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好,她没受气就好。
若受气了,哪来现在这好性情。
他轻叹了一声,俯首下来,亲了她脸颊一口:“罢了,不提了。”
希锦便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孙嬷嬷估计要和阿畴舅父告状,甚至可能传到宫里头官家耳中。
况且孙嬷嬷伺候过阿畴的亲娘,这里面也有一些敬重长辈的意思吧。
自己给他胡乱一通搅和,其实也怕他真恼了,那就有的缠磨了。
现在他提都不提,极好,看来下次自己可以更大胆一些!
她来燕京城是来求富贵的,是要风光八面的,不是多一个婆婆的,所有想对她指手画脚的,统统都得赶走!
她便伸出手来,纤细的玉臂勾住阿畴的颈子,一脸温柔贤惠地道:“阿畴,洗过了吗?”
阿畴俯首下来,在她耳边道:“闻闻。”
说着,那高挺的鼻梁已经压上了希锦幼嫩的肌肤。
希锦便感觉隐隐的澡豆香,混合着男子清冽的气息,很好闻。
她便喜欢起来:“香,想咬一口。”
阿畴眼神烫了起来,锁着她问:“都给你吃,希锦想吃吗?”
希锦:“想!”
阿畴瞬间意动,恨不得当即弹她脸上。
希锦却手脚并用,扒拉着勾缠住他:“别闹了,快睡吧,我都困死了,也没人搂着我,哪睡得着……”
声音软软腻腻的,几分埋怨,几分撒娇。
阿畴垂眸看着她。
外面天阴着的,风都是沁凉的,似乎要下雨了。
他就在这样的夜晚自那宫门中走出,在那满街幽冷的灯火中走回府中。
有些年代的府邸,总归是带着昔日旧事的印迹,会让他想起一些沉重的、带着血腥的记忆。
回到家中,房内只掌了一盏宫灯,隔着低垂的锦帐映在床榻上,锦帐内便笼罩着一层稀薄的粉光。
才刚睡醒的妇人,脸颊上残还留着睡时的潮红,耳边黏着一缕柔软的黑发,衬得她细嫩肌肤犹如初雪一般澈白清透。
她活色生香地陷在柔软的锦褥中,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香甜,身子骨软到了可以让他握着随意摆弄。
阿畴曾经在无数个夜晚看到这样的希锦,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有一些想法,一些阴暗的暴虐的想法,想把她拆骨入腹,想让她一辈子躺在榻上,只给他看。
他的视线牢牢锁着她,但是一双有力的大手却入了柔软的锦褥中,寻到那软腻腻,那触感极好,细腻若豆腐。
抓住,放开,这样能更真切地感觉到那滑嫩感,会如同奶脂一般胶在掌中,又娇弱,又软糯,让人恨不得钻进去咬一口。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寻到那浆果,感受着那娇嫩多汁。
每每这个时候,他会想起之前芒儿刚出生时,那个时候她是有汁水的,轻轻一碰便湿漉漉的,一股子奶香全都便宜了他。
她好像也会很舒服,会被他吃得没骨头一般。
偏此时,她却扭着腰儿埋怨:“你看你,就跟要吃人的饿狼!”
他就这么盯着她,幽深的眸子越发变深,哑声道:“就是饿了,想吃奶了。”
希锦便拍打他:“哪来的奶给你吃!你倒是想得美!多大人了!”
阿畴就这么看着她,越看越是意动。
想,特别想。
想埋在那里,想被她抱着,要低声哄着自己,就像哄着幼时的芒儿。
可又想吃了她,要连汁水带骨头都吞下去。
这么想着间,手底下却是无意识那么一捏。
于是陡然间,希锦便蹙眉,无意识地惊呼了声,饱含委屈又愤愤,就那么谴责地看着他。
阿畴一直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的,此时看她那双眼睛带着迷离的雾气,虽是谴责,不过软绵绵没什么力道,倒是媚态横生。
他眸色越发转深,低头定定地望着她,道:“潘驴邓小闲,如今我占几样?”
希锦已经有些难耐,勾缠着他精壮结实的腰,软绵绵地道:“三样!”
