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施夫人啊,你可是咱们关雎宫的贵客!”羲禾望着我浅笑出声,又摸了摸手上的护甲。
“你好狠的心!”我忍不住对着她厉声怒斥道,“郑旦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对她!”
羲禾却是冷笑一声,踱步走至我的身前,挑眉道:“本宫就见不得你们越女好,如何?”
“你!你简直是蛇蝎心肠!”我又是一阵气急,小腹又传来一丝隐痛,疼得让我忍不住抽气,口上却是气势不减道:“伍菀宁,你会遭报应的!”
“不知学了哪里的魅舞迷惑大王,怎么,大王看得,本宫就看不得了?”羲禾冷冷的看着我,又看了郑旦一眼,讥讽笑道:“你们还真是厉害啊,一个有了身孕,一个便急着霸占着大王,你们要记得,这后宫不是你们越女的天下!”
“你简直无可救药!”
“青筝,我们带郑旦走!”我不再理会这如疯魔了一般的女人,扶起郑旦就要离开这关雎宫。
“慢着!”羲禾却是上前一步一声厉斥,“本宫还没让她走,她如何能走?”
“本宫就是要带她走!”我冷眼看着羲禾,又环顾四周狠厉道:“我看今日,谁敢拦我!”
羲禾身边的侍女与寺人相视一眼,皆是有些懦懦不敢上前阻拦,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
“大王到!”就在此时,寺人渠的声音似是传来。
我听了这声音,心中紧绷的弦稍松,他终于是赶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夫差看着眼前乱哄哄的一切,又看着惨无人色的郑旦,厉声问向羲禾。
羲禾夫人见了夫差,气势似是弱了些,“郑旦美人顶撞了妾身,妾身这才罚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羲禾夫人这哪里是罚?”我冷冷的看着羲禾。
“这是生生要了郑旦的命!”
第82章 小产风波
“大王,羲禾夫人让美人在雪天脱衣跳舞,美人不肯,这才罚跪!”郑旦的侍女宴儿在一旁跪着向夫差凄厉道。
夫差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望着羲禾一字一句道:“你是在羞辱郑旦,还是在羞辱寡人?”
“不是,大王!”羲禾夫人一脸怒气的看着宴儿,“这两个越国的妖女,使尽了妖术魅惑大王,大王千万别被表象迷惑了啊!”
“够了!”夫差怒斥一声,打断了羲禾的话,失望道:“看来,寡人之前的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王……”羲禾见夫差真的动怒,声音软了下来,“大王总有一日会知道,我是在为吴国除害!”
“大王,你可要为美人做主啊!”宴儿大了胆子,又跪着向夫差为郑旦讨个公道。
“你个贱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看本宫不撕烂你的嘴!”羲禾面露狠厉,双眸犹如染了冷霜,上前便要一巴掌打向宴儿。
宴儿见羲禾扑了上来,急忙站起身躲避开,我赶紧将宴儿护在身后,羲禾见宴儿躲避怒气更甚,又要打来却是被夫差紧紧攥住了手腕,“菀宁,你闹够了没有!”
“大王为了一个奴婢与我动手?”羲禾望着夫差,红了眼眶,又因为骄傲生生将眼泪隐忍了下去。
“都是寡人太过宽容于你,才让你变得这般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夫差面色铁青,对羲禾斥道。
羲禾夫人被夫差一番厉声指责,身形一颤,面色惨白,突然又将目光看向了我,那眼神充满怨毒,仿佛心里万分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像是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咆哮出一场海啸,“都是你,自从你来了吴国,一切都变了!”
“夫人!”一声惊呼,我还未能反应,便只见羲禾早已挣脱开夫差的手,向我疯狂扑来,我的心猛然一紧,连忙身子向后退去,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我被羲禾推倒在这雪地之上,隐隐作痛的小腹此刻疼得更加强烈难忍,我蜷缩了身子,喘着粗气,在这冰天雪地中,额上因为疼痛却冒起了细汗。
我猛烈抬起头死死的看着推我的始作俑者,她似是终于缓过神来,见我捂着小腹难受不已的模样,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西施!”与此同时,夫差带着一丝惊惶的呼唤传了过来,没一会儿紧紧抱住了我的身子,“西施,你怎么了?”
