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前向男二倾情表白by夜饮三大白
夜饮三大白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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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雾早知道它没什么用:【你不是能提供实时定位吗?把顾无琢的位置信息,和他周围的人发我。这样一来,至少能勉强推断出他的情况。】
【不愧是宿主,定位落实中……】系统也不多嘴,痛快地将梧桐镇的人物整理完毕。
林曦雾一直在勤勤恳恳完成任务,值得它给些无伤大雅的奖励。况且,在提取林曦雾本人的数据后,它并不担心她会为顾无琢做出超越底线的事。
林曦雾的好感列表中,数值最高的是原身林芷柔,其次是在乾元门外院各堂室蒲团上睡觉,天天被她抱起来揉扁搓圆的灵兽,接着才是顾无琢。
虽然对顾无琢本人的好感,比其余人还高处一大截,但无论林曦雾做了什么,只要她没有为心爱的小宠物寻死觅活,就不用担心为爱反抗系统的事故发生。
【与顾无琢有关的人物整理完毕,宿主请接收。】
跳跃的机械音后,一幅绘卷在林曦雾识海中徐徐铺开。画卷上星星点点,有几个图案被重点标出,突出其修士的身份。
她很快找到顾无琢,依照定位,寻到他在接近的另一人。
【恒源真人……唐书玉,谁?】林曦雾点开人物的详细信息,【哎?顾无琢的师尊?】
奇怪,原文里面,好像压根没有她的戏份。且不论后期男女主离开乾元门,唐书玉从始至终没有出现,林曦雾复盘剧情的时候,也不知道顾无琢有什么师尊。
在唐书玉的标识旁,写着她与顾无琢有关的经历,林曦雾一一点开,脸色猛地下沉。她从储物囊中取出纸伞,跨步出门。
踏在坚硬结实的土路上时,她听到第一声雷响。
秋冬干燥,少雨水,暴雨鲜有,雷暴便更少。雷声炸起,早已歇下的人家一窝蜂冲出,收拾晾晒在外的衣服与木柴。
惊雷滚滚而来,掩住其余动静。木制轮椅分崩离析的吱嘎声,被剑光与雷声淹没。
梧桐镇以北,山中古道,幽深洞穴前。
容貌绝艳的红衣剑修一手指尖,一手作剑指捏诀,剑气凌厉无声。一剑挥下,唯有轮椅分崩离析,周围枝杈不落,忽而风起,才刷啦啦发出惊动。
“躲得好。”唐书玉抬眼,颇为赞许地往上看,“怎么察觉到的?”
一柄飞剑,深深插入山石壁,大半没入坚石中。少年和被狂风吹折的树枝一并挂在空中,他的双腿无力垂落,需牢牢握住剑柄,才不会摔到地上。
顾无琢所习剑势,宛如漫天飞雪,悄无声息接近、笼罩,铺天盖地,携着血污与粉尘散落在地,归于尘土,是为归雪。
从小便陪伴他的仙剑,名为茫茫。此刻半身在外,反射电闪雷鸣下的锋利寒光,却只做支撑平台之用。
“那只狮子。”顾无琢声音低沉,“为什么杀它?它是我派来的,完完整整地放回去,更能让我放下戒备,不是吗?”
“它是为你送信而来?”唐书玉拧眉,露出疑惑的神色,“它见到我之后,只是低吼,什么都不说。应当是鼻子灵,闻见了血腥气和杀气。”
“我为了防止它泄露秘密,分明已将它杀死,你哪来的渠道得知消息。”
顾无琢身形凝滞,如同石化般,僵硬片刻。在看到眼前人执手握剑,对准他后,终于深深吸了口气。
回头看向自己的师尊,长眉紧蹙,像是在诘问:“师尊为了引我前来,诓骗我,说我的父母出现在梧桐镇。可是那份信物若非出自母亲之手,如何能送到乾元门……”
他没能说下去。
红衣剑修挽着剑花,朝顾无琢点头:“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倘若你的阿母有你一半聪明,我也不至于彻底与她撕破脸皮。”
“自己倒反天罡,将我等做长辈之人踹到一边,满眼血肉亲骨。她当所有人皆为云朴与云月那般,没有野心安于修道之人?可笑我杀她的时候,她还在问我,明明是至交好友,为何刀刃相向。”唐书玉道,眼底是灼灼野心。
手中动作不停,剑光斩出。顾无琢撑在剑上,吃力应付。他站不起来,只能依靠真气牵拉,稳住身形,显得有些滑稽。
他不用剑,符纸如雪片般飞出。火花与雷光交错间,他半侧着身子,用真气凝做长线,将自己固定住。终于不用死死抓住剑柄,一松开便会坠落在尘土中。
“师尊,弟子有话想问你。”顾无琢松手,不再发抖。
“弟子在中毒第二年时,曾被人利用灵偶推下山崖,侥幸未死。是师尊做的吗?”
