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了吧。
燕离就带着这样的想法看了顾青秋一整夜。
顾青秋才一睁眼，就对上了燕离那双蕴着无限温柔的眼睛。
她将燕离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虽然精神状态看起来挺不错，但眼下分明就多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显然是一晚没睡的样子。
顾青秋一时哭笑不得。
“你这是一晚没睡？”她问，“激动的？”
燕离老实地点头承认：“睡不着。”
他太高兴了。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与顾青秋成亲那日。
成亲的时候，燕离就有了一种难以描述出来的满足之感，就像是缺失了许多年的东西终于被找了回来，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圆满。
而昨晚，他再次有了这种仿佛打破了某种既定的宿命的感觉。
燕离用手撑着脑袋，“青秋……”
“嗯？”顾青秋应道。
“有时候，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前世就认识了……”
听到这话，顾青秋微微一顿。
“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她问。
“不是突然有的想法，”燕离道，“很多时候，我都有种我们的相识是命中注定的感觉，仿佛我们本就该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青秋，你说若是真有前世，我们会是什么样子？”燕离问。
顾青秋沉默了片刻。
这个问题，她还真知道答案。
一个做了皇帝也孤寂一生，一个没能挣脱枷锁将自己困在宁远侯府二十年。
但顾青秋却是笑了。
“如果有来世……”顾青秋笑得温柔，“那我们定是如你所说的一样，不管经历了什么仍会走到一起，恩爱不疑，然后生儿育女，拥有一个有彼此有孩子的家……”
她这样说着，仿佛真的是如此。
燕离听着，心中更觉满足。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瞅着时间不早了，燕离这才不舍地松开顾青秋自己起身。
顾青秋则打算睡个回笼觉。
不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仿佛一切都正常，这才将将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倒是突然就变得嗜睡起来，明明昨晚睡得极好，可也就是与燕离说了一会儿话，竟是又觉得困了。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顾青秋是被饿醒的。
她这里才有了动静，画春和画冬便进来了。
“主子，饭菜一直在灶上热着，正好入口……”
两个丫鬟服侍完顾青秋梳洗，笑着对视一眼。
“恭喜主子！”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昨日她们也在，自然也知道顾青秋有喜的消息，只不过当时燕离在场，她们连向顾青秋道声喜的机会都没有。
顾青秋笑着抬手：“快起来……”
她起身，想去外间用早膳。
只是这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叫画春和画冬惊得一跳。
“主子！”
两个丫鬟连忙过来，一左一右地搀着顾青秋，仿佛她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一般，又像她是易碎的琉璃人，唯恐她走几步路就会碎了。
顾青秋一时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怀了身孕，又不是腿脚不便了，你们都正常一点！”
画春和画冬仍如临大敌。
“主子，都说女子有孕一定要格外注意，尤其是前三个月……”画冬振振有词。
若是可以，她都不想叫顾青秋的脚沾地了。
顾青秋：……
她好说歹说，才可算是让画春和画冬收敛了些。
这时，有宫人进来禀报。
“皇后娘娘，武安侯、宜安郡主和武安侯世子到了……”
顾青秋看向画春和画冬。
画春道：“主子，是皇上命人去给侯府递的消息……”

说这话时，画春满脸笑容。
燕离知道顾青秋一定想第一时间与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这才特意将顾家人请了来。
再则，都说有孕的女子情绪善变又敏感，在这样的时候若是有家人陪在身边，心里一定会好受许多。
所以燕离才马不停蹄的让人去请了顾家人入宫。
画春和画冬都能感受到燕离对顾青秋的重视与用心，作为顾青秋的身边人，她们自然会替顾青秋感到高兴。
顾青秋也高兴：“快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顾宜修三人就被引了进来。
“爹，娘，靖鸣……”顾青秋迎上去。
顾宜修和沈君宜倒没有像画春和画冬那样小心翼翼，反倒是沈靖鸣，打从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顾青秋的肚子看，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顾青秋的肚子里不是揣了一个娃，而是揣了什么随时要跳出来的怪物一般。