“我……”小腹传来的绞痛愈加强烈,我感觉一股暖流从身下溢了出来,仿佛带走了我全身的气血,身上变得愈发冷了起来,我紧紧揪起了眉头,攥紧了身下的衣裙,却是疼得忍不住唤出声来,“好痛,孩子,我的孩子……”
“西施!”夫差撕心裂肺的吼声隐隐传在了我的耳边,我从心口提了一口气想回应他却是疼得一丝声也唤不出来了。
“宣太医!”在我没有意识前,只听夫差又传来疾言厉色的怒吼。
仿佛睡了许久许久,我才从昏沉中渐渐醒来。
朦胧中,只见夫差的轮廓浮现在了我眼前,眼底的乌青看着甚为明显,想来也是熬了许久未能入眠。
我伸出手勾勒着他的鼻翼,缓缓又闭上了眼,小腹的疼痛仍然还在,只是没有那般剧烈了,我挣扎着眼眸,不让自己的泪落下来,我知道,那个不足三月的孩子定是已经不在了。
“西施!”夫差似是从梦中惊醒,身子一颤,醒了过来。
“大王……”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我低唤了一声,不想声音却是一阵沙哑,喉咙如许久未经历泉水滋润的干涸土地一般,又疼又痒。
“西施,你终于醒了!”夫差双手握住我瘦削的肩膀,语气如我一样带着一丝沙哑与难受。
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见了他心中一酸,又有难以言说的情绪如鲠在喉,只能这样贪婪的看着他。
“西施,太医说,孩子……”他望着我,却似是不忍再说下去,我们默默凝视着彼此,他那双染了血丝的眸子悲痛不已,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又无声无息地合上。
“大王。”我终究是忍不住,落下泪来,靠在他的怀中,压抑着撕心裂肺的悲伤与疼痛,“是西施没有福分……”
“是寡人对不住你。”夫差又紧紧将我搂在怀中,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伤痛与歉意,又一次道:“寡人对不住你和孩子。”
“大王。”我终究是忍不住哭出声来,一声又一声的伏在他怀中压抑的抽泣着,这终究是一场梦……
“大王,西施醒了?”就在这时,王后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想王后竟然也在璋台宫。
夫差疲惫的点了点头。
只见王后踱步至我身前,看着这般失了生气的我,亦是有些难过的叹道:“真是可惜了……”
屋内又是一阵沉寂。
“不过,你还年轻,且养好身子,日后还多的是机会……”王后又似是劝慰叹道。
“人祸难料,又怎能保证下一个孩儿不会……”我低声说着,欲言又止,这话既是说给王后听的,亦是说给夫差所听,自进宫以来羲禾夫人在宫中便处处为难我与郑旦,有她在一日,我与郑旦便永远不得安宁,我该早做反击才不会到今天这一地步,我要让夫差彻底厌弃她,我要让她永远都不能翻身。
“羲禾在何处?”果然,夫差听了,转身凌厉的看向王后。
“羲禾夫人自知有罪,自闭在关雎宫等着大王发落了。”王后回道,语气不轻不重。
“褫夺了她夫人的位分,贬为良人,打入冷宫,寡人再也不想看见她!”夫差阴沉着脸,没有半分犹豫,嗓音带着一丝颤抖似是气到极致。
“大王,伍相国会不会……”王后欲言又止。
“残害宫嫔,谋害皇嗣,寡人亲自所见,哪一条冤枉了她!”夫差一挥衣袖,怒道:“寡人总有一日,不必再看他脸色行事!”
