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怀疑的种?子埋下,终会在时间流逝中落地扎根。
她凝视着江诺诺的目光近乎恶毒。
如今两人亲密无间站在一起,不禁让她想起那个私生女妹妹,每次江怀德回家,也是这样亲亲切切地过去叫姐夫。
江母本来是不愿意相?信江黎声那些话的;她也不肯去相?信。
一旦证实了江怀德的不忠,也表示了她的愚蠢,谁会愿意去相?信……给一个仇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江母在江岸声的帮助下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她的情绪看起来恍惚又空洞。
江岸声倒杯水过来,“不行就离婚。”
“离婚?”江母笑了出来,“我凭什么离婚?就算真的要离,也该是他净身出户,要不是有你外公帮忙,就他江怀德这个德行怎么可能混到今天这种?地步。现在你外公死了,仗着我娘家没了依靠,就对我大摆脸色……”
她越说越委屈,又低声哽咽出来。
江岸声平静地看着她哭。
他对这个家生不出什么同情;对父母亦然如此。
未苏醒之前,江岸声借着江黎声的眼睛看到了父母的冷漠无情,更看到了自己的惨死,他困迹在轮回里,拼命摆脱,可是依旧没有办法?挣脱束缚,按照既定?的轨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如今清醒了,江岸声只希望江黎声能好好的。
“小岸。”江母似是想到什么,用力?抓住江岸声的手腕,力?道?之大,过长的指甲死死嵌进他的皮肉。
她脸色消瘦惊惶,像是一条无助的鱼,唯有一双眼珠死死瞪大:“你妹妹……你妹妹和我说,诺诺是你爸的孩子,我本来是不想信的,可是……可是越想越不对劲,我越想……越不对劲啊。”
江岸声闻声眼皮一跳。
他急忙把门合拢,倒了杯温水给母亲,“您先?冷静点。”
“我很冷静。”江母摇摇头,强迫自己回想那天,“我记得?……我记得?你小时候生病,一家人的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等你好些,我就想带声声去游乐场玩,弥补那段时间对她的冷落。”
“那会儿你们才?十个多?月大,所?以刘妈在家里照顾你;我和孙姨……”
“孙姨……”江母浑身一震,尖叫出声,“是孙姨!!”
她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哀鸣,“我就算再累,再困,也不可能在外面睡着,而那会儿孙姨刚好去了洗手间。会不会是孙姨故意给我下了药,然后趁机带走声声……”
“声声走了,江怀德和那个贱人的种?才?能名正言顺地过来。”江母越想越心寒,她一阵头晕目眩,用力?扣紧旁边的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晕过去。
“声声丢后的第三个月,那个贱人生了孩子。是江怀德说……她快死了,想见我一面,我就去了……然后她拉着我的手哭着,求着,让我照顾她的孩子。”
同为母亲,自知?生产不易。
那时她那个妹妹大出血,泪眼朦胧地诉说着歉意,唯一想求她的事就是照顾那个幼子。
江母原本是去看好戏看热闹的,可是那一刻,失去女儿的悲恸心情愁云一般笼罩着她,让她没办法?对那个婴儿做到全然的冷漠。
江怀德也很快答应了,甚至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他搂着她说,要是这个孩子能让她走出来,就养着,还给她取名诺诺,说承诺对她一生一世。
以前江母觉得?暖心,现在想想,细枝末节里却处处充斥着巧合。
突然丢失的孩子;突然降生的孩子;不久后辞职回乡的孙姨,还有过于决断的丈夫。
他们的孩子丢了,他犹豫都不带犹豫地就养了别人的孩子。
江岸声沉默听着,迅速理清所?有内容,“您的意思是,声声丢失不是巧合,您认为是父亲联手孙姨丢了声声,好让江诺诺来这个家?”
“绝对是这样!”江母情绪激动,两行热泪无声滚落。她陡然失去了以往的支撑点,身体颤抖,摇摇欲坠,无力?和惶恐近乎犹如一座大山,近乎要把她压倒。
“声声……声声要是知?道?了,会原谅我吗?”
