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去?看他?,红着脸,掷地有?声地反驳:“才不是!”
她自认为自己十分霸气,可是配上矮小的身量,就连凶恶的眼神也被软化几分,完全失去?了摄人气势。
丛云无奈一笑?,轻抚她的发顶:“也许是我说错了。”
白皎抿嘴唇,仰着头看他?,男人俊美绝伦的轮廓深深印在眼底
是夜,暗蓝色的天幕似一条闪闪发光的河流,无数繁星闪烁光芒。
地上呼应着点点繁星,实?际上,都是雁族搭起来的篝火堆,火光摇曳,似热情的舞女欢欣盛放。
这?场篝火宴会的主角,便是丛云。
有?了他?的帮助,雁族臣民才得以保全,后来得知他?要离开,臣民们自发组建一场篝火宴会,欢送他?们离开。
燃烧的篝火摇曳生姿,周遭围绕着一群载歌载舞的臣民,身为鸟族,她们天生便喜欢歌舞。
如今有?大神官在侧,一个个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求得大神官一眼垂怜。
热络的歌舞声中,丛云白衣胜雪,摇曳的火光洒落在他?俊美如神的面容上,眸色因此染上一层火色,衬得他?仿若无悲无喜的神明。
周身散发出叫人无法忽视圣洁神性,似遥远国度的神明,不可亵渎。
也正因为这?样,不少族人暗暗朝他?看去?,眼睛亮如火炬。
妖族向来以热烈奔放著称,从来不会扭捏,即使明知道?大神官高?不可攀,可喜欢就是喜欢。
她们尊敬大神官,也倾慕大神官,甚至以此为荣,那可是大神官,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如大神官这?般俊美非凡,实?力强大。
如果不是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多的是枕席自荐的妖族,不分男女。
妖族没有?人类繁重的礼教束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爱得轰轰烈烈,断得干脆利落,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热烈的歌舞忽然停下。
所有?人朝一处看去?,待看清来人后,蓦地睁大眼睛。
小公主灵嘉出现身着舞衣,红色薄纱层层叠叠,裙摆处似荷叶飘荡,点缀着一颗又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她舞姿婀娜,旋转翩飞间,整个人似一朵盛放的蓓蕾,唇边咬着的红色花枝,直白近乎热烈地展示她的倾慕和?爱意。
一舞结束,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灵嘉身上,如炬的目光使她脸颊泛红,行?为却极其大胆:“大神官,灵嘉喜欢您。”
她递出手里的鲜花,妖族一直有?一个规矩,折花赠与心上人。
她这?样的举动,已经相当于宣告在场所有?人,她喜欢丛云。
围观群众一阵呼吸急促,看着那朵盛放的花朵,心想,多浪漫啊。
是啊,多浪漫呐。
如果对象不是丛云,白皎可能早当起了吃瓜群众里的一员,正嗑瓜子?,混在人群里欢呼鼓掌呢。
但是现在——
她看向丛云,后者神色淡淡,说道?:“我祝公主早日觅得良人。”
拒绝得干脆利落,一点机会都没留。
气氛一时?沉寂,幸好有?璇青周旋,再度炒热起来。
连公主都黯然退场,之前底气不足的众人这?下更是不敢轻易靠近,只敢偷偷地看。
倒是灵嘉本?人,虽然被拒绝很丢脸,但她好歹得到?了一个答案,她被母亲养得很好,眉眼间熠熠生辉,而且大神官也说了,祝她觅得良人,这?不证明了,不是她不好,只是大神官不喜欢她而已。
如今表白一次,无论?得到?何种结果,至少对于灵嘉来说,她不会再有?遗憾了。
旋即,她又看向“与世?隔绝”的大神官,十分忧心忡忡地说道?:“大神官,难道?您就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见?他?不答,她又继续说:“情爱多美好,找到?契合的伴侣,就能与她在天上比翼双飞,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她们鸟族最喜欢飞行?,与恋人花前月下,翩翩起舞,翱翔天穹,比翼双飞,对她们来说,可是最顶级的享受。
大神官竟然一点也不心动。
灵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从被拒绝后,她的本?性算是彻底暴露了,正如璇青这?样骄傲的女王,又怎么会生出羞赧腼腆的女儿呢。