“大王……”王后看着夫差突来的盛怒,吓得一颤,退步不再言语。
第84章 小产风波(三)
大雪纷纷落下,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
“夫人,你才小产,怎么能吹风。”夏荷端着药进了殿中,看着窗子开着,赶紧上前一下将窗关上。
“不过觉得有些闷,想透透气罢了。”我浅笑一声,却也未再站在风口之上了,缓缓坐在了榻上。
“等过了这些日子,夫人想如何透气都成。”夏荷说完,又将药碗放在案上,提醒了我一声,“夫人,太医吩咐了,这药一天要喝三次。”
我点头,看着这泛着氤氲热气补身子的药汤,浅尝了一口,以前只觉得中药苦,如今倒觉得还好,不一会儿便喝完,又或许是这药苦不如心苦。
夏荷见了,有些愣,眼中似是挣扎着复杂情绪,却是没有再说什么,无声的退了下去。
我看着夏荷离去的身影,这些日子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还能肆无忌惮的与我说笑,如今却是多少有了一丝生分,或许又因为我这些日子有些多愁善感,这才有了错觉。
我靠在榻上又小憩了一会儿,习惯性的去摸了摸腹部,却是才反应过来早已没了孩子,我眨了眨有些水雾的眸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本来是个意外,如今又被上天无情的收了回去,难道这历史真的不能改变,西施注定就是不会有孩子,我与夫差也注定不会有好结果,想到这些,我又开始难受得紧。
“西施!”又过了一会儿,似是郑旦的声音传来,我抬头向殿外望去,只见郑旦正一脸痛色的看着我。
“郑旦。”我轻唤了一声,听青筝说,她回去长乐殿后亦是因为受冻大病了一场,一连发热了好几天,才终于缓了过来。
“你身体可好些了?”我走上前握紧了她的手,急切道。
“你莫要管我,若不是为了去关雎宫救我,你也不会……”郑旦望着我眼眸含泪,一脸心痛的望着我。
“一切都过去了。”我长叹一声,“羲禾夫人被大王厌弃,关进了冷宫,她再也不能为难我们了。”
“可是,那是以你腹中的孩儿为代价,这代价未免太沉重了些!”郑旦又小声啜泣,又带着对羲禾夫人彻骨的怨恨,“她这样的蛇蝎心肠,她可是害的大王的子嗣啊,大王为何不将她处死!”
我听完郑旦的话,摇了摇头,叹道:“她的背后是权势滔天的伍相国,大王怎么可能会处死他的女儿了,大王不会为了一个子嗣便与伍相国彻底翻脸,能将她关进冷宫已是最大的极限了。”我这些日也是这般劝慰自己道。
“西施。”郑旦紧紧握住我的手,又忍不住拿起帕子捂唇重重咳了一声。
“你看看你,受冻了这般久,身子还没好利索便来看我,赶紧回去歇着吧,我没事的。”我覆上郑旦的手背,劝道。
郑旦点了点头,“西施,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暖心一笑,亦是点了点头。
这个冬天过得漫长,却终于是熬到了春天,海棠花开后,初春时节。
远在北方的齐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在位的齐景公死后,废长立幼,新立的国君幼弱,臣子们竞相争权夺利,齐国内乱。
而一直图谋争霸天下的夫差终于有了机会,决定出动军队北上攻打齐国。
听说伍子胥又在大殿之上与夫差有了争执。
伍子胥坚持声称越国是心腹大患,而齐国犹如皮肤上的疮癣,不足为惧。
夫差却是在大殿之上怒斥了他一番,终于是再没有听从他的劝诫,坚持要北上进攻齐国,吴国太宰也全力支持夫差,一时吴国朝臣皆有了北伐齐国之心。
吴国浩浩荡荡的军队开启向艾陵前进。
这一日,夫差宿在了璋台宫。
“听说,大王今日又与伍相国争吵了。”我轻轻按着夫差的头穴,试探道。
却只见夫差猛得睁开了眼,看着我一双温柔的眸子,却是长长叹了一声,“西施,后宫不得干政。”
“大王恕罪,西施只是担心大王身子。”我心一惊,赶紧跪在了地上,我的确不该在他面前提伍子胥,他本就因为攻齐之事与伍子胥生了嫌隙,我再提只会让他多想我是否在为越国说话,虽然我并不是有意提起这事。
“起来吧。”夫差扶起我的身子,缓缓叹了一声,“伍相国日日说这越国会是心腹大患,西施,你觉得会是么?”
我看着夫差疲累的眸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终究是因为伍子胥的话而对越国有了芥蒂么。
“他说越王勾践日日吃饭不用两道菜肴,悼念死去的人,慰问病患的人,并且能任用贤人,勾践不死,一定会成为吴国的心腹后患。”夫差又继续道。
我攥紧了手心,我该如何与夫差说要小心勾践了,他终有一日会踏破这姑苏城,灭了吴国,杀了夫差。
可我这样的身份,能说么?就算说了,历史便真的又能改变么?