小和闲是不可能了,他不太伏低做小,以后怕是也不能有大把光阴陪着她。
只落得潘,驴,邓。
这三样还都是镶着金边的。
阿畴定定地看着她,喉结滑动间,俯首在她耳边低低地道:“希锦却是扎暖湿香软,样样占全了。”
而此时的他,急切地要滑入那温柔乡,尽情放纵,享受那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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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好像确实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风吹打着窗棂,发出簌簌的声响。
才来燕京城,又是陌生的所在,总归有些不踏实。
好在身边男人是火烫的,是呼吸的。
希锦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错觉,今夜的男人似乎格外生猛,闷闷地卖力气,狠劲儿十足。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她也没奈何。
到了最后,她被翻过来,软成泥的身子无力地趴伏在那里,挨着那一下下,发出猫儿一般的呜咽声。
不知道缠绵了多久,才总算完了,两个人身上汗津津的,就那么缠着搂着,分都分不开,竟是别有几分缱绻。
之后希锦自是沉沉睡去,就这么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听到外面鼓声,又感觉身边有动静,便冷不丁睁开眼。
她才一睁开眼,便觉男人有力的指掌轻按在她的肩头。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懵懵地看着他:“要,要起吗?”
虽睡了一觉,但她还记得要进宫见官家,这是大事,马虎不得。
阿畴俯首下来,低声道:“还早。”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听得外面响起四鼓,竟已是四更时分。
希锦朦朦胧胧地看着上方男人,他已经梳洗过了,齐整矜贵的样子。
她纳闷:“那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他:“你先睡吧。”
说完,为她盖好锦被,掖好了被角。
希锦下巴抵住那被子边:“你要进宫是吗?”
她也醒彻底了,这才想起好像朝廷的官员是要上早朝的,似乎是个辛苦活。
阿畴已经起身,他穿了绯紫曲领大袖,腰佩紫金鱼袋,因身形太过修长挺拔,以至于躺在榻上的希锦只能平视他的腰间。
这个视觉下,她觉得身边男人颀长到犹如一道山峰笼罩在榻旁,尊贵得不能轻易直视。
她甚至胡思乱想,若是那孙嬷嬷还在,看到今日的他,怕不是得吓死。
这时候,阿畴修长的手指整理着自己的衣领,脸上没什么情绪地回答:“早朝,我要进宫一趟。”
希锦有些茫然:“你进宫,那我呢,我什么时候进宫?”
今天她进宫,她该怎么办?
宫中什么规矩,见到官家她应该说什么,她全然不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呢。
阿畴垂下薄薄眼皮,便看到床榻上希锦,锦被微遮住尖尖的下巴,只露出巴掌大的脸,仿佛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
他想起昨晚种种,谁能想到这样看似纤弱的小娘子,能有那样的丰腴,让他如此放纵,如此满足。
他静默低看了一会,才低声安抚道:“我会派人来接你,到时候陪你一起见官家,我会陪着你和芒儿,你不用担心。”
希锦这才松了口气:“那还好。”
阿畴温和地道:“你如果不犯困了,可以先见见詹事,他是很本分的人,我已经吩咐过了,他会在外面候着,府中有什么事,你先和他讲。”
希锦:“那孙嬷嬷呢?”
阿畴看她:“刚才王詹事过来一趟,说孙嬷嬷闹着要离开,已经收拾好包袱了。”
希锦:“啊?”
窗外眼看着还黑着呢,又阴着天,冷飕飕的仿佛要下雨,若是以往她在家里时候,醒过来转过身还得再睡一个甜觉。
结果这皇太孙府中竟然已经这么大动静,一个收拾好包袱闹着要走的嬷嬷,一个已经过来回事的詹事,以及一个穿戴整齐要进宫的殿下。
这么一想,她竟是那个最懒散的,还躺在被窝里呢。
她懵了一会,终于想明白了:“那,那我也起来吧。”
阿畴叹:“睡会吧,你这么贪睡,我让人准备了汤水,等你睡饱了便起来沐浴。”
他安排得周到,不过希锦却惦记大事,不能当这懒虫:“那个孙嬷嬷,她走了吗?”
阿畴:“没,等在外面,跪着,非要拜别我。”
希锦:“!!!”
这老腌臜货,不就是想让人留下她吗,来了后肯定哭啼啼说不舍得但没办法必须走,她还想告状?
但凡她给她来明的,她宁希锦还能敬她几分呢。
结果就这?
她冷笑一声:“让她进来!现在就进来,让我看看,她怎么给你拜别!”
