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怎么回事?
下一秒,早川花英倒吸一口冷气,拿出手机急切的给安室透打了过去,“安室先生!松本太郎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整个案件还尚未完全清晰,她不知道宫村美绪和那位快餐店老板是不是“复仇者联盟”,但,就从昨日长川会会长和黑市交易负责人先后死亡,和刚刚宫村美绪的奇怪话语来看(该死的,到底什么时间要到了?),长川会的副会长,松本太郎不会现在凶多吉少了吧?
电话在几声忙音后接通,安室透听完早川花英的问题,目光移向被钢筋从天而降,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毫不在意的说:“啊,死了呢。”
他看着地上用鲜血写出的一行字,“下一个,啄木鸟会。”
“竹田警官,你们似乎要危险了,考虑的怎么样了?”
竹田繁恐惧的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
明明年纪比他小那么多,浑身却散发着他前所未见的黑暗气息。
冷漠,残忍,看着眼前尸体惨状,毫不在意,甚至还在笑。
他和长野县那些不成气候胡闹的地下极道组织成员完全不同。
他所在的领域,要更黑暗,更深入。
竹田繁舔了舔嘴唇,从没听说过的跨国犯罪集团啊,可不是他们那种小打小闹的暗中转卖查收手—枪能比的。
“我加入,我们啄木鸟会全体成员,很乐意为贵组织效劳。”
这种犯罪集团钱肯定不会少,就算利益不够,只要将他们的情报出卖,他一定能在退休前再升一级。
竹田繁内心算盘打的噼啪响,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总觉得竹田警官对组织的认识还不够深刻呢。”
金发青年轻松就报出一连串姓名,全部是长野县警察本部内部秘密结会啄木鸟会中的成员。
不止这些,安室透说:“竹田警官,您的孙子在XX幼稚园上学,对么?今天幼稚园午餐有您孙子最讨厌的红萝卜,等他回家,你可得好好哄哄他。您的小女儿现在在东京品川区一家金融公司上班,今天上午因为业绩问题,刚被团队经理点名批评,唉,真是个辛苦的职业女性呢。当个小白领每天忙忙碌碌,除了累坏自己,根本不如在您的庇护下,在警局找个清闲文职工作更安逸,例如危险物品管理处的您的大儿子。对么?”
时间精确到早上发生什么,午饭吃过什么,地点跨度从东京到长野,这份情报收集能力令竹田繁全身上下颤抖不已。
太可怕了。
这种无孔不入感觉,就像把他和他的家人放在众目睽睽之下。
该死,这群人不会早就盯上他了吧!
竹田繁相信,一旦他有背叛的想法,不止他会死,他全家都会死!!!
日本境内居然有如此恐怖的犯罪集团,东京的警察厅,都是吃干饭的吗?!
退休前举报一波升职的想法彻底被他放弃,在这样天衣无缝的监控下,他寸步都不能走错。
“先、先生,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竹田繁沙哑着声音问。
“还用我教你吗?!”金发青年不耐烦的说,“当然是把碍事的解决掉。你们这些年下来,屁股不干净,尾巴留一堆,没被举报到公安检察厅纯粹是运气好。”
安室透蓝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冰冷:“组织不需要废物。竹田警官,证明你的价值吧。至少,让我看见,你们不会被一个犯人耍的团团转。”
宫村美绪要送最后一程的人是谁?
身体散发出的哀伤是骗不了人的,她要送的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怎么办?时间太短了。
她这边跟着宫村美绪,根本没办法去别的地方调查。例如, 昨天刚到长野就看到的那场快餐店投毒案,凶手是不是曾经和宫村美绪有过来往。
宫村小姐所在的“复仇者联盟”到底有多少人?她在其中是什么地位?
松本太郎那边是不是就是其他人员干的?
可恶, 好羡慕某位小侦探!
他追击犯人的时候, 总有毛利大叔或者警方的人给他提供边角线索!她也好想要帮手!
