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是她的底气,也是秦溪他们三人身上的短板,既然被主动报名了,那无一不说明,他们三兄妹已经被家里人放弃了,以后秦家人不来找他们要生活支援就算不错了,至于秦家人给他们支援,想都别想。
出了这门,入了他乡,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的交集会变得很少很少,下次再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白面馒头,陈爱国简单推辞过后,就收下来了,对这兄妹三人的感观好了很多。
毕竟同等条件下,给了馒头和没给馒头,这就是区别,更何况,他先入为主的,已经对那对小情侣有了厌烦的情绪。
没错,就是小情侣,这是他认为的,毕竟这种事情并不常见,一个下乡,另一个陪着下乡,他们村就有两对,但是受不住生活的磋磨,都产生了不小的矛盾。
要他说,那就是矫情,这饭都快吃不饱了,还整天闹这情情爱爱的东西,也不知道图个啥,还是他们庄稼人实在,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那么麻烦。
那白面馒头,他舍不得吃,揣兜里了,他只吃了两个自己出门时,老妻给准备的红薯。
唐颖看他们吃的正香,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小包绿豆糕:“何远,你要吃吗?”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她不介意分享一些给他。
至于那个凶的不行,特别讨厌的大队长,她就当没看见,至于搞好关系之类的,别想了,不可能。
她不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相反,她很懂,但是没必要,一个乡下人罢了,压根就不值得她正眼相待。
她妈都跟她说好了,她下乡的时间不会太久的,等有招工名额了,就把她从乡下捞回来。
她在乡下待的日子里,他们也会给她寄吃的来,钱票都不会少,让她在乡下别委屈了自己。
何远看着唐颖手中那绿莹莹的糕点,原本脱口而出的拒绝被他肚腹中发出的咕噜声打断。
“你肯定饿了,拿着吃吧!我这还有。”对于自己人,唐颖还是很大方的。
虽然在学校的时候,她跟何远的交集几乎没有,可到了这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何远就是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那自然是被她归为自己人的。
“谢谢。”何远紧张的手有些抖,接过了唐颖手中的糕点。
看他身上的穿着,就知道他家的条件不太好,破旧的棉袄穿在他那单薄清瘦的身体上,但却丝毫不影响他那张清俊的脸。
唐颖很少见他笑,不过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特别好看,要不然班里面那么多人,他们又没有交集,她偏偏记住了他呢!
虽然两人没有交集,可人对于好看的事物天生就拥有着不弱的好感,她只不过稍稍关注了他一下罢了。
走着走着,很快就入了夜,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今晚的月色很亮,为他们照亮了回家的路。
刚开始,他们还会互相聊天,以此来驱散心中的恐惧,不过很快,队伍里除了脚步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外,就再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就连那头壮硕的黄牛,也一言不发的低头赶路,这条路对它来说,已经走过无数遍了,很是熟悉。
陈爱国对村里的老黄牛,是无比信任的,相信它不会把他们带沟里去,除了拐弯和有岔路的时候,他会分一些注意力给老黄牛,其他时候,他都是在发呆,想家里人了,虽然早上才见过。
他不是个健谈的人,今天队伍里的五个知青也全都不是,要不然,一行六人,气氛怎么也不会那么沉闷。
秦溪走在后面,已经把手电筒拿出来了,但是没有打开,手电筒用的是电池,没电了就要去买新的,光有钱不够,还得要票,她这个是从黑市里买的,价格并不便宜,所以,非必要,她是不会打开手电筒的。
经过幽暗林子的时候,呜呜的鸟鸣声响起,所有人都紧了紧神经,等走过这段路,他们的两边不再被幽暗林子包裹住的时候,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别太担心了,我们这一片,什么老虎狼啊,应该是没有的,野猪倒是不少,不过都在林子深处,很少碰到的,你们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陈爱国看出了他们的紧张,安慰道。
虽然他说的那些话,秦溪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毕竟野猪也是很恐怖的,几百斤的大家伙,野蛮冲撞起来的时候,很吓人。
一路提心吊胆的走着,就连唐颖也不说累了,相较于其他人,她已经是轻松的那个了,经常在牛车上坐着,虽然也颠簸,但至少解放了双脚。
她的手上带着一个手表,梅花牌的,光这一块手表就差不多值个两百块,表值一百多,那张手表票也值个几十块,这也是她身上最贵重的一件东西。
“唐颖,几点了?”何远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他已经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我看看...”