江岸声皱眉,轻轻抚开母亲的手,声音理智到近乎残酷,“如果一切如您猜测得?这样,您先?担心的不应该是声声原谅与?否,而是她如何?不恨你。”
对啊,是恨。
她垂着头,哭到心碎。
“那除了这些,声声那天还和你说什么了?”
江母瞳孔一亮,立马起身去保险柜拿出了那个装有头发的小器皿,“这是声声给我的,她让我去做亲子鉴定?,可是我……”
可是她选择了逃避。
今天和江父的冲突猛然让她认清了自己丈夫的为人。
年轻时他一无所?有,空有一副好皮囊迷惑了她。
现在他知?道?她孤身无依,知?道?她总会为了几?个孩子选择妥协,于是才?一次次地羞辱她,试探着她的底线。
可她原来也是风光靓丽的,没有嫁给他之前,她也是光彩照人,才?华横溢。
只不过选择成为他的妻子,就容忍他如此放肆吗?
江母齿冷心寒。
江诺诺不是江父的孩子倒也罢了,若真的是……那这些年来,她所?做的又算是什么?一个笑话吗?!
江岸声收好玻璃瓶,“我会去查,在证据没有出来之前,母亲你不要打草惊蛇。”
“我知?道?的。”
“嗯。”他顿了下,“声声估计后天回来,我会和她想办法?,还有孙姨,您知?道?她现在的居住地吗?”
江母费力?回想一番,“在……一个叫牵牛镇的地方。”
牵牛镇……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镇子距离江黎声生活的镇子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他安抚好母亲,拿着东西转身离开。
见他出来,江诺诺急忙走过来,担心询问:“妈妈怎么样了?”
这些天她装得?乖巧,做得?比说得?多?,让一双父母对她情况好转。
江岸声眼瞳漆黑,冷漠凝视着江诺诺,他记得?后期……江诺诺会生一场大病,好巧不巧地,江黎声的肾与?她吻合。
即便没有做DNA鉴定?,江岸声也已经有了答案。
“睡了。”
觉察到江岸声的疏离冷漠,江诺诺还是不死心地想要借江黎声不在的时候和他搞好关系。
“哥哥,我煮了点酒酿圆子,你要不要吃点?”
回应他的是江岸声重重的关门声。
江诺诺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头自然是憋屈,她咬咬牙,转身又去讨好自己的父亲。
两天后,江黎声从奥数集训营回来。
她这次成绩不错,小组第三,比赛第十,甚至还得?到了清大教?授的青睐,不过江黎声的第一志愿是北航,于是毅然决然拒绝了对方抛过来的橄榄枝。
捧着奖杯回家后,发现家里气氛有点古怪。
客厅一个人也没有,就江诺诺和刘妈在厨房忙碌着,看江诺诺穿着围裙,勤勤恳恳地洗手做羹汤,她不屑地努努嘴,没有赶人,只是招呼刘妈——
“那是新来的女佣啊?”
刘妈看了眼江诺诺,没吭声。
江黎声甩下书包,趾高气扬地使唤人:“江诺诺,给我端杯水过来。”
江诺诺在她身上吃过几?次瘪,可没那个胆量在顶嘴。
更别提她好不容易才?让父母同意回家住,要是得?罪江黎声再被赶出去,那么这些天所?做的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于是她堆着笑,给江黎声端过一杯果汁。
江黎声还没来得?及接,就见一袭旗袍的江母下楼,“外面天寒地冻的,她刚回来,你给她喝什么果汁。”江母抬手命令,“刘妈,热一壶麦茶给声声。”
江诺诺被落了面子,捧着果汁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神里还有几?分委屈。
江黎声挑眉,隐约觉得?情况不对。
[统子,怎么个事儿?]
系统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给江黎声描绘一遍,她听后恍然大悟,然后觉得?嘲讽好笑。
当初她说什么来着?
那会儿不懂得?去做鉴定?,结果冷脸洗了几?天内裤发现江父不知?好歹,才?不想委曲求全啦?