出租车越开越偏, 周围群山环绕,树木青郁。
诶?怎么会是这里……
前方的出租车停下,早川花英匆匆付完车钱, 也跟着下车。
她看着前方的石碑,这里果然是川中岛古战场遗迹。
宫村美绪来这里做什么?
早川花英跟在宫村美绪身后, 一直到信玄公的雕像前,宫村美绪双目闭合, 双手合十。
三分钟后, 宫村美绪还保持着同样的动作。
“……宫村小姐, 不是有想见最后一面的人吗?”
宫村美绪没有睁眼,依然维持着动作。
就在早川花英以为宫村美绪不会回答的时候, 宫村美绪开口了:“在信玄公的面前, 我不会说谎。”
“在长野, 许多人还保留着做事前拜一拜信玄公的习惯, 希望信玄公能庇佑我们一切顺利。”
宫村美绪双手从合十改为十指相扣, “我是个没用的人, 没办法在现场给予帮助, 能做的, 就只有祈祷。”
早川花英对这种行为非常不理解。
在横滨,哪怕明知道失败也是要去拼命的, 求神不如求己。如果祈求神明有用,早川爸爸又怎么会死?
“哪怕对方会死?”
宫村美绪之前说的可是送最后一程。
“是的。”
“我不明白,如果是我很重要的人,在我知道他即将死去的时候,拼了命我也要去他的身边。万一能救回来呢?”
“我们罪无可恕……又有什么资格继续苟活人间?”
这回答……早川花英心里咯噔一声。
宫村美绪难不成准备自杀?
“你难道不怕你的同伴失败吗?”
宫村美绪沉默,良久她说:“如果是那样,那就是我们的命。”
糟糕,看来今天不管宫村美绪的同伴有没有成功,宫村美绪好像都不打算活了。
“你这样难道就没想过你弟弟——”
早川花英灵光一闪,“不对!你的同伙就是你弟弟!”
所以,奈奈才会听见那位弟弟对宫村美绪说再忍忍。
所以,宫村美绪才会觉得绝望,因为如果她弟弟失败,整个宫村家只剩她一人,她不想活了。
另一边,金发青年用鞋底,将“下一个,啄木鸟会”的血字毁掉。
当着警察的面破坏犯罪现场,这种体验还真是……
安室透嘴角一直挂着笑,讽意十足。
“先生。”竹田繁看完新收到的邮件说:“松本太郎的手机发来一条消息。”
此时,松本太郎本人正血肉模糊的惨死在他们面前,这条消息很明显,不是本人发的。
“消息说,如果不想啄木鸟会的消息泄漏出去,让我独自一人去这个地方见他。”
啄木鸟会就是长野县警察本部的黑警团体,十多年来一直暗中出售在搜查时查收的非法物品。
这个团体隐秘又关系网庞大。
他们不断吸纳新的成员,曾经的新成员积年累月中变为老成员,在各自岗位担当重要工作。
安室透漫不经心的问:“你不想去?”
竹田繁摇头,脸上出现狰狞:“我才不是松本那个蠢货!昨天长川会刚死两个重要人物,都告诉他要注意,结果别人让他独自过来,他就真独自来,死也是他自找的。”
安室透:“所以?”
“我会叫上警方的人一起去。”竹田繁得意的说,“他不会知道,我们啄木鸟会到底有多少人。我给他揭穿啄木鸟会的机会,有没有人受理就两说了。”
“好,就让我看看你们啄木鸟会的能力。”
金发青年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定位,红色的圆点从移动状态变成停下。
“希望最后不需要我来收拾烂摊子。你们这些人,对我们来说,唯一有用的就是你们警察的身份。没了这个身份,你们就没用了。”
竹田繁:“请放心,这次行动,就是我们的投名状!”
