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手眼通天,这都做得到了,素娥还是躺平吧。那样她无论怎么做,怕是都躲不开阴谋算计。
但给皇后?,又或者后?宫其他?人的东西,素娥就不敢打这样的包票了。出于对上辈子看过?的后?宫题材文娱作品的‘尊重’,素娥送的东西都是绝不会出问题的,多是些?簪环首饰、古董顽器。贵重,不出错,更不会有种种后?患。
“...说起来,她也不过?是小人家儿女,自小入宫做宫女的,哪里学来这样的谨慎?”张皇后?揉了揉额头说道。
皇后?娘娘这样说,其他?人是不好插话?的,最终还是张皇后?的心腹女官郑姑姑接过?了话?道:“圣人多想这些?做什么?这性子上的事,虽有后?天培养,可还是看天性!有的人就是天生粗疏,而有的人天生也心细。”
“这位高才人是个天生心细、谨慎、晓得敬畏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的人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如今看着,倒是有些?贤妃的品格。”
“哪里就值得和贤妃比了?”张皇后?冷笑?了一声,但说实话?,她现在的不满并不是针对素娥,而是针对‘贤妃’。
果然,她很快说道:“贤妃有二皇子在手,自然是稳坐钓鱼台,什么都不用争,乐得在官家那里显得她贤良淑德...呵呵,一个妃,也要显得‘贤良淑德’,这皇后?之位要不要给她来做啊?”
在郭敞活着的儿子里,冯贤妃所出的二皇子是长子。她一贯在宫里安安静静的,贤良淑德到了极点,太后?喜欢她,外朝也多有称赞——这就搞得张皇后?非常不满了,‘妃’说的再好听,在她看来也是个妾,一个做妾的,走贤惠路线,那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贤良淑德什么的,那都是对妻子的要求!妾不就是要美貌,要会伺候人么?
无子向来是废后?的一个理由?,虽然不是必要理由?...张皇后?无子,而出身不差,名声很好的冯贤妃有子。这种情况下,张皇后?对冯贤妃,其实比对曹婉仪、姚贵妃这等宠妃更加忌惮!
郑姑姑自知自己这一次是说错话?了,再不敢多言语,只赶紧让宫女往铜盆中洒了一些?清风露,给张皇后?试着用用...张皇后?自是不喜欢素娥的,但东西好用也不耽误她使用。‘清风露’确实是祛暑避蚊佳品,对付蚊子包好极了之外,还怎么用都有道理!
张皇后?这里是这样,太后?那里也是一样的。
于是后?宫众人很快发现,后?宫三位大boss都有一样的味道了。
这宫里能?有什么秘密?于是很快的,大家都知道这是用了高才人制的清风露。清风露有驱蚊止痒的功效,用来沐浴能?解乏祛暑,擦脸也能?提振精神——就算不说这些?功效,洒在衣服上、帕子上,也比用熏香熏衣服得到的香味持久、清新,一丝一毫的烟气?味儿都没有!
那样纯粹的香气?,闻起来简直是一种享受。
“...听说这几日常有人来你这儿求你的清风露?”郭敞自来了玉殿,见宫女拧了帕子与他?擦脸,闻到那股最近很熟悉的味道,就想起了这个:“...啊,素娥你来与朕擦。”
原本?都是宫女与郭敞洗手擦脸的,再不然就是郭敞自己来——郭敞虽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大的,但自理能?力不差,而且有时候他?反而会很烦不熟悉的人的触碰。
素娥虽然意外郭敞的要求,但表明依旧很稳。点了点头后?,就细致地将拧好的帕子又投回了铜盆中,再拧干才给郭敞擦脸。并且吩咐道:“再换一盆水来。”
给郭敞擦脸时,素娥做的很认真,和上辈子照顾叔叔家的小妹妹差不多。动作轻柔,一点一点擦过?,从额头到脖颈,露出来的皮肤都擦到了擦完之后?,暑热就消下去了不少?。
不只是擦脸,还有洗手,洗手用的是素娥做的手工皂。一点点打出细腻的肥皂沫,然后?洗干净。素娥的手指纤细洁白,指尖还泛着淡淡地红色,从郭敞的指缝中穿过?,他?下意识便?想要握紧。
“官家?”素娥的手动不了了。
郭敞‘啊’了一声,松开了手,无端端就紧张了起来。大约是为了排遣紧张,在素娥拿干布巾给他?擦掉手上的水时,他?还说起了手工皂:“你这儿的肥皂团和别处的都不同,也清爽好用的多。既不会用了滑腻腻的,又不会过?于干涩...也是你自己做的不成?”