月光下,唐颖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确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突然,秦溪打开了手电筒,照在了她的手腕上:“现在能看清楚吗?几点了?”
她记得那个大队长,说是晚上十点就差不多到陈惠村了,不知道他们还要走多久。
“八点四十多,还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唐颖失落的报出了现在的时间点。
“咱们快到了,加把劲,说不定不到十点就到了呢!”
“现在这里是云庄的地界,过了云庄是十字坳,再经过塘子铺、枣家沟,就到银盆镇了,等到了银盆镇,离我们陈惠村就不远了。”陈爱国十分详细的介绍了附近的村庄。
不过这些,对秦溪他们来说,还是太远了,这些不熟的村子,他们可能几年时间过去,都不会去一次,这些名字,也基本上是听过就忘。
秦溪和秦江听到那些名字没有丝毫反应,但是秦河听到了云庄这个熟悉的名字。
“等等,云庄?这个名字好熟啊!我好像在哪听过。”
听到这话,陈爱国哈哈一笑,说道:“云庄在我们整个青玉县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庄子里的厂子办的很大,他们那出产的水果罐头,你们肯定吃过,听说过云庄的名字,也就不足为奇了。”
秦河摇头:“不是这个,我可没吃过什么水果罐头,我知道云庄,是听我奶说的。”
“好像,我家隔壁那个嫂子,就是从云庄嫁过来的,我奶一直念叨她家走了狗屎运。”
“当年大饥荒的时候,隔壁王家的日子是平安街里最好过的,好像是那嫂子的娘家给她送了粮来。”
陈爱国一听这事,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云庄的姑娘很少外嫁的,因为哪都没有他们那的日子好过,又自在。
就算是外嫁了,那边的人也特别疼闺女,跟别地方重男轻女不同,云庄的人对儿子闺女的心是差不多的,很少有重男轻女的事发生。
他们陈惠村也有两个云庄的闺女,那娘家人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看的人心生羡慕,谁家不想娶云庄的姑娘。
“云庄的姑娘是不错。”至少他们村里的两个,都是大方得体会做人的,家里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红火。
当然,也不是说云庄出来的姑娘都这样,隔壁左岭村也有一个云庄的,那脑子拎不清楚,心比天还高,整天用鼻孔对着人,跟人说话的时候,也是把头抬的高高的,生怕别人看低了她,讨人厌的很。
他听他家婆娘说,最近那人好像还在闹什么离婚,这在十里八乡都是个稀奇事,头一遭啊!孩子都生三个了,人都三十多,快四十了,还闹离婚,那是把一大家子人的脸都扔地上踩了。
有了话题切入点,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六人开始说话交谈了,主要内容就是云庄这个神奇的地方。
不知不觉,六人走过了十字坳、塘子铺和枣家沟,到了银盆镇。
白日里行人不绝的银盆镇,到了夜晚,那是漆黑一片,虽然镇上通了电,可这时候的电费不便宜,谁家晚上睡觉不关灯啊!
有那节俭的人家,即使接了电线,通了电,家里安了电灯,平时用的却是煤油灯,非必要,是绝对不会开灯的,有时候一个月的用电量甚至都不会超过一度,堪称其中典范。
“这里就是银盆镇?”唐颖的小脑袋瓜转个不停,似乎是想要找出这小镇子上,与名字相呼应匹配的地方。
她还以为这是个富硕的镇子呢!结果就这?