没有回答,女修挑眼,似是讥讽又似是怜悯。
“难怪,无论我怎么搜寻,都寻不到可疑的对象。”或许顾无琢曾经查出端倪,但被他刻意忽视。
那时的自己,终究还是少年人,一夕之间失去亲人、失去未来,他实在过于害怕,害怕同行者一个个离开。
他取过腰间碧色长笛,十指覆上,一寸寸收紧,长指骨节分明。
一声笛音响起,仿若无形飞鸟,悠长地穿梭山林,回旋在树木之间。
高束黑发随风而动,如乌色云墨。蓝色长袍由风吹动,袖口鼓起,顾无琢玉白修长的双手持笛,指尖灵巧地谱出乐章。
唐书玉挥剑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扭头向上,在阵阵笛声中,眼中流露出惊骇之情:“你修的,是何术?”
“你怎么可能压制住……我。”
顾无琢手中动作微顿,唇瓣离开吹孔。
他的眼睛乌黑如玉,晶莹剔透,眼底的眸光却一寸寸暗沉,只剩一片冰冷:“师尊,弟子不明白。”
“且不论弟子已然油尽灯枯,没多少时日可活。弟子从最开始,就对掌门一职不感兴趣,师尊想要,开口便是。何必要剑走偏锋,行至一条不归路。”
数年前的一念之差,早就今日的悔之莫及。
若是早知父母尚在,且会被唐书玉寻到,不知过去的自己,是否会毫不犹豫地弑师埋骨。
话问出口,并不期待回复。顾无琢合上双目,不再说话。
伴着乐律,被劈开的轮椅上浮现星图,细细密密的光点串连成线。早已准备完成的杀阵,在笛声催动下化作长钩,自图案内显现,朝唐书玉穿刺而去。
顾无琢听到剑修的声音由怒变惊,最后饱含恐惧。
“你何时学的禁术?”
“这般法阵,你早就发现了?早就计划好的?”
“顾无琢……”
笛声空灵缥缈,穿过哗哗响动的枯枝,拂过常青松柏,顺山间尚未冻结的溪流汩汩向下。
长钩钻入灵体血肉骨髓,触及神魂,用力刺入修士的识海。旋即一转,变得柔和明亮,如一首轻声祝祷的送别清歌。
第二声惊雷姗姗来迟时,顾无琢的唇瓣离开横笛。他的世界陷入黑暗,连带耳边全是嗡鸣,听不见风吹枝乱的声音。
雷声由远及近,落在他耳边,只剩银针落地般的浅音。
血色褪尽的薄唇顷刻间被血染红,绯色滴在他的手背上,滴在剑刃上,与从天而降的水珠混杂在一起,落入黑褐色的土壤中。
头疼欲裂,眼、耳、口五窍涌出鲜血,温热地黏在脸上,很不舒服。顾无琢下意识松开玉笛,抬手擦拭。固定身子的灵力消失,茫茫也不再受控,他骤然失去平衡,一头从仙剑茫茫上栽了下去。
摔落在地。
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听不清,只能感到手背上噼里啪啦落下冰凉的珠串。
雷声之后,滂沱大雨终于姗姗来迟,从头到尾把他浇透。顾无琢摸索着寻到玉笛,把它系回腰间。
他不知该后悔还是悲伤,亦或是埋怨。他只知道,自己还有未尽之事,要爬下山去。

雨势渐猛,不断冲刷山道。梧桐镇的路道,泥水被冲得到处都是,镇中如此,遑论山路。
顾无琢以手背拭去脸上的水渍,努力睁大眼睛。眼前黑乎乎一片,看不清路,偶尔闪过白影彩光,将他的视线完全遮住。
他头痛欲裂,摸索着在乱石枯枝中搜索,想寻到来时的山路。
得找些事做,清理残部也好,调查唐书玉何时叛变也罢,他需要寻到合格的理由,驱走内心盘旋的迷茫与恶念。
他应当像往常一样,独自将所做之事咽下。直到情绪平静,模样叫人看不出异样后,再以不会惊吓众人的语气娓娓道来。
好容易朝前挪动,胸口又猝然一痛,意识消失。死死攥住衣襟,花了许久,才能重新喘息。
他一时间动弹不得,全靠意志力维持清醒。顾无琢勉强支起身子,明白自己再过不久,便会昏死在山林中。
如此这般,下山就要留到明日。
……能在黑暗中睡上一觉,倒也不错。
他如此想着,指尖处,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有人一路踩着水和泥土,攀着泥泞山路,朝他的方向走来。
梧桐镇不算中心城市,道路大多为硬泥压制后的土路。雨势增大后,污水被冲得到处都是,踏足上去时,会溅起星星点点的泥水。
手中的触感告诉他,那是名女修。女郎不过是练气的水平,身材娇小,走走停停,似是被满山的枯枝牵绊住。
