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的手牵上汉尼拔的手掌,然后跟随着汉尼拔手部力道的牵引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
汉尼拔穿着深色的睡衣,而贝蒂穿着白色的睡裙,她总会被在脖颈处可爱漂亮的蕾丝边而弄得痒痒的,于是就忍不住伸手去抓了抓脖颈,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色的抓痕。她拉着汉尼拔热乎乎的手掌,跟随着汉尼拔走下这高高的阶梯,最终在一处壁龛下停留下来。这个时候确实整个城堡都陷入了寂静,大概或许确实是安睡的时刻而导致是如此的寂静,燃烧着的烛火现在依旧微微照亮着部分角落。贝蒂看见身影几乎沉入黑暗里的汉尼拔走向那壁龛,踮着脚似乎在壁龛上寻找什么东西。
贝蒂却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莫名转头凝望了窗户所在的位置——那里存在这爬藤植物,或许是蔷薇或许是凌霄花,但那都不重要,只是那些花朵的身影被月光轻微地笼罩着,而变成圣洁而又漂亮的模样。她为此而深深地被吸引——但就是在这个愣神的间隙,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使得她又扭转了脖子,看向那漆黑的阶梯所在的位置。
她安静地凝视着阶梯所在的位置,一种强烈的不安充斥在心间。
她缓慢走至楼梯的最底部,朝那有着散发微弱烛火的壁灯看去。
几乎只是在瞬间,一个人的身影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那烛火摇曳,贝蒂看清了那个人是莱克特伯爵。她的眼瞳惊悚般地缩小。
不,阻止莱克特伯爵继续滚落下来!
“贝蒂,我找到了。”汉尼拔并没有得到贝蒂的回复,汉尼拔走到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贝蒂的身后,也是又疑惑地说了一声:“贝蒂?”然而仅仅是一个音节发出来,其实就可以在这个角度看见贝蒂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她苍白的面孔神色崩得紧紧的,贝蒂努力从自己的嗓音里挤出声音:“我..快坚持不住了...有东西在...上面...把伯爵推下来了...”
在那阶梯上,莱克特伯爵正在悬浮在半空。?
贝蒂所能够在此刻做的,就是将莱克特伯爵悬浮在半空,再能坚持的就是将莱克特伯爵安稳地放置在安全的楼梯位置。
虽然这看起来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但是只有贝蒂自己知道这到底是多么的艰难——正如之前所知道的,贝蒂决不能被鬼魂发现她拥有着这种神奇的能力,因为也就是在这一刻,贝蒂又感受到了那来自未知的攻击——准确而又激烈。
似乎只要一向鬼魂透露这种能力,她必然会被盯上。
她的整个神识都在被攻击,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入到贝蒂的脑海里鼓胀着,几乎要击破人类那脆弱的大脑。
在模糊的视线范围内,汉尼拔好像前去查看莱克特伯爵的状况。
所以,或许这个时候汉尼拔是来不及站在贝蒂的身边的,以至于那只倒挂在吊灯上的鬼魂,早已就已经爬着墙壁挂在天花板上从上凝视着贝蒂。
贝蒂能够看见它正在快速地移动下来,它的四肢变成一种诡异而具有黏性的状态,类似黏状物体能够将四肢完全地拉长,那颗干扁得近乎只是骷髅头的脑袋猛然地从贝蒂的眼前坠落下来,白色的眼珠子疯狂地滚动着。
贝蒂看见它已经张开了漆黑没有深地的口腔,从里面散发出腐烂与干枯的尸臭味道,随着四肢的晃动,完全可以扑上来咬断贝蒂的脖子。
