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的,别管你们妈了,都直接拿起筷子吃饺子,这饺子凉了,味道就不对了。”
说完,自个一马单先,从碗里夹出一个饺子,当着刘琴的面,张开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几个小的也彻底忍不住了,香喷喷的饺子放在面前,谁还有心思听她在这讲那些个废话。
刘琴看到这一幕,都快要被气死了:“算了,我也懒管你们了。”
六个小的碗里各有六个饺子,加上煮饺子的汤,看起来也是满满一碗。
大人一人十个,刘琴分了双胞胎儿子一人一个,秦山则是分了秦河两个,老太太分了秦清一个,各有所好,在餐桌上被他们表现的淋漓尽致。
秦江和秦溪也不在意,这个把饺子的,谁稀罕啊!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努力,饺子会有的,肉也会有的。
吃完饭,秦溪突发奇想的想要出去转转,她还记得以前每年除夕夜,吃完饭后,她都会独自一人的出去转转,在外面不拘是什么地方,随便坐下,就可以尽情的欣赏夜间的烟花秀了。
以前的除夕夜,万家灯火璀璨,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那个景象。
看秦溪出门了,秦江很快便追了上去,在家里待的没意思,还不如跟妹妹出去转转呢!
今天的晚饭吃的早,现在也不过是五点出头的样子,天还没黑。
“你怎么也出来了?外面冷,家里有火烤,多暖和啊!”秦溪看到身边的人,有些诧异的说道。
她想起了以前,觉得独自一人也没什么不好,也就没有叫他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矫情的想去外面看看这个世界的新年是怎么过的,她这也算是跨越时空感受五十年前过年的氛围了吧!
“家里待的没意思,我要跟着你。”秦江想也不想的顺口答道。
街道上很冷清,除了他们两人外,再没看到别的人了,街道两侧屋子里的交谈声,稚童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这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太平盛世也不过如此了,没有饥荒战乱,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大家的日子都过的差不多,没有那么多物质欲望,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时代。
第40章 辞旧迎新
除夕夜晚上是有守岁的旧俗的,无论是刘琴还是秦山,他们从来不强迫家里的孩子,不困那就跟父母守到夜晚十二点,等秦山点燃鞭炮再睡,这是辞旧迎新。
要是困了,熬不住了,就去床上睡觉,一觉醒来,就是新的一年了。
李春花就不同了,她对秦清寄予厚望,他们这地方有个说法,那就是家里孩子在除夕夜晚上看书看到新的一年中去,那他(她)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读书会很厉害,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她虽然不懂读书的事,但这个是听人说过的,死马当成活马医,成不成,她都没损失的。
如果秦清读书争气些,不次次都是中等,也许她还不会把秦清读书的希望寄予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但关键是,秦清她读书不争气啊!
她觉得秦清的脑袋瓜肯定是随了刘琴,一点也不像她,一点都不聪明。
如果,当初她要是跟秦清一样,有读书的机会,那她肯定会手不离书,上茅坑都要带着书的,她多想读书啊!可是没机会,现在都半截身子埋入土了,就更不用说了。
她把所有的期望给了秦清,那她就绝对不能辜负她的期望,必须得给她读出个人样来。
“奶,我好困啊!”秦清打了个哈欠,抹了一把眼角沁出的泪水,说道。
“我想去睡觉,这劳什子的书,明天再看行不行啊?”
要知道,自从入冬以来,她都是七点多就睡了,今天这都十点了,她实在是熬不住了。
看着手里无聊的课文,她要疯了,好困啊!好想睡。
“不行,今天不努力,你接下来的一年都没什么指望,我这都是为你好。”
“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都没读出个什么人样来,说明你脑子不太行,太蠢了。”
“所以,必须要在今天,趁着这个喜庆的日子,给你脑子开开光。”
一听这话,在场的刘琴秦山和秦河都忍不住笑了,这读书不行竟然还要趁过年的时候开光,这种说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奶,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什么开光,现在不许弄这个,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还有,我现在要去睡觉了,你别拦着我。”
“唔~”秦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就要回房间。
她奶那人平时看着还行,谁知道,关键时候,竟然是个老古董,还喜庆,开光,真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读好书,谁还熬夜点灯苦读啊!