丛云淡淡一笑?,半分也不向往。
忽然,他?仿佛感觉到?什么,目光远眺。
冥冥中的预感,使他?一眼穿过?人群,直直落在正中心的白皎身上。
今日她穿着一袭白衣素服,反而越发衬出她的清冷出尘,脱去?稚气的脸上,逐渐绽开几分属于自己的芳华。
引得一群人移不开眼,脸色羞红。
正如之前所说,雁族是男主内女主外,这?些小少年自小就被父亲培养起来,不过?一会儿,白皎便觉得,他?们性子?可真温柔。
温柔体贴,说话也好听,一看,就是人夫的好料子?。
白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弯起唇角,笑?容明艳。
其他?人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里有?倾慕,更有?崇拜和?艳羡。
她可是大神官的徒弟。
以后肯定?也会成为神官,多么厉害呀。
鸟族天生能歌善舞,几人更是在她面前跳舞,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她欢心。
白皎看得眼睛发亮,忍不住夸赞,鼓起掌来。
她看得目不转睛,那么生动美丽,惹得男孩儿们瞬间涨红了脸,他?们丝毫不觉得跳舞供人观赏是什么屈辱的事,反而很是高?兴。
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她开心起来。
其中,被她夸赞的那个孩子?昂首挺胸,真色温柔中又带几分骄傲,他?憧憬地看向白皎,正要说话,忽然顿住。
白皎眉心微蹙,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意识问他?:“怎么了?”
身后蓦地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皎皎,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白皎偏头去?看,正对上一双狭长深邃的眼。
她抿了抿唇, 没说话,周围只有?沉默的风声以及逐渐远去的人声。
丛云眸光深暗,高?大挺拔的身形映着身后摇曳的篝火, 柔和的光辉洒在他肩头, 俊美绝伦的脸上?。
端方有礼, 温润如玉。
似是画中走出的谪仙, 此时动起来, 一把将?她整个抱起,白皎身?体一僵, 陡然而来的失重感和束缚让她脸颊绯红, 反射性去看之前?的男生?们?, 却被他宽阔的臂弯牢牢挡住, 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也?无人敢出面阻拦。
白皎气恼地瞪他, 一只手抓着男人衣襟,眼眸清澈动人:“你生?气了?”
丛云步履微顿,沉默地看向她,没说话, 只有?微蹙的眉心, 泄露出几分微妙情绪。
半晌,久到白皎在他怀里打起了哈欠, 眼皮发坠,昏昏欲睡,下意识蹭了蹭他的衣襟。
丛云忽然出声:“你是我的徒弟, 以?后要接任我的职位,修身?养性, 是基本功。“
白皎下意识辩解:“可我就是看一看,听一听, 再说,明明他们?自己也?很乐意。”
她说的坦诚而无畏,明晃晃的眼睛似火星一般亮灼又纯洁,反映得他神色微暗。
凛然的夜风悄然钻入车厢。
丛云沉默着看她:“你还小。”
白皎仰起头,自有?一番道理:“就是小,才要自小培养审美,爱慕美好,不是人的天性吗?”
她的那些话仔细品读,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
正因?为如此,丛云拧紧眉头,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缠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担心。
她那样小,不过是个孩子。
回过神,才发现白皎已经枕着他沉沉睡去,车厢四角燃着昼夜不灭的明灯,光辉柔和地洒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连风来到此处,都变得轻柔许多。
白皎以?为自己能?安稳的一夜到神殿,谁知她睡得香甜,心口处骤然升起剧痛,不过片刻,已经冒出一身?冷汗,黏腻的湿衣贴着身?体,迫使她不得不醒来。
她睁开湿漉漉的眼睫,瞥见线条优美的下颌,清雅的气息环绕周身?,他一直抱着她。
疼痛陡然加剧!
她在心中暗骂,撑起虚软的身?体挣扎:“师父。”
声音细软又无力,黛眉紧缩,脸上?惨白,病恹恹地趴在丛云心口,立时让他心头一跳:“怎么了?”