低矮错杂的房屋,并不怎么平整的路面,虽然大多数房子都是青砖瓦房,可还是有那么几座泥胚房混杂在其中,实在是拉低了档次,只一眼,她就给这个镇子打了个叉,这地方穷的很。
“没错,镇上这条街虽然短了一点,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城里该有的这里都有。”
“像什么邮局供销社学校收购站,镇上都有。”陈爱国十分开心的给五人介绍道。
当然,他开心是因为到了银盆镇,就意味着他们马上要到家了,总算是能结束这枯燥乏味的路程了,下次上面再派知青过来,他一定让陈坚这老小子去接人。
这一来一回,可是整整一天的时间,屁股都要被颠散了,以后这种露脸的“好事”还是交给他吧!
“那还挺不错的,对了,叔,以后要写信寄给家人,是要来镇上邮局投递信件吗?”秦溪问道。
她对这个还是比较关心的,毕竟正在给报社写小说的她,会常常跟邮局打交道。
“没错,信要自己来镇上投,记得,如果有人给你们写信,一定要让他们在地址上写上青玉县银盆镇陈惠村,这样,送信的邮差会把信件直接送到村委会,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去拿的。”
陈爱国先把这个事跟他们讲清楚,免得他们后面一个个来问。
对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来说,写信是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一件事,陈惠村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给人写过信。
可对于那些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的小年轻来说,写信是他们与家里人联系的唯一方式,基本上,在到地方的一个星期内,每个知青都会给家里人写一封信,或是报平安,或是要支援。
“哦,知道了,谢谢叔。”秦溪真诚的谢道。
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随口的话,可对她来说,很重要。
就连唐颖心里面对这个所谓的大队长的看法都轻了一些,但是最近这些天,她是不敢给家里写信的,毕竟才刚把她妹妹也坑下乡了。
但是问题不大,等过了紧张期,那没关系了,到时候,她肯定是要与家里人联系的。
毕竟她还想着回城,继续做她风光的城里人呢!
在这乡下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觉得哪哪都不合自己心意,哪哪都脏,有跳蚤,能早些回去,那自然是最好的。
六人到了陈惠村,没有惊动任何人,如果是后世,村子里的狗早早就开始叫唤了,可这时候,人都要没饭吃了,哪能养得起狗啊!没看到还好,一看到,保准会成为人类的腹中餐。
陈爱国把他们五个人带到了知青点,把人交给一个在陈惠村待了八年多的老知青后,就自顾自的走了。
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商量去吧!他又不是他们的爹,管不了那么多。
第89章 试探
“你们好,我叫杨建华,是这知青点的暂时负责人,比你们早来个几年,也虚长几岁。”杨建华先打招呼,介绍自己。
这知青点的暂时负责人他是一点都不想当,具体权利没有,屁事倒是一大堆,那两对矛盾多多的小情侣,闹起来,每次都要他去劝,烦都烦死了。
至于今天,这都晚上十点多了,他一个人坐在这无聊的等新知青的到来,其他人都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他也想睡觉的,这都到他的作息时间了,可他不能睡,顶多用被子包住手脚,而且还不能躺下,一躺下就睡着了。
“你好我叫秦河,这是我哥秦江,我妹秦溪,麻烦杨同志了。”秦河主动站出来,打了个招呼。
在陈惠村这个陌生的地界,哥哥秦江妹妹秦溪,就是他天然的同盟,毕竟是血脉亲人,比其他不熟悉的陌生人肯定是要强得多的,所以,他第一时间,把他们的阵营摆了出来。
这是告诉杨建华,我们有三个人,不是孤身一人,如果想要欺负我们,那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另一边,何远也站了出来,主动介绍道:“杨同志好,我叫何远,这是我同学唐颖。”
他并没有具体说什么,但这似是而非的态度,已经足够了。
据他所知,唐颖的家境十分优越,父母都是厂子里的领导,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小村庄,这点小猜测对她构不成什么困扰,就当报答她那个带有善意的绿豆糕了。
一听这话,杨建华就明白的差不多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也是一对。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谈恋爱的全弄他这来了,就不能换个村祸祸吗?非得在陈惠村这个小窝窝里面扎堆,是要比谁更能造作吗?
“你们好,我们这知青点修建的比较小,总共就两间屋子,男同志一间,女同志一间,左边这间是男同志的,右边这间是女同志的。”
“每个房间里有三张床,一人一张床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委屈你们挤挤了。”
当然,他这是客套话,到了乡下还想一人一张床,那纯粹是做梦,有的床睡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当这是家里呢!