再说,她奶根本就不懂她,她都不知道她的心思从来就没有放在书上过,有时候,她还会羡慕秦溪,她就不用每天上学,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每天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去玩,比她苦读书好多了。
“不许去,如果你今天晚上不看着书守岁,那你以后就不要去学校了,读不出个名堂来,你还不如跟秦溪一样,在家糊柴火盒呢!”
“这样好歹,每个月能挣个几毛,这些年在你身上的花费也能找补一些回来。”李春花用她读书的事威胁道。
可她并不了解秦清,软硬不吃的她,可不信她说的话,如果说这些话的人是刘琴,那她肯定百分百相信,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跟她妈据理力争要送她去学校的奶奶。
在这个家里面,最想送她去学校的人是奶奶,最想她学的好考个好成绩的人也是奶奶,谁都有可能会阻止她去学校,唯独她奶奶不会。
仗着她奶对她的偏心,秦清有恃无恐的回怼道:“不去就不去,当谁稀罕似的,今天晚上我要是睡不了觉,明年我就不去学校了。”
说完,人非常拽的一甩头,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看到李春花这老婆子怔愣在原地,刘琴很不给面子的勾起了唇角。
“妈,看来还是你平时太娇惯她了,都惯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了,要我看,没什么事是一顿抽解决不了了,实在不行,就两顿,再不行,就绑起来抽,总能把她打服,我就不信,我们几个大的,还整不了她一个小妮子。”
听到刘琴的话,李春花脑海深处的记忆开关被她打开,随后,身体反射性的打了个冷颤,连连否决:“不行,绝对不行,孩子不听话,教就行了,绝对不能打,更加不能绑起来打。”
虽然觉得李春花的反应很奇怪,可刘琴也无意深究,谁还没有点过去了。
“要不明年不给她读书了?省的她一天天的,尽作妖,眼睛都快抬到天上去了,看到她那烦人的样子,我就手痒痒。”
李春花一听这话,想也没想的否认了,女孩子怎么能不读书呢!
秦清那么像她,肯定是想要读书的,那时候,她多想有一本书,一支笔啊!
“不行,别的我都能答应你,就这点不行,清清读书是我支持的,你别想坏事。”
“如果你不想继续供她读书,那就由我来,老婆子我虽然一穷二白的,可清清的学费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刘琴可不敢相信李春花说的,真要把秦清学费的担子交到她肩膀上,不出三天,她刘琴在平安街这块的名声就坏了,臭了。
“算了,我不管了,怎么都不对。”
“明明是你自己说不许她去读书的,现在反悔的又是你,合着你刚刚在逗我们玩啊!”
李春花才不理会她这个混不吝的,有那功夫,她还不如回屋睡觉呢!
反正秦清不听她的话,也好,她也不用在这继续熬了,年纪一大,就是容易累。
李春花回屋后没多久,秦河也熬不住了,他现在跟他妈稍微挨近一些,都觉得别扭,之前是秦清和他奶都在,他也跟着一起守守,现在人回屋睡觉了,他当然也要回屋睡了。
家里其他人能走,可秦山和刘琴不能走,他们得守岁,熬到辞旧迎新的那一刻,等别家鞭炮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把早就买回来的鞭炮一点,任务就完成了,他们自然也能回屋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这是干嘛?外面天还没亮完呢!”
看秦溪没反应过来,秦清才懒得提醒她,换上自己最宝贝,最齐整的那套衣服,直接出门了。
她要是起的最早,说不准她爸妈看在她乖巧懂事的份上,多给她包两分钱呢!