在这种情况下,贝蒂的意识在抵抗着那些钻入脑海攻击她的鬼魂,面对这只倒挂在自己面前的鬼魂,贝蒂唯一能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一巴掌拍过去——它的触感比想象中的可怕,并不是如它表面的枯槁,相反,在它这黑褐色的肌肤上应该也是一种黏状物包裹在它的躯干上,才容易使得它粘黏在墙壁或者吊灯之上。贝蒂的手掌陷入到一层黏腻中,类似沼泽的感触——冰冷又潮湿,她甚至看到自己的手陷入到它的头部,从那大张而开的口腔里可以看见自己陷进去的手掌。
贝蒂忍受着强烈的头痛,将自己的手掌扯出来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她的手掌上残留着这只鬼魂表皮浓痰一样的东西,恶心地粘在她的手上。
它被拉长的四肢掉落在地上,然后又极速粘合在它的物体上又成为一只完整的鬼魂。它用四肢朝下,肚皮却朝上的姿势继续用着白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贝蒂。
现在唯一能够做得到——
贝蒂往身后的位置奔跑而去。她小孩子的躯体在此时不会有任何的优势,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几乎伴随着撕碎的疼痛将贝蒂弄得痛苦不堪。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害怕被身后的鬼魂追上。于是,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在回头看的那一刻,看见这只鬼魂的四肢贴在墙壁上都在疯狂地移动,朝贝蒂肆无忌惮地追赶过来。贝蒂的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莱克特城堡的走廊太过空旷,在这样安静疯狂的夜晚,却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奔跑的脚步上,那些在墙壁上燃烧的蜡烛奇妙的没有任何的变动,未被蜡烛照亮的地方漆黑得几乎随时都能够冒出能够杀死她生命的东西。
她应该往哪走?
贝蒂的正前方散落了一地的东西藏匿在黑色的阴影当中,贝蒂从不记得在哪条道路上见到过这些散落的东西。贝蒂几乎紧紧屏住呼吸才能够让自己继续凝视着那个方向。那月光似乎在此刻稍微的移动,那凄厉的月光将那里的场面照耀得森冷。她打算往后退去,她踩到了东西。
她往自己的脚底凝望了一眼。
一根断掉的手指正在她的脚底,汩动的鲜血黏腻地蔓延到她的脚跟。
她吓得移动了脚步,又踩到了东西。
她已经不敢再去探查到底是什么,目光转移的时刻,原本在她面前安静空旷的走廊已然铺满了残肢断骸,血肉模糊已然看不清楚到底是那个部位,糜烂断裂的四肢、被刨开红黑的躯体、散落的紫黑色肠子、脱落的球形眼睛、血红溃烂的伤口...全部散落着,堆积成尸山,呈现在贝蒂的眼前。
她控制自己没有发出尖叫,但是双腿已经不住的发抖。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掌心,内心的恐惧几乎将自己淹没。
她近乎又是毫不犹豫地往另外的方向跑。
昏暗的走道里,贝蒂近乎迷失了方向。高高的墙壁,漆黑的天花板,从不摇曳烛火的蜡烛,甚至古堡暗沉的角落几乎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无论怎么走似乎都走不出这走廊,暗红色的地毯似乎变成了鲜血亦或者死亡之路一直铺设在她的脚底。贝蒂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月光透巨大的玻璃,在地上留下一点惨白的光色。四周都变得极为寂静,此刻她已经不敢走向着这条走廊,这漆黑没有尽头的地方,贝蒂不敢再轻举妄动。
它们哪里都是。
到处都是。
逃不出去。
它们要杀死她。
她恐惧地这样想。
一种咀嚼的声音,贴在贝蒂的耳根传递过来。这种咀嚼的声音几乎带着清脆的咯吱声,似乎是咬到了坚硬的脆骨:就像是人类吃到肉类时所咀嚼到的脆骨而发出的声音一样。它几乎贴着贝蒂的耳根。贝蒂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它在吃我的耳朵!
它要吃我的耳朵!
不!快逃!不!快逃!
往前走!
往前走!
“贝蒂!”
“贝蒂!”