“呵!用你们自己
的危机当投名状,真是大言不惭。”安室透收起手机,“希望你们能有足够的价值。放心,组织对待有价值的成员,从来不会亏待。”
最后一句,也算几棒子之后的甜枣了。对于政府员工,组织从来不会像对待走投无路的通缉犯那样当耗材。毕竟,他们在各自岗位上好好工作才能给组织带来最大的价值。为了让他们死心塌地为组织效力,总得恩威并施。
她就说,怎么看宫村美绪都不像丧心病狂放火烧楼的人。
那天,她弟弟肯定也在场。
早川花英很想尖锐的质问,一句罪无可恕的忏悔,就能弥补那些在大火中损失惨重的人吗?
天底下哪来这么简单的事。
但她不能。
宫村美绪现在情绪不对,很有可能自杀,她的逼问,没准是压倒宫村美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成与不成,都是你们的命,介意讲一讲你们的故事吗?我总得给我委托人一个答案。”
早川花英没忘记她随口胡扯的侦探人设。
宫村美绪没有说话。
早川花英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悄悄拨了通话给安室透,然后把手机揣进衣兜:“宫村小姐,你之前说时间要到了。想必你弟弟已经在行动。”可不是已经行动了么?长川会副会长松本太郎人都没了。
“我就算想阻拦你弟弟也没办法做到,不是吗?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而且,我人就在这里,如果我有报警的行为,你可以阻拦我,我只想给我委托人一个答案。九年了,他很不容易的。”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九年了,他很不容易的”打动了宫村美绪。
宫村美绪睁开了眼。
“这样充满罪恶的事情,不要在信玄公的面前说。我们去千曲川边吧。”
千曲川是长野的母亲河,距离川中岛古战场遗迹并不远。
两人来到桥上,宫村美绪握着桥护栏,开始往上爬。
早川花英连忙拽住:“宫村小姐。”
宫村美绪回头,轻轻笑了:“放心,我只是想坐在上面吹风。”
早川花英:我信你个鬼哦,明明都不想活了。
这话早川花英当然不能说出口,她执着的拽住宫村美绪的手臂:“那让我握着你的手臂。”
然后,宫村美绪就在奇怪的姿势下,坐到防护栏上。
她眯起眼,享受着轻风。
滔滔奔流的江水和清风带来了远山和树木的味道。
“早川小姐是东京人吗?”
“我是横滨人。”
“横滨啊……我没去过。”
“最好不要去。那边官方甚至都不推荐旅游路线。”
“长野是很好的旅游地点呢,这里四面环山,空气要远比东京那些大城市要好。”
“看来宫村小姐很喜欢长野。”
“毕竟是家乡嘛。”
家乡吗?
早川花英想到了横滨,那是一个时刻充满血与火的城市,危险和混乱是城市的标签。哪怕是这样,确实也有人爱着那座城市。
“如果我们横滨人都不守护这片土地,还会有什么人来爱她呢?”
早川爸爸曾经因杏子妈妈的死对军警,对政府失望。
他从军队退役,最终还是选择回政府基层工作。
“基层很好,能更好的帮助这个城市里的人。抱歉呢,花英酱,不能带你去其他的城市,给你更安稳的生活。”
早川爸爸,不需要抱歉,守护着普通人的您,一直是她和杏子妈妈心中的英雄呢。
“我的父母也是九年前枪击案的受害者。”
宫村美绪在风中轻声说,“虽然犯人被当场击毙,但大哥因为读法学专业的缘故,对长野历年的枪击事件产生了好奇。两年里,他收集了大量资料,有一天,他突然说,那个瘾君子的枪械来源有问题。然后第二天,他就死了。”
“是长川会动的手。”
“一群飞车党,在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在人群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撞死了。”
“犯人当场自首,知道么,那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混混,他看着地上一地的血,笑的特别嚣张。”
“他说,他不是故意的。”
“他居然说,他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啊!而警方居然因为他认错态度良好,给他减刑!那我大哥的死算什么啊!”
早川花英:“……”
“啄木鸟会。隐藏在警局内部的秘密团体。这就是我大哥调查出来的东西。”
“长野县的警察不可信。”
早川花英:“……没想过举报给公安检察厅吗?”