今天是大年初一,比较亲厚的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子,会互相拜访,能不能得到长辈的青睐,得到红包和花生瓜子糖块这些东西,就看个人表现了。
被窝里实在太暖了,想不明白的秦溪也没再继续纠结,暖呼呼的被窝不比什么都强。
比秦清起的更早的是她的双胞胎弟弟,刘琴一大早起来,就去把两个叫起来了,新年新气象,要是第一天就睡懒觉,那接下来的一年,这人都会十分懒散,这是自古就传下来的旧俗,新年第一天,是要早起的。
秦溪、秦江和秦河三个就与家里其他人格格不入了,因为这三个人,一个起的比一个迟。
秦溪是接近八点才起的,秦江是秦溪起后才去叫他的,至于秦河,人昨天晚上熬到了十点才睡,早上他直接睡到了九点,错过了早饭。
不过他也不急,这大过年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了,在婆媳两人的眼皮子底下,秦河从堂屋桌子上出其不意的抓了一大把花生,随后,人就直接溜了,任刘琴李春花在后面如何呼唤都是无济于事。
大年初一,是不准说脏话的,特别是死这一字,提都不许提,因为不吉利。
过了一会儿,等两人气消的差不多了,秦河又慢慢溜了回来,外面太冷了,他也待不住,至于别人家,今天过年,谁家不忙,谁家人不多,他还是不要去给别人添麻烦了。
没敢在堂屋待着碍家里两个女人的眼,他去了厨房,家里的灶台一直烧着火,秦江和秦溪两个一直待在这里取暖,他把抓的那一大把花生拿出来,三人烤着分吃了。
用碳火混着草木灰煨出来的花生嘎嘎好吃,又香又脆,秦江和秦溪两个也跑出去,从家里装花生瓜子的盘子里抓了一把就走。
“你看看,这是要造反啊!”
“我总共就买了两斤花生,结果,客人还没咋来呢!被他们霍霍了半斤去。”李春花不满的对着刘琴说道。
这事不大不小,刚就踩在她们能够容忍,但难免抱怨的那个点上,憋屈啊!
她在这坐了一个多小时了,都没舍得吃上两颗,结果那群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过分。
“算了吧!今天过年。”刘琴大气一些,没打算在今天跟他们计较这个事。
“行,我给你个面子,也希望他们见好就收,等会儿要是敢再来,我非得给他们敲两下手不可。”
在厨房的三人才不管外面人怎么想的,现在他们吃的很开心,这就行了。
花生是从草木灰里扒拉出来的,手上嘴边难免粘上一些灰,可谁都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这是第一次,秦溪感觉自己与秦河这个二哥的距离近了很多,从以前的毫无交集,到现在的能说上几句话,历时半个月,不容易啊!
主要是秦河在说,从以前不想读书被压着去,到他十二岁那年,想学木工,去给人师傅当学徒学门手艺,可家里人不同意,后来那师傅很快就找到人了,他也就错过了。
被压着读书的那几年,是真的痛苦,由于岁数太大,个子又高,使得他在班级里面格格不入,在学校压根就没有什么能说话的人,之前跟他玩的好的,要么去读初中了,要么辍学回家干活了,就他还在小学五年级打转转。
考试又考不过,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在学校被老师训,在家被父母骂,那日子,一眼望不到边。
然后,他就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搅和上了,他也终于不用去学校待着了,每天就跟着他们一起到处溜达,偶尔跟人起争执,打个架。
不过上次这群人寻求刺激,想要去农户家偷东西,他不想去,道不同不相为谋,双方的联系直接断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那群人了,不知道是被父母送去下乡了,还是被抓到,送去劳改了。
现在他的朋友就只剩下打小就玩在一起的几个人了,但他们要么进了厂当学徒,要么明年准备下乡,他大概也在家待不久了,不知道,明年他们还能不能聚在一起了。
没多久,秦清和双胞胎回来了,三人兜里装满了花生瓜子和糖块,这可是他们一个早上的战利品。
“妈,给你吃一个。”老五秦湖讨好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刘琴,随后,给了老六秦海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也有,妈,你也吃。”老六连忙从兜里掏出糖来补救,他绝对不能落在老五身后。
“哎呀,我的儿子可真乖,不过妈的牙不好,不能吃甜的,你们吃啊!看到你们吃,我就高兴了。”刘琴笑眯了眼,他们有这个孝心,就比什么都强。
现在的刘琴犹如炎炎夏日喝上了一杯冰水,浑身都舒畅啊!