素娥点点头:“是臣妾自己做的,臣妾当初在司珍司做小宫女时,也是靠着这一手才手头松快的。那时有些?体面宫女、贵人,甚至娘娘也寻臣妾买这肥皂团——不然的话?,画画也好,丹青也罢,都是极费钱的,哪里能?做呢?”
“竟有这样的事儿?”郭敞颇为意外,然后?就回忆着在哪位妃子那里闻到过?这样特殊的肥皂味儿。
结果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虽然素娥做的手工皂味道清香,十分?特别,但郭敞显然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同样的东西在素娥身上他?记住了,不代表在别人身上他?也能?留心。
既然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郭敞继续说刚刚提到的‘清风露’的事儿:“你是个不喜欢麻烦的,更别说那些?人是为了求你的东西才上门的——按照你说的,这清风露你自己做的也不多,到时候难道还为了他?们劳累自己,又抓紧着做一些??”
素娥摇摇头:“哪里就至于那样?回头将方子告诉了太医院、御药房,再不然意思局,若想要的,管他?们去做就是了。”
将事情甩出去是个办法,平常郭敞听到这个主意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但这一次,听过?后?却是想了想道:“朕与你出个主意,回头将方子交给宫外的香药店,挣得的钱,二一添作五,一半算是你的。”
所谓宫外的香药店,其实就是皇店...大燕没有‘少?府’这样的大型国营垄.断集团,很多都交给市场了,不少?宫中用的东西都是直接招标采购的。不过?么,总有些?前朝残余传统t?,皇家直接掌控的产业也是有的。
皇庄皇店都是有的,京城里还有个楼店务,专做廉租房的活儿呢!这个产业也是皇家的,房源自然也来自皇家,由?此可见皇室产业是怎么回事儿。
“官家...这样也可以吗?”素娥是真的有些?茫然了。
郭敞忍不住笑?了:“自然可以,你瞧瞧,宫里后?妃、太妃,她们家人多少?都在外头经营着产业?说是家人经营,其实招牌都打着她们的名字了。这挣来的银钱,自然也很大部分?其实是补贴她们在宫中的开支的。”
宫中高位者,俸禄是不少?,可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为了维持足够大的场面,娘家贴补就很有必要了——娘家自然也不亏,宫里有人,明里暗里能?得到的好处可太多了。
“可那也是家人经营,臣妾又没有。”
郭敞捏了捏素娥的掌心,漫不经心道:“这样的事儿也是有先例的,先帝在时,不也拿一些?皇店、皇庄的收益与喜爱的后?妃添妆么?那还比不得你,你这样好歹算是用方子出力了。听闻民间做生意,这就叫‘合股’,得收益是应当的。”
这样说倒是没错,素娥想了想也点点头:“这样啊,那便?全?凭官家做主了。”
终究是件好事,今后?她就能?靠着花露水、蚊香,坐着分?享利润了。蚊香先不说,花露水肯定是很受欢迎的,到时候就是个细水长流的收入——郭敞的宠爱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但想来他?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了这份收益是她的,那哪怕未来素娥失宠了,也不会特意收回去才对。
挺好,宫廷养老?的保障又多了一重。
“是啊,也只能?朕与你做主了。”郭敞抚了抚素娥的头发:“你不比别人,这样单薄,没人与你打算。除了朕,谁又能?与你做主?”
素娥自从封了宋国夫人起,她没有开口,郭敞也是吩咐下面的人寻过?她的家人的。但找来找去,也没个影子——远亲就不说了,当初高父是逃荒来的,在京师左近哪来的亲戚?
至于说嫡亲的亲人,除了已故的父亲,其实就一个母亲,一个姐姐。但当初姐姐和个货郎儿私奔,无人知道去了哪儿,如今也难得找了——古代的户籍也不能?说不严格,但真要说起来,找人的效率还是低。更不要说,大燕的户籍制度其实是相对宽松的,譬如农户进城变成市民那是相当容易!
