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悠游岁月—— by三春景
三春景  发于:2024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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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大约是比较稀罕的云母片罢,这般好香器,若要配云母片,怕是一般云母片显得寻常了些,便寻了这样的。多数云母片都是白色,光泽似珠贝...这般有色的云母也有,就是不多见而已。”一旁一个辅助的小吏说道。
“云母颜色?”这个说法像是启发了大理寺官员,叫他一不小心还扯断了两根十分珍惜的胡子,他失声道:“没错!正是云母颜色...这般柳黄,先前?广南东路递上来的卷宗中有过记载!我?去瞧瞧卷宗!”
柳黄是一种比较淡的黄绿色,这种颜色的云母看着就很显眼。
此?时地方?上人命案的卷宗,无论是否结案,都是要上传中央一份的。每年中央还会催问地方?,之前?没破的人命案现在有没有破...这也算是一种对地方?的督促。
大理寺官员去埋头寻卷宗之时,入内内侍省的宦官也不得不去玉殿问询香器之事(太医院没资格‘问询’,他们只?是来确定‘疫症’而已)。
因着玉殿主位娘娘高婕妤即将临盆,其实入内内侍省的宦官是很不愿意去打扰她?的。因为要去问,就得说明情况,毕竟高婕妤也不是后宫的无名无姓君。不给一个清楚的解释,凭什么让人家配合着说明白?
而一旦说明情况,吓着人家了怎么办?因着这香器都死了两个人了,还有几个宫女身体明显不如前?了...要是照直了说,高婕妤心里害怕,惊了腹中龙种,他们这些人便是尽自己的职责,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必得处置的!
因此?,入内内侍省的宦官没有直接找素娥说话,还是寻了玉殿的大宫女,先打听情况。
“香器?送给向婕妤做生辰礼的?”肖燕燕与何小福面面相觑,最后自然是当时负责送礼的何小福站出来说道:“当初我?们娘子确实吩咐了,将那套香器做礼送与向婕妤。不过那套香器我?们娘子也只?看了一眼,并未碰过。”
“那原是林美人送给我?们娘子的。”
入内内侍省的宦官头都大了!一个正怀着皇嗣的妃嫔不好碰,他们甚至都不敢亲自去问。可?一个最近红到发紫的宠妃难道就好惹了?到时候去问人家,说不得坤宁宫的门都不得进——对,林美人还住在坤宁宫里呢!说不得这事儿还会惊动圣人!
本来还想着低调处理这事儿,若是知道的人不多,了结了就当没发生过。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低调处理了!
就算心里万般无奈,沾上这事儿的宦官也无法中途摆脱,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一趟坤宁宫。
张皇后对坤宁宫的掌控还是很强很全?面的,几乎是立刻知道了入内内侍省的宦官因何而来。不过此?时的她?也没多想,只?是皱着眉头道:“疫症?近日宫里还有这样的事儿?本宫怎么不知道?”
大宫女小心翼翼地说:“回圣人,太医院始t?终不能定论那是疫症,于是只?挪出去了几个有病症的宫人...外头都传闻,是向婕妤刻薄死了先头宫里的郡夫人,如今是鬼魂回来索命。却因为向婕妤是贵人,不得近身,便拿了向婕妤的心腹侍女顶缸。”
“哼,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样的事哪有可?信的?”张皇后冷哼了一声,并不信这些。同时她?也没多想,毕竟宫里传这种流言是常有的。
“不过,那宫女与内侍之死,真的与林美人送出的香器相关么?”张皇后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太医也查验过了,那套香器应是无碍的。甚至那内侍还特意清洁了香器......”
张皇后想了一下,但没往深里想,毕竟这件事与她?无关。
至于说林美人,或许她?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她?知道些什么,这件事是个阴谋——但即便是后者,张皇后也不觉得值得忧虑。对于她?来说,林美人在的话是个好用的工具,不在的话,也算少了个心腹之患,她?其实哪种情况都能接受。
之所以没考虑主动除掉林美人,是因为这需要张皇后主动出击,冒一些风险——何必呢?
不过,若是林美人自己犯错被抓住要害,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第125章 宫廷岁月125
“娘娘这是怎么了?”侍女送走入内内侍省的宦官, 返回来就见主?子林美?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本能问道:“娘子可是因着方才内宦问话,心?里有些?忧虑?”