他下意识输送灵力,果然如他所料,发病了。
眉眼略微舒展,又轻轻拧住,因?为怀中人脸色苍白,即便?输送再多灵力,也?只能?缓解一时。
况且,随着时间流逝,效果也?在慢慢减弱。
她缺了心脏,如今能?活着已然是个奇迹。
怔神间,他听见白皎的声音:“师父,我想一个人呆着。”
丛云微怔,她却已经拖着虚软的身?体从他怀里爬出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倚靠着马车角落。
她低垂着脸,阴影垂落,看不见丝毫神色,只能?瞥见往日红润的唇瓣,此时如凋零褪色的花瓣,紧紧抿着。
没人比白皎更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心痛突如其来,但是后来持续不断的痛苦,就并非意外,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缺了心的人怎么能?轻易动情,可她和他朝夕相?对,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柔情蜜意,偶尔翻涌,是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
白皎苦中作乐地想,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彻底习惯了。
“皎皎。”丛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白皎看向他,视线失焦,只能?模糊看见他的身?影,虚化的灯光勾勒了一圈。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轻抚她的脸颊,似一阵凄微的风,拂面而来。
紧接着,白皎便?彻底失去意识。
醒来时,她全身?酥软,动了动,耳畔便?是一阵流水声,暖意从四面八方包裹她,她才发现,自己半坐在浴桶里。
温热的水氤氲雾气,夹杂着浓烈的药味,视野里一片模糊,隐约可见一道身?影,是丛云。
她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发红,清澈的眼一眨一眨,亮晶晶的好似夜空中的星辰。
丛云认真看她:“不要动。”
白皎抿住下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丛云从怀里掏出一颗种子,旁边是早已摆放好的阵法,五色息壤洒在泥土里,眨眼间,种子破封而出,见风就长?。
一念之间,花开花落。
心叶菩提,即为永恒。
一颗高?大的菩提树眨眼出现在白皎面前?,心状叶子无风摇曳,浓绿如翡翠的树冠上?,只挂着一颗圆形果实。
圈圈波纹似涟漪震荡而出,散发出浓郁且蓬勃的生?命力。
白皎脸色微变,让她想起某些十分不好的画面。
“这?是什么?”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去看他,指尖捏着浴桶边缘。
丛云眉眼舒展,温声道:“雁族女王的馈赠,一颗菩提子。”
他说着摘下短短瞬息便?已成熟的心叶菩提,自从知道她缺失心脏,他便?一直在找替代品,后来掐算出雁族女王手里有?一颗心叶菩提的种子,便?带着白皎前?去雁族,既是治病救人,也?是为了她。
她的心没有?了,那便?为她再造一颗。
他以?心叶菩提为心,塑造成一颗全新的心脏。
“别怕。”丛云安抚她,“这?颗菩提子可以?替代你的心脏,但是我要剖开你的心口,才能?将?这?颗心放进去。”
让她浸泡的池水,是他用上?百种灵药勾兑而成,可以?固本培元,保她性命。
出乎他的意料,白皎笑了笑:“我知道,师父是在为我好。”
她捏着浴桶的手慢慢松开。
丛云动作行云流水,将?一切安置好,正对上?她清明的眼,他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她竟是一直意识清醒地看着自己如何动作。
两手的血随着水流悄然消失。
白皎似乎没发觉,眉眼弯弯,满是新生?的喜悦,她的眼眸那样明亮,如花灼灼:“师父,我好了!”
丛云应了一声,把她从浴桶里捞出来,原本深褐色的药水,此时已变得极为清浅,证明那些药力已经全被她吸收。
他为她浅裹上?绸布,像是抱小狗似的,将?白皎抱了起来。
白皎:“……”
她意识到姿势微妙,下意识便?想挣开绸巾,忽然,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一声脆响。
丛云沉声说:“乖一点。”
他直接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眼神平淡,眉头微拧,毕竟,在他眼里,她也?只是个小孩子。
白皎睁大眼睛,身?体骤然僵住。
半晌,她才怔怔回神,深吸一口气,捏着绸巾也?顾不得乱蓬蓬的头发,死死盯着他。
却只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落在地面上?,拉得极长?。
他,竟然打她屁股!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小孩子,可是,也?不能?打屁股啊!
关键是,好疼!
白皎揉了揉,一翻身?,在床上?翻滚起来,齐整的被子瞬时凌乱,她在床上?发泄羞恼的情绪,似乎这?样就能?平复心中的躁动和羞恼。
虽然她的身?体是个孩子,可她的灵魂是大人啊!
重新拥有?心脏之后,白皎便?开始修炼,她没忘了自己的仇敌,之前?是她没防备,等着吧!
她咬牙切齿,等她回来,一个都饶不了!