宫村美绪悲哀的说:“没有证据。就连这个名字也只是大哥从一个客户那里听说的。”
“我和弟弟在失去大哥那一年,一起放弃了学业。”
“我去打工,他去混社会。”
“弟弟说,他要为大哥和爸爸,妈妈报仇。”
宫村美绪沉默了两秒:“这也是我的想法。”
“之后的七年,我们找到很多憎恨长川会的家属,他们不敢动手,我们敢。我们不需要他们去杀人,只需要他们在关键的时候做为推手。”
早川花英:“昨天快餐店的厨师是……?”
宫村美绪点头:“是我们的人,也是同样敢动手的人。为了能让长川会的那位会长去那里吃饭,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
宫村美绪没有具体说都做了什么,很明显,她是想保护那些共犯。
“昨天夜里……我很抱歉。”
宫村美绪是真的在忏悔,“是我的错。本来被喂了药的相泽良太应该是我杀的,我拿着刀,没敢捅进去。我怕我没捅进要害,我怕他中途醒了,我怕……”
宫村美绪没有继续说她怕什么,她继续讲道:“这时候,我弟弟来了。他帮我杀了相泽良太。为了避免警方从现场搜到不利于我的痕迹,弟弟决定放火烧掉屋子。”
宫村美绪的声音很轻:“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事情出乎我们的预料了。我们火点的不大,距离真正烧起来还要一会儿。我们想借助时间差,摁下消防警报,这样楼里的其他人就能跑了。”
“然而,在我们刚摁下消防警报不久,相泽良太的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炸了。大火立刻就不受控制了。”
是军火。
早川花英了然,相泽良太是长川会黑市交易负责人,他手里自然有没卖出的军火。
宫村姐弟不知道,而那栋公寓楼的人,只以为是因为半夜瓦斯爆炸,所以才造成的大火。
“早川小姐,能先松开一下我的手吗,我接一下电话。”
早川花英:“……你可以用另外一只手。”
宫村美绪温和的笑了:“其实,我也有点恐高呢,我另外一只手要牢牢抓紧防护栏的。”
宫村美绪:“这没准是我弟弟最后的声音,早川小姐,真的连这点念想都不让我听到吗?”
早川花英松开了手。
她警惕的盯着宫村美绪。
宫村美绪确实如她所说,另外一只手握着栏杆,一只手接通了电话。
“嗯……我在千曲川。这里的河流很美。小时候,爸爸,妈妈,还有大哥,最喜欢带我们一起来这里。……松本死了吗?那真是太好了。长川会核心的三个人物全没了,想必很快他们就能散了。……真好呢。……没关系,我们已经尽我们所能了不是吗?……弟弟,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吗?我很好,没有人怀疑我。……放心。……嗯。……嗯。……妈妈,爸爸,大哥,在等你。……嗯。……放心,我会好好的。……嗯。我会离开长野。……嗯,我会去大哥曾经念过的大学,去看很多地方。……嗯……请放心……”
泪水流满了宫村美绪的脸。
虽然听不见电话另一端的内容,但其中似乎饱含着无限的牵挂。
“嗯。”
“请放心。”
“我很好。”
三个词不断的重复,似乎是在告诉对面,她真的很好,请不要担心。
“我最最亲爱,最最聪明的弟弟,我们……再见。”
早川花英心忽的一颤,想也没想的扑了过去,同一时间,宫村美绪松开了手。
早川花英在一瞬间,抓住了宫村美绪的手臂。
右手死死握住防护栏,避免自身因重力被拉的翻出护栏,宫村美绪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左手上。
她力气不够。
宫村美绪再怎么瘦,也是九十多斤的人。
而且很明显,宫村美绪没有任何求生意志。
“宫村美绪,不要放弃啊!”