“娘娘不必忧虑...这宫里有什么事, 是常有问话的。瞧那?两个内宦的神情言语, 大约事情也不与娘娘相干。娘娘可不知道, 这起?子内宦最是仗势了, 若是能牵连到娘娘身上,哪里会像刚刚那样客气!”侍女还宽慰林美?人。
她也是真这么觉得的,刚刚两个入内内侍省的宦官,问到的是林美?人可曾送过一套香器给玉殿高婕妤, 还拿出那套香器的图样给她们辨认。虽则要问他们这干什么事, 他们都闭口不言, 但最后还是暗示了这和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疫症’(闹鬼?)事件有关。
那?些?病倒后挪出宫的宫人, 之前都频繁接触过这套香器。如今有一个内侍死了, 他正是负责销毁这套香器,但最后并未真正销毁, 反而将?其带回家的人。
听?到这些?暗示后,几?个在场的宫人都大惊失色...因?为那?套香器原是官家赏给林美?人的, 只?有原本的云母片损了, 他们林美?人给更换了新?的, 而且还留了几?个备用的。因?为这个, 她们中也有人接触过那?套香器呢!
“应当不妨事儿,玉殿高婕妤收到了这套香器不也无事?大约短暂接触是无碍的...应当未做使用罢?”大约是猜出了侍女们的担忧,内宦们还安慰了一句。
的确是没用过这套香器的,毕竟之前还在使用的东西, 之后就拿去做礼——若真是关系亲密的人也就算了,反而显得亲热。可素娥和林美?人根本不熟, 这还是林美?人有心?交好才送的礼物,哪里会那?样‘不讲究’。
虽然送礼是林美?人别有用心?,可外人视角里可不是!为了显得自?己的行为不可疑,林美?人也不能找一套自?己用过的香器做礼物啊。
对于侍女的‘宽慰’,林美?人没说什么,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尽可能自?然...她可以有些?紧张、神思?不属,考虑到她刚刚还被入内内侍省的宦官问话,牵扯到了可大可小的事里,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
但她不能太过‘失常’,看?起?来就不对劲,仿佛隐藏着?巨大秘密。
得益于过往的‘丰富经历’,她演的还不错,也很快恢复了镇定——入内内侍省的宦官刚来问话时,她确实慌张了一下。
她的谋划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出现了一些?例外,比如那?套香器高素娥并未使用,而是随手转赠给了向婕妤做生辰礼。这仿佛是一个连锁反应,之后向婕妤随手将?东西打赏给自?己的侍女,侍女使用了那?套香器。
不只?是自?己使用,或许她用那?套香器烧香的时候,还有人和她一起?‘品香’、熏东西...这就导致最后出事的人有好几?个,一下引起?了注意。
林美?人当初在广南东路时,学到了一门下.毒的手艺,所用毒物非同一般,是一个番僧自?国外带来。这样毒物看?着?如云母一般,只?是黄绿颜色,是云母中不常见的。那?番僧也不晓得这算是什么毒,只?知道凡是接触此物的人,一个时辰之内大多就见不适,继续接触的话,数日之内不适强烈,身体发热,人还会迅速消瘦下来。
之后只?消半月,人就会死。
平常只?有将?这些?黄绿色云母装在铁箱子里封存,才能隔绝毒.害...自?从林美?人得了这下.毒的手艺,还有番僧手中那?些?黄绿云母后,她以此谋害过好几?条人命。一开始她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比如说针对那?白云庵主?持(鸨母为了挣钱如何压榨手下的妓.女,白云庵主?持就如何压榨林美?人)。
只?能说,这种能轻而易举操纵人姓名的感觉是会上瘾的。之后吗,林美?人使用黄绿云母害人命,就更多是为自?己扫清障碍了。
在广南东路转运使要送她入宫前,她摆脱了过往的一切,包括姓名、人生经历。当时的她其实也可以扔掉这些?有毒的云母,就当曾经那?些?事不存在了,她还是个‘洁白无瑕’、从未害过性命的寻常女子......