当然,这时候城市住房紧张,就算是在家里,也很少有人能单独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的,都是兄弟姐妹挤一起睡的。
他是六十四年夏天高中毕业后,申请的下乡支教,转眼间就在乡下待了八年半了,那时候的生活多美好啊!
知青点就他一个人住,平时在村小学给孩子们讲课,农忙的时候跟着村民下地干活,多自由自在啊!
自从知青点那两对小情侣来了后,他那潇洒自在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今天这对吵架,明天那对动手,后天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最后反倒是他这个中间人被他们说的里外不是人,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方正和云晴这对欢喜冤家来了四年了,三天两头的闹,他给两人收拾了不少烂摊子,给他整的是心力交瘁。
陈月和刘明这对来的时间相对来说,要晚一些,两人在陈惠村待了两年多了。
这对倒是要比前面那对要安静低调一些,可无论是云晴还是刘明,两人都有点疑神疑鬼那意思,发现点什么小苗头,就要大闹一场。
要他说,这两对该分就分,老是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啊!
可人偏不,闹归闹,现在还没分,看的他都要急死了,每次都说要分,闹的还那么大,可到现在,都没分成。
有时候,他心里面是真的有一种冲动,把这两对,也就是那四个人的脑袋瓜敲开,看里面装的是稻草还是泥巴,怎么就那么能呢!
女生那边还好说,四个人分三张床,并不是很拥挤,可男生那边,却是六个人分三张床,至少要两个人睡一张床。
这时候的木床,基本上都是长两米,宽一米二的,睡上两个年轻小伙,别提有多挤了,冬天还好,年轻人火气大,睡一起暖和,夏天就对他们不是很友好了,翻个身碰到对方,就跟碰到火炉似的,热啊!
杨建华带着何远秦江秦河走了,秦溪也打开手电筒,带着唐颖进了屋。
木门一被推开,发出的声音就把屋子里的两个人,云晴和陈月给吵醒了,不过她们没有出声,默默睡在床上,就当她们还在睡觉,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早上她们听杨建华说,今天会来五个知青,三男两女,那两个新来的女知青,让她们本就不宽敞的屋子雪上加霜,之后肯定是更挤了,这么一想,瞬间就不开心了。
毕竟新来的人,挤压的可是她们的生活空间啊!
这陈惠村只建了一个小小的知青点,总共就三间房,两间住人,剩下一间是厨房兼浴室,没多余的房子,现在还好,勉强能住下,等下次再来几个知青,肯定是住不下了。
秦溪的手电筒照在没有睡人的那张床上,映入眼帘的是堆叠的衣服袜子和各种各样的杂物,很显然,另外两个人把这张空着的床用来堆放杂物了,即使知道即将来新的知青,也没有要清理的打算。
唐颖看到这一幕,可是气坏了,这两个人那点小心思在她面前,暴露无遗,竟然想给她们两个新来的,一个下马威,也不看看自己算不算盘菜,真是给她们脸了。
“东西是谁的?”
“全部给我拿走,不然我全部都扫地上去,你们第二天就去地上捡吧!”
“我可没有跟你们开玩笑,我这人,从不跟人开玩笑。”
秦溪虽然没有说话,但沉默已经表明她的态度是哪边的了。
这两人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来这,可不是来受这窝囊气的。
至于好声好气的商量,没可能,对方明明已经醒了,却没有出声,这是在观察,至于屋子里唯一那张空床上堆放的杂物,则是在试探。
一旦她跟唐颖两人示弱,好好的把她们的东西规整放好,那她们就达到了目的,她们会觉得新来的两个人脾气好,性子软,好欺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都跟我装聋作哑,瞎糊弄是吧!”
“我数三声,三...二...一。”话音一落,唐颖直接冲上去,先丢的是不知道是谁的小皮鞋。
她把手举过头顶,然后,松手,“嘭”的一声,鞋子落了地。
“哎呀,这小皮鞋可真好,就是可惜磕坏了块皮,也不知道这乡下地方能不能补好,真是可惜喽!”