一双温热的手抱着贝蒂的脑袋,也将那双手覆盖在贝蒂捂着耳朵的手背上。
贝蒂恍惚地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是汉尼拔,他的瞳色原本是偏向暗色,却在这个时候成为黑暗里的唯一亮色。他帮助贝蒂紧紧捂着耳朵,但是他的声音依旧传递在贝蒂的耳朵里,他呼喊贝蒂:“贝蒂。”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贝蒂,“你看看你现在站在什么位置。贝蒂,你看看。”
正是汉尼拔的这句话,才能够让贝蒂清醒一点。她的眼睫很小心地抖动了一下,那照射进入到眼睛里的月光将她的虹膜上的颜色照射得宛如琉璃一样的脆弱,似乎随意就可以摔碎。那随着夜风摇曳的爬墙的蔷薇,正在晃动着枝干,美丽柔软的花瓣轻轻触及贝蒂的脸颊。
她现在站在窗户上,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跌落下去。
“伯爵...伯爵...”
“贝蒂,那不是我的父亲。那只是一个掉落的烛台...”他这样和贝蒂说着,甚至又重复了一遍告诉贝蒂:“贝蒂,那不是我的父亲,那是掉落的烛台。我可以告诉你,贝蒂,我知道你之前被拉进去的位置在哪。在厨房,我去过那个密室一次,我的父亲告诉我那里有很多尸体变成的白骨,他们都是我曾祖父的敌人,他们痛恨莱克特家族。”
贝蒂几乎瘫软,汉尼拔拉着她,将她从窗台上弄下来。
“我知道能够有什么办法,贝蒂。”他继续牵着贝蒂的手掌,在很认真地和贝蒂说这件事。
贝蒂记得这条道路,她看见很多破碎的尸体都铺散在地板上,而现在被汉尼拔牵着手掌带领回去的贝蒂,已经不再能够看见那些残碎的四肢,甚至已经全然恢复到原先的空旷与安静。
于是就是在这个时候,贝蒂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它们只是鬼魂,并不能够真正的触碰到自己。它们只会让贝蒂看到一些恐怖之物促使自己恐惧与死亡。
就算是那只干尸,也并不能够真正意义上的触碰到自己。她张开她另外的一只手,确实并没有在上面看到自己印象里所残留的可怕的物质。
她动了动手指,紧紧拉着汉尼拔的手。确实在这个时候,所感受到,汉尼拔的手掌是温热并且真实的。这或许并不是虚假的,不是鬼魂让贝蒂所看到的,这是真实的汉尼拔。
他们踩上了阶梯,那阶梯上确实并没有什么人躺在那里,只有一个滚落的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经完全燃灭了,只剩下一个精美的烛台安静地停留在那里。汉尼拔从那暗红色的地毯上拿起烛台,他再一次告诉贝蒂:“看,只是烛台。”
然后汉尼拔继续牵着贝蒂的手,将她继续往房间里带领而去。在这里依旧飘荡着和属于巴赫优美的古典音乐,汉尼拔一直都很喜欢古典音乐,在他好几次寻找唱片的时候,贝蒂曾经在那个储物架里看到过很多的黑胶唱片。
此刻他告诉贝蒂,“贝蒂,你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你现在的状况很糟糕。”
眼前的汉尼拔依旧显得这么的冷静,他在用平静的声音抚慰贝蒂的情绪。这真的让贝蒂在短时间内就很快产生了对汉尼拔极致的愧疚感,前段时间确实在努力的远离汉尼拔,但是实际上,汉尼拔是一位绅士而又温柔,并且也极具天才能力的贵族小孩。
于是,到现在都有些惊魂未定的贝蒂在这个时候才彻底冷静下来。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她已经感受不到那些鬼魂对她意识的攻击。她有些难过地说:“对不起,汉尼拔...”你其实是个好人。