他的心跳漏了半拍,撑起身子,在黑暗中茫然地寻找出路,已经来不及了。
在手掌摸到轮椅残骸时,指尖的震动停了一瞬,有人被眼前场景吓住,呆愣几息,而后急切地朝他冲来。
顾无琢明白,他被发现了。这副狼狈的模样,连带先前的所作所为,被人看见了。
心底忽然有几分恼怒,被他急急压下。顾无琢不想被看见,也不去想来的人是谁,他试图确认山洞的方向,至少要先躲进去。手往前探,按在一只圆形器物上,器物往外一滚,害得他险些失去平衡,再一次摔在地上。
他已经够倒霉了,为何连死物都欺负他?
怒火被那东西彻底点燃,他五指扣紧,捏住圆球,对准来者的方向,用力砸了出去。
刚脱手,顾无琢就后悔了。
他猜到了来者是谁。
他认出那东西是什么。
林曦雾举着伞,朝后跳了半步,终于躲过顾无琢的突然袭击。她低下头,看见自己送的暖手炉落在脚边,盖身飞离,早就变凉的水溅出,和落雨混在一起。
她来不及管手炉,抬头,担忧地看向顾无琢:“师兄?”
就在刚才,唐书玉的红点消失无踪,听系统的话说,她已被杀死,且魂魄被入地府,不再能被系统检测到。林曦雾三两下便推断出发生什么,加快脚步,依然没能在大雨落下前赶到顾无琢身边。
她好容易见到顾无琢,还没来得及上前,迎面飞来一个铜壶,险些砸中脑袋。
“是我。”林曦雾扬声,“我见你一直没回来,擅自来寻。”
顾无琢没有看她,他伏在地上,脸上血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长剑掉落在一边,轮椅被劈得只剩残骸。他努力撑着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在滂沱大雨中缩成小小一团,想要把自己藏起。
“停下!”他厉声喝,像是牵动暗伤,猛地呕出一口血。抬袖去遮,浸水的法袍瞬间被染红,在阴冷的雨水中晕开。
“别过来。”顾无琢抹去血痕,“别看我。”
林曦雾停下脚步,一时间觉得呼吸发紧,她握住伞柄的手逐渐用力,思索该如何是好。
识海中的系统劝林曦雾:【宿主,咱们回去吧。】
【眼下的情况,顾无琢自己一个人就能挺过去。他不会死,也不需要别人帮忙。你瞧,后续他当掌门的时候,还是温文尔雅讲道理的。更何况,男二号后期有黑化剧情,万一他觉得自己凄惨的一面被你看见,杀你灭口,咱们任务就失败了。】
林曦雾举着伞,上前一步。
“停下。”顾无琢开口,声音骤然放大,“我说过了,停下,离开这儿。”
“师兄,你现在这样,会生病的。”林曦雾温声道,“你和我说过,今夜会下雨,我才出来找你。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她尽可能放缓语气,少年的面色却丝毫不见好转。
林曦雾:“师兄?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她努力安慰,又靠近几步。顾无琢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察觉到她在接近,猛然抬头,睁大双眼,拼命看向林曦雾的位置。
神色的瞳孔中没有神采,牙关悄然紧咬。他已经被雨水浇透,狼狈不堪,仓促抓握石块,作势要扔。他完全失态,再不复往日的疏淡气质,此刻的顾无琢,竟是难得地发了场脾气。
林曦雾放轻脚步,来到他身边。伞面倾斜,遮挡住漫天的雨幕。
大雨如豆落下,密密麻麻地砸在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顾无琢还以为暴雨骤停,他抬起头,略带茫然地朝天边张望。
林曦雾心念微动,她顶了一伞的雨,撩起裙摆,慢慢蹲下。
凑到顾无琢耳畔,放大声音:“师兄,是我。我来接你回去。”
顾无琢身形一僵,终于听见林曦雾说的话。他努力抬起手,往上,碰到离他头顶很近的伞面,倏地收回。
她没有走。
“我不是,让你离开吗?”他问话的声音很小。
“怎么可能走?”林曦雾单手扶着他,“这雨要下好几天,你行动不方便,要是淋出病怎么办?”
