼爱的到底还是保成。不然此番,又为何要大费周章的,为保成扫清障碍呢?”
苏麻笑着应道:“咱们的太子,生的聪慧乖巧,是众多阿哥里,性格长相最像皇上的一个。再加上有孝诚仁皇后临终时的嘱托,皇上对太子自然要更上心一些。”
太皇太后闻言,淡然一笑,没再开口。
她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儿,思绪却飘到了几日前。
那时康熙有意将副都统石文炳的嫡女,赐婚于胤礽,为太子妃。
但思及瓜尔佳氏一族,在朝中势力太过庞大,他担忧日后会发生外戚夺权,这种不利于朝政稳固的事情发生,为了排除隐患,他便和太皇太后一起演了这么一出戏。明着体恤,实则打压瓜尔佳氏一族的戏。
他以太子妃之位为诱饵,去引诱石文炳弟弟的女儿瓜尔佳氏婉玉上钩。
此女果然如调查中那般,傲慢嚣张,又过度自信。
太皇太后不过是小小的抛出一点好处,就已经让她得意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正因如此,才会让康熙后来的计划,实施的那么顺利。
收回思绪,太皇太后排掉手上的羽毛,她自言自语道:“一桩心事落地,皇上现在应该很开心吧。下一步,他应该是要准备颁布赐婚的圣旨了吧。”
太皇太后猜的确实不错,当天下午,康熙便拟订出两份赐婚圣旨。
一份是胤褆的,另一份则是胤礽的。
胤褆的赐婚对象,毫无悬念,是伊尔根觉罗琇盈。
但胤礽的赐婚对象,他并未对众人公布,此举倒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他们纷纷猜测,到底是哪家姑娘,能有这个好运,成为太子妃。甚至还有人为此,开设赌局,压太子妃之位,究竟会花落谁家。
其中赫舍里家的姑娘,与钮祜禄家的姑娘,最是炙手可热。压她们成为太子妃的人,几乎都能从午门,排到神武门了。至于瓜尔佳氏那一栏,则是惨淡的让人没眼看。毕竟先前出了那样的事情,如果再压她,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储秀宫内。
宫婢端着茶水从屋外走了进来,“格格可要喝茶?”她发现伊尔根觉罗氏也在看那张赌局的名单,便忍不住打趣道:“格格可是觉得,自己名字下面太过惨淡了?如果格格需要,奴才可以帮你投上一票哦。”
“投这个干什么?根本没必要去浪费金钱。”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离赐婚胤褆,不过是差了一道赐婚圣旨,既如此,又何必压这个赌注,浪费钱呢。
宫婢把茶水放在伊尔根觉罗氏面前,笑着说:“格格说的这些,奴才自然知道,刚才是在和您开玩笑呢。”
伊尔根觉罗氏闻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宫婢,看的宫婢心里一阵自责。
格格这么单纯,恪守成规的一个人,她怎么能和格格开这种玩笑呢?
她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然而伊尔根觉罗氏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这么一面,脱离了死气沉沉,多了几分活泼,真不错。
忽的忆起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伊尔根觉罗氏仍觉得,非常不真实。
她本想自己做局,引瓜尔佳氏深入其中,再借别人的手,为自己报五步蛇的仇。
哪曾想,这局还没开始,便因康熙的加入,导致提前结束。
当然比起过程,结果更为重要。
看着瓜尔佳氏得到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的多的惩罚,伊尔根觉罗氏感到十分开心。
又想到这其中有一半功劳,都是出自胤褆,这让她蓦然在心里觉得,或许嫁给胤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眼下既然已经有了和胤褆,好好过一辈子的打算,那便要从现在开始,试着和他身边的人相处。
她记得,前些日子,落水昏迷时,惠妃曾派人送了一些慰问品,来储秀宫给他。
于是,她对宫婢说:“你去把惠妃娘娘前几日命人送来的东西,拿过来吧,我有用。”
宫婢颔首,领命出去。
不多时,她端着一个硕大的木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把木盒放在桌上,“格格,奴才给您拿过来了。”
伊尔根觉罗氏见状起身,她踱步,来到木盒旁边。
虽说刚开始,看到宫婢拿木盒进来时,她小小的做了一个心理准备,但当她看清楚盒子真正的大小时,心里还是狠狠吃了一惊。
真的好大。
几乎占了大半个桌子。
看着箱子上模样精致的纹路,是越发让她好奇,里面装的东西了。
她满怀期待的打开。
她皱紧眉头,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确定,再看看。
她把木盒重新合上,再次打开。
里面的景象,直接震惊她一整年。
这是什么?怎么会长的这么丑!