汉尼拔看起来在因为贝蒂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语而感觉到疑惑,但其实上汉尼拔并没有向贝蒂询问这件事情。
倒是在这个时候,汉尼拔与贝蒂说:“贝蒂,我可能需要你的眼睛。确实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到底在哪会出现那些东西。它们对莱克特家族有仇恨,我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对父亲和母亲进行什么攻击,正如攻击你一样。”
汉尼拔的话语并没有完全地落下,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汉尼拔的额头上。贝蒂稍微踮着脚,努力去做到这件事。她其实并不知道真正将汉尼拔拉进意识的操作是什么,但是上次就是这样,汉尼拔就轻易地进入了贝蒂的意识当中。
人类意识似乎是一个脆弱的存在。很少有人将别人邀请进自己的意识中,不然如果被肆无忌惮地发动攻击。这个人必然会死。就像那些并不能够触碰贝蒂的鬼魂,就是用这种方式让她死亡。然而贝蒂却毫不犹豫地在做这件事。
她感觉到了极致的疲惫,极致的疲惫。她无法诉说清楚这种感觉,应该是刚才那场攻击所给予的结果。
她靠着汉尼拔的额头,竟然在此刻有些昏昏欲睡。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之前,贝蒂却已经在此时已经彻底陷入黑暗中。汉尼拔将即将摔落的贝蒂抱在怀里,然后将贝蒂送入到床铺上。
此刻所播放的是属于巴赫的G大调大提琴组曲,稍微快速的音符降落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却在这空荡的空间里让着美妙的音乐其实增添一种诡丽,繁杂的花纹装饰家具、形状诡异的希腊油画在此刻彻底融入这音乐当中。
汉尼拔从一个竖立的架子前,将一个东西从里面那里出来,这是一把带着刀鞘的长剑——在黑夜里散发着冷冽的光,上面所镶嵌的宝石并没有任何的蒙尘,干涸的血液依旧攀附在其上,留滞下血腥与残暴的历史痕迹。
汉尼拔的目光看向了床上的陷入沉睡的贝蒂。?
贝蒂·埃尔西——对,现在她叫做贝蒂·埃尔西。
她在反射出影像的玻璃门上看见自己的身影,是一个年轻漂亮的金发女人。她现在所穿着是一套白色的吊带礼服,完全符合她的身材,腰身收得极为合适,将她细瘦美丽的腰线勾勒出来,还有所展现的精致优美的锁骨,白皙漂亮的胸脯也简直性感又惊艳,她还做了一个也是很漂亮的发型,戴了华美却又适合她的首饰,这看上去像是要去赴一场极为高雅的晚宴。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是她?
有人帮助贝蒂拉开了这扇玻璃门,这位女性带领着贝蒂进入到整个安静的餐厅内。
这确实足以觉得奇怪的,因为这分明是一家高档昂贵的法国餐厅,但是实际上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人,只是有着微弱的灯光照耀着这昂贵的餐厅,空荡荡的桌椅显得孤寂冷清。
贝蒂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询问,只是跟随着这位女性的步伐继续走入进去,她听到这个女性和自己说:“莱克特先生已经等候埃尔西女士很久了。”
莱克特?
贝蒂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汉尼拔吗?