她这么一声,倒是把外面端了洗漱用具等着伺候的丫鬟们吓了一跳。
这小娘子,和谁说话呢?
她和皇太孙殿下这样说话?
就吆五喝六的,跟吆喝奴才一样啊……
房内,对于希锦的话阿畴已经习惯了。
她昨晚被他那样折腾,这会儿醒来,必然没睡饱,她没睡饱就有起床气,也是难免的,往日一直都是这样的。
没恼他就很好了。
所以他也只是看了眼一旁滴漏,道:“还有些时间,那就先让孙嬷嬷过来,把这事处理好,先让丫鬟服侍你——”
他本想说让丫鬟服侍你先穿衣,谁知道一看,希锦已经精神抖擞就要爬起来。
他一步上前,落下旁边的帷帐,略遮住了。
这会儿丫鬟就要进来服侍,那满身的雪肌和那有些触目惊心的红痕,不想让她被底下人看到。
希锦:“也没外人,随意披裹上就是了,让她进来。”
她是想着速战速决,免得耽误了阿畴上朝。
上朝那可是大事。
阿畴当即吩咐了一声,让把那孙嬷嬷传过来,不过他自己却是拿起一旁的交领窄袖襦,为她穿上,又帮她把那系带给系好了。
他这么系着的时候,希锦已经迫不及待会会孙嬷嬷,便道:“好了,随便系上就好了。”
本来那孙嬷嬷就是伺候的,都是女人家,又没外人。
阿畴却没说话,只是耐心地帮她系好,又帮她把那一头乌发轻掩在里面遮住了颈子间的红痕。
希锦没心思留意这些,她在想着那孙嬷嬷,那孙嬷嬷诡计多端,这后宅的把戏怕不是早就玩熟了,等会不知道怎么变着法儿告自己的状抹黑自己,她想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不过抬眼间,看面前这郎君,俊美沉静,就那么垂着眼帮自己收拾长发,很是耐心细致
她想,阿畴当然是向着自己。
两个人一夜缠绵,那是何等温情缱绻,他肯定不会恼自己。
所以孙嬷嬷告状也白搭!
阿畴看出希锦的心思,道:“这件事我来处置,等会你不必说话。”
希锦:“为什么?”
阿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本来就是我该处理好的。”
希锦:“也行。”
她看着他,眼神中很有些胁迫的意思:“且看你怎么处置。”
阿畴接受到了,明白她意思:“先过去外厅。”
当下希锦也就起身,结果下床时,身上却觉乏力,两腿酸软。
阿畴见此,上前略扶着她的腰,于是夫妻二人这才过去外堂。
因如今入春了,暖和,外堂那里只立了一道山水插屏,并没挂帷帐,希锦过去后,便坐在那边矮榻上,舒服地略靠着。
这时候那孙嬷嬷已经过来外堂,她昨晚就气得够呛,已经在收拾包裹了,收拾了当然也不能轻易走,必须等着皇太孙来了,要和皇太孙告别才能走。
昨晚实在是太晚了,她虽知道皇太孙回来,可没法见到。
她知道今天皇太孙要进宫,是以一大早就过来请辞,好在皇太孙还没离开府中,她总算是能见到了。
她当然明白,自己昨晚负气要走,指望那商贾女挽留自己是不可能的,王詹事也不敢说话,唯独见到皇太孙,自己才能真正留下。
留下后,自然是再做计较。
如今皇太孙一大早便让人请自己,她心里已经有底了。
她步入厅中,第一眼自然看到了希锦。
一看之下,心中便是止不住的厌恶。
这小娘子身着一抹栀子黄交领窄袖襦,头上堆满珠翠,又把那金钗半卸,就那么乔模乔样地靠在软榻上,娇滴滴地动人,全身没半点庄重,倒像是没骨头一般!
关键皇太孙殿下还站着呢,她倒是跟个娘娘一样靠坐那里,没个女人家该有的模样!
这样的娘子,该是何等懒散无知,又怎么能指望她伺候好皇太孙殿下!
她心里越发鄙夷,心道这皇太孙流落民间,寻了个商贾女作配,浑身没半点正经样子,可真真是不堪配。
堂堂天家贵胄,竟然让这么一个下贱女子沾了去!
她满心怨言,自是要说过阿畴听,是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那里:“老奴见过殿下,老奴无能,请殿下恕罪!”