沈君宜一巴掌拍在沈靖鸣的后脑勺上：“你这孩子，你姐姐有孕了这是大喜事，你做出这副表情来是什么意思？也亏的后宫里没有其他嫔妃，现在殿内也只有咱们自己人，要不然啊，若是叫别人看到了……”
深宫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谨言慎行。
但凡一时大意说出什么带了歧义的话，再被人曲解一番宣扬出去，说不定就会给自己和家人惹来杀身之祸。
沈靖鸣也不是不听劝的人，当即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但他还是有些纠结。
“娘，我这不是担心我姐吗？”沈靖鸣仍盯着顾青秋的肚子看，“女子孕育一个孩子多辛苦……”
甚至是多危险啊！
就算是在皇室，哪怕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单纯因为生孩子而丢了性命甚至是一尸两命的嫔妃多了去了。
所以，沈靖鸣知道顾青秋有了身孕，只高兴了一阵就开始忧虑起来。
沈君宜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这小子！”
不过，她扭头就开始叮嘱起顾青秋来。
“青秋啊，有了身孕是要好好养着不假，但也可也别每日待在屋里不走动，头三个月之后，在不给身体造成负担的前提下，一定要多走动，只有身体好了，生产的时候才不会遭罪……”
“还有啊，孕期胃口会变好，但也不要仗着自己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就一点不节制的胡吃海喝了！”
“我跟你说啊，若是吃得太多腹中胎儿长得太大，生产的时候可是要受大罪的！”
“还有啊，有些东西有了身孕之后是万万不可碰的……”
“……”
沈君宜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顾青秋一点不耐烦也没有，只因，这字字句句，都是沈君宜对她的关心。
而且，顾青秋是第一次怀有身孕，本就没有经验，多听听沈君宜的经验之谈是一定不会有错的。
等到沈君宜说完，顾青秋轻轻倚在她肩头。
“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的……”她道，“再过几个月呀，您就可以看到您的外孙或者外孙女了，这样一想，是不是很期待？”
沈君宜笑着点头。
顾宜修却是沉声道：“青秋，孩子暂且往后放放，我们最希望的是你平安无事……”
就当他们自私吧。
他们当然也希望看到顾青秋的儿女，但在此之前，他们只想看到顾青秋好好的。
沈靖鸣用力点头。
顾青秋心头一暖：“爹，我向你们保证，我会以自己的安全为重，之后再考虑孩子，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她当然爱她和燕离的孩子。
但她也再清楚不过，她好，孩子才能好。
无论是为了让家人放心，还是让孩子安好，如今她首要做的，就是保重自己。
见顾青秋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去，顾宜修才算是稍稍放心了些。
殿内气氛一松。
“荣嬷嬷，还有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知道你怀了身孕都很高兴，不过他们年事已高，我也就没让他们折腾这一遭了……”沈君宜道。
顾青秋点头，笑着道：“其实呀，我现在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感觉，你们也不要将我当成瓷娃娃一般，多的是女子怀着身孕还要下地干活儿呢……”
话说到这里，顾青秋看了沈君宜一眼。
当初沈君宜怀着沈靖鸣，还被人逼着跳下山崖身受重伤呢，若不是侥幸被武南王府的人救了，说不定……
顾青秋不由将沈君宜的胳膊抱紧了。
沈君宜失笑：“你这孩子，我们担心你，你反倒是心疼起我来了……”
心里却是极为受用。
被自己的家人关心，又有谁会觉得不受用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到了傍晚将顾宜修三人送走时，顾青秋的唇角都还挂着笑容。
在得知自己怀了身孕的第一日，她是在家人的陪伴之中度过的。
晚上燕离回来，看着顾青秋面上的笑容，就知道自己今日请岳父父母他们入宫是做对了。
“这么高兴？”他笑着看向顾青秋。
“嗯！”顾青秋重重点头。
高兴的事那么多。
她有孩子了，燕离对她的用心，以及家人对她的关心。
这些，都是前世的她不曾拥有过的。
顾青秋倚在燕离的怀里：“……我觉得自己好幸运，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场美梦之中……”
唯恐一睁眼，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便都会化为泡影。
在拥有过这么多之后，若是再让她回到一无所有的前世，顾青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
燕离不知还有前世，只当成顾青秋有孕之后情绪敏感。
他将顾青秋的手合进掌心，安抚道：“怎么会是梦呢？”
温热的体温经由十指，很快就传递进顾青秋的心底，与耳边男人的低言细语一起，将顾青秋心里涌出的不安尽数安抚下来。
顾青秋不由露出笑容。
是啊，是她太过患得患失了。
她重生这么久，改变了那么多事情的轨迹，又经历了那么多前世不曾经历的事，这一切，又怎么会只是梦呢？

第440章 奶狗与狼狗
顾青秋孕期的敏感，只持续了不到半日，就在家人和燕离的关心之下被安抚住了。
又过了两个月，时间进入八月初的时候，顾青秋腹中胎儿满了三个月，燕离便也不再瞒着，将消息传了出去。