她是这样想着,跟随着这位女性手指牵引的方向看到了一位男性坐落在这个餐厅最角落的位置。他的这身黑色的正装极为的合适他,剪裁得十分漂亮,看起来很昂贵——像是很好的裁缝量身定做的。
但是看起来最为明显的,这套正装的款式与贝蒂这条白色的裙子极为相配,看起来完全像是同一个裁缝做的。
在餐桌的中央摆放着鲜艳美丽的鲜花,甚至上面还残留着水珠。清淡好闻的香水味弥散在整空间里。播放的音乐依旧是汉尼拔最喜欢的巴赫,那些优美的乐符似乎在轻巧地跳跃着。
汉尼拔戴着手套的手上已经拿着刀叉——其实这是奇怪的,因为就汉尼拔此刻的是手上戴着手套,并不是白色的棉质手套,也不是皮质手套,而是那种极为薄的能够很容易接触到人体温度的橡胶手套。
他将刀叉放在盘子的两边,他的嘴唇红红的,他对贝蒂展露了一抹微笑。这抹微笑在他这张英俊精致的脸上成为鲜亮的颜色,他说:“贝蒂。这件衣服确实很适合你,还有给你搭配的首饰。”他这样笑着,继续说道:“我等待了你很久,我为你准备的晚餐现在的口感可能不太好。也可以说会比较糟糕。”
“很抱歉,我来晚了。”她听到自己说。
“没关系,其实这个时候他的血还没有凝固。可以说还是温热的。”
正是这一句话,贝蒂才发现在汉尼拔餐盘里的东西——是一个人的脑袋。
他看起来像是个男性,因为被截断的脖颈之上的下颌处还存在着青色的胡茬,他的牙已经没有了,好像被拔掉了,血糊糊的口腔里黑乎乎的,可以看见内里一条软趴趴的舌头,他的眼球不留余地向外凸起着,正在死死瞪着贝蒂所在的位置。
而汉尼拔依旧在笑,嘴唇依旧红红的。
“怎么了?贝蒂。”
贝蒂猛然地惊醒。
在她的耳边依旧流淌着属于巴赫的音乐,几乎与梦境里所听见那一首完全吻合。这几乎让她总是遗忘不掉在那个梦境的所有场景。
她摸了摸自己冷汗涔涔的额头,感觉到额头的冰凉。
她朝四周看了看,依旧只是汉尼拔的卧室,那一副《圣母及天使》的油画安静地悬挂在眼前。
汉尼拔给贝蒂讲述过,这幅油画是19世纪威廉·布格罗的画作,细腻美妙的笔触将圣母和天使恬静安静的面孔描绘得极致美丽,垂着眼睑的圣母温柔地抱着怀里的孩童,周围都是天使神圣而又亲和的目光与祝福。
然而在这样的凝视着下,贝蒂总觉得上面的圣母会突然抬起眼睛并且将那抱着婴孩的手掐在婴孩脆弱的脖颈上。
是预知还是噩梦?
是预知还是噩梦?
贝蒂呆愣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在那梦境里的东西又清晰地塞入到贝蒂的脑海里。
汉尼拔呢?
贝蒂抬起头来,并没有找到汉尼拔的踪迹,她从床上跳下来,奔跑着朝这间屋子跑出去。她要去找汉尼拔。
这个时候或许还算得上很早,那清晨带着水汽的阳光照射进入城堡的的窗户上,让那些本就美丽的油画更加蒙上一层柔和的圣光。墙壁上的蜡烛因为一晚上的燃烧而彻底地熄灭,融化的蜡堆积在金色的烛台上。带着朝露的爬藤植物在窗外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贝蒂踩着柔软的红色地毯,又再一次走在了莱克特城堡中这空荡的走廊上。她的脚步声在这柔软的地毯上也显得不清晰了。
当然,也就是这个时候,贝蒂轻易地感觉到有人的出现,于是暂停下脚步的她也就没有和拐角处走来的莱克特夫人相撞——她当然不能够和莱克特夫人相撞,因为贝蒂在莱克特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生命力。
贝蒂有些呆愣地盯着莱克特夫人平坦的腹部,自己的脑袋又被莱克特夫人抚摸了。
“贝蒂这么早就醒来了吗?”
贝蒂顺着莱克特夫人手部的力道抬头去看莱克特夫人美丽的面孔,她笑着对贝蒂说:“可爱的贝蒂,为什么一大早就这样出来?醒来之后,一定要去洗洗你可爱的脸蛋才是最好的。”她的手掌也轻轻抚摸了一下贝蒂的脸颊,“怎么又在发呆呢?”