对比之下,秦清的表现就逊色多了,回来了,对她这个亲妈没一点表示就算了,对李春花,这个最疼她的亲奶也毫无表示。
这孝心都是对比出来的,有了双胞胎的衬托,李春花的脸已经变黑了。
秦清美滋滋的舔着手里的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转身就去了厨房。
她忙活那么久,才得了三块糖,刚刚在外面路上就已经忍不住吃了一块了,手里还拿着一块小心翼翼的舔着,兜里就剩下一块了,这让她怎么舍得。
再说,她奶年纪大了,牙口也不好,糖这种东西,吃不吃都无所谓的吧!
即使平时表现的再聪慧,小心机再多,面对自己真心喜欢在意的东西的时候,秦清选择了遵从内心的想法,那就是占有,连假模假样的割舍都不愿意表演,万一呢!
再说,她奶那么喜欢她,不会生太久的气的,改天,她撒个娇,哄哄她,不就好了吗?
“啧...吸溜...”
秦溪看到秦清那双爪子上口水糖渍交杂在一起,再加上她时不时吮吸手指的声音,被恶心的够呛。
“这糖能不能放嘴里吃,别拿出来好不好。”
秦清一听这话,嘴巴吸溜的更勤快了,她只当秦溪是在嫉妒她。
“你管我,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嫌弃我,你想吃还没得吃呢!”
“你要是求我,说不准,我还能大发慈悲,允许你舔一口,给你个甜头吃。”
秦溪捂住嘴,转过头去,不能想了,她感觉自己要吐了。
“哥,咱们出去转转吧!老在家里待着,也是闷。”
堂屋不能待,因为来家里串门的人不少,她都不咋认识,在那待着,不是给自个找不自在吗?
至于厨房,那就更不能待了,有秦清这个大奇葩待在这,在这多待一秒都是煎熬,也就是现在没有手机,不然分分钟给她拍下来,等秦清长大了,这就是妥妥的黑历史啊!
到时候,她要是敢作妖,这大杀器一祭出来,保管她安安分分的。
“唉,好。”秦江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秦清手里的糖块那儿移开,他也想吃糖。
秦河看了看还在舔糖块的秦清,又看了看,快要走出厨房的兄妹俩,果断的选择跟了上去。
家里六个兄弟姐妹,也只有秦溪和秦江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秦江是因为两人当了多年的室友,早已熟的不行,秦溪是因为她那成熟的性格,像秦清和双胞胎那样的,他一般都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就动拳头,反正绝对不惯着他们,免得他们蹬鼻子上脸的给他找不自在。
但有一点很麻烦,几个小的都是打了小的,惹来大的,每次都搞得他束手束脚的,就很烦。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春花破天荒的从粥盆上方捞粥,给秦清盛了一碗稀粥,至于红薯,小的一人一个,像秦江和秦河,他们能多吃半个红薯,家里大人则是一人两个红薯,今天中午吃的红薯,李春花也没有分给秦清吃。
秦清丝毫没在意她奶的冷淡,依旧跟往常一样,亲亲热热的凑了上去。
跟她待遇相反的是老五秦湖和老六秦海,刘琴率先给他俩舀了一碗稠粥不说,红薯也是挑大个的给他们,今年的压岁钱也没要他们拿出来了,直接由他们自己支配,想买啥买啥,她不管。
沾了双胞胎的光,秦清今年也不用被她老妈追着聊家里的不容易,开销多之类的烦人话,总算是清净一回了。
今年刘琴大方一个是因为开心,两个小的,都对她很有孝心,在外面得了几块糖,都还记得她这个老娘,愿意分给她,一点也不自私。
再一个就是去年家里糊柴火盒挣了十几块,她现在手头宽裕一些了,对几个小的,手自然也就松一些了。
当然,也仅限于几个小的,像冥顽不灵的老大老二和老三,今年她压根就没有给他们准备压岁钱,几个不听话的还想要压岁红包,怕不是在想屁吃。
下午秦溪带着秦江去供销社买糖了,一分钱两颗,给他买了五分钱的,最受小男孩们欢迎的小鞭炮也给他买了,给他乐的不行。
一回到家,秦江就迫不及待的从灶膛里抽了一根烧红的木棍出来,玩小鞭炮,少不了这东西。
秦溪给他买了五分钱的小鞭炮,二十五个,够他玩很久了。
“啪...啪...”