她需得说得很慢,顾无琢才能听清话语。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强行撑起的上身像折断的翠竹般弯下去。
心口像是被利刃切割,无形的手掐住咽喉,让他说不出话,连林曦雾的手也甩不开。
“药……”
“师兄,你把药放哪儿了?”林曦雾几乎是扯着嗓子在问。
在系统的介绍下,林曦雾对顾无琢现下情况有大致了解。因为夺魂术神魂受损,外加使用灵力导致毒发,这要是再放任他被冷雨浇一整晚,后果不堪设想。
他来寻仇,怎么也不带点帮手。
顾无琢双眸睁大,像是反应片刻,才探手入袖口。他的确怕自己毒发时灵力耗尽,解不开储物囊,特地在身上放了瓷瓶,结果到了危急时刻,自己反而忘了。
林曦雾的动作比他快多了,直接取出药瓶,不顾他脸色变化,询问药量。她把药丸倒在手心,倒了大半瓶,喂进顾无琢口中。
从腰间解下从客栈买的,灌好温水的葫芦,凑到顾无琢唇前,眼见他勉强喝下两口,脸色稍好,才松了口气。
“你等等我。”
林曦雾另一只手还撑着伞,单手完成一连串动作,着实费了番功夫。她把雨伞架到一旁固定住,腾出两只手。
离得近了,林曦雾才发现,顾无琢面上的血渍是从五窍中出。她轻抽一口气,掏出手帕想替顾无琢擦拭。
顾无琢侧身,狼狈地避开林曦雾的触碰。
“别碰我。”他打开林曦雾的手,忽地冷笑出声。
“看到那边那具尸体了吗?”顾无琢笑着问,抬手一指。
林曦雾没扭头,她怕死人,哪怕知道那个人确实该死,依然不敢直视。
“是我的师尊。对我有教导之恩,我受伤最初几年,也是真心实意,为我寻医问药。”顾无琢笑出声,他摊开满是脏污的手,展示给林曦雾看,“我亲手杀的。”
语气森冷,饱含浓重的杀气。墨发束在脑后,吸饱水,耷拉在肩背上,碎发紧贴惨白面盆,衬得其人犹如恶鬼。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能无缘无故伤人,亦能凭喜怒滥杀。之所以接近你,也不过是觉得你居心叵测,捞过来玩玩罢了。那些善意,统统是装出来的。数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准备处理你。”
“听明白了吗?走开。”
他不再说话,等着架在头顶的伞撤离。
林曦雾被他吓了一大跳,身子后倾,险些落入雨中。她重新稳住身形,半晌回神,探出手指揪了揪顾无琢袖管,收回手,擦掉指尖水珠。过了片刻,又揪了揪。
顾无琢惊疑不定地扭头:“怎么还不走?”
他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一点,脸上带有藏不住的心虚与内疚。
林曦雾蹙起眉,忍不住叹了口气,把先前准备的清洁术符取出,贴到顾无琢身上。初级的清洁符只能大致去除雨水和泥污后,待身上半干后,又给他罩上斗篷,挡住冷气。
她超大声说话:“一起走啊。”
她真是英明神武,提前获得林芷柔的同意,能用她的身体和顾无琢亲密接触,要不然依现在的状况,林曦雾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你这不是没杀吗?还免了我一个月的食宿,顺便介绍了师姐给我,我感激不尽。”林曦雾嗓子有点疼,她闭上双唇,用力咳了好几声。
顾无琢像是呆住了,他只能根据指尖触感,大致判断林曦雾的位置,却分不清她的脸在哪。他空洞的目光上下游移,寻不到确切位置,略带仓皇地低头:“我……”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仅毁了林曦雾的礼物,还因为迁怒凶了她,甚至图一时之快,在她身上发泄自己的无名怒火。
林曦雾又咳嗽两声,觉得再扯嗓子吼下去,她会先一步变哑。
她从空间囊里取出一颗凝珠,放到顾无琢手心,待他认出凝珠和他先前送给她的无二后,才掐破凝珠,示意他把手清洗干净。
顾无琢像是被她不退反进的动作搞懵,整个人意外地乖巧,低头借雨水净手。
林曦雾适时把伞拿回来。重新握住手里。
等顾无琢洗去指尖泥泞,茫然回首时,握住顾无琢手腕。
顾无琢往后缩了一下,没有反抗。他任自己被林曦雾牵住手腕,往上抬,落在两瓣柔软的薄唇上。
瞳孔蓦地收缩,变得纤细如银针。他双眼瞪大,触电般想缩手,被林曦雾牢牢牵制住。
“你冷不冷?”林曦雾从简单的开始问。
没有灵力护体,顾无琢薄唇微泛紫色,他摇摇头。
林曦雾挑起长眉,戳了戳顾无琢的肩膀,把他戳得不自在,不得已微微点头。
林曦雾:“难受吗?”