她就是故意的,那双小皮鞋被擦的干干净净,整齐的摆放在床的里侧,那肯定是某个人的心爱之物,如果她们连这都能忍,那她今天晚上就不跟她们闹了,把东西都扫地上去,跟秦溪安安分分的睡上一觉再说。
如果说云晴之前还在赌那两人就是个架子货,不敢真折腾她们的东西的话,那现在听到她那双真爱小牛皮鞋子的磕碰声,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可是她花了整整三十五块钱,从老家清缘市带来的,到了陈惠村,都没舍得穿几次,三不五时,就要用布料仔细擦干净上面沾染的灰尘,她那么宝贝的鞋子,竟然被个新来的摔了。
“你干什么?你爸妈没有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吗?你赔我的鞋子。”
“我这双鞋子花了三十五快,还要了五张工业劵,你说,你赔多少吧?”
唐颖一听这话,有些乐了:“赔?我呸。”
“怎么?不装了?”
“我就知道你要忍不住了,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把这张床上面的东西给我清理干净,不然,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唐颖身高一米六六,比秦溪还要高个三厘米,叉腰站着的时候,显得气势格外的足,特别是站在刚从被窝里出来、蓬头垢面的云晴面前。
她身上穿的不是老土的大棉袄,而是厚实的毛衣加呢子大衣,脚下蹬的是黑色的靴子,蓬头垢面的云晴,被她衬托的格外邋遢不起眼,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她现在也顾不上之前找新人要赔偿的事了:“我就不搬,那是我们的床,你们两个新来的,该去哪儿去哪,别开来烦我们就好。”
“都是来支援乡村建设的,你们神气什么啊!张口闭口就是要清了床上的东西,你们是后来的,先来后到懂不懂啊!”云晴胸口喘着粗气,大声吼道。
她就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哪有新来的人,一到这知青点就闹的原住民不得安宁的啊!这也太霸道了,还真当这知青点是她们家了啊!
“确定不搬?”唐颖眯了眯眼睛,十分不爽的问道。
这破地方,是哪哪都让她不满意,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住是不行的。
在这种地方住着已经让她觉得自己很委屈了,要还有人在这哔哔赖赖的找事,那就是纯粹找死,她可不是只会放狠话的软柿子。
“不搬,我就不信你真...”
云晴话还没说完,唐颖这脾气上来,把手上的行李往旁边一扔,对床上的东西就扑了过去,她关键是还专门选贵的东西丢,关于这点,秦溪手上的手电筒功不可没。
“这是谁的衣服?这是书...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具...”
云晴看着地上的东西,心都在滴血:“别扔了,别扔了,我马上就收拾。”
说完,她恨恨的瞪了一眼还用被子把自己包住的陈月:“还不快起来收拾东西,装什么装。”
她就知道陈月这婆娘没安什么好心,挑拨撺掇她挑事,自己反倒是置身事外,清清白白,一点泥腥都不沾。
陈月可不像云晴那没脑子的,她早就把自己的贵重东西收起来了,就床上那点破烂,一些野菜树杆破烂衣服之类的,就算是新来的用一把火把东西烧了,她都不心疼。
“唔...”陈月睡眼朦胧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就凭这个演技,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小金人。
“怎么了?云晴,这才几点啊!天都还亮着呢!”
突然,她似乎是看清楚了屋子里多出来的两个人:“你们是...新来的知青?”
“你们好,我是陈月,来这陈惠村两年了,很高兴看到你们,大家都是支援国家建设,志同道合的同志,以后我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看到这做作的一幕,云晴就知道,自己又上这个奸诈小人的当了,陈月这小婊砸把她拱出去当探路石,现在她看到那个个高的刁蛮女人,性子不好惹,穿戴又十分时髦,肯定是起了巴结的心思了。
不行,她可不能就这么吃下这个亏:“喂喂喂,你把你那对眼珠子收一收,都快黏人身上去了。”
“还有,她让我们收拾床铺呢!还不快把你那些破烂东西收拾好,如果不收拾,人可是要给我们好看的。”
“你倒好了,贵的喜欢的东西,一样都没在这张床上放,昨天就收起来了,这床上,你就放了点破衣服,这野菜也是你晒的吧!”