鞭炮炸响的动静把双胞胎和秦清都勾出来了,看到秦江手里的小鞭炮,嘴里正吸溜着的糖,给三人羡慕的够呛。
随后,他们又想到自己手上又不是没钱,今天早上得的压岁钱还在他们身上。
“我也要玩鞭炮,大傻都有了,我也要有。”
“老五,你去不去?”秦海从裤兜里掏出两分钱,看向老五秦湖。
两人是双胞胎,基本上是打着长大的,让他喊老五哥,不可能。
“去。”秦湖说罢,率先跑了起来,他要第一个到供销社。
看到这一幕,老六秦海直接追了上去:“老五,你等等我啊!”
自诩跟两个小屁孩不一样的秦清才不会像他们那么幼稚,更加不会把钱花在买鞭炮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她昨天就已经决定了,她要存钱,给自己买个新头绳,她看上的那个红色头绳要五分钱,现在她手上只有两分钱,要想买新头绳,还得看她奶的,秦清已经在琢磨该怎么哄她奶开心了。
双胞胎每人买了十个鞭炮,压岁钱就已经全部花掉了,因为手里的鞭炮,两人身边聚集了不少人,胡同里的孩子今天都玩疯了。
“依我看,就你们这样玩炮仗,一点意思都没有。”一个吸溜着大鼻涕,身上的棉衣虽然看起来脏兮兮,却十分厚实的小男娃,一边啃着手指,一边不屑的说道。
“那怎么玩才有意思?”不止是秦海,很多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这炮仗不都这么玩的吗?点燃,扔地上,炸开,再听个响,这就很有意思了。
“你们敢不敢炸粪坑?”
“去年,我跟我哥两个,把咱们胡同的粪坑给炸了,可好玩了。”
他没说的是,事后,他和他哥两个被人提溜着找了家长,大年初一啊!哥俩都被打了个半死,现在想起来,他都还觉得怕怕的。
虽然怕,但是那种刺激的感觉却留在了他的心中,自己不能上手,怕被打,那别人上手炸粪坑应该是没事的,他兜里还有十八个炮仗,都可以拿出来给他们玩。
“这...”双胞胎有些迟疑了,虽然他们还小,但是也知道这事干的不对,会被大人教训的。
“你们不敢吗?真是个胆小鬼,我就敢。”
“我手里有炮仗,你们敢玩吗?”
“你们要是敢玩,我手里的炮仗全给你们玩,免费的,不要钱。”
“敢,这有什么不敢的,谁不炸谁是孙子。”
一听这话,正是好面子时候的他们,哪受得了这个刺激,更别说,还有免费炮仗的诱惑了。
下午四点多,隔壁王婆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来到了秦家。
“呦,这不是王婆吗?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小地方了。”李春花一看到王婆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习惯性的阴阳怪气。
“我也不想来,可你家两个小的惹了事,我这是特意来给你报信的。”王婆子也不在乎李春花的阴阳怪气,她早就习惯了。
再说,今天是她的两个孙子惹了事,跟人一起把街道的粪坑给炸了,好家伙,到处都是屎,秦家人保准没好果子吃。
还好她孙子乖巧又懂事,这种事情从来不去参与,如果说以前她还对儿媳妇欧燕管教孩子太严而生气的话,现在则是庆幸了,她听说,街道办的人发了话,要惹事孩子的父母自己带工具去打扫公厕,大冬天的,这活计可不好干,要遭罪了。
“什么事啊?王姨。”刘琴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太好的联想。
两个小的,是指谁?
“这...”王婆看了看李春花,又看了看刘琴,随后便故作为难的说道:“我这也不太好说,要不还是由你们出去打听吧!不然你婆婆又要说我搬弄是非,见不得她好了。”
一听这话,李春花气炸了:“老虔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要说就说,不说就给我滚,没得在这不上不下的隔应人。”
“故意的是不是?”
“够胆啊!都打上家门来了,信不信我给你两个大嘴巴子,让你尝尝甜头啊!”