阿畴道:“孙嬷嬷,快快请起。”
孙嬷嬷却是不起来的,她跪在那里,眼含热泪,哭着道:“殿下,是老奴不中用,老奴年纪大了,不能为殿下打理家中事务,这是老奴的错。”
她说到这里,语声哽咽:“老奴愧对娘娘,若是先太子妃娘娘知道老奴这么不中用,只怕是要责罚老奴了!”
她这么哭嚎着间,希锦听得也是惊讶,她略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孙嬷嬷。
她可真会哭呀!
人年纪大了,声音悲怆,痛彻心扉,哭起来那样子她都要同情了!
况且人家年纪大了,况且人家还把阿畴的亲娘给扯出来了。
希锦觉得,自己应该学习学习,以后哪一日阿畴若辜负了自己,她便要这样哭,如此这般一番。
那孙嬷嬷这么哭着时,也睁着泪眼看看皇太孙,结果却见皇太孙站在那里,神情清淡,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再看旁边的希锦,却见希锦好奇地望着她,就仿佛看戏一般,睁着眼睛瞧,竟是看得个有滋有味!
孙嬷嬷一嗓子嚎就差点噎那里。
这烟视媚行的小娘子是什么意思!她在看戏吗!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越发悲怆地哭诉,哭先皇太子妃娘娘,也哭昔日的老安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是真伤心,曾经尊贵的皇太孙殿下没了,那仪态万方的皇太孙娘娘也去了,结果昔日千娇百宠的小殿下竟被一民妇拢住,这是何等的悲怆!
这时候,阿畴走上前,弯腰,亲自将孙嬷嬷扶起来。
孙嬷嬷大喜,果然皇太孙殿下是念旧的。
希锦见此,心中微沉,那孙嬷嬷太狡猾,竟这么会哭,哭得她都有些心软了,更不要说阿畴。
孙嬷嬷还特意提起阿畴他娘呢!
她知道,阿畴这个人其实是很在意过去的事,他八岁就没了爹娘,骨子里是盼着爹娘的,对爹娘的事就格外敬重在意。
比如昨晚种种,他还闹着要吃,这就是证明!
如今这老嬷嬷说什么先太子妃娘娘,戳中了阿畴的软肋呢!
这时候,就听阿畴道:“孙嬷嬷,你曾经侍奉我的母亲,说起来也是我的长辈,如今以年迈之躯过来为我打理后宅,我感激不尽。”
孙嬷嬷:“殿下,老奴若是能为殿下做些什么,只恨不得死而后已,恨只恨我年迈之躯,不能让宁家娘子满意,反倒是对我处处不喜,倒是对我说出那般羞辱言语来,我——”
她哭得几乎两手发颤:“我一把年纪,听得这些话,倒是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
希锦坐在那里,背脊打得笔直,视线一直盯着阿畴。
此时却见阿畴轻叹一声,道:“孙嬷嬷,你也知道我这发妻,她出身商贾,并不懂皇家的规矩,况且年纪还小,性子也委实娇了一些,只怕是诸事有所冲撞,倒是让嬷嬷受委屈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希锦听着这话,差点想站起来。
心想这什么意思?你竟果然要偏袒她?
不就是会哭吗,那她也要哭给他看!她也要提她娘,她娘还是他救命恩人呢!
孙嬷嬷却已经道:“我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宁家娘子那是千娇万贵的身子,不要说她羞辱我几句,便是打我骂我,我又能说得什么呢,还不是低头含泪忍了,毕竟我受命于陆家阿郎,是要替殿下打理后宅事,为殿下分忧的,但只是,我怕因为让陆家阿郎恼了,我在其中可如何是好!”
希锦已是忍无可忍,当即道:“孙嬷嬷,话不能这么说,你身份低微,你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我千里迢迢自汝城而来,我一个弱质女子,我还带着一个两岁小郎君,结果你可倒好,饭也不给吃一口,上来就要给我讲规矩,你把该摆的架子摆了,该拿捏的手段拿捏了,如今倒是好,说什么你卑微我千娇万贵。”
她冷笑一声,道:“我若千娇万贵,哪里由得你对我说那样的话,早一巴掌把你打飞了!”
说着,她对阿畴道:“阿畴,我昨晚受了什么样委屈,你心里不清楚吗?如今她倚老卖老,一把鼻涕一把泪,倒仿佛我仗势欺人,你看清楚,被欺负的是哪个!你若这都看不清,可真真让人瞧不起!”