伊尔根觉罗氏紧盯着盒子里,那个似花非花,且模样怪异的东西,脸色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她和宫婢再三确认,没有拿错盒子后,才被迫接受,眼前这朵丑的惨绝人寰的花,是惠妃送给她的礼物。
尽管她和惠妃接触不多,不过她可以十分肯定,以惠妃的品味,绝对送不出这种丑东西。
所以这朵模样怪异的花,一定不是惠妃送的,而是她替别人转赠的。
不用说,那个别人肯定是胤褆。
因为只有如此,一切才会变得合理。
尤其是当宫婢说出那多丑花的名字,以及有关它的事情后,让伊尔根觉罗氏更加坚信这个想法了。
送女孩子食人花,亏他想的出来。
伊尔根觉罗氏满头黑线,她要收回刚才那句,觉得胤褆不错的话。
她好像已经能预见自己的未来,到底会经历一个怎么样的“悲惨生活”了。
她嫌弃的把那朵丑陋的红花,连花带盒子,一并丢给身侧的宫婢,“找个地方埋了吧,记得一定要埋的远远的,千万别让我看见,不然糟心。”
宫婢面露难色,这东西毕竟是惠妃派人送来的,如果真依了格格的意,万一传到惠妃耳朵里,岂不是会让二人产生嫌隙?
可若是不按照格格说的那样做,惹得格格心烦,岂不是罪过大了?
宫婢一时陷入两难,她觉得,手上拿的东西不是丑花,而是一根烫手山芋,很烫很烫,能把人烫出伤的那种。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按照,伊尔根觉罗氏的吩咐去做。
毕竟她得防患于未然。
如果有朝一日,格格和大阿哥讨论起此事,并因此产生隔阂,可真就大事不妙了。
她便把丑花收起来,藏在自己的床下面。
这样做既没有违背主子的吩咐,又给留了后手,以待来日。
起初,宫婢还担心,丑花藏在床底下,会被伊尔根觉罗氏发现。但是如此风平浪静几日后,她便彻底放心,专心做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又过了几日,康熙下旨,赐婚伊尔根觉罗氏于胤褆,以及赐婚石文炳的嫡女于胤礽。
康熙念及两个阿哥年岁尚小,尚未建功立业,因而只是赐婚,并没有定下确切的婚期。
婚期虽没定下,但规矩却一点儿都不能少。
在圣旨下达的同时,康熙派去教两位格格规矩的嬷嬷们,便一同来到了府中。
她们将会和二人在府中,一起度过成亲之前的这段日子。
对于康熙的圣旨,前一个是意料之中,后一个却属实是意料之外。
论谁都没有想到,康熙前脚才狠狠责罚了石文焯的女儿,后脚便把他哥哥石文炳的女儿,立为太子妃。
坊间对此,众说纷纭。
有一部分人说,是因为石文炳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上太子妃,在背地里使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后续一系列的事情,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女儿,清楚障碍。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说,石文炳女儿的太子妃之位,实至名归,不参半点虚假。
不过这些都只是大家的猜测罢了。
至于其中缘由到底为何,如今恐怕只有康熙一人知晓。
而对于坊间的谈论,瓜尔佳氏兄弟二人,自然也是知晓的。
对于那些话,石文炳选择充耳不闻,石文焯则是选择相信前者。
他不信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做出谋害他人,如此恶毒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暗中捣鬼。
他想当然的把这个捣鬼之人,认定为是他的亲哥哥。
毕竟就目前来看,他哥哥石文炳,在整场事件中,说是最大的收益者,也不为过。
原本和和睦睦的兄弟俩,因为此事,直接反目成仇,变成敌对状态。
而这正和康熙的意。
与其让朝臣把歪心思,动在朝政上面,倒不如使个法子,让他们没心思,亦没精力,动那些歪心思。
有了石文焯做牵绊,等日后,不论石文炳想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并会从中作梗,阻止他完成那些事情。
眼下一桩心事落地,康熙得以抽出时间,着手准备南巡的事情。
他是高兴了,可太子胤礽都快愁死了。
他私以为自己不是一个以偏概全的人。但当他得知,他要与石文炳家的姑娘成亲时,心里还是狠狠的抗拒了一把。
毕竟有她堂姐“珠玉在前”,胤礽实在不想找个一模一样的,将来把自己的后院,弄得乌烟瘴气。
然而他知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如今赐婚一事,闹得人尽皆知,想让康熙收回成命,已然是不可能的事了,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去找胤禛哭诉了。
“四弟,二哥好难受啊。”
胤礽面露痛苦,看的胤禛一头雾水。
他不解的问:“太子哥哥,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也让苏培盛,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胤礽苦笑一声,他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弄得胤禛更加迷糊了。
他歪着脑袋,抬手挠了挠脸颊,疑惑的看向胤礽,这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啊。
第70章
“太医就不用了。”胤礽顿了顿,他抬起眸子,乖巧的看向胤禛,“不过二哥我眼下,迫切需要别人的安慰。如果今天晚上,四弟愿意让我陪你一起,在乾西所休息,我想,我的心情,一定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胤礽的小算盘,打的劈啪作响。
让远在延禧宫陪惠妃聊天的胤褆,都听到了。
怕乖弟弟被坏人拐跑,因而胤褆在得知胤礽,去乾西所这个消息后,他没敢在延禧宫多做停留,而是三步并两步的跑回乾西所。
但是在即将跨进胤禛院门时,他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选择停在门口。
他站在那里,理理衣襟,擦擦额头上快跑的证据,然后深吸一口气,平复掉微喘的呼吸。
直到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以后,他才问贴身太监,“我看起来和往常有区别吗?”