李春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要王婆子不介意,她自然也不会介意跟她来一场肉对肉的切磋,她可比王婆子小六岁,绝对能干过那贼老婆子。
“妈,都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刘琴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李春花。
但她在面对王婆的时候,倒是和风细雨的,给李春花气够呛。
这儿媳妇是不能要了,成天就会给她添堵,明知道她跟这老婆子不对付,她还在这老婆子面前拆她的台,下她的面子,给她难堪,这不是让那老婆子白白看了笑话吗?
而且,刘琴对她这个老婆婆的态度那么差,对王婆子态度那么好,这是什么意思?瞧不上她呗!
“王婶,你别跟我妈那人计较,她这人心眼小,性格也不大气,说的那些个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是一点没变,跟以前一个样。”
王婆的脸上挂着李春花最讨厌的笑容,那是在赤裸裸的鄙视她,看不起她,嫌她是泥腿子出身,现在脚后跟还沾着泥,洗不掉的那种。
“瞧不起谁呢!现在工农一家亲,越穷越光荣,我家是贫下中农,是无产阶级,要鄙视,也该是我鄙视你们两个资本主义。”李春花气呼呼的开口说道。
这些话,她也是听别人说的,意思没完全理解透,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别的不说,用来唬人,那是足够了。
“妈,这话不能乱说的,要是被外面的人抓到了,我们谁都没好果子吃。”刘琴一脸严肃的对李春花说道。
别的她还能不在意,可政治这种东西,哪里是她家能玩的转的,她就不能给她省省心,什么资本主义,也不怕人笑话,她家是是无产的工人阶级好不好。
“呵,她哪懂什么无产阶级,资本主义,不过是外面的人说了这些话,她跟着记了几个字罢了,拾人牙慧。”
“今天我在这里,她不就得把这个摆出来,让我听听,好显摆她自己吗?”
王婆对李春花的心思那是门清,因为她们两个有太多相似之处了,推己及人,把她摆在李春花的位置上想想,就什么都清楚了。
当然,她才是揭皮揭的最狠的那个,说的话,往往一刀就中要害,直击李春花那颗敏感又脆弱的小心脏,怪不得李春花那么恨她。
“你...”李春花被气的手直抖,可她却拿那老婆子没办法。
如果两人单打独斗,这老婆子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可要论嘴皮子的利索程度,三个她绑在一起,也不是那贼婆子的对手。
“你个屁啊你,怎么,年纪大了,说话也不利索了,不会跟后街的孙婆子一样,哑巴了吧?”
逗了李春花一阵,看够了乐子,王婆也开始说正事了:“刘琴啊!你家的双胞胎跟一些小孩一起玩炮仗,把街道的粪坑给炸了,到处都是屎,臭气熏天的,我从那过,都被恶心的直打呕。”
“粪坑旁边那几家,都很生气,街道办的人也一样,你家两个小子都被抓到街道办去了,让你们家长去领人呢!”
“哦,对了,你们去的时候,记得带上打扫工具,扫帚水桶这些,街道办的人说了,子不教父之过,让你们当家长的亲自去把厕所打扫干净呢!”
事故现场她已经看了,十分销魂,那些家长即将迎来生平最难忘的大年初一。
“炸粪坑?”
婆媳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两人一致决定把秦山叫上。
既然说了要打扫,他们去的时候也确实带上了扫帚和水桶。
一进街道办的院子,刘琴就看到了可怜兮兮的,在院子里罚站的两兄弟,原本还有些心疼的,可走近了一看,他们衣服上斑斑点点的不明污渍,外加身上刺鼻的气味,直接把她的母爱给熏走了。
“妈...妈...”
看到熟悉的人,那股冲动劲早已远去,理智回归,双胞胎那叫一个激动,原先的惶恐不安变成了现在看到刘琴的依恋。
“妈,你终于来了,呜呜...”
看到两个屎孩子朝着她冲过来,刘琴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你们不要过来啊!”
可惜,晚了。
谁让之前凑的太近了,这会子,两兄弟扑人一扑一个准,按照习惯,一人抱着一边大腿,空出来的那只手还不断的往上扑腾,由于害怕,他们想让刘琴把他们抱起来,这样,他们的安全感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