“早川小姐,您为什么要拉住我呢?刚刚我最后一个亲人也已经死了,请让我跟着他的脚步。三途川上,他至少不会孤单。”
不行,不能松手。
她不会水,没办法去河里把人捞上来。
快点,快点来人啊。
不管是谁,来个人。
“才不是,宫村小姐,你的弟弟一直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不是吗?!你弟弟从来都没想过让你杀死相泽良太,对不对!你的话中有漏洞,宫村小姐,你说你因为不敢杀,恰好你弟弟来了,他才动的手。怎么会时间那么巧!你又没给你弟弟打电话哭诉你不敢动手,你弟弟怎么会那么巧在那个时间出现!从一开始,他就没让你动手!他一直想让你以后可以好好生活的啊!”
“连他都不在了,让我怎么好好生活啊!”
宫村美绪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早川小姐,求你就当可怜我,松手吧!让我去追上他。你不会懂的!你没有经历过,哪怕拼尽了全力,神明仍然将你手中唯一存在的东西抢走是怎样的绝望!”
“拼尽全力去从神明手中抢走生命这种事,其实我做过呢。”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早川花英惊喜的转过头:“安室先生,您来的正好!快帮忙!”
其实,一切早有预兆。
她偶尔的违和感,偶尔的毛骨悚然感。
还有现在,哪怕是个陌生人看见现在的情况,也会伸出手过来拉一把的情况,
金发青年悠哉的站在桥边,手肘放在防护栏杆上,饶有兴致的往下看。
“早川,果然是个好孩子,很努力呢。”
明明此时应该说什么的,早川花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转回头, 松开紧握防护栏的右手,尝试用两只手把宫村美绪拉上来。
没有了右手的支撑, 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差点把她从防护栏拽翻下去。
早川花英的右手还没等往下伸, 就被身后的人捉住。
刚刚还在她旁边看戏的人, 来到了她的身后。左手揽住了她的腰,右手却抓住了她空出的右手。两个人身体明明贴合的那么近,却一点旖旎的心思都升不起。
右手被塞进了一只手-枪。
“握住哦, 掉下去的话,我就和琴酒说, 你是叛徒。”
早川花英眼睛盯着宫村美绪的头顶,不断的眨眼, 仿佛这样就能从现在荒诞的情况脱离。
然而, 贴在她身后的男人没有放过她。
他没有去拉她仿佛要脱臼失去知觉的左手, 而是环过她,让她右手握好手-枪, 声音轻柔的贴在她的耳边:“来, 解决掉她。”
“为、为什么?”
早川花英声如蚊蚋, 只有嘴唇在动。
“哪有什么为什么。”一声嗤笑, “她是知情人, 不能活着啊。早川, 解决掉她, 这是命令。”
宫村美绪仰头, 看着女孩身后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对不对!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一伙的!”
是这个男人和那些黑警一起杀了她的弟弟!
宫村美绪此时仿佛涌出了无限的求生渴望,她伸手艰难的想要抓住拽着她手臂的女孩。
安室透双目微眯:“早川,你太让我失望了。”
察觉到本来包裹住她右手的大手,有强迫她摁下扳机的动作,早川花英突然松开了左手。
同一时间,安室透推开早川花英,夺过手-枪,对着千曲川就是几枪。
鲜红的血液从江水深处不断上涌,染红了整个江面。
早川花英扑在防护栏上,死死盯着鲜红的江水。下一秒她想也不想的对着旁边的人就扇了过去。
手被轻松握住,金发青年蓝灰色的双眼格外冰冷:“别胡闹。想清楚,你在做什么。”
当着早川花英的面,安室透拨通了一个号码:“宫村美绪中枪掉到千曲川里了,川中岛古战场遗迹附近,你们派人找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的话通知我。”
挂断电话,他垂眸看着似乎冷静下来的早川花英,说:“走吧,回东京。”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白色马自达旁边。
早川花英拉开后座车门,安室透指着副驾驶座位说,“关上,坐这里。”
“……”
早川花英关上后车门,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下,“你不怕我抢你方向盘吗?”
没等安室透回答,很快改口:“抱歉,当我什么也没说。”
早川花英闭上眼,靠在座椅上,大脑一片混乱。
真的是要疯了!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安室透是组织的波本,绝对不是警察!
这里不是漫画世界,她很久前不就清楚这个事实了吗?