然而,一番犹豫之后,她还是带着?用铁箱子装着?的云母进宫了——检查行李的宫人只?当那?颜色艳丽独特的云母是一种宝石,不以为奇,轻松就放她带着?进宫了。
她为什么丢掉了过往的一切,唯独还带着?这些?云母?大约...大约是潜意识里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后宫前途不明,若是用不上自?然是好的,可要是不得已,这也是一条路——对于已经成?功过的路径,人总是会有路径依赖。舍不得、摆不脱,直到跌一个大跟头才会考虑‘改变’。只?不过,林美?人的这个路径依赖一旦跌跟头,大约就没机会‘改变’了。
如果头脑足够清醒,应该能意识到这点,在最开始的不得已之后,就早早‘戒掉’。但林美?人显然没有这个品质...说来,还是她太‘顺风顺水’了,除了幼年家道中落,她落入风尘,她几?乎没遭遇过挫折。
凡是她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凡是她接触过的人,她都能想办法利用,甚至操纵。这里有她美?貌,加上熟谙风月场上手段的缘故,也有她运气?好的原因?...但不管什么原因?,事实就是她被一直以来的顺利弄得不够清醒了,总是容易忽略一件事的风险,设计一番后直接就上。
最糟糕的结果?没想过。或者想了一下,迅速推翻,下意识觉得那?不可能。
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正常的计划不顺利——太医看?不出那?些?宫人是什么病,这反而引起?了重视。毕竟不止一个人,而是多个人同时得病,看?着?就很像是能传染的。而对于可传染的病,宫廷里想来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于是一番仔细调查,加上一点点巧合,怀疑到了那?套香器。
到此,其实已经牵连到了林美?人身上,只?不过调查的人都不知道关键点在哪里,以至于没有将?林美?人当知情者,就更不会知道她就是那?个‘下.毒’之人了。
林美?人尽力让自?己镇定起?来,将?事情往好处想:到底没发现有问题的是云母,也不可能发现是云母!谁能想到有这样的毒.物?谁又能想到有一种毒.物的症状是那?般?最后大约还是会当做一种特殊疾病处置了吧。
之前几?次,多半就是这样结案了。另外一小半倒是被认为是中.毒,但那?也不是因?为查案的人找出了毒物,对黄绿云母有了解,反而是因?为查案水平不高,才有了这样的结论(此时虽然已经有仵作了,但水平相当低,对于法医学了解很少很少,出错或者被蒙蔽的可能性极高)。
如果是后者的话,也不用担心?,左右查不到毒.物,也就查不到下.毒的手法...自?然就更查不到她这个下.毒之人了。
就在林美?人这番往好处想时,大理寺官员真没想到,自?己翻找卷宗,还真能翻出了不得的东西来!t?
“这广州送来的卷宗,有两起?毒.杀案,其被害者家中都搜出了黄绿色云母——”当初去调查内侍暴毙案的大理寺官员是个极为爱看?各地送来卷宗的...其实这些?卷宗按理来说,大理寺官员本就该看?,可平日事多,呈送的卷宗又何其浩渺,真正用心?看?的人不多。
这个大理寺官员倒是因?为兴趣,看?的比较认真,所以记得有一起?毒杀案,受害者家中找出了黄绿色云母。大约是这样的云母没有见过,比较稀罕,值得一记,所以卷宗上录入的受害者接触过的东西(其实主?要是吃喝过的东西、直接接触过的器皿),就有这些?云母。
本来因?为广州有市舶司,海商云集,有什么稀罕玩意儿都不奇怪,也没人重视这起?毒.杀案中出现的黄绿色云母。但现在,京城,甚至是宫廷之中,也出现了这黄绿色云母,而且看?被害者死前死后的描述,也是如出一辙。
同样出现黄绿色云母,这会是巧合吗?大理寺官员不信。
思?索一番后,他去找上司申请要一个死囚‘做实验’——死囚当然要特别申请,不然即使是死囚,人家也有说定的死期(一般都是秋后问斩),不能提前、也不能推后。这上面随意的话,是会伤害法律和官服的公信力的!
寻‘死囚’做实验的事儿很快就搞定了,大理寺官员自?己没敢碰那?黄绿色云母,而是用匣子装了,由?一个随从带着?的...很快他就得到了实验结果,那?不明所以的死囚只?是拿着?那?些?云母一个时辰,就出现了恶心?呕吐的症状了。
见到这一幕的大理寺官员脸色苍白,喃喃自?语:“世上竟有毒.物毒性酷烈至此?不须服下、闻嗅,只?教碰触就有这般症状。”
古代的毒.药其实大多数都毒.性有限,毕竟提纯技术不行,纯度摆在那?里呢。历史上经常有皇帝赐下的毒酒之类,当事人喝了不能很快死掉,或者干脆就没事的情况。皇家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也有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比眼前这样的‘见效’还快呢!