还有母亲,这说起来也让素娥头大。
当初是高母卖了素娥进宫做私身的,原本?素娥若是顾念着,应该也会托人将自己的俸禄带一些?给宫外的母亲。但问题是,素娥哪有真正的小孩子那样依恋家里?而且她有着现代人的观念,实在无法理解母亲将自己卖了做工,自己一个未成年还要将赚的钱大部分?给她,这样的事儿。
在刚刚进宫那段时间,她忙着适应古代宫廷生活,甚至刻意忘了有高母这个人。
也是过?了那段时间,她才渐渐以纯粹的负责任的心态,托人联系宫外的高母——她对高母没什么感情,正是因为没感情,才更多一些?愧疚。而且以古人的视角看,真不能?说高母那样安排她的未来是错是坏。
但这样托人联系,却听到了她给一个官宦人家做使女,已经随着人家外放做官,一同离开京城的消息。
这样也好...这是当初素娥的想法,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吧。
郭敞要给她寻亲,倒不是他?多事,这也算是如今的惯例了。似素娥这种出身低微的后?妃,得宠之后?总会格外帮扶一下娘家...素娥的亲人都找不到在哪儿,肯定是要找一找的。
最终的结果却是,高母随那外放的官儿去了南边,又在当地遇着了个男人。虽然使女的契约没做满,但主家宽和,到底放了她,就叫她和那个男人过?日子了——那男人是乡里人,不过?是常去官员府上送柴炭,这才认得的。
素娥也谈不到将母亲和这个‘继父’接到东京,晓得事情怎么回事后?,只让人给他?们带了一些?钱财,叫他?们今后?好好过?日子便?罢了。
不然呢?难道接到京城,叫他?们替自己在宫外办事?且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素娥能?不能?相信他?们都是一个问题——与其拉到京城,叫他?们富贵迷人眼,将来不知道是好是坏,还不如叫他?们远远地在南方乡下,过?着富足的生活。
因此郭敞才说素娥‘单薄’,虽则还有个母亲能?找到,可有和没有也差别不大。瞧着她这个样子,他?就时常想多看顾她一些?,至少?这是他?给自己的一个理由?——不然的话?,就算清风露的方子是素娥写的,也不一定要香药铺分?钱,这种事本?来就是全?看郭敞的。
第76章 宫廷岁月076
“这?就是‘清风露’?”曹婉仪身边的宫女瞧着那一匣子里四支的琉璃瓶子?, 虽然封的好好儿的,但似乎还是闻见了一丝味儿。就道:“果然香气馥郁纯正,不见烟火气...只是略有些冲了, 失了清远幽遂之?意, 不是上品香的品格。”
另一边的宫女听了这话笑着道:“这?话就说错了, 这?本就不是做香使的, 不过是抹了蚊子包止痒而已。香气重些,倒不能说是毛病...真要做香使,须得兑水,用来沐浴都是极好的, 那?倒是香气淡淡的, 一点儿也不冲了。”
“听说高才人就是这样的。”
“也?对...”先?头说话的宫女点点头, 又?道:“听说官家喜爱用兑了水的清风露擦脸, 如今日常用着呢?”
“是啊, 午后昏昏沉沉的,官家勤于政事, 倒是能用来提神...说来高才人也?是有巧思,制出这?等合用的香露。如今官家、圣人, 甚至太后娘娘, 用了都是说好的, 难怪官家叫内司制了这?清风露, 到外头香药铺发卖,挣的钱还要与高才人添妆哩!”
“这?样的功劳要用来升迁,那?还有些够不上,可要是寻常赏一赏, 又?差着意思。如此处置,倒说得过去。”
“也?是内司制了, 这?满宫才用得上。”将匣子?合上,宫女就捧着匣子?往漱芳殿正殿里头走:“内司的人也?是见机快,眼见得满宫娘娘都想用这?‘清风露’,最近就到处作礼——倒没有平常小气的样子?,做什么?都要使钱。”
“这?不过是人家的手段罢了,如今给出去的东西,将来总归要收回去。像这?几年送来我们漱芳殿的东西,讨好娘娘,那?些都得了多?少好了啊?十倍百倍也?挣回去了。”
两个宫女说着话,就把?东西送到了内厅给曹婉仪过目。曹婉仪原本是正插花来着,听她们说内司送清风露来了,也?好奇瞧了瞧,还打开了瓶子?闻...最近宫里‘清风露’是个流行玩意儿,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官家用了都说好,圣人、太后娘娘也?喜欢,下面?谁不想要?