水泽境。
远远望去,大大小小的湖泊似一串的宝石项链,绚烂宝石一颗颗散乱缀嵌在大地上?。
湖面平滑如镜,闪烁出熠熠光泽。
此处龙鸟一族的禁地,荒无人烟,却也?是实力强大者?的乐园,说的就是丛云,因?为这?里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他时常来这?里采摘灵药。
这?次,更是带上?了白皎。
丛云告诉她,她之前?见到的蕴灵花,只在有?蛇尸的地方才会出现。
蕴灵花乃是世间少有?,至纯至净的灵花,却是由鲜血浇灌而成。
白皎下颌微抬,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点头记下了。
她明白,这?次就是野外实践课。
水泽境的景色一如既往的漂亮,波光粼粼的湖面,美如仙境,却杀机暗藏。
作为此地的霸主,蛇群藏匿在水下不算嬉戏打闹,正肆意发泄自己的精力,忽地,一条蛇猛然僵滞,仿佛感觉到什么,僵硬地转动眼瞳,一颗彩色蛇头付出水面。
其他伙伴见它如此,忍不住碰了碰,陷某种情绪的蟒蛇下意识缠紧它。
“你干嘛!”
同伴生?气地骂它,沿着它的视线看过去,摇曳的蛇神猛然停顿住。
“那个杀神又来了!”
不久后,蛇群纷纷嘶嘶出声。
竟然好似畏惧般,沉在水里飞快游走,水面因?此荡起阵阵波纹,白皎五感敏锐,一眼瞥见悄悄迁徙的蛇群。
她歪了歪头,扯着丛云衣袖:“师父,你看!”
丛云淡扫一眼,却看向她,眸光闪出一丝诧异:“它们?在害怕你。”
白皎满脸茫然:“怕我?”
她什么好怕……emmm,她顿了顿,想起自己曾经的英勇战绩,心虚地摸摸鼻尖。
尴尬,那是没有?的,反倒很有?几分骄傲。
是她杀的没错,但是——
她理直气壮地说:“如果不杀那条蛇,死的人就是我,到时候就算师父来了,连我的骨头渣子都见不到。”
丛云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不可避免地想起初见时她的满身?血迹,白皎一直没有?透露过伤她的人是谁,竟将?她逼得不惜捏碎自己的心脏。
难以?言喻的焦躁在心头升腾,逐渐勾连成一片燃烧的火焰。
他也?未曾发觉,他对白皎太关注,倾注了早已过载的情绪。
回去后,丛云亲自为她主持了一场收徒大典,即刻起,白皎便?是神殿名正言顺的小神官。
雁族第一个送来礼物,价值不菲,其实单单凭借他们?拯救了整个雁族,便?是什么贵重礼物都抵不上?。
也?有?一部分鸟族,在得知大神官收徒后,动起心思。
据说哪位小神官出身?不显,只是一只雌性白鹭。
在鸟族中,白鹭以?美丽纯洁著称,这?也?就代表,她并非实力强大那一派,如今忽然有?只来历不明的白鹭让大神官收徒,其它各族,不少自诩猛禽的族群纷纷蠢蠢欲动。
其中几家更是早已付诸行动。
他们?派出族内的弟子在山下求见。概因?神殿所在的入云山被丛云施法,用结界笼罩,若无丛云布下的指引,根本不能?踏足。
不过,其中很大一部分人,连大神官的面都没见到就失望离开。
一部分动用家族力量,好歹让大神官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自信自己不比那所谓的白鹭差到哪里。
出乎所有?人意料,从始至终丛云大神官连面都不露。
其余人大失所望,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已经几乎无人在山下守候。
白皎后知后觉才知道有?人盯上?自己的徒弟位置,等她知道的时候,风波已经消弭无形。
她没有?任何意外。
迎着侍女艳羡的目光,她轻笑一声:“我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有?人更聪明,直接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她修为虽底到底有?着上?神的底子,就算对方运用了秘法,也?被她一眼看穿。
说的就是眼前?这?条幻化成鹰隼,妄图以?救命之恩混入神殿,进行报复的巴蛇。
白皎开始顺遂他意,让他进来,转头就跟丛云说了她的观察,再然后便?是现在,见自己已经暴露,巴蛇索性不再伪装。
顷刻间,他化为原型。
黑蛇青首的巨蛇抬起蛇头,冰冷的竖瞳邪恶冷酷。
巴蛇幼年体便?可吞象,成年体更不用多说,不知道用这?种办法吞噬了多少生?灵,才养成了眼前?这?样庞大狰狞的蛇身?。
“皎皎小心。”丛云提醒她,一眼看出这?条蛇修为不错,至少现在的白皎打不过的。
白皎不在乎,修为低怎么了,又不是永远都这?么低,再说,就算她打不过,还有?丛云。
她扯了扯男人衣袖:“师父,刚才他说他想吃了我。”
丛云闻言,转动眸子,平静如水的目光落在巴蛇身?上?,眉头微蹙。
巴蛇自恃是凶兽,也?许是之前?的顺风顺水养大了他的野心,竟然觉得,自己连大神官都能?碰一碰。
听见白皎的话,他竟猖狂地张开血盆大口:“哈哈,我不止要吃掉这?只小白鹭,还要吞掉大神官!”