中宫有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朝堂之中那些担心燕离后继无人的朝臣，可算是能放心了。
而那些还打着别的主意没放弃的人，见此情形也知道事不可为，也只能将心里的念头都掐死了。
至于打顾青秋肚子里孩子的主意……
一来顾青秋在深宫之中，鞭长莫及，二来也确实是不敢。
这些，顾青秋当然是不知道的。
福安郡主和武玥、燕清雅来了。
三人一得了消息立即就一起进了宫探望顾青秋。
“青秋，恭喜你！”福安郡主第一个嚷了起来。
武玥和燕清雅也都一起向顾青秋道喜。
顾青秋略带歉意地看着武玥：“阿玥，你定亲的时候……”
六月底的时候，武玥与之前说过的那位林公子定了亲。
作为手帕交，顾青秋原本应该出宫一趟的，可那时她怀有身孕不满三月，胎还未坐稳，燕离也担心她这时候出宫万一被冲撞到会伤了自己和孩子，因而只是让人送了礼物给武玥。
“青秋，你我之间，又哪里需要如此客气？”武玥连忙摇头：“而且……当时你没有出宫，也没有留下别的话，我心里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福安郡主一时大为震惊：“阿玥，你怎么猜到的？”
武玥睨了福安郡主一眼：“这还需要怎么猜？青秋与我们关系如何，我们都再清楚不过，若不是有着什么暂时不方便说的原因，她又岂会缺席我的人生大事？再顺着这个思路一猜……不就猜到了？”
福安郡主只想捂头痛哭。
她怎么就没猜到！
燕清雅悄悄吐了吐舌头。
她也没猜到。
几人顿时笑作一团。
顾青秋道：“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我如今吃好喝好睡好，就连心情也好，太医也说我的身体很是不错，只要继续保持生产的时候都不会怎么遭罪……”
听她这样一说，三人便也就放心了。
顾青秋看向武玥：“阿玥，你快说说那位林公子呀！”
一听这话，福安郡主抢着道：“青秋，你是没有见着啊，那位林公子长得真是貌比潘安宋玉，再加上那一身的书卷气……啧啧，只是看着这么个人，连饭都得多吃一碗！”
想了想，又小声加了一句。
“也就比皇上差了一点点！”
顾青秋忍不住笑：“……你这样说，你家傅誉庭知道吗？”
福安郡主轻咳一声：“那我能让他知道吗？”
万一打翻了醋坛子，不还得她来哄？
这怂怂的样子，倒是让顾青秋侧目不已。
燕清雅这时出言拆福安郡主的台：“青秋，你别看红玉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样子，回了家在傅誉庭面前立马变了样，就连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生怕说大声了都会吓到人一样……”
话还没说完就“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若不是上次一位宗室成员家里办喜事，她无意间撞见了福安郡主和傅誉庭私下里相处的样子，她都想象不出来福安郡主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福安郡主一窒，随即恼羞成怒：“我这叫能屈能伸！”
顾青秋三人“哈哈”笑起来。
被笑话了，福安郡主倒也不生气，而是顺势吐起槽来。
“你们不知道啊，别看傅誉庭现在长得高高大大的，看起来也是英挺俊朗的小伙子，可这人的性情简直比小时候还要……”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还要黏糊！”
“你要是说他几句吧，他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看着你，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那我能怎么办？我还能真的看着他在我面前哭出来吗？”
“我都怀疑啊，这人走出信远侯府的大门，会不会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被人给欺负了去！”
“你们说说，这样一个人，我不多盯着他点能行吗？”
福安郡主眨着眼睛，看着她的手帕交们。
顾青秋三人对视一眼。
啊这……
只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
顾青秋这段时日就听燕离说起过好几次傅誉庭，在燕离的嘴里，傅誉庭是信远侯花了很大的精力才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还没回京时便已经在战场上杀过几进几出了，堪称杀伐决断、年轻有为。
只从燕离的语气之中就能听出来，他对傅誉庭很是欣赏。
这样一个人……
怎么可能如福安郡主所说，性子奶乎乎随时要哭呢？
当然了，这也不是福安郡主在说谎。
而是……
她只怕也被蒙在了鼓里呢。
啧啧，也不知道福安郡主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以为的小奶狗，其实是一只凶猛的大狼狗呢？
顾青秋莫名觉得期待。
当然了，夫妻间的小情趣也就罢了，若是傅誉庭敢对不起福安郡主，顾青秋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这些思绪在脑中迅速闪过。
顾青秋笑着点头：“红玉说得没错，傅誉庭既然是这样的性子，你可不得对他温柔一点吗？你没错你没错！”
福安郡主这才满意了。
武玥和燕清雅悄悄冲着顾青秋眨眼。
大家心照不宣。
福安郡主三人在宫里待了大半日，又陪着顾青秋一起吃完晚膳，这才准备出宫。