小太监勾着脑袋,左瞧右看,把胤褆从前到后,全部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异常,才开口回话,同时还不忘吹一波,胤褆的彩虹屁。
“主子且放宽心,您和往常看起来,没有多大区别,甚至现如今要比往常的状态,好上很多。”
“真的?”那语气显然是有些不相信小太监说的话。
他毕竟是崽崽们大哥,说话做事,需得有个当大哥的样子。毛毛躁躁的,算怎么一回事。
再者说了,这副样子,要是让崽崽们看见,还怎么在他们心中立威,让他们听自己的话呢!
小太监用力点点头,“是真的。主子,奴才如果不是跟着您,一路跑来乾西所,否则绝对看不出,您刚才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许是担心胤褆会再次怀疑他说的话,小太监这次说的,别提有多认真了。
胤褆见状,脸色登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轻松许多。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道:“如此便好。”
说着,抬脚朝院子中走去,他一路来到胤禛身边。
看着缠着四崽崽,露出一副可怜巴巴样子的胤礽,胤褆气当即不打一处来。
他快步上前,站在胤礽的对面,耷拉着脑袋,泫然欲泣,俨然没了半分威严的样子。
听着胤礽的哭诉,他亦不甘示弱,絮絮叨叨的同胤禛诉说着,他胡乱编造出的委屈。
这可把四崽崽为难坏了。
两个哥哥对他都很重要,他要从哪个先安慰起呢?
最后他想了想,先来后到,从太子哥哥先开始吧。
但他从来都没有安慰过别人,更不知道安慰人时,要说些什么,只能回忆着皇贵妃宽解妃嫔的样子,道:“太子哥哥,别担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胤礽闻言,露出一张疑惑脸。
如果不是胤褆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他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话了。
这安慰人的方式,属实是过于冷门了。
冷门的让人险些没在里面,听出安慰人的意思。
最后为了不为难崽崽,亦为了不难为自己。
胤礽索性开口,把先前没得到胤禛回复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毕竟和可可爱爱的弟弟,一起休息,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胤褆握紧拳头,暗叫一声不好,被老二抢先了。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出口,就听胤禛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四崽崽皱着小眉头,颇为歉意的同胤礽说:“太子哥哥,不好意思,恐怕你今天晚上的心情,是没办法好了。因为我已经答应额娘,晚上回承乾宫休息,所以……”
余下的话,不言而喻,因此崽崽没有继续说下去。
胤礽苦着一张脸,计划落空,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胤褆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诡计没有得逞,两个大崽崽说什么,也不肯从胤禛身边离开。
他们一左一右,耍赖似的,扒在胤禛面前。
最后前来找胤禛玩儿的三阿哥胤祉,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递给胤祺一个眼神。
示意他,一人一个,将胤褆二人从胤禛身边拉开。
胤祺想也没想,直接同意,毕竟他可是答应过皇玛嬷,要保护四哥周全,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他被坏人欺负,却无动于衷呢!