贝蒂将自己刚从被窝里出来热乎乎的手轻轻覆盖在莱克特夫人的腹部。她看见这里这团柔软的光团还是存在着,但是似乎在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那些努力想要挤进来的黑色丝线在贝蒂将手掌覆盖上去之时,忽然被驱赶得逃离了。
那些坏东西在打莱克特夫人的主意。
“贝蒂,汉尼拔呢?我想他应该和你一起醒来的。”
莱克特夫人温柔的手掌抚摸在贝蒂的后脑勺上,全然让贝蒂靠近自己。贝蒂凝视着莱克特夫人美丽的面孔,她在莱克特夫人的面孔上看见埃尔西夫人对自己所展露的神色——贝蒂吸了吸鼻子,说实话,她真的很想念埃尔西夫人。但实际上,莱克特夫人对待自己很好,当然,还有莱克特伯爵。
“我...我不知道。”
贝蒂有些断断续续地回答莱克特夫人的话,因为她今天一早上起来就是在寻找汉尼拔的身影。贝蒂刚仰着头看着莱克特夫人,莱克特夫人就抬起头来平时着前方,也就是贝蒂的身后,她美丽的眼睛弯起来,她对贝蒂说:“汉尼拔在这。”
贝蒂转身,看见了汉尼拔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他甚至和贝蒂说:“贝蒂。”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呼喊,但是贝蒂却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汉尼拔的意思,于是贝蒂就将放置在莱克特夫人腹部的手掌拿起下来,朝汉尼拔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汉尼拔也依旧像往常一样拉住贝蒂的手。
莱克特夫人说:“刚想去找汉尼拔在哪呢,现在时间还是很早,带贝蒂去洗洗脸吧,汉尼拔。”
莱克特夫人说话的这个时刻,贝蒂一直将目光放置在莱克特夫人的腹部,她看见那团光团依旧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的东西在侵袭那团光团。于是在这个时候,贝蒂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回去的道路上,依旧是没有什么人的,整个走廊空寂得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贝蒂仰头看着那从窗户外温暖明亮的阳光,看见那些娇美的鲜花——忽然想到了在梦境中所见到的:美丽的鲜花、带着橡胶手套纤长的手指、干净而泛着冷光的刀叉、英俊的男性红红的嘴唇....
“贝蒂。”
贝蒂转头看向汉尼拔,他依旧走在贝蒂的前方,贝蒂看得见汉尼拔的耳根,看见他脖颈后那散落的发丝。
“你在妈妈的身上看见了什么对吗?”
一说到这个,贝蒂就有点生气:“那些坏家伙想要攻击夫人肚子里的小宝宝。”她气呼呼地这样说。
而这样的回答出来,倒是让汉尼拔稍微惊讶的样子,他停下了脚步转头过来看着贝蒂,他重复着贝蒂的话语:“小宝宝?”
以为汉尼拔不知道小宝宝是从女性的肚子里生产出来的贝蒂用另外一只手覆盖在自己的腹部,她淡紫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汉尼拔,与汉尼拔说:“在这里,夫人的这里有一个小宝宝。不过我将手放上去,那些该死的家伙就逃跑了。汉尼拔,怎么办,它们是一些很坏很坏的家伙。”
在这段汉尼拔教授贝蒂立陶宛语的时间里,贝蒂已经能够将立陶宛语言说得稍微清楚了。不过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所经历的那些,贝蒂有些奇怪地问道:“对了,汉尼拔,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那些坏蛋是怎么处理的呢?”