但那?些?基本都需要直接服用,像这种只?需要接触就能让人中毒的,着?实耸人听?闻...而且,这个毒居然还是太医都查不出来的,这就更吓人了。要是有人利用这种毒.物害人,不是很容易逃脱么?
所以说‘毒性酷烈’倒也算是这个大理寺官员的真实想法了。
查到足够多东西的大理寺官员最终将?事情禀报给了顶头上司大理寺卿——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能掺和的了,那?套香器连同云母是从宫中流出的,先前已经有宫人因?此而死。这事儿或许只?是意外,但可能性太低了!
所以,果然还是宫廷阴谋啊!
作为外臣,随随便便涉入宫廷阴谋中是非常危险的,不只?是得罪人。更重要的是,将?皇家一些?不该摊开的东西摊开了,后果是很难说的。
此时的大理寺卿稍作考量,就将?事情密奏郭敞了。
郭敞听?闻,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此前只?是耳闻向婕妤宫中可能发了疫症,死了宫人。然后负责处置那?些?宫人接触过的物品的内侍,之后也死了——至于更多的事,还没有定论,自?然也没人禀报。
这毕竟不是一件他之前就感兴趣,所以需要全程盯着?的事儿......
“那?...香器,不,云母是哪里来的?可有人查过了?”郭敞看?向王志通。
王志通是入内内侍省的头儿,此时立刻道:“回官家,那?香器原是高婕妤送给向婕妤的生辰礼。高婕妤这边,则是林美?人送来的。之前有人去玉殿和坤宁宫问话,林美?人只?说香器是官家赏的。”
“朕可不记得那?套香器中有这样‘独特’的云母!”郭敞冷笑一声。他能想起?自?己给出的众多赏赐里有一套香器,已经是他记性不错了,哪里又记得里头的云母片是什么情况。他说这话,更多是一种自?信。
自?信到自?己手上的东西,没人那?么大胆子,居然送来这样的‘毒.物’!
王志通立刻让人取来了《赏赐底簿》——宫里官家赏赐下去的东西,不论是给后妃的,还是给皇子皇女、外臣等的。不管贵重与否,小到一针一线一盘菜,大到价值连城的珍宝,都是要记录下来的,这才能和库房那?边对上账,同时也是一种管理。
这一切都记在《赏赐底簿》上。
王志通翻开《赏赐底簿》,这上头是按时间记录的。虽然不太记得那?套香器是什么时候赐给林美?人的,但大致的时间估算的出,也就不难找到了。
果然,不多时就在《赏赐底簿》上找到了相应条目,记着?‘赐林美?人香器一套、银五十两、金臂钏一对’。
这上头记得不详细,又凭着?《赏赐底簿》去找库房的记录——库房的账本上记录会更详细,以防有人偷换,这点倒是很像当铺当票上对物品的描述,往往也是越详细越好,以免日后活当赎回时有纠纷。
不一会儿,管库房的宦官就带着?找到的记录来了,上面写清楚了那?套香器里每一样,如香匙的材质、纹路都明明白白呢。至于所用云母,也有记录,是‘益州路白云母’,显然和现在的黄绿色特殊云母不同。
“...广南东路的命案啊...”郭敞的声音里有察觉不出来的冷酷。
王志通垂头听?着?,一声不出,完全明白官家的意思?...云母到底是玉殿换上的,还是林美?人处换上的,这还没有结论,得找这两处的宫人问话。但很显然,官家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
广南东路的案子里同样出现了特殊的黄绿色云母,那?案子中被害人死状也相同...广南东路,林美?人不就是广南东路来的么?
当然,虽然有‘广南东路’这个因?素,林美?人更可疑,但也不是说一定是她——所以说到底,还是偏心?!
王志通以为官家是震怒,毕竟这可是非常危险、防不胜防地一味‘毒’。如今看?着?,似乎‘只?是’宫廷后妃在排除异己,即使用这种手段排除异己也够恶劣的了,但相比起?其真正的威胁,还是差太远了——若是一时想不开,用在官家身上呢?用在皇子身上呢?
这种枕边人随时能不动?声色杀了自?己的危险感,着?实太吓人了。
但王志通垂着?头看?到官家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正正看?到背在身后的双手,手指轻颤,是在发抖...似乎相比起?震怒,害怕的情绪更多一些??