离开之前，三人拉着顾青秋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的，叫顾青秋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她怀个身孕，在身边的人眼里，倒是成了摸不得碰不得了。
晚上，顾青秋和燕离坐在一起写信。
信是写往西离的。
景和帝早已平安抵达西离，还写了信回来报平安，如今顾青秋有了身孕，自然要写封信给景和帝与沐雪萤，向他们报喜。
另外，顾青秋还要给窦悠悠四人各写一封信。
写好之后，燕离将几封信封好，让人送走。
顾青秋突然有些好奇了，“你说……父皇如今在西离，怎么样了？”

一处藏在巷子里，极为幽静的宅子里。
景和帝看着穿了一身便装的沐雪萤，“……你怎么才来？”
声音显得委屈巴巴的。
沐雪萤睨他一眼：“我是一国之君，每日里有那么多的政务要处理，能隔几日来看你一眼都是我挤出来的时间。”
言下之意，你知足吧！
景和帝更委屈了，他就这样拿了幽怨的眼神看着沐雪萤。
沐雪萤心中一阵恶寒，瞪他一眼：“收起你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大把年纪了，你以为你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
景和帝：……
“你这是嫌我老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道。
“老不老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沐雪萤给他一个白眼，“年轻的时候好歹还有一张好看的脸，现在是一张长满褶子的脸，能一样？”
小鲜肉都变成老腊肉了，还给她面前装可怜！
景和帝再次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手里有镜子，他高低得拿着镜子好好照一照。
明明他这些年也算是保养得宜，别说是在同龄帝王之中了，就是放眼所有的同龄人中，他也绝对是人群中最显眼最好看的那一个，怎么在沐雪萤眼里他就成了满脸褶子了呢？
景和帝不服。
“你还不服？”沐雪萤嗤笑一声，“要不怎么都喜欢做帝王呢，别看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可多的是年纪轻轻的俊美郎君想尽法子往我跟前凑，就只想在我面前混个脸熟，看多了俊美小郎君再回头看你这张老脸……”
意思再明显不过。
景和帝突然陷入沉默。
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千里迢迢来到西离，就是为了找到沐雪萤，想弥补他们年轻时的遗憾。
可见到了沐雪萤，最初的欣喜之后，他却因为双方如今身份地位的扭转而觉得不是滋味了。
就比如此时。
他不是大安朝的帝王了，甚至连青春都已经不再，可沐雪萤看着仍如年轻时候一般优雅美丽，时间与做了帝王之后的繁忙与劳累，都没能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她还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她想，就有数之不尽的俊俏男子围在她身边。
景和帝做了几十年的帝王，早已习惯了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如今的情形，让他很有些无所适从，甚至让他觉得莫名心酸。
可是……
他很快就想起来。
多年以前，沐雪萤孤身一人来到大安朝的后宫之中，她面临的情况，与他如今感受到的，可不就是如出一辙吗？
刚酝酿出来的那点心酸顿时被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雪萤……”景和帝轻声道，“这些年来，有时候回想起你的离开，我的心里还多少有些怨，可如今当我自己处于与当初的你类似的处境，我才真正理解了当初你心里的难……”
沐雪萤沉默下来。
景和帝继续道：“从前我不懂站在你的立场替你考虑，如今我纵是难受也是我应得的，但……”
他顿了顿。
“当初你从西离去到大安朝，如今我从大安朝来到西离……”
“当初你孤立无援，只能看着被嫔妃们簇拥着的我，在心中暗自伤神，如今我独自来你的国度，看着你坐拥一切，心里暗自被嫉妒啃噬……”
“我们，扯平了，好吗？”
“你走之后，我看谁都是你，又知道谁都不是你，所以后宫形同虚设，而你，纵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女帝，身边却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对彼此，都并非无情。”
“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纵使身体保养得再怎么好，也顶多只有一二十年的时间了，所以，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拉锯之中了好吗？”
“曾经你说过，想与我，与燕离，我们像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样过日子，如今我也要告诉你，我想与你做一对普通的夫妻，没有其他人横插一脚的夫妻！”
“雪萤，你……”
“给我个机会，好吗？”
景和帝眼含期待地看着沐雪萤。
沐雪萤许久都没开口，甚至还转过身，似是要离开。
景和帝心中有些失望。
但他知道，这些都是他应该受的。
他是不远千里来到了西离找沐雪萤，但这并不意味着沐雪萤就一定要因此而接受他。