“我还有几?道?题没写完,刘妈给我整点吃的送上四楼,晚上我就不下来吃了。”
“好,声声好好休息。”
江黎声点头,捧着大奖杯进了电梯,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江母。
她眼神黯了黯,随后叫上江岸声一同上楼。
江黎声正琢磨着奖杯往哪儿摆呢,就注意到地上散落的日记本。
她拾捡起来,一抬头看到母子俩站在门前,其中江母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东西,神色透露出微妙的尴尬。
江黎声讥笑,晃晃手上的日记:“你偷看了?”
江母神色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江黎声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呗。”她嘻嘻笑,“反正我又不吃亏。”
其实这日记也是她整理房间时发现的,早就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写下的那些逆天非主流厌世发言,于是又多?补充几?句发疯语录,并且故意放在房间显眼的角落,就看哪个欠骂的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看。
——没想到还真的钓到一个。
“都不说话,你们是找我有事?”
江母不知?如何?开口?,推了推江岸声,示意他先?说。
江岸声也不磨蹭,直言不讳:“我和妈发现,你当初丢的事情有蹊跷。”他问,“是不是爸和你说了什么,你才?认为他和诺诺……”
欲言又止。
江黎声眼睛黑亮,倒映着母亲无措的神情。
她勾了勾唇,缓缓说了两个字——
“猜的。”
江黎声懒洋洋靠着沙发椅背,“所?以亲子鉴定?做了吗?”
江母低着头说:“小岸前两天送去鉴定?了,大概还有四五天才?出结果。”
“哦~”江黎声拉长语调,“那你们的疑点,该不会是之前照顾我的那个保姆吧?”
江母颇为意外:“你知?道??”
江黎声眸色淡淡,“那天在医院门口?听你说的那些话,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江母说她在外面犯困小睡一下,醒来就不见了。
她一个豪门太太,出门肯定?不是一个人,那么跟在身边的就只有保姆或是保镖了,江母没有提及保镖,那么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谁有作案嫌疑。
江黎声修长的指尖轻轻在膝盖上敲打着,很快就有了主意,“如果真的是保姆拐卖了我,那么这件事就不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江黎声对江岸声说,“你们找到她的地址,直接去家里一趟,就说已经知?道?了当初真相?,让她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要不然就报警处理。”
“她要是真的心虚,肯定?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
江岸声本来就打算这样做。
他点点头:“若是真的,你准备怎么做?”
“能怎么做?”江黎声挑眉,“该抓就抓,该告就告呗。”
她看起来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江岸声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大;还是夸她心态好。
江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沙发上的女儿。
望着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无尽悔恨冲刷着她,让人心痛如绞,她难受地咬了咬下唇,张张嘴说——
“声声,妈妈之前不应该那样对你,我们……我们以后还能?”
“您免了吧。”江黎声打断,“您说的话需要耐心听,可是我没耐心。孩子饿死了你才?想起来奶了?那您以前做什么去了?”
“我的态度在宴会那天就表达得?十分清楚了。先?不论这件事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如您所?愿的那样和你扮演什么母慈子孝,我又不是垃圾做的,浑身都是脏骨头。”
江黎声语调很快,“您要是想把原来给我的钱拿回去,那也不成,毕竟你们身为父母,是要给子女抚养费的,说彻底地断绝关系,也不是太现实,所?以您也放心,等您老了,每个月我还是会给你打钱的。”
江母听得?脸色刷白。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兀自站在这栋奢华的别墅里,却是感到彻骨的寒凉。
江母一个人在漆黑的房间坐了好久好久。
她一边想让鉴定?结果快点出来,若真如猜测的那样,肯定?要让江怀德付出代价;一边又不想结果出来。
只因她不想面对,也无法?面对。
无法?面对丈夫的背叛,无法?面对同床之人的欺骗,无法?面对她含辛茹苦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却可能是丈夫于别人的孩子,更不想去面对愚钝无知?的自己。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她根本无法?收场。
星期六下?午, 鉴定办的人亲自将鉴定报告送到了家中。
那份包裹严密的文件夹静静躺在桌前,江母却迟迟没有勇气打开,良久之后,她才?深吸一口气拆开包装袋, 将那一页薄薄的纸页取出。
江母一眼扫到下面的鉴定意见——
根据D NA分析结果, 支持江怀德是江诺诺的生物学父亲。
鉴定人:主检法医师。
漆黑的字工工整整地打印在纸面上, 即便早知道?可?能是这样的结果,然而在亲眼所见时, 澄仍如坠冰窟般全身?冰冷。
也许人在失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平静的。
她头脑空白, 甚至生不出任何遐想, 只是僵硬地坐在书桌的椅子上,眼睛空洞地盯着那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小?小?的字体。
刘妈在外面叫她吃饭。
江母木讷地回了一声好,喉咙, 身?体, 意识,一切都好像不是她的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楼下?的。
江岸声不在家, 江黎声也没有下?来, 就江诺诺殷勤地哄着江父,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江父哈哈笑。
他是怎么笑出来的?