二人说干就干。
奈何体重相差实在太大,论胤祉使出吃奶都劲儿,都没能将胤褆的位置,挪动半分。
没办法,他只得求助胤祺,让胤祺先帮他拉开胤褆,然后二人再合力,一起去拉胤礽。
而胤祺和胤礽不对付,整座皇宫里,上至太皇太后,下至阿喵阿汪,全都知道。
对于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他内心十分抗拒。当他朝胤礽走来时,步子慢的,好似没有挪动一般。
现在转换任务,去拉胤褆,他别提有多开心了,立马乐颠儿颠儿跑到胤褆身边。
拉着他的衣襟,和胤祉合力,没费多大功夫,便把胤褆从胤禛身边拉开。
由于眼下人手不够,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胤礽被晾在一边,看着胤褆渐行渐远,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贴身太监刘一对此熟视无睹。
刘一站在一旁,眸色幽深的看着几人的拉扯。
他在心里想,要不要上前也拉一拉太子殿下。毕竟眼下太子殿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和大阿哥相比,属实是太过孤单了些。
然而,他这边才刚抬起腿,还没等落下,那边阴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你打算做什么?”
刘一神色一变,他快速止住步子,并没有把真实原因,告诉给胤礽,只是道:“主子,眼下时间不早,您该回毓庆宫休息了。不然万岁爷知道后,该生气了。”
胤礽听完,眉毛狠狠皱了一下。
他眸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胤禛,旋即又看向刘一,盯着对方那张从容的面容,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最后只得按照刘一说的那样,不舍的从乾西所离开了。
到底是一脉相通的亲兄弟。虽说平日里,两个人关系恶劣了一些,但当看到胤礽露出这般眼神,胤褆心里还是生出几分不忍。
怜惜的目光落在胤礽身上,一直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直到胤礽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他才将目光收回。
胤褆叹息一声,罢了,下次再见到老二时,便让他一下。让他先和四弟玩儿,等他玩儿累了,自己再接着他,继续陪四弟吧。
想着,胤褆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他可真善良。有他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哥,他们就偷着乐吧。这都不知道是几辈子,才修来这么多的福气。
随着他越想越深入,胤褆脸上的表情逐渐猥琐。
两个崽崽愣在原地,全都面露惊恐。
大哥这是怎么了?突然好嫌弃!
他们对视一眼,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然后心照不宣的送开,拉扯住胤褆的手臂,原路折返,回去找胤禛玩儿了。
距离南巡的日子越近,宫里的氛围越紧张。
康熙此番南巡,有两个目的。
主要目的是巡视河道,体察民情。次要目的是游山玩水,舒散心情。
念及崽崽们最近的优秀表现,因而康熙特地允许一,二,三,四,五,七,六个崽崽在南巡时跟随,散心,长见识。
又考虑到崽崽人数较多,怕看顾不过来,会出乱子。
所以康熙特地带了皇贵妃,和荣妃二人照顾他们。
至于太皇太后,由于年岁大了,身体没有前些年硬朗,经不起舟车劳顿。再加上前几日的一场风寒,使得本就不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康熙实在不敢让她一同前往。
因而此番南巡,太皇太后留守皇宫。
虽然留在宫里,人却不能闲着。
因为康熙交代给她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便是坐镇紫禁城,以免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生出歹心。
在南巡前的两天,四崽崽开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由于穿越到清朝后,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导致崽崽根本不知道,要拿些什么东西。
以至于他看每一样东西,都觉得会在南巡的路上用到。
和胤祺他们一起做的风筝,玩儿的,会用到!
做雪花酥的材料,吃的,很重要!
装坚果的小布袋,粮食,命根子!
就在他准备将自己睡觉的枕头,塞进小包袱里时,站在一旁的皇贵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小四,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出去体察民情,并不是去逃难,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皇贵妃提到了一个,胤禛没有注意到的点。
他眼前一亮,边起身翻找东西,边头也不回的对皇贵妃说:“额娘,多谢你提醒儿子,才让儿子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忽略掉,这么重要的一个问题!万一路上遇到危险该怎么办,我们可得防患于未然。”
翻找的声音,窸窸窣窣在暖阁里响起。
片刻,一道欢呼声,猛地从里间传出,“找到了!”
四崽崽捧着一个模样精致的木盒,来到小包袱前面蹲下。然后郑重其事的,将木盒放进包袱正中央的位置,并用枕头等东西,将它掩藏好。
看着被胤禛如视珍宝的木盒,皇贵妃心里忽的腾起些许的好奇,她上前探身,“小四,这是什么啊,你这么宝贝它?”