特别是一时之?间得不到,更是助长了这?想要的风气。
“香气确实如传闻中所言,太冲了些,闻上一口便提神醒脑了,难怪官家用浸了这?清风露的帕子?擦脸能提神呢!”曹婉仪自言自语了一回,然后又?试着涂自己的蚊子?包——夏天到了,蚊子?真的不少,即使是住在深宫的娘娘们,身上也?少不了红点点的蚊子?包。
“止痒清凉的效验是好。”曹婉仪点点头,又?吩咐道:“去兑水了试试,若是香气不那?么?酷烈了,本位也?用来沐浴。”
曹婉仪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自然不是对这?‘清风露’格外上心,此时不过是对一个新玩具的新鲜而已。摆弄了一会儿,虽然也?觉得不错,但过会儿也?就放下了。这?时正好方采薇来了,过来日常奉承曹婉仪。
“弘农郡夫人来了?”曹婉仪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染好后已然有些褪色的指甲,道:“她是个勤谨人,来本位这?儿勤快...只是有时候忒勤快了,倒耽搁了我。”
“娘娘的意思,今日先?不见了?”揣摩着曹婉仪的意思,身边宫女说道。
“罢了。”曹婉仪摆摆手:“替本位整理?一下,这?就出去见她吧...她是个有心的,处处听话,又?没有犯错,总不好太冷淡了,寒了她的心。”
自从方采薇搬进漱芳殿,打定主要要奉承好曹婉仪,好借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后,她就将自己在向美娘那?儿学到的东西全拿了出来——除了替曹婉仪出谋划策,邀宠、对付其?他妃嫔外,还永远那?么?谦卑、懂事。
曹婉仪本来就是一个比向美娘t?好对付的‘上司’,方采薇这?样乖觉,一通下来,曹婉仪待她还真是十分器重信任...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方采薇走进来,先?行了礼,哪怕曹婉仪说过在她这?儿她可以随意些,她也?没有放松过——就像她也?看出来了,曹婉仪其?实有些烦她如此频繁地请安、奉承,但还是要来。现在只是有些烦而已,她若是真的降低了来的频率,曹婉仪恐怕就真生气了。
“...刚刚内司送了新制的清风露来,你那?里可有了?”曹婉仪随口问道。
方采薇笑了笑:“内司按照高才人的方子?刚刚才制出来,就急着奉承宫中最紧要的贵人去了。娘娘自在其?中,至于妾,人微言轻,人家哪里在意。”
“你也?别妄自菲薄。”曹婉仪对方采薇总是在自己面?前?‘自贬’其?实是很?满意的,但嘴上不会那?么?说,只是道:“你虽然只是个郡夫人,但官家满意你,这?就比什么?都强!不然便是位份再高,又?有什么?意思?”
“内司那?起子?人若是没早早送东西与你,也?是他们有眼无珠。”
这?样说着,曹婉仪便从打开的匣子?里取了两支没开封的清风露,递给方采薇:“拿去使罢,左右如今都制出来了,过些日子?定然十分易得。也?就是趁着如今还新鲜,还算是个体面?物件,赏你也?不算寒促。”
方采薇一副十分感激的样子?,接过两支琉璃瓶,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递给身后的侍女拿着:“多?谢娘娘,妾这?就算是沾娘娘的光了。”
在方采薇的记忆里,这?清风露每到夏日,就没有易得过!宫内宫外都爱用,一直都很?紧俏——要制这?个,用到的花草可多?了!可不是想做多?少就能做多?少的!
宫里的小妃妾倒也?不是弄不到,只不过份例有限,可没有随便使的豪气。她那?时候也?有清风露,但都是两三寸的小瓶,每年到夏至时才随着其?他份例物一起送来。若想要更多?,就得使钱,有时因着紧俏,使钱也?难得到。
那?时候就不如从宫外买。
不过宫外的清风露和宫里的并不是一处造办,大家都说选材用料不如宫里讲究,更不如宫中全是宫娥来做,来的干净。所以说起来,如果不是实在得不到,大家也?不会从宫外弄。
方采薇和曹婉仪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导向了方采薇想要的话题。
“...说起来,这?清风露也?是高才人合的,官家也?喜欢...高才人也?是蕙质兰心,十分会摆弄这?些小物。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常常能叫官家另眼相待呢。”方采薇仿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她确实是常有巧思的。”曹婉仪并不是太在乎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本位也?知道一些高才人的事儿,她原来在司珍司时,就是以‘巧思’出名的,她们司珍不叫她做什么?活儿,平日里就专想些物件样子?。”
“不打听不知道,打听了才晓得,原来过去好几年,宫里不少风行的物件,都是高才人想出来的。看起来有本事的人就是这?样,在哪儿都是要拔尖儿的...你都想不到,宫里这?几年一直很?多?人戴的‘重楼子?冠’也?是她想的。”
“那?时候她才几岁?刚刚进宫吧?听说是初试手,就做出了那?个...本位也?有一顶重楼子?冠呢!”