一时,屋内沉默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夫差温润的声音又从身旁传来。
“回大王,西施只是一介女流,并不懂这些事情,西施只知道大王是西施的夫君,大王想做什么,西施都定追随大王。”我软了声,对着夫差诚恳的表示了一番忠心。
却只听夫差笑了一声,握紧我的手,叹了一声,“是勾践将你送来了吴国,我怎么能问你这个问题了?不过,不管怎样,寡人都感激他,将你送来寡人的身边。”
“大王……”感动就像一汪清泉,滋润了我的心田,我软了身子靠在他的怀中,又轻声道:“西施也很感激上天,此生能遇上大王,是西施最欢喜的事了。”
我与他一同经历了这么多,早已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各自的心意。
“寡人此生定不负你。”他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唇角含笑,漆黑的瞳仁墨色沉沉,似是能拉人沉迷的漩涡,漪涟层层,不觉沉沦……
第86章 攻齐大胜
三月之久,前方战事传来消息,吴国在齐鲁边境艾陵大胜,夫差并未恋战,又将军队召回吴国。
经此一战起到震慑齐国的作用,同时也向各国展示了夫差想要逐鹿中原的野心。
夫差因为攻齐大胜,在景阳宫宴请群臣,后宫的各位夫人皆也在场。
“恭喜大王伐齐胜利!”太宰伯嚭率先举杯,向夫差敬酒贺喜道。
“好!”夫差大悦,大笑着端起手中的樽酒一饮而尽。
“恭喜大王!”众大臣纷纷起身,向夫差贺喜道。
唯有伍子胥一人坐在案几之上,横眉冷对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
虽然伍子胥极力阻拦攻齐,但此次攻齐胜利让吴宫公室与大臣们看见了甜头,想必更不会再理会伍子胥之言了。
“饮!”夫差举杯,一身玄衣风中轻动,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景阳宫一派喜庆。
“大王,为祝贺大王攻齐胜利,今日月瑶特地为大王准备了一支舞,还望大王喜欢。”只见姬夫人至殿前,对着夫差道。
“好!”夫差看着姬夫人,又举杯笑了笑。
竹弦管乐声起,姬夫人换上舞衣,立于鼓上,衣带蹁跶,裾尾飘风。伸出来的纤纤甲盖,如春花卧水。
一身紫衣长裙,随着她踩鼓下腰的动作,整个人妖娆明媚。音乐越来越急,姬夫人转着圈动作越来越快,缓而又听乐声轻缓,她的动作又重新慢下,整个鼓舞既有女子流水的轻柔又有英姿飒爽的阳刚。
之前在夫差寿宴上见识过她的剑舞,如今又见她跳这鼓舞,这姬夫人多少在跳舞方面是有些天赋的。
一舞毕,众人纷纷拍手称赞。
“祝大王早日逐鹿中原,成就霸业!”姬夫人又上前一步,对着夫差笑道。
“好!”夫差听了姬夫人的一番恭维,开怀大笑道。
“哼。”在宴会上一直一言不发的伍子胥此刻突然甩了袖子冷哼一声,“大王在此开席设宴,莺歌燕舞,为胜利冲昏了头脑,殊不知危机四伏,黄雀在后,越国正在背地如何暗喜了。”
夫差闻言,本含笑的眸子一沉,神色更加难看,眉毛抖动得像是发出了声音,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意,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却又生生忍了下去。
“相国此言差矣,越国早已是我吴国附属之国,年年进贡,俯首称臣,况且,此次攻齐越国也是出了不少兵力相助。”太宰伯嚭却是上前与伍子胥辩道:“若真的将越国赶尽杀绝,越国举国拼死反抗,吴国恐怕也是损失惨重,一个听话的越国难道不好么?”
“哼。”只听伍子胥又冷哼一声,“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越国一日不除,一日便是我心腹大患,越国与吴国地理风俗相近,可以教而化之;而齐国远在北地,大王争得了齐地又能如何,能让齐国的百姓真心臣服么?”