“就让我看一看,大神官有?什么神通!”
话落,摄人的威压骤然袭来,连同整片空间,都在瞬息间完成封锁!
他得意的仰起头,之前?计划产生?的挫败已经全部烟消云散,等他一口吞掉他们?,他的修为一定会进步神速!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圣洁温和的大神官目光一凝,热意蔓延,一簇蓝色火焰在庞大的巴蛇面前?,渺小得犹如一粒尘埃,却携裹着不可忽视能?够摧毁一切的高?温。
穿过的空间,因?此而扭曲变形。
更是视他粗劣的封锁为无物,坚硬牢固的鳞片直接洞穿,在它眉心烧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大洞。
“轰”地一声,庞大蛇躯似小山倾颓骤然倒塌。
丛云直接剖出巴蛇内丹,逼掉杂质之后,原本婴儿拳头大的内丹只剩下核桃大小,散发出纯白的光晕。
他道:“皎皎,炼化它。”
丛云见多识广,早在见到巴蛇时便?打起了巴蛇内丹的主意,因?此特意操控南明离火,不要伤到内丹。
这?东西是实打实的奇珍异宝,对白皎来说更是顶级补品。
鸟族身?为蛇族的克星,完全不惧内丹的邪性,反而很好炼化。
白皎笑眼弯弯的接过去:“谢谢师父。”
丛云倏然一笑:“我为你护法。”
白皎点头应是,只是,她们?谁也?没想到,巴蛇内丹效果太好,以?至于?,直接把白皎补过头,庞大浩瀚的灵力如滂沱大雨倾盆而下,白皎发现为时已晚。
灵力外泄后化为凝实的白光,如同蚕茧一层一层将?她包裹其中,丛云一瞬阴沉下脸,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直至一颗巨大的一人多高?的白色光茧,密密叠叠地将?她彻底包裹,白皎也?因?消化不了庞大的力量而陷入沉睡。
他用神识扫视,隐约看到女孩儿微蜷的身?体,眉眼微微舒展,继而,丛云的目光落在光茧上?,一团柔和白光覆盖其上?,光晕浓厚。
一过便?是十年。
白色茧壳上?覆盖着的白光已然暗淡,丛云发现时,光芒只余下薄薄一层,将?息未息。
他目光微动,忍不住出声:“皎皎?”
没有?任何回应。
蚕茧光芒愈发黯淡,即便?丛云加快输送灵力,一切仍像泥牛入海,无法挽回。
他太过急切,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以?至于?阵脚大乱,完全失去了平时的理智。
更未发现,巨大的蚕茧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一层蛛网般的裂纹,自上?而下,向四周蔓延。
“咔嚓——咔嚓——”
细微的开裂声令他骤然回神,黑眸直直凝视巨大茧壳,一条条裂缝如同玉璧上?的裂痕,沟壑,逐渐扩大。
丛云面无表情,只有?急促的呼吸,泄露了此刻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直至最后一道拇指粗的裂缝自上?而下绽开,最后一缕光辉熄灭,巨大的茧壳骤然破碎,灼目的白色流光直冲云霄,天际响起一道嘹亮的啼鸣。
终于?出来了!