孙嬷嬷看她这样说话,几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泼辣娘子,她和自己说话无礼无法也就罢了,如今和殿下说话,竟是这样?
这,这还了得!
她求助地望向阿畴,嘴唇颤啊颤,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阿畴听此言,对希锦道:“娘子,我在和嬷嬷说话,你稍等片刻。”
他语气清淡,听得希锦心都凉了。
昨晚两个人红鸾帐里缠绵悱恻,他是百般宠爱,今天一觉醒来就不辨是非,被一个老嬷嬷一番鼻涕眼泪,就开始恼了自己?
而孙嬷嬷听此,自是心里一喜,她含泪欣慰:“殿下能够明辨是非,老奴心里也安慰。”
希锦越发纳闷,这男人要如何?
她想起她娘说的,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难道他竟要坑了自己?
正想着,就听阿畴道:“嬷嬷,娘子确实诸般不是,这我知道,但她到底是我的结发妻,年纪尚轻,不通礼数,也是在所难免。”
孙嬷嬷听这话,突然感觉这话风不对。
接下来,便听阿畴道:“她若有错,那必是我的不是了,她初来乍到,诸事不懂,那是我不曾提前教她,不曾尽到枕边教妻之职。”
孙嬷嬷的心便狠狠沉下去了。
阿畴负手,淡看着孙嬷嬷,道:“孙嬷嬷刚才称呼她为宁家娘子?我已说过,她是我的结发之妻,无论她如今是否有诰命在身,都是我的嫡妻,我的府邸在哪里,她就该是哪里的正头大娘子,孙嬷嬷久居后宅多年,一句宁家娘子,这是意欲何为?”
孙嬷嬷两腿发软。
皇太孙殿下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这分明是要护着那商贾女!
希锦也略松了口气,总算这男人还有些良心……
阿畴又道:“嬷嬷,如今事已至此,已经失了体面,她到底是做大娘子的,以后要掌管府中种种,万一哪里处置不当,倒是惹嬷嬷生气,嬷嬷年纪大了,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我也是难辞其咎,是以还请嬷嬷过去舅父那里先养着,待过一些日子,府中一切都安稳下来,我再请嬷嬷过来。”
孙嬷嬷听了这话,心已经彻底凉了
这皇太孙话说得再好听,那意思却是明摆着的。
这商贾女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那也是殿下的不是,是他没能枕边教妻,所以那殿下是丝毫不会惩戒商贾女。
重点是,那是他的妻,他的妻,所以他要偏袒着,要给她名分给她位置,要给她掌家!
而自己和商贾女没有处好关系,就把自己赶出去。
她几乎不敢置信,要知道她虽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嬷嬷,可她是陆家的老人,是伺候过先太子妃娘娘的,是陆家阿郎委派过来的,也是天子那里首肯的!
就凭着她伺候过老人,不说皇太孙,就是陆大将军那里都得敬她几分,孝顺子孙哪有对老人昔日房中的人不敬的!
她这样的身份,殿下竟要狠心把她赶走?
亏她还以为自己拿捏下姿态,皇太孙一定挽留自己,自己到时候自然能让那商贾女好看!
结果——
她深吸口气,望着皇太孙。
如今皇太孙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是再无挽回余地的。
她凄声道:“我明白了,殿下,我收拾行囊,这就离开。”
************
希锦也没想到,阿畴出手竟是如此快刀斩乱麻,不过几句话功夫,就直接把孙嬷嬷给收拾走了。
等孙嬷嬷出去,她眉眼间便都是笑。
阿畴整理着衣领,便见她依然两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纤细的眉微动着,就很是春风摇曳的样子。
他正挽起交领的手略顿住,就那么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视线相接间,希锦却是嫣然一笑:“干嘛这么凶?”
声音甜丝丝的。
阿畴收回目光,淡声道:“怎么跟喝了蜜一样?”
那眼神中都是甜。
希锦依然笑得绵软:“我今天终于明白,我的夫婿是天下第一好呢!最最最……最最护着我了!”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最。
阿畴:“你好自为之吧,下次你再这样闹,我也没办法。”
希锦却是有恃无恐:“我哪闹了,是她欺负我!你的妻被人欺了,你可不得给她出气?”