“大争之世凡有血气,皆有争心;强则强,弱则亡;相国,你是老了,只能看见这弹丸之地,没了争霸之心了么!”夫差在宴会众人之上,这般言语已是与伍子胥相当于撕破了脸。
只见伍子胥听完夫差所言,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衣袖一拂,气冲冲地走了。
夫差攻齐一战成名,宋鲁等国皆派了使臣向吴国示好。
为了北上争霸的需要,夫差同时征发民工数万,开凿邗沟,连通长江和淮水,并在邗沟附近筑邗城,即今天的扬州古城。后又向北开凿另一条运河,与沂水、济水接通,如此,吴国大军就能乘船直抵宋国。
世人只知隋炀帝修建京杭大运河,却不知最早修建却是由夫差开始,夫差为了北上争霸将长江水系和黄河水系贯通,也算是一件功业千秋的事了。
开凿运河的同时,姑苏台历时三年,终于建成。
“西施夫人,大王命老奴接夫人去景阳宫。”寺人渠一早来了璋台宫,对着我一脸笑意。
“有劳了。”我点头,随着寺人渠坐上车辇前往景阳宫。
“大王,西施夫人来了。”寺人渠将我引进殿中,对着夫差恭敬回道。
我缓缓步入殿中,便见夫差坐在案前看着一堆竹简子,见了我,起身快步踱步至我身前,“西施!”
“大王。”我向他行了一礼。
“姑苏台前些日已建成,寡人为你修建的馆娃宫也已完工,今日无事,寡人和你一同去瞧瞧。”夫差将我扶起,拉过我的手一脸笑意。
我点了点头,与夫差一同坐了马车前往姑苏山而去。
姑苏台高三百丈,宽八十四丈,有九曲路拾级而上。
我与夫差登上巍巍高台,放眼望去,饱览方圆二百里范围内湖光山色和田园风光,这样的景只怕是冠绝江南,天下难有。
随着夫差继续前行,只见高台四周还栽上四季之花,八节之果,横亘五里,更是建了灵馆、挖天池、开河、造龙舟、围猎物。
不得不说,夫差不仅有着称霸天下之心,也是个会逍遥享乐的君王。
“这大池之中,设有青龙舟,寡人与你一同泛舟池上,如何?”夫差笑着向我道。
我笑着点头,与夫差泛舟池上。
荷开满塘风乍起,一池飘香承载了太多的惊鸿美意。
满池的绿色中点缀着粉色、白色。叶如绿波,花若红云,亭亭清荷再没有任何花能争夺她的半分颜色,孑孑于世乘一夜露水滴落一池涟漪。
人摇橹,船渡人,夫差撑起划桨划过几座拱桥,一幅又一幅的山水画卷映入眼帘,在这里,没有人群的吵闹只有船桨划过湖水的声音,感受微风轻拂面庞带来的清凉与放松,感受心灵的涤荡起伏。
姑苏台仿若这姑苏城里的一片世外桃源,没了争霸的纷争,只有平静安宁,若是能与夫差一辈子生活在此处,再没有那些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事该多好啊。
日落西沉,游览完湖光之景,夫差又带我来到了馆娃宫。
一进馆娃宫,只见宫内“铜勾玉槛,饰以珠玉”,楼阁玲珑,金碧辉煌。
“寡人为了修这馆娃宫,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夫差牵着我的手,如孩童般炫耀着他的成果。
“这里是茶室,在这里可以听琴对弈,观鸟赏花。”只见茶室里摆着一方古琴,琴身用花梨木制成,是难得的上品。
我上前轻轻弹拨了一声,只听清脆悦耳之声,如山中清泉流水,令人心醉。
”这里是绣房。”夫差又带我去了绣房。
只见绣房四周都挂着精美的绣品,有雍容华贵的牡丹;有色彩明艳的凤凰;有一枝独秀的梅花;有高傲美丽的孔雀,绣品栩栩如生,精致好看。
“往日越国贡交梭绫、绛纱、丝缕极细,织工精美,即薄又轻,寡人也正想让夫人亲手为寡人绣上一件衣袍。”夫差笑着打趣道。
我低头一笑,只怕让夫差看了我的绣艺,定会瞠目结舌,想到那个画面,我忍俊不禁,又轻笑了起来。
“来,寡人带你去寝室看看,你定会欢喜。”夫差又带着我走进寝室。
寝殿内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意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一扇楠木雕花刺绣屏风将寝室一分为二。
只见这屏风刺绣上绣着青山绿水,一个青衣美人正蹲在溪边浣纱,这美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是戴了一支青玉簪,一头秀发顺着落于腰际,嘴角含笑地望着溪面,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寡人听郑旦说,你常在苎萝村溪边浣纱,便命人绣了这幅苎萝浣纱之景,也可让你缓解思乡之情。”夫差在一旁,望着我温情说道。