说实话,第一次在张皇后那?里见到去请安的高素娥时,曹婉仪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焦虑中。她过去总是一副不在意容貌的样子?,新出来的妃子?长得如何漂亮,她也?毫不介意——那?是因为?她有自信,自信自己比所有人都美,而不是真的不在乎。
所以真的出现一个在她的优势面?胜过她的人,她其?实是焦虑,甚至害怕的。那?阵子?她打听了很?多?素娥的消息,其?中也?包括素娥在司珍司时的旧事。
当然,现在她的心态好了很?多?,因为?她发现官家并没有因为?高素娥长得美就让她取代了自己。甚至如今看来,她所受的宠爱一点儿减少的迹象都没有。反倒是高素娥,随着最新鲜的一阵儿过去,如今一个月侍寝不过三四次。
以郭敞的后宫来说,一个月有三四次就算挺多?的了。但见过高素娥的人总会有更高的‘预期’,所以在现实远达不到‘预期’时,大家的看她的心态就变了,还容易想很?多?有的没的——到现在为?止,曹婉仪还会在心里猜测素娥到底是多?不会伺候人!
不过对她显然是好事,她只希望高素娥永远这?样不会伺候。
方采薇看出曹婉仪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忌惮高素娥了,这?可不行,这?对她的计划不利。想到这?里,方采薇笑了笑,说道:“的确如此,有本事的人在那?儿都是要出人头地的...听说官家昨日又?去了玉殿。”
听到这?话,曹婉仪也?是不满地皱了皱眉:“说来也?是古怪,官家叫高才人侍寝少了,伴驾却还是一样,时不时还要去玉殿走动呢!要知道官家可不常去嫔妃宫里。就连我这?漱芳殿,若不是本位央了官家,官家也?是不会主动来的。”
“难道高才人不会侍寝,人却是会说话逗趣的?啊,听说她与官家还写过笑话集,做了圣诞节的礼。”
曹婉仪是抱着脑袋想也?想不明白这?里头的玄机,但要说高素娥是善于说话逗乐子?,这?才让郭敞常常叫她伴驾,她也?觉得不像——她也?算是见过高素娥几面?了,只觉得高素娥话不多?,性子?也?称不上活泼。
若说那?是高素娥装的,有那?个必要吗?而且本性这?种?东西,哪有那?么?好装!
“也?许是高才人与官家说得上话。”这?也?是方采薇思考良久,同?时通过一些观察得出的结论,当下就和曹婉仪分析:“娘娘想啊,官家眷恋高才人,一来肯定是因为?高才人貌美。不过,这?宫中美人太多?了,只靠这?个是不成的。”
“所以就有这?二来,二来就是高才人善于丹青、书法,下棋也?是一等一的,这?不都是官家极喜爱的么??”
“也?是...”曹婉仪听着有道理?,就点头道:“宫中丹青、书法、围棋,都多?的是人钻研,精通的人也?不少。但要说全都擅长,能叫官家那?样称赞的,那?就只有高才人一个了——之?前?本位还不晓得她原来也?会下棋!”
半个月前?,郭敞叫了棋待诏进来陪着下棋,忽然想起了之?前?说的,让素娥和真正的国?手下一回棋,试试她那?‘怪棋’的深浅的话。于是就传了素娥去,看着素娥下了几局...他是亲眼看到的,素娥下对面?的国?手,仿佛是老子?打儿子?,真的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之?后对面?不行了,还叫了别的棋待诏来,却还是个输!
要说是棋待诏们让着素娥,那?也?不可能。一般棋待诏让着贵人们,也?不会输的太厉害,不然身为?棋待诏,是会让人怀疑水准的!再者说了,素娥的身份是什么??一个才人而已,还不至于让棋待诏们那?么?捧着。
所以真就是赢了,赢的无可争议!那?几盘棋的棋谱也?传了出去。这?下懂棋的人都傻了,素娥很?多?布局和应对是真的不懂,她的下棋思路好像和所有人都不同?。但就是这?样不同?的下法,最后赢棋了,赢的还是真正的高手!