呼吸着新鲜空气,白皎像刚放出的囚徒,欢快地享受自由,随即,她便?发现了不对。
她的身?体——
万里无云的晴空上?,视线毫无阻碍,清晰可见。
一只同体纯白的成年白鹭张开翅膀,姿态优雅地蹁跹起舞,它的羽翼漂亮且纯洁,后背覆盖着一片薄纱似的白色蓑羽,仙气飘飘,姿态优美。
最为瞩目的,却是那两条长?长?的生?长?在它头顶十分漂亮醒目的赤色翎毛。
之前?出现的凤凰翎尾此时以?最亲密的方式出现,成为白鹭头顶的赤红色的翎毛,随着她翩然舞动,似火焰一般灼目耀眼。
白皎不知道的是,这?两条翎毛只有?在繁殖期才会出现,照示着她已经是只成年的白鹭,完全可以?享受情爱的美好滋味。
白皎第一次发现飞行这?么有?趣,张开翅膀,御风而行,下方是渺小的山河,万里河山尽收眼底。
没有?任何一只鸟儿能?抵挡得住翱翔的诱惑。
她飞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直至瞥见身?侧白衣胜雪的丛云。
她张嘴解释,发出的却是一声啼鸣。
丛云眉头微挑,显然听懂她的话。
白皎脸上?发烫,第一次庆幸自己变成原身?,有?一层羽毛遮挡,她邀请丛云一起飞。
果然得到拒绝。
白皎失落地应了声,舒展羽翼,高?空之上?,碎金般的光芒洒下,染上?洁白美丽的长?羽。
她追风穿云,不断在天穹下变换着各种姿势,即便?没有?章法,天然雅致优美的身?形上?下翩飞,也?似翩然起舞般引人注目。
丛云不可遏制地看向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位雁族公主的话。
“大神官,难道您就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与契合的伴侣比翼双飞,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
寂静的心湖忽然漾起一层涟漪,掷入湖底的种子悄然坠下。
湖面重归平静,落下的种子却在水下无声蛰伏,它静待时机,只为等待一个生?根发芽的机会。
白皎玩儿够了才恋恋不舍地从半空落下,微微一转,便?化成人形。
她似乎忘了一件事。
十年里,身?上?的衣服早已朽烂得不成样子,再次出现在丛云面前?,竟是不着寸缕的模样。
丛云立刻偏头,方才的一幕却不由自主地刻进在脑海里,胸腔里的心脏,不自然地悸动着。
他抿紧薄唇,取下身?上?的外袍为她披上?,从始至终,不敢看她一眼。
白皎小声感谢:“谢谢师父。”
她捏着白色衣袍,一头漆黑长?发垂落,似海底飘摇的海藻,映衬着白玉般的面容,眉眼清冷,唇色嫣红。
纯白的外袍披在身?上?,更衬她气质清冷,如空谷盛放的幽兰,自有?绝响。
“不用谢,是我的疏忽,忘了教你幻化的法术。”他声音低沉,隐含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喑哑。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藏在平静表象下,隐晦且无法言喻的情潮,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的外袍,而不是为她幻化一件。
他看着她,低眉垂眸,早先的孩童印象已经彻底被眼前?的清冷女子覆盖,只模糊留下几缕残影。
他拧着眉头,不知是好是坏。
白皎直勾勾地看着他。
俊美无俦的面容近在咫尺,宽松白衣勾勒出挺拔英武的身?形,白皎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指尖捏着衣襟,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情绪。
她低垂眼睫,遮住几分蠢蠢欲动。
有?一瞬间,她竟然想要扑过去,看看他的内心,是否真如外表那般禁欲、自持。
暗涌的浪潮被两人不约而同的遮掩,很快,白皎发现,他在躲自己。
实际上?,那天之后,丛云独自审视了自己,最后下定结论,他只把她当徒弟培养,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甚至可以?说,他是看着白皎长?大的。
作为师父,他怎么能?对她有?那种污秽的念头。
然而每每月上?中天,白日里神圣沉稳的大神官,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她,甚至于?,连夜里梦中都是她。
天底下,会有?师父每夜梦到自己的徒弟吗?
巨大的反差让他再也?不敢面对白皎,每每看见她纯洁懵懂的面容,脑海里总会浮现那些隐晦、旖旎的梦境。
白皎堵了几次,发现他是真的半点儿不给她机会,避她如洪水猛兽。
郁闷地她直接挑了一个月色不错的晚上?,挖出之前?酿造的凤栖酒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