官家是为自?己曾经可能身处极度危险之中,才‘后怕’吗?
虽然没有证据,但王志通本能觉得不是——一下福至心?灵,他全明白了!
是高婕妤呀!
郭敞这段时间其实挺冷落素娥的,如果不是正撞上林美?人盛宠,大家都受冷落,不知道会有多少失宠的流言出来!然而王志通看?的真真的,这样的‘冷落’可不是真冷落。自?从官家不去玉殿,不见高婕妤了,就仿佛是丢了魂一样。
倒不是失魂落魄的,而是常常会看?着?玉殿的方向呆怔一会儿。平日里与林美?人在一起?,也着?实刻意了些?——旁人看?不出来,只?觉得这是官家为林美?人这个绝代佳人所迷,一时独宠。王志通却晓得,不是那?样的。
有先前高婕妤做对比,王志通哪会不清楚什么叫真正的‘所迷’、‘独宠’!
明明官家的看?林美?人的目光是那?样清醒,行止上却一副独宠的样子。以王志通的情商,哪会不明白这就是官家在与高婕妤赌气??期间宠一个林美?人,权做消遣而已...毕竟,林美?人也确实美?丽。
“...先去拿了林美?人及其侍女问话,搜查一番...”郭敞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道:“摆驾玉殿!”
王志通连忙跟上...他知道官家后怕的原因?是高婕妤,若这真是林美?人做的,那?她一开始的目标一定是高婕妤——如果事情反过来的话,那?就是高婕妤嫁祸林美?人了,或许一般人看?来,这个可能性还更大,毕竟如今林美?人才是众矢之的。
相较之下,高婕妤在林美?人那?儿应该和其他妃嫔没有本质不同,做什么偏要害她?
王志通从不会小看?后宫每一位妃嫔,若是过去的他,也不能保证说高婕妤一定清白。但随着?官家愈加待高t?婕妤不同,他也在高婕妤身上投注了更多注意力。这样说来,他也对高婕妤有了足够的了解——他不奇怪官家偏爱高婕妤,想也不想就觉得是林美?人做的,而不是高婕妤。
事实上,官家就是不没有偏爱高婕妤,经过一番思?索,大约还是会信高婕妤...高婕妤的人品,着?实无可指摘。
虽然王志通一直都是不信所谓的‘人品’的,这是能演出来的东西,而宫廷之中从不缺会演的。
皇帝仪仗出了福宁殿往玉殿而去,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有两个宫女急匆匆正面而来。见是官家仪仗,便退到了一边——这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王志通认出了那?两个宫女是玉殿的人。
“你们这是往福宁殿去么?可是高婕妤有什么话传递官家?”王志通停住了脚,询问两个宫女。
席玫瑰是两个宫女之一,忙道:“王都知!我们是往坤宁宫去的,我们娘子正在生产,须得圣人去坐镇!”
王志通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说的?高婕妤生产不是还差着?半月么?也没听?太医说要提前生产——罢了罢了!你们先去坤宁宫告知圣人。”
王志通当然知道素娥的情况,官家这段时间是再没去看?高婕妤了,可高婕妤的脉案依旧会呈到官家面前。官家也不是走过场,而是每回都认真看?过。稍有异常的,还会特意将?太医召来,询问清楚。
王志通快步赶上御辇,忙叫道:“官家!官家!高婕妤正生产!”
郭敞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后面才意识到王志通说了什么。当下来不及说更多,只?干脆跳下缓慢行动?的御辇,直往玉殿跑去。一路急匆匆,赶到玉殿时就见玉殿上下忙作一团,的确是生产的场面,是郭敞许多年未见过的。
除了做太子时几?回,郭敞登基后便没有见过后妃生产的场面了...当初,其中两回都是生的男孩儿,一次一尸两命,一次生下来便是死胎,连哭也不见哭一声。
郭敞虽然早知道他们这一支难得有男孩儿,生子是千难万难的。当初他也是有过不少兄弟的,可最终活到长大的只?有他和一个弟弟。但是,此时自?己做‘父亲’、做丈夫,亲眼见着?那?是怎样的艰难,冲击完全不一样。
他畏惧了,多年不敢再看?。

张皇后赶到玉殿时, 就见官家坐在产房外间,心?神不宁。
“官家——”张皇后上前,话比人快:“官家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这生?孩子的事, 时候还长?着, 官家来的这样早, 也是白担心......”