顾无琢被迫点头。
他露出复杂的神色,长眉纠缠在一起,后槽牙咬紧,漂亮的凤眸中满是茫然:“林师妹?”
林曦雾:“怎么了?”
“不觉得我可怕吗?”顾无琢需要林曦雾用很大的声音说话,才能听到,轮到他说话时,却细弱蚊蚋。
“砸我的那一下,确实可怕。”顾无琢的指尖感受唇瓣启合,林曦雾双唇开开合合,化作字节,落入他的心头,“但我知道师兄心善,肯定是受欺负了,才会躲起来生闷气。”
躲起来生闷气,可不会动手杀人。顾无琢想纠正她,张张嘴,竟发不出声音。
“我不想再淋雨了,我们回去吧。”林曦雾说。
明明是他在发脾气,到头来,却让林曦雾示弱,甚至软着语气讨好。顾无琢心头满是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只能点头,手还被林曦雾牵着,不轻不重压在她的嘴唇上。林曦雾开口时,濡湿温热的气息拨开冷冽水气,缠绕在他指尖。
赶在林曦雾继续问话前,顾无琢小声开口:“我行动不便,动弹不得,不劳烦你了。”
“没事啊。”耳畔嗡鸣声渐渐消退,他依稀能听见林曦雾说话,“我能跑能跳的,我带你回去就行。”

“什——”
“选吧。”顾无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林曦雾按住,少女气势十足,“是要背、还是要抱,我也可以扛的。”
林曦雾开口时,濡湿温热的气息拨开冷冽水气,缠绕在他指尖。
他惊愕地抬头,慢慢理解林曦雾的话,而后脸上表情完全龟裂,仿佛是听到不得了的话题,漫上彩霞般的红晕。
“这不成。”他当场反驳,“我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像登徒浪子一样,和她有如此亲密的距离?
“事急从权,师兄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忘了?”林曦雾驳回他的抗拒,“你再不说,我就一路抱回去了。”
说话间,她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没想到来书中世界一轮游,还能以正大光明的理由和喜欢的纸片人贴贴,偶尔穿一次书也不错嘛。
战损版顾无琢,她好快乐!!
赶在林曦雾强硬动手,顾无琢小声开口:“有绳子吗?”
林曦雾:“哎?”
“我双腿没有知觉,也不能动。”顾无琢努力绞干身上雨水,他跪坐在雨中,哪怕暂时用清洁术去掉水气,也会再次湿透,“你用绳子把我绑在背上,固定住,能减轻不少负担。”
“我来帮你撑伞……抱歉,其余的事,我帮不上忙。”
他早就有一辈子站不起来的心理准备,所有的不甘和恼怒,也全都一个人默默消化。可每当遇上会拖累别人的事时,仍然会不可避免地产生自厌情绪。
林曦雾认真考虑,眸光亮起:“你说得对,不愧是师兄,真是聪慧。”
她是怎么夸出口的?顾无琢疑惑。
疑惑到一半,脸上覆上一物。
“是白色布绫,我刚刚裁出来的。”林曦雾和他解释,“师兄眼睛不是受伤了吗,尽量闭着,少用眼,应该很快能恢复。”
她问过系统了,顾无琢虽说伤到神魂,但恢复得很快,第二天就能模模糊糊看见人影,要是养得好,几日后便可恢复。林曦雾干脆把他视线遮起来,避免其余刺激。
“看我的吧,让你瞧瞧什么叫林家有女初养成,力拔山兮气盖世。”她说得超大声,“我可是帮山下老太太搬过瘸腿母牛的人,无论是什么方式,都能舒舒服服把你送回客栈。”
练气期的弟子无法飞天遁地,却也比凡人要强上不少。别看林芷柔的身体瘦瘦小小,长得比林曦雾本人要矮半个头,已经是胳膊上可以挂大铁锤的女人了。
顾无琢被半拉半扯地拽离地面,在林曦雾身上伏稳。
他的肩很宽,能把林曦雾整个儿揽入怀中,却没精打采地倚靠着她。甫一触碰,身上的湿意立刻沾染林曦雾的衣服,由外到内浸透。
她捆好顾无琢,把伞交到他手里,从地面站起。山路泥泞坑洼,又下着雨,她走得很小心,害怕他长腿拖地,双手探出,托住顾无琢的大腿,用力往上抬。