“你以前的东西不都是放这张床上的吗?现在怎么改习惯了?”
云晴那口无遮拦的一顿叭叭,可是把陈月的假面都撕扯下来了。
她这是故意的,她和方正都来这四年了,陈月和刘明也来这陈惠村两年了,相处了两年多的时间,谁还不知道谁啊!
刚开始,她还十分单纯,对陈月的话不说尽信,但也信了个七七八八,可没少在她身上吃亏,陈月刚来这的两个月,硬是踩着她云晴的名声,给陈惠村的村名们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后面如果不是刘明跟村里姑娘说了几句话,还冲人笑了笑,被她看到了,当场发了疯,那些人都还被她蒙在鼓里,以为她是朵娇弱可人怜、善良无辜的小白花。
当时,她还不依不饶的,扇了那女孩两巴掌,后面人母亲嫂子妹妹来了,给她一顿好打,最后,双方谁也没讨了好,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那女孩在那一年年末,被家里人匆匆嫁到了离陈惠村二十里开外的村子里,没办法,她在本地的名声臭了,要想嫁个好人家,只能选择外嫁。
屋子里的四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安然的睡下。
秦溪和唐颖也顾不上收拾规整自己的东西了,都是铺上被子就睡。
当然,不是同一个被窝,她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只是床一人一半,一人一床被子,一半用来垫,一半用来盖,就跟煎荷包蛋似的,把一半的鸡蛋翻折过来,盖住另一半鸡蛋就可以了。
她们都累一天了,如果可以,她们当然想上床倒头就睡,可现实情况并不允许。
等云晴和陈月收拾床铺用了十几分钟,后面她们两个又花了十来分钟,把床铺收拾了一遍,简单的用冷水破抹布擦拭几遍后,在床板上垫上些无关紧要的破布,才铺的被子。
秦溪是舍不得把她的新棉被弄脏的,要多爱惜有多爱惜,所以,那张床板,她擦拭的格外仔细。
他们又花了点时间收拾自己,别的不说,脚还是要洗洗吧!从大早上开始忙活,这都晚上十一二点了,还走了那么久,这脚得臭成啥样啊!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最神气厉害的那只大公鸡,大花,准时准点来知青点报道了。
这点声音对昨天累了一天的五个新人来说,不算是什么,仍旧是呼呼大睡,雷打不动。
可对于饱受折磨的五个老知青来说,那就是催命符,他们现在一听到这声音,身体就条件反射的睁眼了。
“他妈的,我早晚得把这个死鸡给宰了,让它天天跑咱们知青点来叫唤。”云晴嘴里嘟囔着狠话,这也是她每天早上醒来的日常话。
都说了两年了,可还是没有兑现。
“你要真有这本事,我就服你。”陈月坐在床头,打着哈欠,笑眯眯的看着云晴说道。
“你还说,都怪你,当初如果不是你们两个闹了别扭,后面又扭扭捏捏的和好了,如果不是你嘴馋想要吃鸡,哪来那么多糟心事。”
“不吃那只小母鸡,这只疯鸡怎么会这么来折腾我们。”
很离谱对吧!但还真就是这么个事。
他们知青点的五个知青在两年前凑了点钱找秀玉婶子买了只小母鸡,当天中午那只公鸡就追到了他们知青点,看到被割了脖子、放了血的小母鸡,当时就炸了毛,战力大开,对着五个人一通乱啄,两只爪子也没闲着,在他们手上脸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他们五个人,连只鸡都没干过,全都缩屋子里去了,后面好不容易等这只发疯的大公鸡走了,才出来收拾残局。
嗯~鸡汤好喝,鸡肉也好吃。
下午,他们还去找了秀玉婶子,可那只公鸡不是他们养的,那是大队长陈爱国家里养的,种鸡,还兼有报时护家的功能,这只叫大花的鸡在整个陈惠村都赫赫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