早在来西离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一点点磨得沐雪萤心软的心理准备，所以这时就算有点失望，也并没觉得丧气。
反正……
他现在已经不做皇帝了，有的是时间。
大不了，就把余生耗在沐雪萤身上就是了。
哪怕到最后也没让沐雪萤点头，但这样，是不是也算他们一起白头到老了？
景和帝正这样想着，就听到了沐雪萤那于他而言有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那……”
“看你表现喽。”
沐雪萤话说完，大步离开。
明明还是一样的步伐，却又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轻快。
景和帝一愣。
很快，他眼中一亮，面上出按捺不住的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听到顾青秋的问题，燕离想了想，却是想象不出来景和帝到了西离之后要如何求得他母亲的回心转意。
他于是摇了摇头。
“父皇写回来的信压根儿就没提这件事，他不说，我们又怎么能猜得到？”
顾青秋有些失望。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燕离一眼。
“你这人，不是打小就对这些事有着非一般的好奇的吗，怎么到这会儿就不知道去探究了？”
燕离：……
他无奈地摊手。
“一个是我亲爹，一个是我亲娘，难不成我还能派了人去他们屋里听墙角吗？”
别说做不做得到了，就算真的做得到，若是叫景和帝和沐雪萤知道了，他怕不是得被这两人揭掉一层皮！
顾青秋撇嘴：“自己没本事承认就对了，就会找借口！”
景和帝：……
好吧，他承认，是他没本事。
在媳妇跟前认怂，还是有了身孕的媳妇跟前，一点也不丢脸，不是吗？

顾青秋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打有孕满了四个月之后，就像是有人在往她肚子里吹气一般，她的肚子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了起来，才五个月就已经与别的妇人六七个月时的肚子一样大了。
不仅顾青秋，燕离也有些慌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有孩子，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只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连忙召了太医来诊脉。
好几名太医一起，仔细把过脉之后，最终得出了统一的结论。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娘娘腹中乃是双胎，是以娘娘的肚子才会比普通有孕的妇人大这么多……”
顾青秋和燕离先是一怔，然后大喜。
这是……
双喜临门啊！
好，太好了！
将太医遣下去之后，燕离握着顾青秋的手：“青秋，我们一下有了两个孩子！”
简直是意外之喜。
顾青秋也很高兴：“遭一次罪就能收获两个孩子，太划算了！”
听她这样说，燕离一时无言。
不过，天大地大，如今的顾青秋最大，她说划算就划算吧。
但他随即就拧起眉头。
“一次就有两个孩子确实是好事，可太医也说了，怀双胎会比普通妇人有孕辛苦许多……”
尤其是，怀双胎，有极大的可能会早产。
只是想到这两个字，燕离就莫名觉得触目惊心。
顾青秋抚着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柔声道：“不要将早产想得那么可怕，是两个孩子心疼我，所以想早点与我们见面……”
燕离抿唇。
好半晌，他才看着顾青秋的肚子。
“小家伙们，听到你们母亲的话了吗？”
“从现在起一直到你们出世，一定要乖一点，不要闹腾你们母亲，知道了吗？”
“若是你们不听话，到时候我就揍你们的小屁屁！”
他说得很是郑重，可不是什么玩笑话。
顾青秋失笑，“你……”
她正要说燕离竟然与还在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置气，肚子就接连动了两下。
就好像……
两个孩子，在回应燕离一般。
顾青秋低头抚着肚子，面上带笑：“你们是在对父亲说‘好’吗？”
她其实是开玩笑。
但话音方落，肚子里又动了两下。
仿佛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真的能听懂他们的话一般。
顾青秋面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了，她牵着燕离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听，两个小家伙在回应我们呢！”
燕离看着顾青秋。
怀了身孕之后，她的胃口比以前大了不少，但吃进去的仿佛都长到了肚子上，自身却只是稍稍丰腴了一些，皮肤却是更比从前要白皙细腻了许多，看着倒是多了不少的风情。
此时的她握着他的手，低头的刹那，面上尽是仿佛在闪着光一般的母性光辉。
她多爱肚子里的孩子们，也是多期待他们的到来啊。
燕离心头一松。
他轻轻碰了碰顾青秋的肚子，尽量将声调放缓。
“小家伙们，在你们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乖一点，只要你们母亲不受罪，父亲就不打你们小屁屁了……”
“等我们见面了，父亲带你们飞高高，好不好？”
此刻的他，也不过是一个担心妻子，以及期待孩子们到来的父亲而已。
像是回应，顾青秋的肚子再次动了两下。
莫名的，燕离原本悬着的心，就这样放了下来。
女子到了孕后期，会比前期更加辛苦。