步伐微顿,眼睛眨巴眨巴,动作停了一下。
“在想什么?”顾无琢难得主动开口,脸上阴晴不定,持伞的动作却很稳,“要是不方便,就把我放下……”
林曦雾说话不过脑子:“师兄的腿好长,好细。”
因为是修士,会靠吐纳维持灵气流转,即使半身不遂,也不会有凡人的诸多不便。但长期未曾行走,腿部的肌肉缺乏锻炼,导致顾无琢的双腿比寻常男子要更细些。
摸起来手感很好。
“对,对不起啊,因为你问了,所以我下意识回答。”她很快承认错误,“我不是故意的。”
她感觉到背上的人摇摇头:“无碍。”
他肯定是在隐忍。林曦雾自责。她不再吱声,低下头看路。
林曦雾不说话,反倒是顾无琢再度开口:“当真无碍,师妹无须介怀。”
“我刚中毒那几年,师叔们以为能寻到解药,从不避讳我的情况。他们对我双腿缄口不言时,我便知道,他们是因为无力回天,怕我难过。但我已经习惯,无需他们过多关心。”顾无琢轻笑。
他能分清善意与恶意。
林曦雾小小声:“其实,长才是重点。”
要是顾无琢能站起来,绝对比洛雲尘要高。他的身形修长匀称,相貌一等一的出挑,没被越轻轻看上,绝对是那个怪毒的错。
顾无琢没有说话,林曦雾迈动脚步,感受背上人安静的呼吸声。
系统说得没错,即使她不出现,顾无琢也能靠自己挺过去。或许他独自在山中过一晚,翌日便想明白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但林曦雾觉得,那样不好。
他听到的谎话太过美妙,又过于信任欺骗者,当撕开伪装的时刻,应当是心痛无比。顾无琢什么也不说,所思所想,就这么默默地熬着。要不是她出现,他估计连东西也不会砸。
他会把所有的难过都咽到肚子里,一点点,淬炼出麻木且精致的假人,最后寂寥孤单地死去。
林曦雾一直以为,顾无琢是因为得不到女主的爱,方才黑化。现在看来,他从很早开始,就在一步步往深渊走。
没有人拦他,他自然而然掉了下去。
风雨落在林曦雾头顶,被纸伞遮挡,枯枝柏叶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暴雨如注,像永远不会停歇。噼啪飞溅声中,人声模模糊糊传来。
“顾师兄,其实你很好。待人温和,有君子风范,很值得人喜欢。”林曦雾道,“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
她光顾着抬头看天,没注意脚下,一脚踩进湿泥中,险些滑倒。
“小心。”而后传来闷闷的嘱托。
“我仔细检讨过了,最开始确实是我不对。没看戒律,也不了解师兄,就那么傻乎乎扑上去。师兄疑心我有别的想法,再正常不过,再说,你事后又不是没有补救,还要带我看狮子。”
水滴从油纸伞的边缘跌下,在林曦雾眼前连成珠串。她侧过头,想去看顾无琢的表情,却发现他正微侧过脸,同样认真地听她说话。
系在脑后的布绫垂下,落在少女肩头,随风飘动。他的肌肤像是白釉瓷器,如今染上殷红,更显得美轮美奂,又带有一触即碎之感。
“……它死了。”他轻声道,“我不小心,把它送入了死穴。”
“是我的错。”
林曦雾脚步顿住:“抱歉,我不知道。”
“难过吗?”
少女声音灵动,透过无形的隔阂、屏障,朦朦胧胧地注入顾无琢耳中。他耳内像是被灌入雨水,一切声音隔着水传来,那份灵动和欢喜,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确是十足的良善之辈,不怀恶意地靠近他。他先前…都干了些什么。
顾无琢点了点头。
“我的师尊想对我下手,于是我杀了她。”顾无琢向林曦雾解释,“我手上的性命,比你想的要多,但皆事出有因,从不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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