饿了要吃饭,受伤了会流血,人……也会死。
谁规定,波本就一定是假酒?
就连原著作者都说,一开始,他想让波本是黑方。
这个世界的波本……也许本来就是黑方。
完蛋,她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对着一个身在黑暗中的男人说,你是个好人?
呵!什么绝世大笑话!
白色马自达开回酒店,中途路上,好几辆警车闪着警笛接连驶过。
酒店房间门口。
“早川。”
早川花英转过头,平静的抬眸。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
昨天晚上,女孩双眼闪亮,只是看着他眼中就充满了欣喜。
今天……
安室透伸出手,这次,早川花英后退一步,扭开了脸。
一声轻笑,安室透收回空荡荡的掌心,“十分钟,我在车里等你。”
说完,率先推门进了房间。
收拾衣物过程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安室透拿起手机,
【找到了。笑脸、OK手势.jpg】
嘴角扯出微不可察的笑,熄灭屏幕,收拾完行李,去了楼下。
早川花英回到房间背靠在门上。
同样的场景,说不触动是假的。
明明昨天她还在抱着被子发疯,自我复盘,所以最后她奇怪的感觉果然没错。
纯黑波本要送她回大学上学……
这又是什么绝世大笑话?
早川花英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这又是波本准备的。
她从横滨过来,带来的东西很少,去训练基地穿的都是自己衣服。
这次任务,波本说,她的衣服不适合伪装,给她带了几套。
现在真的是看着就浑身都在难受。
早川花英去卫生间飞快的将衣服全部换成自己的。
收拾好行李,下楼,交房。
安室透已经在车里等她。
早川花英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下意识想开后车门。
想到回来前,不容拒绝的命令式口吻。
早川花英缩了缩手指,拉开前门。
看见早川花英换了衣服,安室透轻笑了声,没说什么,启动了汽车。
酒店门口,又几辆警车响着警笛从街上驶过。
“真繁忙啊。”
金发青年嘴角带笑的感叹。
早川花英瞥了眼车窗外,和白色马自达交错而过的警车,“他们当然忙,忙
着找人。”
“诶?我以为早川不会再和我说话了呢。”
安室透的声音带着一点轻佻。
早川花英转过头,假笑,“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做这么失礼的事,您可是我的上级。”
组织里,非代号成员要无条件听从代号人员指挥。
这反应,怎么说呢,有点过于可爱了。
安室透伸手正要揉一揉旁边女孩的脑袋,然而早川花英向车窗方向躲了躲。
又是一声轻笑。
安室透收回手,没有强行做什么。
早川花英靠在车窗上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安室透无奈:“不觉得震吗?”
车辆行驶过程,哪怕开的再稳,车辆自身发动机的振动,加上路面微小坑洞都会造成车窗震动。
这种震动是持续不断的,这时候把头靠在车窗上,不会震的难受吗?
早川花英:“……”
早川花英慢吞吞坐直身体,呃……确实震。
总觉得刚刚犯傻了。
早川花英做了个鬼脸,把五官挤在一起,晃了晃脑袋。
两秒钟后,重新恢复面无表情。
嗯,就当无事发生。
早川花英的小动作,安室透余光看的清清楚楚。
握在方向盘上的十指动了动,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基安蒂其实说的没错……
确实很可爱。
“早川。”
安室透问:“有什么想说的吗?”
早川花英:“……”
说什么?
她没什么想说的。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
“回东京还要三个多小时,早川,你最好想清楚。你接下来,该做什么。”
早川花英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目光。
该做什么?
像刚刚一样,若即若离的钓着组织的波本吗?
波本对她有好感,不是那种身体上,看见就想拉上床的直白欲望。
而是……
基安蒂或许形容的没错?小宠物?
喜欢就逗弄逗弄?
如果她想,她确实可以很可爱。
组织的波本不是好心的警察先生,这种因宠爱而产生的好感,又能保她多久?
长野县,她做了太多不符合组织的事情。
如果波本和琴酒汇报,她会完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