下棋的人都坐不住了,只想和素娥手谈,或者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个思路——然而不能,作为?皇帝的妃子?,外人哪有机会得见?
“是啊,高才人的确是少见的聪明了。宫中虽然从来不少伶俐的,说是巾帼不让须眉,可一般也?只能按照七分来算,多?少有些吹捧的意思。”方采薇继续在曹婉仪这?里给素娥上眼药:“娘娘,这?事儿您得好好想想,官家对高才人这?样另眼相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高才人伺候的不好,尚且有这?样的眷顾,若是那?一日开窍了,岂不是极难缠的?”
这?话是有些说着曹婉仪的‘心病’了,确实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指望着人在官家不感兴趣前?,始终学不会伺候人,就是个不开窍的。
“你的忧虑本位晓得了。”心里头挂记起了这?件事,曹婉仪又?下意识摇了摇头。也?不是曹婉仪真的就草包到这?份上了,方采薇只几句话就拿捏住了她,而是素娥这?里着实有t?些特殊——曹婉仪第一次见到素娥时,立刻就焦虑起来了!
素娥在她最有自信的地方压倒了她,她要是还能安稳,那?才是怪了!
之?后虽然因为?事态发展,她渐渐安定了下来,对素娥的忌惮没那?么?强了。但最初留下的焦虑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被按下去了。就像是水底下的礁石,潮起时被覆盖了,只等着潮落下时,就能再出现。
方采薇这?也?是多?少察觉到了曹婉仪对素娥的心态,这?才用了如此简单的话术,只是提几句而已——简单但有效,她甚至不需要多?做什么?,就为?未来关键时候借曹婉仪的手对付高素娥铺垫好了路。
当然,也?不是这?一句话的事,只是天长日久,伏笔只有埋得充足,要用的时候才会方便。
方采薇这?会儿也?不多?说高素娥的事儿了,转而说起了最近宫里其?他出风头的后妃,以及曹婉仪最关心的事儿——自从尚淑妃成了尚才人,她就想着要拿下空出的淑妃之?位了!关于这?一点,亲近的人多?少都知道,而方采薇又?是其?中最清楚的一个。
毕竟她知道后来发生的事,等于是知道结果倒推过程。
“谋划一个妃位,说是不能急,可如娘娘这?般的,却不能一概而论。”方采薇知道曹婉仪得到淑妃之?位很?顺利,所以敢于这?样劝她。事实上,如果不是中间皇后娘娘阻了一道,曹婉仪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当上淑妃了。
“娘娘如今是嫔位之?首,以官家对娘娘的宠爱,若不是当初四妃之?位无有空缺,早就坐上妃位了。现在位置空出来,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方采薇说的,正是曹婉仪如今想的,自然是一边听一边点头。
方采薇继续道:“此事说起来复杂,到底是个妃位呢,可做起来却很?简单,只要官家点头就是了...这?样的事,说来说去,最要紧的只有一个官家。而且对于娘娘来说,又?有什么?倚仗是大过官家的呢?”
曹婉仪虽然也?是士大夫人家的女儿,但家世并不出众,至少到不了做倚仗的地步。她能到如今为?止,如此风光,靠的自然就是郭敞的偏爱,所以方采薇的话毫无问题。
......
方采薇和曹婉仪又?商议了一些事儿,等到差不多?了,终于告退离开。
回到自己住的小楼,服侍方采薇侍女就忍不住道:“婉仪娘娘对娘子?也?太随意了些,虽说尊卑有别,但娘子?也?是贵人...别的不说,到用膳的时辰了,留娘子?用膳又?如何呢?总是这?样几句话打发走。”
“这?话是你该说的么??”方采薇瞥了一眼这?宫女:“不必在屋子?里伺候了,叫秀姑进来。”
她不知道这?个宫女到底是曹婉仪派来埋在她身边的钉子?,这?个时候在试探她,还是单纯就是个傻的。但无论是坏是傻,这?个时候她都是不可能露出一点儿对曹婉仪的抱怨的。
那?宫女脸色一白,再也?不敢说什么?,退了出去。不过一会儿赵秀姑就进来了,当初她是在毛乳母处做侍女,不过自从方采薇做了弘农郡夫人,她就被方采薇要到了身边做侍女——从某方面?来说,她之?前?的‘风险投资’确实收到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