胤禛抹了一把因翻找东西,而沾到脸上的灰尘,“药箱呀。万一有人在路上生病了,它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皇贵妃抿嘴嘴唇,强颜欢笑道:“真不错。”
目光落在地上,那比她都重的“小”包袱上,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看来她一会儿,得去一趟乾清宫,找康熙商议加马车的事了,不然崽崽这么一大堆东西,根本无处安放。
加马车是不可能的,那一大包的东西,康熙也不可能会允许,胤禛全部带过去。
但怕崽崽伤心,康熙最终决定,不论大小,南巡时,只准带走十件。
这可把胤禛难为坏了。
包袱里的东西,都是他觉得有用,才装进去的。
眼下忽然断舍离,让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最后他想了想,先把东西全部拿出来,分类处理,然后根据轻重缓急,决定到底要带走哪些东西。
首先,食物是必需品,显然不能被抛下。
而医药箱是应急用品,预防突发情况,也要带上。
至于枕头,用处不大,则被胤禛直接丢回床上。
按照这样的方法,将东西归置一遍,需要带什么,不需要带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他铺开包袱,把挑选出来的东西,重新装进去,收拾好。
没了杂物占着地方,新收拾好的包袱,要比先前的旧包袱,轻上两倍不止。
原先的包袱,或许需要三两个太监抬着,才能搬走。现在这个,苏培盛一人,都能轻松,将它从地上拎起来,并按照胤禛的吩咐,把它交给皇贵妃。
看着因收拾东西,而累的满头大汗的崽崽,皇贵妃心疼的掏出帕子,轻轻擦拭掉崽崽额头上的汗珠。同时还不忘吩咐大宫女春意,去外面打盆水,让崽崽清洗灰尘。
洗漱完毕,崽崽的肚子咕噜一声,发出一道巨大的响声。
听得崽崽惊呼一声,“哎呀,只顾着收拾小包袱,忘了这个大包袱了。”他把手放在耳边,眨巴着眼睛,“什么,什么,你说你想装些双皮奶,还有蛋挞进去。”
崽崽皱紧小眉头,面露难色,“这东西我不会做呀,换点儿馒头米饭,你看可以吗?”
片刻,他瘪着嘴,“你不想装这些东西啊,那可怎么办呀。”
他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抬起眼眸,偷偷去撇皇贵妃,期待不加掩饰的,从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来,似是在等着皇贵妃发话。
崽崽的这点儿小心思,皇贵妃怎么能看不出来。
但她硬是熟视无睹,倚坐在软榻上,静静看崽崽表演。
看的胤禛瞳仁,在眼眶里咕噜转了一圈。
是自己说的太过隐晦,所以额娘没有听出来吗?胤禛在心里这般想到,要不他说的再稍微浅显一些?
打定主意后,他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额娘,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
皇贵妃没有否认,她颔首,“怎么了小四,那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这句话问的好!
崽崽没再矜持,他指着自己的肚子,“额娘,它想装些小点心进去,你可以帮它完成这个心愿吗?”
他把一切锅,都推到肚子头上,绝口不提,是因为自己想吃。
皇贵妃笑着说:“可以是可以,只是小点心太占地方了,而且还十分的重,不如馒头米饭,来的实在,要不换成这两样,你觉得可不可以?”
崽崽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不好,这两样,崽崽不喜欢吃。”
皇贵妃意味深长的说:“哦,原来是你想吃,而不是它想把自己装满啊~”
末了,她特地拉长尾音。
胤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他立马改口,“额娘听错了,不是儿子要吃,就是它要把自己装满。”
越到最后,声音越弱,他越心虚,生怕皇贵妃会语重心长的教育他,或者严词拒绝他。
因为现在,他正处于换牙期,不能食用太多甜食,怕会对牙齿造成伤害,所以对他现在进食甜食的数量,皇贵妃都会严格看管。
而他昨天才吃完一份双皮奶,眼下嘴馋的很,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看来,想法要落空了。
胤禛已经做好了,被皇贵妃拒绝的准备。
谁曾想,下一秒,皇贵妃从软榻上起身,摸着胤禛的小脑袋,慈爱的说:“等着,额娘这就去给你做。”
幸福来的太多突然,打的胤禛一个措手不及。
但怕会乐极生悲,他并没有急着开心,而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哎?额娘,儿子违背了和你的约定,你不生气吗?”
皇贵妃将他揽在怀里,点了一下他的额角,“你是额娘的宝贝,额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而且呀,小四又不是经常违背约定。偶尔一两次,可以允许。更何况,小四今天学会断舍离,都知道要用分类的方法,解决问题了,这么棒,奖励一份小点心,不过分。”
皇贵妃以前,虽从来没有和小孩子接触过,更不知道,教育孩子应该怎么做,但她会推己及人。知道有些事情,带入到自己身上,自己会反感,因此在面对小四时,她都会尽量的归避这类问题。
她不知道这样教育孩子,是对是错。不过就目前来看,小四既听话,又懂事,想来她的方法,应当是没有用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