这话说得阿畴神情缓和:“这孙嬷嬷的事,怪我没处理好。”
希锦听着,轻哼一声,委屈地道:“你当然不知道,昨晚我都要累死了,我容易吗我,白日赶路,晚上被那老嬷嬷磋磨,夜里我还得侍奉你,我——”
她活得不容易啊!
阿畴看她那很愁很愁的样子,静默地看着她片刻,之后突然笑了。
笑得清朗而无奈。
希锦看他竟笑起来,越发蹬鼻子上脸,凑过去,勾着他颈子道:“不管,反正你要教我。反正我若哪里做的不好,那就要怪你,怪你怪你都怪你!”
阿畴眉眼不动,就那么看着她:“嗯?要我怎么教你?”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听的人心里发麻。
希锦咬唇:“自是枕边教我。”
阿畴呼吸微紧:“教什么?”
希锦仰脸,软声道:“床榻上,做娘子的不懂的,夫君就该好好教,什么不懂教什么。”
阿畴视线锁着她的笑脸,眸色已经发暗:“那我的小娘子不懂什么,倒是非要夫君在床榻上教你?”
声音中都是哑意。
希锦当然明白这个郎君已经被她撩拨得不行不行的了,不过她却是陡然起身,直接放开了他。
眼看着他那明显有些失落的眼神,她故作不知,却是笑着道:“好夫君,我就是好奇,敢情你也不喜欢她?”
所以借刀杀人,让她赶走孙嬷嬷。
阿畴微抿了抿唇,看着她笑得一脸求知若渴的乖乖样子,一时也是无话可说。
不过如今时间并不早了,也不能就这么在家里和自家娘子缠磨,只能解释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心里是敬重的,只是她若非要和你过不去,那也犯不着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抬起手指来,帮她抚起耳边那捋碎发:“这样也好,以后你再掌管府中诸事,底下人自然不敢不听了。”
希锦微怔,之后瞬间懂了。
懂了后自是心花怒放。
她笑道:“这就对了,你,我,芒儿是一家人,其他人统统都是外人,你可是要记住。”
阿畴看着她笑颜如花:“知道了。”
一时看看滴漏,道:“我得进宫了,时候不早了。”
他不是朝中官员,本不必上早朝,但是官家要他在龙椅旁伺候,要听众臣议论朝政,算是见习,虽今日是才回来皇城,但也不能迟到。
如今看时候,估计勉强来得及。
希锦:“嗯嗯嗯,好夫君,我送你!”
说完,她跟个花蝴蝶一般,跟前跟后,仿佛很忙的样子。
等阿畴迈步离开,她还远远地挥着手,笑得柔婉:“夫君,早些回来,妾在府中等着夫君!”
阿畴额角便抽了抽。
她倒是很会装贤惠。
一会东一会西,翩翩而动,前前后后,忽忽闪闪,就像只勤快的小蜜蜂。
不知道的以为她为了夫君出门多慇勤呢,其实什么都没干。
尽添乱了。
************
阿畴走了后,希锦本想着回房睡个回笼觉,毕竟她被折腾到那么晚,又早早被闹醒了。
不过回到榻上,躺了一会,却根本睡不着的。
这多少让她有些无奈,明明没睡够,却又睡不着,这多没福气。
但也没奈何,她初来乍到的,还是有许多事要料理,当下只能爬起来。
起来梳洗后,她先将众位侍女仆妇都叫过来,又请了府中詹事。
那詹事姓王,约莫四十多岁,留着一些山羊胡,看着倒是细致周到的。
进门后,他见了希锦,并不敢抬眼看,恭敬地见过了。
希锦便和他说话,也问起府中情况。
因这府邸封了数年,如今皇太孙回来,府上也是临时修缮的,府中人手不济,大多是宫里头安排的,也有阿畴舅父那里派过来的。
如今王詹事打理府中诸事,内院则是由孙嬷嬷来管,如今孙嬷嬷走了,自然另外寻人。
希锦又详细问了她身边这些侍女,包括若圆几个,王詹事也都一一回禀了。
原来宫中的宫女也分三六九等,有些是通过采选进去的,也有通过牙媪私下置办的,若圆几个身份各自不同,不过她们已经由官家赏给了皇太孙府,那籍券自然都在后皇太孙府。
希锦听着,便让王詹事将那籍券交由自己,她要仔细看看,再观察品评她们性情,从而再行定夺。
她是一定要挑选一些好在留在身边,培养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