桌上摆满了饭菜, 一共七道?菜, 有四道?菜都是江怀德爱吃的。
“声声说晚点下?来, 夫人您坐下?先吃。”
“妈妈您坐。”
江诺诺给她拉开了椅子。
她走过去?的瞬间?,江怀德立马没了好脸色,拿起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他吃饭的样子看得江母一阵恶心。
咀嚼声让她恶心, 夹菜的动静让她恶心,嘴角沾着的汤汁也让她恶心。
脑海中似乎有一根鱼线从?两边对抗拉扯, 越拉越紧,越拉越长,最终终于咯嘣一声,断裂了。
江母眼眶猩红,扯着桌布用力一挥,满桌子的饭菜碗筷天女?散花一般全部掀翻。
盛着滚烫热汤的砂锅从?桌上跌落,啪嗒一声四分五裂,汤汁四溅,有几滴烫在江诺诺和江怀德身?上,登时让他们发出惨叫。
江诺诺微微瞪大眼睛,“妈妈你做什么?!”
江母二话不说甩过去?一巴掌。
江父手上的碗还没来得及放下?,他则瞠目结舌地看着脚边狼藉,再看江母神色癫狂,全然是一副疯掉的模样。
“甄珏!你疯了是不是!”
江黎声下?楼时,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预感大事?不妙,她十分理智地没有掺和进战场,只是站在餐厅外面远远看着。
江母浑身?颤抖地把那份鉴定书摔在江父脸上,“我疯了,我是疯了!江怀德,这么多?年你真是骗我骗得好苦!!”
江怀德觉得莫名其妙。
他捡起那张纸,在看到上面内容时,肩膀也是跟着一僵。
多?日的怒怨再也压抑不住,她尖叫着,嘶吼着,扑过去?在他身?上又打又咬,恨不得从?他身?上撕裂出几块肉下?来。
“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江诺诺在旁边哭,她上前想要拉开母亲,然而刚靠近,江母活像一只野兽,反手把她按在餐桌上,双手左右开弓,狠狠在她脸上连扇了十几个巴掌。
江诺诺被打得鼻血横流,脸蛋高高肿了起来。
她仍不觉得解气,又抄起地上的刀叉往他身?上戳。
江父这回总是吓傻了,仓皇地四下?逃离,然而后背还是重重挨了江母几下?。即便是吃饭用的刀叉,刺在身?上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她疯得厉害,吓得江诺诺连哭带爬地往外面跑。
“江黎声救命啊!妈疯了!妈她疯了!”
“妈妈你别打了!我害怕!”
餐厅沦为?战场,狼藉一片。
江黎声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拦的意思?,闻声赶来的司机和保安眼见场面控制不住,合力扑过去?才?拦下?江母,抢走了她手上的凶器。
此时她已是气得头晕目眩,“江诺诺这个孽种就和声声差了十二个月,也就是说,在我孕期前你就和她搞上了?”
“江怀德!你对得起我吗!!”
她声嘶力竭,近乎凄厉。
跑到客厅的江诺诺听罢也是愣住了,那张纸还在餐厅一角,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飞奔上前捡起了鉴定报告。
在看到上面内容时,诧异,震惊,还有莫名的惊喜交织着,一时间?让她热泪盈眶,甚至都顾不上发烫红肿的脸颊。
江诺诺看向江父:“您……是我亲生父亲?”她嘴里喃喃,“……我不是父不详的孩子。”
江母听罢冷笑,挣开司机,大步上前将?她踹倒在地。
以前她对她有多?少爱,现在就转变成了多?少恨,便连这张脸都觉得恶心,“我真后悔,我真后悔没有听我母亲的,在你生出来就应该把你丢到孤儿院自生自灭;我真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养了你这样一个货色!”