其实?子张皇后做了这个皇后以来, 就没见过郭敞等候妃嫔生产了。她这番说法,也是早前在宫外时,听自己?婶婶这般劝说叔叔的。民间男子尚且没几个会从头到尾等在产房外头的,更不要说如今在宫里了。
事实?也是如此, 便是先帝, 也就是郭敞的父亲, 会在产房外头等的。那也是有人来禀报快生?下来了, 这才赶来等待的。生孩子, 特别是头胎,生?一天一夜, 甚至更长?时间也不奇怪,而作?为皇帝日理万机, 哪能那样‘浪费时间’。
郭敞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一言不发?...张皇后也来不及问更多?, 立刻叫了玉殿能说得上话的嬷嬷, 问道:“如今高婕妤情形如何?”
嬷嬷忙道:“回禀圣人,我们婕妤生?的突然,接生?妈妈、接生?妈妈说有些麻烦......”
“太医怎么?说?”
“太医倒是说我们娘娘身子底子极好,即便生?产突然了些, 可说来也快足月了,并不算早产...并不算惊险。”
“说来, 怎么?生?的这样突然,不是还未到日子么??”张皇后心?稍稍安了些,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她其实?并不在意高素娥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但她作?为皇后,后宫妃嫔生?育也属于她的事。若是后宫妃嫔生?育时出事,她也有责任。
虽说因着特殊原因,后宫时不时就有不能顺利生?产的,但能少一例还是少一例的好。
张皇后此言一出,郭敞像是忽然被?惊醒一般,抬起头来,盯着那嬷嬷。天子注视带来的压力让这个嬷嬷说出来的话也哆哆嗦嗦的:“回、回圣人,这、这却是个意外,有些原本不该传到娘娘耳朵里的,叫娘娘听到了。娘娘又?是个心?思纯善的......”
这嬷嬷大概描述了一下情况,说来也是凑巧了...前几日入内内侍省出于谨慎的原因,没有直接找素娥问话,而是问了两?个大宫女。之后肖燕燕、何小福两?个大宫女也牢记着不能让这时的素娥受惊,便将事情按下不表。
只是她们忘了,宫廷之中是很难有秘密的。入内内侍省的宦官为了一套香器去了玉殿和坤宁宫问话,很快就有一些传闻流出来了。虽然大理寺那边因着在宫外,相关消息没那么?快传进来,宫里的人也不知道事情真相,可这不妨碍她们得出有大瓜的结论!
有人消息灵通,还真传出了些东西来,至少连上了之前因病被?送出宫的宫人。
这些传闻‘出口转内销’,又?转回了当初因为大宫女肖燕燕、何小福保守秘密,而一无所知的玉殿其他人耳朵里。虽则肖燕燕、何小福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禁止下面的人谈论,尤其不能在素娥面前谈。但是秘密之所以不能是秘密,就是因为总有缝隙可以泄露。
两?个小宫女私下偷偷议论(事情到底和玉殿相关,所以格外关心?一些),就那么?巧,被?素娥听到了。
“唉!果真还是这等宫娥口无遮拦...宫中一向禁口舌,少些口舌是非,不知道要平静祥和多?少!”张皇后先把问题定性,若是最后素娥最后生?产出了问题,过错就尽可以推到这上头,她的干系自然就更少了。
“高婕妤正怀着身孕,这等吓杀人的事儿,如何好叫她知道?她既要担心?当初也是看过那香器的,自己?身体有无妨碍。又?得想着,事情会不会扑到自己?身上,叫官家怪罪。”张皇后摇头叹息,仿佛她真的很关系这些事一般。
“...不过,到底还是高婕妤多?心?了,事情要是与她无关,怎么?会扑到她身上呢?官家何等英明,到时候查证的清楚,是不会冤枉人的。”这话说的,有些在点素娥‘心?虚’的意思了。
“皇后噤声罢!”郭敞忽然站起身,冷冰冰道:“朕听得烦了。”
张皇后一时脸都?涨红了,虽然郭敞一贯对她客气大过尊重?和亲密,可这样当着别殿宫人的面,一点儿情面不留呵斥她,还是第?一次——然而想到官家许久没有等过后妃生?孩子了,心?情躁郁,这时候就算表达不满恐怕只会引来更大的怒火,也只能生?受了,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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