汉尼拔说:“贝蒂。”
他现在是用的一个比较严肃的表情,就像是汉尼拔在思考一个知识点的表情一模一样。贝蒂在书房里看见过很多次汉尼拔这样的表情,这就意味着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于是贝蒂就也稍微严肃了神色,打算很认真地去听汉尼拔说出这件事情来。
汉尼拔说的是:“这件事其实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关于鬼魂这件事。”
贝蒂说:“我当然知道。”她对这个回答做了详细地补充:“之前我和爸爸妈妈说过,但是他们都不相信,还让我去看医生。”
之前她确实尝试着和埃尔西夫妇说过这件事,但是事实确实如贝蒂所说的一样,他们听闻贝蒂所说的这些话后的第一反应是:贝蒂,你又在说一些胡话。他们只是认为贝蒂有什么疾病。那个时候贝蒂总是要被带去医生那里,接受医生的各种询问,于是贝蒂就不再和埃尔西夫妇说这件事了。
她的神色看起来很黯淡,也确实,她并没有胡说八道而已。
汉尼拔的手掌轻轻放在贝蒂的脑袋上,像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而做的抚慰的动作。
“我昨晚带着我曾祖杀敌用的武器,虽然很沉重,但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作用的。它们害怕那把武器,我在厨房的那扇小门前守了一个晚上。我确信,它们是害怕我的曾祖。说实在的,在密室里其实还有一副关于我曾祖杀敌的油画,那似乎给它们一直以来都带来了威慑,但是最近不知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变得很厉害,但是我想,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一定要安全。我们要一起做到这件事。”
虽然汉尼拔这样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像那种要经历奇异冒险的小男孩,但是汉尼拔此刻的表情确实足够严肃,特别是听到汉尼拔说他要保护好妈妈的并且守候了一晚上的厨房后,贝蒂确认了一件事——自己之前所在梦境里见到的,一定是噩梦。并不是预知。
对。眼前这么正义美好的小男孩绝对不会是梦里那样的。
那并不是预知梦。那只是噩梦。
他只是一个同样也叫做汉尼拔的小男孩而已。是自己想得太多才会做这样的噩梦。而且梦里的汉尼拔英俊、绅士、年轻,并不是自己电影里所见到的那个。确实是这样的,一定只是噩梦。
这样告诉自己之后,她心里的顾虑一扫而空,然后贝蒂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们可以做到的!”
这听起来真像两个打算去冒险的小孩的约定。当然,对于这两个小孩子来说,确实是一场奇异而又可怕的冒险。?
第11章
那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可以准确地说,贝蒂和汉尼拔确实在这种因素下达成了一种协定,并且成为了只有两个人才能够知道的小秘密。
不过,好像也从那天开始,贝蒂开始发现那些可恶的鬼魂没有时刻都来骚扰贝蒂。贝蒂当然会对这件事而感到十分的好奇,于是就会想着办法去询问汉尼拔,然而贝蒂总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也是奇怪的,当贝蒂内心里有着想要询问的念头,总会被其他的事情打断了她的思考。
比如有的时候汉尼拔会突然喊贝蒂一声,那么她的思绪就会被完全地打断,又或者是其他的人呼唤了贝蒂。总是在这个贝蒂的思绪打乱之后,她就不会再容易从头开始思考——不过这倒不是格外重要的,贝蒂明显比谁都开心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不再遭受鬼魂的骚扰。
而她平时里最大的任务,就是盯着莱克特夫人腹部那个小小的光团。
只要有浑浊的杂质渗透进入那些光团里,贝蒂就会想办法将手掌覆盖上去,那么那些小东西就会被驱赶走掉了。似乎这些比较微小的东西是比较害怕贝蒂的,虽然贝蒂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她的这种未知而又神秘的能力会让鬼魂感觉到害怕,所以这种细细小小的鬼魂之气就会远离得远远的。
现在贝蒂正在将手掌覆盖在莱克特夫人的腹部,莱克特夫人的手掌依旧也是轻轻贴着贝蒂的后脑,似乎并不抗拒贝蒂的接近,并且也很喜欢贝蒂的靠近。将那些黑色的鬼魂的气息全部驱赶之后,贝蒂就会很依赖莱克特夫人,就像汉尼拔很依赖莱克特夫人一样。
她像汉尼拔一样,很喜欢莱克特夫人。
然后在看见汉尼拔后,贝蒂就会小跑着跑到汉尼拔的跟前,她举起了双手用无言的语言告诉汉尼拔:看,我把那些坏蛋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