她全身?都在作颤。
回想昔日种种,江母满腔只剩无?尽的悔恨。
看看她都做了什么?
为?了偏心私生女?而冷落自己的亲生孩子;甚至在宴会那日还想着让江黎声好好和江诺诺相处,她为?了江诺诺在亲生孩子那边低声下?气,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她让一个肮脏的野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那她的孩子呢……她的呢……
江母难以承受,捂着脸号啕痛哭。
在无?尽的痛苦和自责当中,她忽然想到了江黎声。
江母环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江黎声在不远处站着。
她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声声,是妈妈做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江母理智全失,似要给江黎声下?跪。
她及时地扶住她,颇为?强硬地把人按回到沙发上,环视一圈看到江父有想跑的意思?,立马给了刘妈一个眼神。
对方?意会,忙去?关门。
同时,江黎声三两步上前,一个飞蹬踹在上江父屁股,“爸,你留下?一堆烂摊子,现在想走不太好吧?”
江父捂着被踢踹的屁股,又是尴尬又是生气地扭头看着她。
好巧不巧对上江母想要撕碎他一样的眼神,身?上的刀口跟着隐隐作痛,他嗫嚅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眼见江母又要发作,索性?心一横,一口承认了:“是!我承认那件事?是我不对,不过是甄灵先勾引我在先,趁我喝醉意识不清的时候,阿珏,我不是有意的啊……”
江黎声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您喝醉了,是江诺诺那个妈强奸了你?”她摇摇头,老气横秋的教训,“那爸,没了贞洁这么大的事?儿,事?发后你应该立马报警啊。”
聪明人都能听出她这明摆的是嘲讽。
江父嘴角狠狠抽了抽,江母脑袋此时也转过了弯,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你是不是以为?你认个错我就能信你?!”
她起身?大步走过:“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联合甄灵骗我!你们联手起来丢了声声!!你们……你们丢了我的孩子,让我养你们的贱种!”
江父着急忙慌地摆手:“阿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声声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丢了声声。再者说当初我也不知道?甄灵会怀孕!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
江父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此时江黎声收到了江岸声那边发来的信息,她挑挑眉:“那就找知情的人问问不就行了。”
江父额心猛跳,顿时觉得不妙。
片刻间?,就见家门打开,江岸声领着一个农村老妇人进了家门。
老妇人约莫六十来岁,穿着打扮都十分朴素。
她站在亮堂的客厅当中,面对众人显得十分拘谨。
江母瞳孔紧缩,就算老妇人面老了几岁,但她一眼认出这是当时请过来的月嫂孙姨!!
江岸声注意到满屋的狼藉,约莫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平静地带着孙姨来到几人面前,眉眼冷清而平静:“说吧,把你说的话当着我家人的面再说一遍。”
孙姨明显是被江岸声威胁过了,她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珠游离,有些不敢去?看江母的视线,“我是……小?灵的大姨。”
“大姨?”江母瞳孔一缩,急忙上前,“你不是专业的育婴嫂吗?!”
孙姨摇摇头,低着头说:“……我一个农村老太太,哪有本?事?去?考月嫂证。我妹子进城找了个大款后,也把我带了进来,后来我就留在小?灵家照顾小?灵,江董每个月给我两万来块钱。”
江董……
江母指着江父问:“是他?”
孙姨点点头。
江母逼问:“他和甄灵在一起多?久?”
孙姨回想一番:“记不清了,从?我进城后,就经常在家里看到江董和小?灵,起码三五年吧。”
江母听得眼前阵阵发黑。
三五年……恐怕不只是三五年,怕是她刚把江怀德带回家,两人就搞上了。
江母哭笑不止,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啊,好啊,一个小?三妈生了个小?三女?儿。”她愤恨地瞪着江怀德,“江怀德,我妈当初说你品行不良,我还不信,我当初怎么就不信呢?”