“谢大王。”我对他福了福身子,虽然从未在苎萝村待过,却为夫差这份心意深深打动。
夫差牵了我的手,眼眸如幽深的湖水,又似浩瀚星空,透着的光让人莫名沉醉,“等攻下齐国,称霸中原之后,寡人便日夜在此陪你。”
我眸光含泪,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还中,只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齐国战败后,一怒之下,又将矛头对向了帮着夫差攻齐的鲁国。
听说齐国派国书为大将、高无丕为副将,率领一千辆兵车去打鲁国,齐相还亲自送部队跨过齐长城来到齐鲁边塞汶河之上,决心将鲁国灭亡。
“夫人,大王今夜设宴招待贵客,晚些时间再过来。”晚间,寺人渠来了璋台宫,向我笑着知会道。
“喔,来了哪国的贵客?”我好奇道。
“孔子的门生,鲁国的相国子贡大人。”寺人渠回道。
我点了点头,待寺人渠离去,方才坐回了榻上。
犹记得在史书上见过,子贡善于雄辩,且有干济才,办事通达,曾任鲁国、卫国的丞相。还善于经商,是孔子弟子中的首富。
如今鲁国有难,他来了吴国,想必是寻求夫差的帮助攻打齐国吧。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这春秋各国的纷争屡屡不断,再到后来的战国,要延续二百多年才能等到始皇帝真正一统华夏。
只有天下一统,才不会再有这些纷争,百姓也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安宁。
我理了理思绪,拿起手中绣框又重新绣了起来,夫差上次在馆娃宫的无心之言,却让我真的有了想法为他绣一件衣裳,经过向青筝学习,外加多日的苦练,我的绣艺总算是有了些许进步,虽然进步并不多。
夜更深了,天如墨色一般暗沉。
“夫人,都绣了一个时辰了,明日再绣吧。”青筝掌灯进殿,见我还在忙活,对着我劝道。
“嗯。”我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都一个时辰了,这才发现眼睛有些酸痛,我放下手中的物件,又揉了揉手腕。
“大王要是知道夫人为大王绣了衣裳,不知道要多高兴了。”青筝又笑道。
我亦是低头轻笑。
直到很晚,夫差才在寺人渠的搀扶下一身酒意来了璋台宫。
“赶紧去端碗醒酒汤来!”见夫差面色通红,走路踉跄,想来是喝了不少酒,我对着青筝吩咐道。
“是。”青筝应了一声,赶紧退了下去。
“大王,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搀扶着夫差在榻上坐下,带着一丝责怪道。
却见夫差瞧了我一眼,握住了我的手,笑道:“寡人高兴。”
“什么事让大王如此高兴!”我替他解了外衫,最外面的衣袍沾染了浓烈的酒气,熏的满屋子都是。
“寡人这次,要彻彻底底打服齐国,让齐国永远不能翻身!”夫差笑着望着我,雾眼朦胧,语气中又带着一丝帝王的决绝与霸道。
“好,永远都不能翻身。”我摇了摇头,知晓他已是有了醉意,开始说着醉话。
“寡人要称霸天下,让周天子,还有那些中原诸国不再嘲笑我们是南陲荒蛮小国!”夫差又雄心勃勃道。
“好,大王一定称霸天下。”我附和道,只见夫差脸上挂满了笑容,甚是得意。
“夫人,醒酒汤来了。”这时,青筝端了汤药很快便进了殿中。
我接过青筝手中得汤药,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在夫差的唇边,“大王,赶紧喝了,不然明天又要头疼。”
夫差虽是醉了,却也很是听话的张了口,一口一口的慢慢将整碗药都喝了下去,一边又呓语道:“还是寡人的西施好。”
我笑了笑,将夫差扶着躺在了榻上,又替他脱了鞋放好,他一躺在榻上,又呓语了几声很快便闭上眼沉沉睡去,不省人事,我摇了摇头,将一旁的被褥掀开,仔细的盖在他的身上,又掖了掖被子,不让他因为乱动而夜间着了凉。
看着醉酒熟睡后的夫差,我又莫名觉得他可爱的紧。
第89章 越国借粮
子贡走后不久,吴国又来了一位客人,越王的谋臣文种大夫。历史上,他为勾践献灭吴九策,和范蠡一起为勾践灭吴立下了赫赫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