这几十年来的感情,终究成了一场笑话。
“那我孩子呢?!”她着急逼问,“是不是你们故意联手丢了我孩子?!”
孙姨缩了缩脖子继续回忆。
当初她在甄灵那里照顾着,慢慢也知道?甄灵是江怀德养在外面的女?人,一开始虽然不赞同,可?江怀德给得多?,孙姨过久了好日子,就劝甄灵想办法生个孩子拿捏住江怀德。
结果甄灵迟迟没有怀孕,甄珏这边倒是诞下?了双生子。
有了孩子后,江父来甄灵这边的次数明显少了。
甄灵天天在孙姨这边哭诉,甚至让她想办法弄走双生子,说只要没了孩子,丢了也好,伪造成意外死了也好,只要没了孩子,江怀德一定会怪罪江母,一定会借机离婚,然后娶她进门。
甄灵说她妈死了,等她成为?江太太后,她就是她的妈,她就是豪门太太。
那时的孙姨招架不住甄灵这般软磨硬泡,加上舍弃不了这样的好日子,鬼使神差之下?就答应了。
也不知道?甄灵和江怀德说了什么,不久之后孙姨成功进入江家成了育婴嫂。
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么可?爱漂亮的两个孩子,她哪能真的忍心动手。
直到甄灵也怀有身?孕,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之下?,孙姨终于下?了狠心。
她劝说江母带两个孩子去?游乐场游玩,并且叫来远房表亲提前在那里蹲点。原本?双胞胎都要被丢掉的,谁承想老大忽然生病发烧,于是被带走的只有江黎声。
孙姨为?了这一天,连续几日都给她吃定神安眠的药物,果不其然,在她借口去?卫生间?后,江母因药效犯困,躲在卫生间?的孙姨趁机联系表亲,两人里应外合,仅有十几秒就带走了婴儿车里的孩子。
那日正逢节日活动,游乐场人群熙攘,谁也没注意到丢了个孩子。
后来就算是报警查监控,也没找到定点消息。
甄灵让孙姨把小?孩儿丢到深山里喂野狼,孙姨好说照顾了孩子好几个月,不忍心,便让表亲寻个好人家养着。
最后因江黎声长得漂亮,便以两千元钱卖给邻村一屠户家当童养媳养着。
也许是恶有恶报。
甄灵生产那天遇羊水栓塞,生完孩子只挺了一个多?小?时就撒手人寰了。
不过这甄灵生来是狠毒的主儿。
“小?灵的病危通知书是江董签的,后来医生宣布手术失败,两人在手术室说了一会儿话。再然后小?灵就没了,我也拿着一笔钱回了老家……”
孙姨把过往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江母听得头皮发麻,比起丈夫背叛,更让她心觉恐怖的是,他竟然把情人的亲戚放在她身?边,在她不知情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她的孩子每时每刻都可?能会遭遇不测!
江母痛苦到麻木。
她直勾勾地盯着江父那张面庞,眼神里的恨转为?冰冷,犹如一把冰刃,似要将?他生刮了去?。
江父也知道?隐瞒不足,他避开几人视线,硬着头皮说:“小?灵只摆脱我照顾好诺诺,那毕竟是我的孩子……我……我也不能不管不顾,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声声遗弃是甄灵做的,阿珏,这件事?我没掺和的。”
他苦苦辩解,走过去?想祈求江母的原谅,“真的,真的是我一时糊涂,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声声也找到了。我和你认错,大不了给你跪下?,但是这件事?不能传到外面去?,我们江家已经搞出不少笑话了,就算为?了家业,我们也不能继续闹下?去?了,好吗?”
江父说着,竟然真的给甄珏跪下?了。
他竟然也知道?这是笑话?
江母无?比冷漠地看着跪在脚边不住磕头的江怀德,她一眼注意到桌上的花瓶摆件。
这些年的欺骗;
这些年的情感;
她为?了寻找孩子而忍受的痛苦,还有日日夜夜流下?的眼泪,凭什么一句过去?就能打消!凭什么!!!
江母怒从?心起,抄起花瓶对着江父的脑袋砸了上去?。
玻璃瓷瓶震得她虎口发麻,力道?之大竟重重抡碎了那厚重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